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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江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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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澈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心态。好像以前自己都没这么不大方啊,整天心里疙疙瘩瘩的,太不爽快了!

………………………………………………

顾澈很寂寞。

在边疆,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那时候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寂寞。他跟着父亲出操、行军,和小伙伴们打猎,赛马……每天都是那么快活。

然而回到熙熙攘攘的京城,他却觉得寂寞了。

再见不到那么辽远的天空,再没有草原让他驰骋,唯一的小伙伴只剩下小金。

他很寂寞很寂寞。

这个城市很大很漂亮,但这里没有让他觉得亲切的人。对于祖父,他是尊敬的,但感情……祖父不明白他想要什么。或者说,明白,但不认同,甚至要改变他。

顾澈不想改变,他想快快长大,然后再回到他熟悉的边疆,回到他熟悉的军营里去。那里虽然没有京城的锦衣玉食,甚至可以说艰苦,但那里的空气……是自由的。

然后他遇到了云若辰。

他一开始常常想找云若辰玩儿,是觉得云若辰居然不怕小金,而且还想亲手摸摸小金,这么有勇气的女孩子太少见了。

凭着莫名的直觉,顾澈总觉得,云若辰或许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尽管他们在外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一个粗鲁散漫,一个骄矜贵气,可顾澈还是在云若辰身上嗅到了“同伴”的味道。

她喜欢小金。

他看得出来,她对小金的喜爱发自真心,并非那种娇小姐对小猫小狗的喜爱,而是一种真正的欣赏……

所以,其实她也有一颗不羁的,想要追求自由的心吧?

她是否也像他一样,对这座繁华而拘谨的城市感到窒息?

他不知道一个在王府中长大的千金贵女,为何会给他这样的感觉,然而顾澈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看错。

于是,他看到自己认定的“同伴”,却和另一个男孩子更加亲昵时,心里总是很不舒坦。那家伙,和小郡主之间好像很有默契似的。

这种默契,他也很想有啊!

无论是谁来看,都不会相信顾澈也有这样细腻的内心,会想得这么多这么深。

许久以后,长大成人的顾澈对云若辰聊起自己当初的心情时,云若辰只是笑摇头,说:“阿澈,其实你比谁都要心细。”

那时候,他们已经共同经历了太多、太多……

…………………………………………

叶慎言端着热汤回来的时候,云若辰的脸色总算恢复了几丝红润。

“谢谢。”

她抬头对叶慎言微笑,就着叶慎言的手把那碗添了胡椒面的热面汤喝了一大半,身上微微发起汗来。这么一激,精神顿时爽利很多。

石头在一边听着总觉得怪怪的,怎么这主仆俩说亲密很亲密,说客气又太客气。不像主仆,却像……朋友?

石头的感觉没有错,云若辰确实没有将叶慎言当成连枝、银翘一样的下人。在她心里,叶慎言是她“捡回来的男孩子”,又是她一手交给聂深栽培的“药人”。

他的血将会在她的经脉里流转,他们会是真正血脉相连的至亲。这种密切感,外人自然难以体会。

她仰慕聂深,也欣赏顾澈,可……叶慎言就是叶慎言,是“她的”叶慎言。

“你好些了吗?”

顾澈见云若辰拿帕子出来抹汗,把脸上那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化妆都抹掉了许多,露出了原本秀气的五官。

云若辰笑了笑,正想说“没事了”,突然又抓紧了叶慎言的衣袖:“不好!他们的人!”

“他们?”

叶慎言顺着她的视线往另一边的街口看过去,也变了脸。

那边正有一群短衣打扮的壮汉,都是脸肉横生凶神恶煞的模样,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冲过来。

“快跑!”

云若辰一下从石头墩子上跳下来,拉着叶慎言回头就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群流氓人太多了,他们几个肯定扛不住的!

