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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在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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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嬷嬷,锦一有点后悔了,又反过来安慰起她来:“程嬷嬷,您先别这么伤心了。皇后的事已成定数,如今怎样才能让小皇子不伤心才是最紧要的,不是么?”

    好在程嬷嬷对小皇子真的是一片忠心,一听她这么说后,虽然脸上的哀痛一时半会儿褪不下去,但她还是立马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镇定了下来。

    “你说得对,殿下才是最重要的,你瞧我都急糊涂了。”她抹着眼泪,想了想,终于打起精神来,和锦一一起商量对策,“这段时间,我尽量让那些风言风语不会传到殿下的耳朵里,等风头过去了,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让殿下好受些。”

    锦一对于这一决定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连连点头说好。

    毕竟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程嬷嬷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做起事来也确实有自己的一套,要不然皇后也不会让她照顾小皇子,这几次失态只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小皇子罢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明白了,这一桩事也算是解决好了,锦一放下了压在心上的石头,说道:“耽搁了这么久,小皇子应该等急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程嬷嬷应了一声,正准备往回走,却又察觉有所不妥,转过身来,对着她歉疚道:“我现在这模样,怕是暂时不能进去了,公公能先替我进去伺候殿下用晚膳么?”

    锦一自然是没有资格说“不”的,揽下了这活儿,快步朝屋里走去。

    暮色已渐渐降临,檐头的宫灯纷纷亮起,寒冷的冬夜也稍微有了一丁点的暖意。

    人头攒动的慈庆宫内还是一派太平安宁,仿佛没有因为今天的事而受到什么影响,奴才们还是按照着以往的步调,正端着晚膳往殿内送去。

    或许除了坤宁宫,这三宫六院没有一处是和平时有所不同的吧。

    这就是紫禁城。

    明明每个人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一旦出了什么事,这层关系也就自动消失了。

    “你在想什么呢?”

    小皇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把她拉回了现实,锦一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身边,面前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这一整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回想起来都觉得过了好久,没想到竟然才到用晚膳的时辰,也不知道萧丞要处理到几时才会有空。

    见她满脸愁容,小皇子还以为她是饿了,难得善解人意道:“饿了你就吃吧。”

    吃?她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吃东西啊。

    锦一望着这一桌美味轻叹了一口气,突然间反应了过来,她她她竟然是坐着的?

    意识到自己的没规没矩后,锦一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像是被钉子扎了屁股似的,引得小皇子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锦一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是奴才逾矩,还望殿下恕罪!”

    虽然和小皇子一起经历了一场风波,但她心里还是有分寸的,清楚这件事不能同其他的混为一谈,该有的规矩不能乱,再怎么也不可能主仆同桌。

    “起来吧,刚才是我让你坐的。”面对她这一连串的莫名举动,小皇子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被吓傻了,还没恢复过来。

    “……多谢殿下。”锦一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膝盖,又站了起来,都怪她刚才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坐下吧。”小皇子没有责怪她什么,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又问道,“你是在想如何救出母妃么?”

    这一问题倒真把锦一难住了。

    她的确是在想皇后的事,但不是想该怎么救出她,而是在思索到底是谁在害她,会不会和采月真正的主子是同一个人。

    “奴才哪儿有这能耐啊,这事还得靠萧厂公。”锦一想不出回答,只好把担子都往萧丞身上推,顺道转移了话题,“菜快凉了,殿下还不用膳么?”

    小皇子托着脸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不知母妃怎么样呢,你觉得我还有胃口吃么?”

    末了又问道:“你说我能去看看母妃么?”

    “……”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皇上还在气头上,要是知道您偷偷跑去看皇后娘娘,对娘娘是没有一点好处的。”锦一的眼皮一跳,又不厌其烦开导道,“您还是先用膳吧,免得娘娘还没救出来,您就先累垮了。”

    小皇子只好拿起筷箸,正准备夹菜,屋外却一阵传来吵闹声,还伴着纷乱的脚步声。他不太高兴,叫了声“程嬷嬷”。

    谁知同程嬷嬷一同走进来的还有另外几名男子,身着飞鱼服,是锦衣卫的人。

    他们先对小皇子行了礼,还没等程嬷嬷开口说明他们的来意,领头的已经语气不善地问着锦一了:“你就是薛锦一?”

    锦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起来点了点头,回答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人便指挥着,让身后的两人把她带走了。

    “……”被拖着走的锦一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无意间又犯了什么错不成?