叶慎言半点也没迟疑跟着她跑,顾澈也迅速判断出己方肯定没有胜算,赶紧叫上石头一块跑路。

谁想到人贩子还有同伙藏在人群里跑掉了,这会儿召集了人手来找落单的他们算账?早知道就别怕官差问话,留在水街那边,人贩子的同伙肯定不敢那么嚣张啊……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跑吧!

“小兔崽子们!给爷爷站住!”

长街上,一场追逐战正在拉开序幕!

少年顾澈的烦恼……(⊙o⊙)嗯

第六十九章:救兵!

“小兔崽子们!给爷爷站住!”

领头跑在凶汉们前方的一个彪形大汉穿了身油腻腻的棉袍,大冷天的居然敞着怀,露出几茬黑黝黝的胸毛,形状骇人。

沿街行人似乎也有认得这大汉的,不住朝他指指点点,似乎这人在附近很有些凶名。

“这二年的歹徒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刚刚被抓走了同伙,就敢来追打揭发他们的人?”

云若辰边跑边想着,看来京城的治安大有问题。这伙人背后要是没有保护伞,她是绝不信的。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是不能被他们逮到啊。

“上桥!”

她眼尖地看到前面的岔路是通往桥头,忙又指挥几人往桥上跑。在街上阻碍太多,跑不快,桥上通畅得多了。

几人都不假思索地听她发号施令,拼命朝左手边的岔路跑。

云若辰腿脚发着软,心跳得好快,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不行,她没有力气……

“来!”

忽然间,她只觉得眼前的灯火街景猛地晃动,身子一下腾空,原来是被顾澈打横抱了起来!

“抱紧我!”

顾澈双臂发力,快速调整好姿势将云若辰抱好,加快步伐飞跑起来!

“这家伙力气还真大……”

云若辰双手揽住顾澈的脖子,气息总算平缓多了。她倒是不会觉得顾澈是在趁机揩油,拜托这是什么时候啊,再说顾澈也不是那种人。

他只是不像一般人心里存着男女之防,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地做出这种举动来吧。

另一边的叶慎言也不得不承认,顾澈采取了正确的作战方式。先前他们要迁就云若辰的步伐,没法尽情发力逃跑,现在反而跑得更快了。前提是——得有顾澈这种扛着一个人还跑得更快的体力才行!

“完了,公子这样对小郡主无礼,靖王殿下会不会找公子算账啊?”

几人里,就只有石头在慌乱中还想着这种“现实”问题。其余三个人脑子里却都是没什么礼教意识的,云若辰顾澈且不去说,叶慎言这个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长大的野孩子会在意礼教才是见鬼。

本来因为云若辰跑得慢,他们差点就被那队喊打喊杀的恶徒们追上了。等他们跑过桥对面的时候,却和对方拉开了近十丈的距离——

“还是不行!”

暂时不需耗费体力的云若辰,开始运转头脑思考起脱身的法子来。

光是靠两脚跑,还是走不脱的啊,对方既然是本地的恶霸,地形上肯定比他们熟悉。等他们反映过来兵分几路围堵自己这边的时候就太晚了。

她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忽然眼睛一亮!

“就是它了!”

她右手疾翻,三枚铜钱从指缝间飞出,直射路边的一座鳌山灯!

“主人家对不住了,毁坏了你精心的杰作。”

她心中默默向那座鳌山灯的主人致歉,眼看着高耸的鳌山灯顷刻间从上方朝恶徒们压了下来!

鳌山灯并不是一盏灯的名字,顾名思义,它是一座灯山。

这种大型灯山高达数丈,是用木板、竹竿、篾丝和色纸扎成骨架,架起大棚做成假山,上有纸扎的苍岩翠柏和古寺禅院等,再用彩纸糊成山妖、水怪、鱼龙等千姿百态的花灯悬挂在两边。

鳌山灯表扬的时候,花灯变化万千,还配以音乐、故事,是灯市上最亮丽的风景。要制作这么一座鳌山灯,往往要耗费许多精力和时间,所以云若辰才会对灯的主人感到愧疚。

但事关自身安危,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三枚铜钱都打在鳌山灯最脆弱的骨架关节上,特别是中间的龙骨,被云若辰含着柔劲的铜钱嵌入中段,马上就碎成了两截。

“轰隆——”

“哇,鳌山灯倒啦!”

“快躲开快躲开!”

“起火啦起火啦!”

在人群的尖叫声中,那群正好从鳌山灯下跑过的恶徒猝不及防地被花灯的碎片和火油砸中了!

“太好了!”

跑在最后的石头忍不住回头张望,欢喜地叫嚷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跑吧!”

顾澈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嗓子,石头缩了缩脖子赶紧又跟上来。

是郡主出手了啊。

叶慎言与云若辰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两人都微笑起来。顾澈心里却觉得怪怪的,为什么……那座明明很结实的鳌山灯,会那么巧倒下来?

难道是叶慎言这家伙在搞鬼?

有可能啊!

怪不得他小小年纪就被靖王爷派到郡主身边当暗卫,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嘛。唔,也难怪他和别的仆人不太一样了。

…………………………………………………………

“华容!”

就在他们夺路狂奔的时候,云若辰竟听见一声有些熟悉的呼唤。

“华容,这边!”

那声音再次响起,清亮中带着些许焦急,云若辰终于辨认出是谁在喊她。

居然是赵玄!

“去那边!”

她揪着顾澈的衣领指路,顾澈来不及思考,便朝云若辰指引的方向跑去。

赵玄坐在一辆敞开车马的高大马车上,正不住朝他们挥手。

“快上车!快点!”

在赵玄的催促声中,顾澈抱着云若辰跳上了车厢,随后叶慎言和石头也快速爬了上来。

叶慎言一把踢上车厢的门,赵玄朗声喊道:“康伯,快走!”

马鞭声啪啪连响,车子被疾驰的骏马带动着突然颠簸着跑动起来。

“好险……”

云若辰从顾澈怀里挪出来,紧靠在车壁上调整着呼吸,头发都乱糟糟地黏在额头和脸颊上,自己都觉得狼狈异常。其他三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石头更是跑掉了一只鞋。

而坐在她对面的赵玄,还是那副好整以暇一尘不染的模样。

她忽然有种感觉,赵玄好像天生就是这样洁净、齐整、无暇。他是一抹误入凡尘的金风玉露。比起她这货真价实的异时空来客,赵玄与这世界的违和感却更强烈。

他像观音座前端瓶持露的净衣童子,俗世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就算他现在关切地、焦虑地凝视着她,低声询问她的情况,她还是觉得他很远、很远。

这种心灵上的遥远,与聂深的遥远又是不同的。

她能从聂深的眼神中,看透他冷峻外表掩盖下的炽热感情。可赵玄,他似乎永远与这世界隔着一层薄膜,淡淡的,却很坚固。

这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云若辰能够感觉到,别人却大概只会觉得赵玄太高傲难以亲近吧?

比如此刻车厢中的另外几个人,就都愣愣地看着赵玄,不知怎么和他搭话。

云若辰咳嗽了两声,替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这是宋国公的世子,这是顾阁老的孙子,这是我家的慎言……

然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隔了好一会,云若辰才告诉赵玄她今晚是偷跑出来瞎逛的,让赵玄为她保密。赵玄颔首答应下来,虽然也好奇云若辰怎么会和顾家公子带着两个下人就跑出来,但他却什么都不问。

他甚至没问他们为什么会被一群恶人追打,还是顾澈嘴快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对了,小郡主,你怎么会知道那人是拍花子?”

顾澈才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赵玄也看着云若辰。

“很简单,那小女孩睡的姿势不对。”

“啊?”

几人都是一怔,这是什么理由?昏睡还分姿势?