    虽然尚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罪,但必要的讨饶还是不能落下的,可放眼这整间屋子,可以让她求助的竟然只有小皇子一个人……

    好在小皇子也没有放任她不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立马出声制止了他们:“站住,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领头的示意那两个手下不必理会,让他们带着锦一先出去,而后才同小皇子解释道:“回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具体所为何事,属下也不清楚,还请殿下见谅。”

    说完后便离开了。

    小皇子气急,想要追出去,却被程嬷嬷拦住,抱着不让他出去。

    锦一自知小皇子是救不了自己了,被拖拽着拉出了慈庆宫。宫外还站着几人,手中提着灯笼,火光映在雪地上,暗红一片。

    站得稍远的一人闻声转过身来,隐在黑夜中的眉目被照亮了一半,是傅川。

    他让人放了锦一,最后一段路也算是走得自由了。

    本以为傅川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奇怪的是他什么也没说,锦一也没有开口问他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于是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快要到坤宁宫时他才出了声。

    “还等着萧厂公来救你么。”

    锦一不由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觉得这真是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他能这么问,肯定是知道萧丞赶不过来了吧。

    ***

    萧丞能不能来,锦一心底真的挺没底的。唔,或者说,她不知道萧丞能不能在皇帝下令之前赶来,因为这位万岁爷现在看起来十分生气,分分钟都能让她人头落地的架势。

    正当锦一还在为自己的脖子上这颗脑袋担忧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父皇!”

    跪在地上的锦一一怔,小皇子?

    似乎就连皇帝也没有料到他会来,隔了半晌才板着脸斥道:“你来这儿做什么,胡闹!”

    “您为什么要抓我的奴才?”小皇子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仰着头问道。

    皇帝一时语噎。

    要说皇帝糊涂,其实他有些事情还是分得挺清的。比如皇后虽然做的事不光彩,但他也不会迁怒于小皇子,所以当下断不会同小皇子说出实情。

    况且,本来皇帝也不是冲着锦一来的,生气也是做做样子,只是想着多一个证据就可以更好定皇后的罪。

    反正物证已经有了,随便再找一个人顶替上去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小皇子都这么护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放走也没什么大碍,他就当作是补偿了,于是挥手放了锦一,没有再追究下去。

    被小皇子救这件事是锦一万万没有想到的,跟着他一同回了慈庆宫都还不敢相信,而小皇子还在缠着她追问,她只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唉,真是罪孽深重啊。

    锦一有些愧疚,没有立马离开,自告奋勇要哄小皇子睡觉,哄着哄着,自己也跟着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半夜。

    她是被热醒的,喉咙又干又痒,她怀疑自己是发烧了。因为在冬天的被窝里,她还从来没有尝到过“热”的滋味是什么,能不被冻醒都谢天谢地了。

    虽然头脑已经醒了过来,但眼皮实在是沉得厉害,锦一没力气起身倒水喝,只能先把被子掀开,露出了手和脚来降温,可这样一来又有些冷,于是整个人翻过来又翻过去,折腾得人不得安宁。

    正当锦一还在动来动去时,她的手脚突然被什么束缚住了,让她无法动弹,紧接着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有些疲惫,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热?”

    萧……萧丞?

    锦一是不会认错他的声音的,被吓得不敢动了,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正面对着墙,看不见后面。

    可是不对啊,她记得她是在哄小皇子睡觉,然后……好像睡着了?

    萧丞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肯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因为她太想喝水了,已经渴望到需要让萧丞在梦里替她实现的地步了,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这么一想后,锦一心里踏实多了,觉得既然现实里喝不到,在梦里假装自己喝到了也不错,于是回答道:“我口渴……”



正文 第49章 春初迎

    话音刚落,锦一便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骤然消失了,背后也一阵凉,似乎旁边躺着的人已经起身离开了。

    可是……她的床榻上怎么还可能会有别人?

    锦一心生疑惑,强忍着困意,慢慢翻了个身,睁大了眼睛,想要一探究竟。可惜屋子里只点了一两盏夜灯,烛光缥缈摇晃,不足以照亮四周,只能让人模模糊糊看个大概。

    于是睡眼迷蒙间,她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不甚清楚的人走下了床榻,再渐渐被黑暗包裹住,等重新转过身往回走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什么东西。

    他的步伐徐徐而沉稳,离摆放在四角的烛火从近到远,面容也跟着从清晰朝模糊过渡,最后人在床榻前停了下来。

    “……”奇怪,怎么越看越像萧丞呢……

    锦一揉了揉困得都快睁不开的眼睛,尽力在这昏暗中将正俯下。身子的人看得清楚些,却没想到对方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人,于是揉眼的动作也因惊讶而微微一顿,讷讷地确认道:“萧丞?”

    曛黄的烛火在榻前的人身上投下了一大片黑黢黢的暗影,就像是夜间的鬼怪,可这幅景象看上去并不可怕。

    听见她那还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后,萧丞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坐在了床沿上后将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她扶着坐了起来,而后把手里端着的茶杯凑到她的嘴边。

    又稍微清醒了几分的锦一还是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心想她真的只是在做梦而已吧,因为就算此刻已经眼见为实,她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知道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分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就突然感受到肌肤上传来了一阵冰凉感,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盏茶杯。

    瓷质的杯壁冰凉,就像是一小瓢凉水,刺激得她立刻自发地坐直了身子,也顾不上再去想这是真是假了,双手下意识地捧着杯子,把里面的水咕噜咕噜全喝了下去。

    温热的茶水好不容易把人喉咙间的火苗给扑灭了,锦一却还嫌不够似的,喝完后又把茶杯递了过去,笑着想要再讨一杯。

    直到几杯茶水下肚后,她整个人才舒服了许多,终于如愿以偿,拥着锦被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下了,心想这个梦做得可真值得。

    谁知道锦一这一躺,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高兴而导致距离估算出错,还是不太小心了,后脑勺一下子直接就撞在了身后的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响,就连听的人都觉得疼,更别提她了,更是疼得龇牙咧嘴的。

    她抱着自个儿的脑袋在床榻上嗷嗷叫,可隔了半晌突然反应了过来……既然她还能感受到疼,那岂不是说明她没有在做梦?

    等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以后,将将躺下的人顿时睡意全无,抬起胳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不过此时萧丞已经掀开被子,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在听见那一声巨响后,皱了皱眉头,而后长臂一揽,直接把还不安分的人按回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下颌抵着锦一的头顶,空着的另一只手替她揉了揉脑袋,嗓音冷柔地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咱家省一点心。”

    尽管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春天已经快要露出尖尖角了,不过冬末的夜晚还是漆黑寒冷,而屋内除了要暖和些以外,其他的和外面的世界并无两样。

    四下万籁俱寂,静得锦一只听得见窗外吹得呼呼作响的烈风声,以及耳畔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地跳动着

    虽然算不上有多清晰,却足以证明它的主人是真实存在的,也足以让人感到安心。

    不过锦一还是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就像是被冬风冻住了似的,陷在萧丞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只觉得自己的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熟悉得她的眼眶一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的在难过什么。

    明明在皇帝的面前她都没有害怕过,而现在仅仅是这样被萧丞抱着,她就有种想哭鼻子的冲动,好像那些死里逃生的后怕全都涌了出来。

    见锦一不吱声,萧丞也没有催促什么,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太在意她的回答,反正她说话也好,不说话也罢,只要人在他的怀里就好。

    没人出声的屋内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出现了风声以外的响动。

    锦一抬起还有些僵硬的手,回应着还在耐心等着她的人,往他的怀中又钻了几分,把滚烫的眼泪全蹭在他的衣襟上,声音低而轻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尽管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责怪萧丞来晚了,可她的语气里全然没有埋怨的意思,反倒只剩下了庆幸,庆幸着自己这回没有再被他扔下了。

    闻言,萧丞睁开了眼眸,唇畔出现了小小的弧度,仿佛听见了一句什么荒诞不经的玩笑话,却迟迟没有说话。

    他望着虚无的空气,任由锦一在自己的身上蹭来蹭去,等怀里的人把眼泪鼻涕都蹭干净后,才缓缓开口问道:“锦一,咱家是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这还用得着问么?

    锦一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觉得自己悲伤的情绪好像被这一问题给堵回去了不少,心想萧丞这不是在明知故问么,毕竟他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做吧,尽管大多数都不是由他亲自出面。

    可是想归想,她嘴巴上却不敢这么实话实说,抽了抽鼻子,声音还是不太明快地回答道:“没有啊……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萧丞的手还在轻抚着锦一的后背,好像也不太在乎她的答案是真是假,听她说完后又继续问道:“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总是害怕咱家会丢下你逃走。”

    “……”这又是在一步一步把她引进圈套么?

    大概是因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锦一一时间又愣住了,心想要不是以前在他身上吃过亏上过当,她现在也不至于总是这样担惊受怕的吧。

    所以这一切还是全都怪萧丞。

    一想起这个原因,锦一也忘了难过了,这次是真的带着埋怨的情绪,愤愤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句话你没听过么!”