云若辰总不能说,自己在人群中感受到了邪恶的气息。她耐心解释道:“那个小女孩睡着的时候,手臂和脚都是垂下来的,应该是睡着后才被人抱起来。而如果是在亲人怀里慢慢睡着,应该全身蜷缩着、紧紧揪着亲人的衣襟才对。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

众人恍然,思索一番后都点头表示同意。

“我一开始也只是怀疑,等走得近了,闻到那女孩子身上有很刺鼻的酒味,觉得拿应该就是迷药的味道。一个小女孩,家人怎么会让她喝很多烈酒?还有我拦住那人后,他的反应也更印证了我心中的疑惑。”

“你脑子还真好使。”

顾澈感叹道:“难怪我祖父在家里也夸过你呢。”

“是吗?那真是荣幸。”云若辰笑笑,却又连声咳嗽起来。叶慎言忙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来,吃颗静心丹吧。”

赵玄递过一枚药丸。叶慎言伸手接过,征询地看着云若辰。云若辰道了声谢,含在嘴里慢慢嚼烂服下去了。

原来如此——

赵玄有心疾。

专治心痛和调理气血的静心丹,并不是很常见的家用药物,他却是从腰间挂着的锦袋中取出来的。这代表着他经常需要服用这种药。

十岁的少年便随身带着静心丹,看来他不仅是有心疾,而且应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

就像她一样。

不同的是,她的先天绝脉或许还可以通过叶慎言的“阳血”来修补,但赵玄的心疾……在这个时代,应该是绝症中的绝症。

怪不得,她能从他身上体会到那种超脱却脆弱的美感。就像冰峰上绽放的雪莲,似乎随时都会随冰雪的融化而消失……

他从出生就直面死亡。

第七十章:君生我未生

“谢谢,我好受多了。”

片刻后,云若辰发现自己因为疾跑而扑通扑通狂跳着的心脏终于平复下来,紊乱的气息也缓和多了。

赵玄笑笑,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几人都没有异议。顾澈见云若辰刚才脸色白得吓人,又见叶慎言很不满地瞪着他,心里也早后悔把云若辰叫出来玩了。好在这个赵玄带了药!

这时他们离刚刚的街口已经很远。石头掀起窗帘看了看,告诉顾澈他们到了靠近甜水河另一端的五桥街。距离靖王府只有三条街道而已,很快就能把云若辰送回去。

“阿澈,今晚其实不关你事啦,别苦着脸。”

云若辰见顾澈愧疚地看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啊?

本来就是她管闲事才惹来坏人们嘛。顾澈非要把责任揽在身上。

“要不是你刚才机灵带着我跑,我们早被他们追上了呢。”

云若辰很大方地说起刚才的事,几个男孩子的表情却都不自然起来。

呃,刚才顾澈是抱着云若辰跑的……

好吧,大家就把这事忘掉好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嬷嬷说着。

“我今晚逛得很开心啊,还吃到了很多好吃的。”云若辰安慰着顾澈,又扯开话题问赵玄为何独自驾车出门。

原来赵玄是代替生病的父亲应邀到定国公府邸去参加赏灯宴的。宋国公、定国公这几家都比较低调,和近来的许多大事件都没有牵扯,所以富有生活情趣的定国公还有兴致开赏灯宴。

云若辰心想,赵玄的父亲宋国公赵祁病得真是时候,躲过了好多事呢,却不知是真病假病?莫怪宋国公府能历经数代都能屹立不倒,的确很有智慧啊。

“定国公府的灯好看吗?”

“好。”赵玄淡淡地应她:“定国公府专门扎了三座鳌山灯棚演灯戏,他府里的赏灯宴,往年在京里也是有名的。”

说到鳌山灯,云若辰想起刚刚自己为了脱身而砸坏的那座灯山,又是一阵内疚。迟些让叶慎言去打听看看主人是谁,暗里把钱陪给他吧。

“灯戏,我也想听。”云若辰神往地想着:“今晚看到的那些花灯也很漂亮,啊,可惜我一盏都没买呢……”

之前也不是不能买,是买了不好带回府里。这时她才想到石头怀里抱着的那些小玩意——唔,不出所料,早就跑丢了。石头这家伙,连自己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呢。

“是吗?”