    “嗯,没听过。”

    “……”

    锦一本以为这下萧丞应该没话说了,却没料到他说起谎来居然也是得心应手,简直是毫无羞耻之心。

    她不想和耍无赖的人说话了,甚至还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试图和他重新拉开距离,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不高兴。

    不过萧丞哪儿能让锦一就这样如愿,压在她后背上的手没有松开分毫,语气稍显怅然地反问道:“咱家什么时候咬过你。”

    “怎么没有!”见他又在装清白,锦一知道他又是想抵赖了,恨不得把他的劣迹斑斑全都一一罗列出来,“你以前做的那些事不全是在咬我么”

    相较于她的激动万分,萧丞就显得冷静得多了,至少还有空闲安抚她的情绪,替她顺了顺气,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争个高低,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你真的以为那就是咬么。”

    “怎么不……不……”

    锦一原本还很理直气壮的,可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说下去底气越不足,最后变成了结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索性闭上了嘴巴,又不说话了。

    不过她这回沉默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她觉得萧丞的话听上去似乎太过认真,好像并不是为了好玩才和她说这些。

    于是锦一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和那些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的勾当比起来,萧丞对她做的事确实算不上什么。

    “……”果然有些东西只有靠对比才看得出来么?

    锦一在心底叹了叹气,这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是悲还是喜了,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就算想反驳也无话可说了。

    见她再一次不吭声了,萧丞知道她可能又在一个人生闷气,而且还是那种不自知地生闷气。

    可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重新阖上了双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

    锦一肚子里的气也仿佛被这么一拍给拍散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心想萧丞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谁让他在这宫里的地位比她的高,权利也比她的大,反正自己以后只管跟着他走就好了。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她不再纠结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了,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束手束脚地伸了个懒腰。

    身下的床是暖的,身边的人是香的,这一切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都给了人一丝安慰。

    身心俱疲的锦一揉了揉眼睛,正准备重新进入睡觉状态,却又想起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躺着的这张床是属于萧丞的。

    可是她之前明明是在小皇子的宫殿,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里……他该不会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她从慈庆宫抱出来的吧?

    不对不对,应……应该不会……而且就算要抱,应该也是让邵生抱……嗯,一定是这样的。

    自我安慰好后,锦一松了一口气,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要是放着这么个大好机会不用的话,好像又有点太浪费了。

    于是她又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深呼吸了几口气,用手戳着萧丞的手臂,故意把声音降到最低,小声地说道:“萧丞,你说你老是这样玷污我的清白,以后我的人生由你负责么?”

    听见她的声音后,睡觉的人皱了皱眉头,握住了她那只作怪的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可锦一没怎么听清楚,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所以又更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是真的负责的那种负责。”

    谁知这一回随着她的话音刚落,萧丞的身子突然动了动,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瞬时便把她压在了身下,被窝里的双手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声音却是清晰可闻的,沉声问道:“这种么。”

    “……”

    锦一就像是被钉在了床榻上,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内心却是风起云涌,忍不住在心底咆哮,什么都没有的人竟然也敢出来这样撩人?



正文 第50章 白头吟

    锦一望着撑在自己上方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太把这话当回事,扯了扯他的衣袖,安抚似的改口道:“好了好了,我认输,不要你负责了,可以了吧?”

    然而萧丞似乎对于她的出尔反尔无动于衷,微微俯下。身子,和她柔软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

    他把脸埋在了锦一温暖的颈间,薄唇也贴在她的耳畔,若有似无地轻蹭过她发间的肌肤,低声道:“若是咱家当真了,怎么办?”

    “……”

    也不知是那道吹拂在耳边的呼吸的缘故,还是因为萧丞的皮肤带着些微凉意,总之锦一的身上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时间动弹不得。

    她觉得自己真是不中用,每每到了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刻,就会有一种功力尽失的错觉,什么力气都使不上来,没有哪一次是不留遗憾地度过的。

    虽说锦一也十分痛恨这样不争气的自己,可惜这一次也还是没能逃过这般悲惨的命运,被萧丞这变本加厉的行为刺激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原本还很没心没肺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声音听上去有些飘虚不定,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推了推他,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相信我说的话了?”

    察觉到锦一有些不自在的身子后,萧丞也不再逗她了,躺在她的身侧,大掌包裹着她柔柔的小手,对她这一莫须有的指责很是无奈,叹道:“咱家又什么时候怀疑过你了?”