赵玄挑了挑眉,抬手撩起车帘看了眼窗外,忽然扬声让车夫停下。

“嗯?”为什么要停车?

“这边街上也有卖灯的。”赵玄指着外头对云若辰说:“我陪你去挑一盏吧?”

真体贴。

云若辰翘起了嘴角。

车外的灯火透过窗棂映在她眼里,点亮了她嘴角的笑意,赵玄略略一怔。

她还是狼狈的。蓬着头发,脸上沾着灰黄暗淡的油彩,一身平民少年的装扮……可她这一笑,却在刹那间让窗外灿然灯火都失了颜色。

“赵家哥哥有心了。我买了也带不回去啊,不必了。”

她婉言谢绝他的好意。赵玄想了想,说:“那要不要去买一盏水灯?”

水灯?

云若辰疑惑地看向他,赵玄解释说:“就是可以放到河里的花灯。很多人买来许愿的。你看。”

几人都张目望向窗外的甜水河,果真看见河面上漂浮着一盏一盏的小花灯,都极玲珑可爱。

“走吧?”

赵玄再问了一次,语气是鼓励的。顾澈也说:“小郡主,我陪你下去买。”

“这样啊……好吧。”

云若辰终究是女孩子,对漂亮的东西天生没有抗拒力。她随便理了理头发,被叶慎言搀扶下了车,就在附近的花灯摊子上挑起花灯来。

那卖灯的小贩很热情,叽叽呱呱介绍了一大通。什么芙蓉灯最精巧,牡丹灯颜色最好看,娃娃灯圆圆的很讨喜……

云若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觉得每一个都很好很顺眼。唉唉,挑哪个好呢?

“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啊,赵家哥哥,不如你替我选一个吧?”

“我?”

赵玄愕然,低头在摊子上看了一圈,随手拿起一个问云若辰。

“这个如何?”

云若辰接过来一看,却原来是个果红叶绿的石榴灯。层层叠叠的绿纸中间托着饱满的石榴果,的确扎得很精致。

“石榴……啊,那天你也送了个石榴给我吃呢。还记得吗?”

云若辰突然想起半年前的中秋宫宴。

那是靖王府气运的转折点。

她在皇帝面前说,靖王府有祥瑞,没有人相信。那时勋贵云集,他们父女却只能孤零零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无助等待着前往靖王府查证的队伍归来。

然后,赵玄出现在她面前,递给她一只石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是记得的,记得那个在她孤立无援时为她送来点滴温暖的少年。记得那石榴汁水饱满的籽儿在舌尖上绽开的甜美,记得他在满园冠盖中白衣翩然的清逸背影。

“就它了。”

她捧起那盏石榴灯,让摊贩替她点燃。

“小姑娘,要不要许个愿啊?”

摊贩很殷勤地指着一边的笺纸和笔墨。他们才发现,原来人家买灯的人大多也都会写许愿条,这会儿还有几个人蹲在那儿写呢。

“慎言,替我拿一下。”

反正都买了灯,不许愿太可惜了嘛。她挽起袖子也拿起纸笔,就着窄小的桌案写了一张许愿笺,又小心翼翼地吹干。

赵玄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又见她把长条笺子轻轻折好,转头回来接过叶慎言拿着的灯,把许愿笺放进灯罩里。

“这样放进河里就可以了吗?”

她问那摊贩,摊贩点头乐呵呵地笑着说:“对呀,小姑娘,你拿到河边放下去就行了。但是,一定要诚心,许的愿才灵哦!”

诚心……吗?

她很诚心很诚心,但她的愿望大概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云若辰轻轻捧着那盏石榴灯,跟着其他放灯的人们走到河岸边一处宽阔的所在,缓缓蹲了下来。

她没有急着放灯,只将灯先搁在前方地上,十指交扣默默祈祷。

她能将所有术法口诀倒背如流,也清楚记得众多神灵仙佛的名字,可这一刻她并没有念法诀也并没有召唤神仙。

她只是在心里轻声说,对不起,请原谅我喜欢上你了。

请原谅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

我的喜欢,只是我一个人的喜欢,我不愿这感情造成你的困扰。

所以……

请相信我以后再不会失态,再不会任性,再不会……在梦里苦苦追寻你的身影。

我只愿,我对你的喜欢能像这盏小灯一样,顺着河水慢慢地漂走……

对不起,我不能再喜欢你了。

聂深。

她睁开眼时,发现他们都已站在她身边。

“稍等。”

云若辰笑笑,两手提着石榴灯的边沿,弯腰将灯放进了甜水河。

夹着冰块的河水缓慢地流动着,很快就将她的石榴灯带走了。刚眨眼还能看见它在数丈外的水面上漂动,再眨眼的时候,那灯已经汇进了光流里,再也无法辨认。

如水滴流入大海,像砂砾掉落河滩。

她只愿她的感情,也可以这样自然而然地消失在时间的河流里。

……………………………………………

小半个时辰后,云若辰被叶慎言护送进了靖王府的后门,赵玄和顾澈才放心地离开。再将顾澈主仆送回顾府后,赵玄回家,去向父王请安。关于今晚的小意外,他只字未提。

夜已深,城里还处处响着鞭炮、烟火与锣鼓编织成的乐声。不过这些声音传不到深宅大院里。赵玄的屋子,一如既往地清净。

他坐在灯下,静静地看着烛火跳动,并无多少睡意。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她是个早慧的少女。能够不动声色地讨好出名难伺候的老皇帝,这份心机,真是少有人及。

那时他就告诫自己,这个女孩子太聪明,也太危险,他必须与她保持距离。

然而还是在那天晚上,他见她陪着靖王站在御花园角落里,瘦小的身子站得笔直,有种孤独的倔强。

那倔强是高傲的,他突然觉得,她有些像他。

她站到众人前高声宣扬靖王府的祥瑞,不管主动或是被动,无非是在为靖王府争取。

那一刻他突然想为她做些什么,可他能做的,也不过是顺手送上一只水果……

她却一直记到了现在。

“放灯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赵玄伸手沾了点烛蜡,看着软热的白蜡在指尖上逐渐变成硬壳。手指一捻,硬壳碎成粉末,簌簌地掉下来。

借由这无聊的游戏打发时间,他一遍遍地捻着烛蜡,桌面上很快落了大片粉末。

粉末又被他聚拢到一处,用手掌压成平平的一片。

然后,他用指尖在上头划了一个“君”字。

云若辰在许愿笺上写字的时候,或许不曾注意到,他就站在不远处,将那娟秀的小字尽收眼底。他并不是故意偷窥,但只扫了一眼就被那句诗完全吸引了目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赵玄很震惊。

她还这样小,心里已经藏着一个人。

第七十一章:黄侧妃动了胎气?

元宵过后,靖王府的气氛又紧张起来。

却不是因为外界的风风雨雨,而是因为黄侧妃的产期已经近了。

府里从靖王、郡主到下人,无不小心翼翼。黄侧妃的日常用品、吃食都要经过好几道检查,她住的院子一个生人都不许进。

家务已全压到了云若辰身上,她直接全打包丢给曾嬷嬷,还有府里的那几个男女管事。

至于她本人,一天三趟地往黄侧妃院子跑,生怕不小心看漏了什么,让邪气之类的坏东西跑进来捣乱。

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啊!

但在靖王面前,她又得劝老爹别那么着紧。

“父王,您可别老是这么坐在娘娘屋里。”云若辰刚进门,就见靖王又坐在黄侧妃正屋里,不由得笑道:“您看把娘娘紧张的!”