    “哼,看吧,你又想抵赖了”

    一遇到翻旧账这种事,锦一总是精神百倍,立刻把刚才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轻哼了一声,这回是真的掰着手指,开始一一例举他的罪行了。

    作为被数落的对象,萧丞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就这样抱着她,任由她一张小嘴喋喋不休着,等她说完后还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是在慰劳她似的。

    “……”这又是什么,以德报怨么?

    锦一被这不走寻常路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就当这一回合是自己胜了,于是打算先歇一歇,可没想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忽得在头顶响起。

    萧丞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带着些冷意,握着她的手却是暖的,有些不着边际地问道:“被皇上审问的时候,害怕么?”

    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人身子一僵,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再一次提起这件事,毕竟她已经在极力回避这个问题了。

    不过……她害怕么?

    锦一试着回想了一下,然而理应永远留在她心里的一道坎儿,如今她竟反倒有些想不起当时的感觉了,仿佛这件事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似的。

    又或者是因为,她至始至终都相信萧丞,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来救自己,所以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以至于尽管直到最后他也没能赶来,她也不怪他。

    这样来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在此刻已经显得不太重要了,只要现在她还是好好的,不就好了么。

    锦一不想再让他因此而自责,于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开着玩笑唬弄了过去,冷哼道:“哼,这笔账以后再好好和你算,反正你尽早做好用一辈子来补偿我的打算吧。”

    为了以防待会儿还一直在这个话题上绕来绕去,说完后她又赶紧催促道:“时辰不早了,你明儿还要进宫,快些睡吧。”

    听着她不着边际的答案,萧丞知道她这是不愿意回答的意思,便也没有再强迫她什么,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的力度和节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拍着拍着,锦一的睡意也渐渐袭来,可是谁知当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了一张稚嫩的面孔,击退了那些睡意。

    唉,她只顾着自己,倒是忘了在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人,真要说起来,她今日的遭遇同小皇子的一比较,恐怕压根儿就算不了什么。

    这个认知让那些歉疚和难过的情绪一同涌上了锦一的心头,顿时又变得清醒无比,却没有抬头,也没有睁眼,就这样静默了片刻,而后才小声开口问道:“萧丞,我能不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嗯?”

    “你以后……会要了小皇子的命么?”

    虽然锦一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不过她一直都知道,萧丞的野心可能远不止是当一个东厂督主。

    如果日后真要争夺皇位,为了不留后患,必定会将这些前朝余孽都处理干净,而小皇子恐怕将会沦为第一个牺牲品。

    毕竟如今唯一一个真正待他好的皇后也走了,这宫里已经没有人能再护他安好无忧了。

    至于皇帝,这会儿对他好也不过是因为对他心存内疚罢了,指不定这内疚能维持几天,更何况到时候他也自身难保,更别提小皇子了。

    萧丞的手还在她的后背上轻抚着,就像是在哄三五岁的孩童睡觉,可应该早睡的分明应该是他才对,听了这话后,只是反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啊?我……我么?”锦一没想到他会反过来问她的意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啊……这些都是你们官场上的事,我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只是……小皇子救过我一命,我理应报答他一些什么吧?”

    说完这番话后,她又兀自叹了叹气,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些自私,因为她提出的要求似乎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既想要萧丞平安无事,同时还奢望小皇子能健康长大,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鱼和熊掌兼得的事呢。

    这么一想,锦一生害怕他也会变得和自己一样为难,于是赶紧伸出双手,在虚无的空气里用力地挥了挥,仿佛想要将刚才说的话都挥走,反悔道:“不行不行,刚才那些话不作数,你还是按着自己的计划来,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萧丞轻笑了声,在黑暗里抓住她的手,将它们又放进了温暖的被窝里,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嗯,我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锦一终于又安安心心睡去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她第二日早上醒来,不光萧丞不见了,就连前一天晚上的那些温情也全都化成了泡影。

    她……居然被软禁在了这座府邸里?!是嫌她待在他身边碍事么?还是他又要背着她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锦一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为什么萧丞会在一夜之间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可惜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这几日她呆在这府里,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对于外面发生的所有事都一概不知,能够接触到的就只有邵生一人,偏偏他又不肯告诉她半个字。

    再这样下去,锦一真的觉得自己身上都快长蘑菇了,只好又开始缠着门口守着的人,软磨硬泡道:“邵生,你就不能偷偷放我出去一下么?”

    邵生双手拢在袖子里,白了她一眼,“督主说了,你只能在这府内走动,别的地方都不能去。”

    其实他的心里同样十分不愉快,毕竟要不是因为还要在这府里守着锦一,他兴许还能去宫里帮帮督主,为他分担分担。

    现在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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