黄侧妃肚子太大,没法在靖王下首陪坐,正斜靠在罗汉床上歇着。她闻言便也只是笑。确实,靖王一个大男人白天老在她屋里坐着,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虽然黄侧妃很满意靖王对自己的重视,但也更怕这胎生出来不是男孩,那不但之前的种种荣宠将要化为泡影,后半生的依靠也没了大半!

她年纪不比靖王小多少,这一胎之后想再怀孕,难度可就大了。重要的是,这胎子嗣关系着靖王能否被立为太子啊!

“父王,您呐,就赶紧忙您的大事去吧。内院的事情交给我们女人家就好。”

云若辰索性拉着靖王的手就往外推,老气横秋的模样惹得一屋子的婢女们嬉笑不止。也就郡主敢这么和王爷说话!

“父王,孕妇需要的是放松精神,这样大人和宝宝才能健康啊。您把气氛搞得这么凝重,娘娘都快笑不出来了,真到了生产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影响呢。”

云若辰把靖王推出去后,又忍不住多嘴说了他几句。

靖王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表示不会再没事就坐在黄侧妃屋里妨碍交通。

“辰儿,你看弟弟还没出生呢,你就已经像个小姐姐似的护着他了。”靖王忽然笑道:“日后你可要和弟弟友爱啊,知道吗?”

云若辰也认为靖王的说法没错,她的确已提前进入了“姐姐”的角色,自我感觉必须保护好那个还没出生的小婴儿。

弟弟啊……原来只是个称谓,没什么实质感觉。

过去想起黄侧妃肚里的孩子,她总是以这孩子对靖王府的重要性来衡量,还很少想过这是自己的血肉至亲。

可随着黄侧妃产期的临近,她才慢慢接受了自己将要有个“弟弟”的事实。

那小生命有一半的血统与她相连,他会是这世上除了靖王之外,她最亲近的人。

“弟弟”——偶尔在无人时,她独自呢喃着这两个字,心里总有丝异样的情绪在涌动。

不过,这些情绪波动也是很偶然才会出现。大多数的时候,她满府里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想这些啊!

…………………………………………

谁知道就这么阖府上下精心呵护着,黄侧妃还是出了意外!

“郡主,郡主!”

二月初二这天,云若辰正在前院偏厅里看曾嬷嬷指挥两个账房核对过年的账目,忽然银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立刻被曾嬷嬷狠狠一瞪!

“有话快说!”

云若辰倒是拎得清,知道银翘有多怕曾嬷嬷,若不是事情紧急怕不会失态至此。

“娘娘……娘娘动了胎气,见红了!”

“哐当”,云若辰正捧着茶杯的手吓得抖了下,杯子差点掉到地上。

“嬷嬷,请和我一道过去!”

她也不先追问了。丢下茶杯提起裙子就快步走出了偏厅。

“王爷呢?”

“王爷已经赶过去了!”

银翘喘着气,边跑边向云若辰解释,为什么黄侧妃会提前发动。

原来今天几位姨娘都到黄侧妃屋里请安,反正黄侧妃也没什么事要处理,就留她们多坐了会儿。几人的话题自然还是围着黄侧妃和小婴儿打转。

柳姨娘原是在黄侧妃身边服侍的,又在三个姨娘里最得靖王的宠爱,总爱现实自己的与众不同。

于是她便乐滋滋地拿出两套小衣裳来,说是自己亲手给小世子缝的。

黄侧妃好脾气地笑着说:“辛苦你了。咱们府里有针线房,让她们做就行了,你何必费这个劲。”

话说得平和亲切,却是意味深长,绵里藏针。

陈郑二姨娘都会意抿嘴直笑,说是呀是呀,你费这个劲儿干嘛呢。言下之意便是,你再费劲讨好也没用。

柳姨娘倒也有她过人之处,那就是脸皮厚度在靖王府里名列前茅。虽然被黄侧妃讽刺,被陈郑二人嘲笑,她还是一味讨好地要凑过去将她缝的小衣裳给黄侧妃展示一番。

哪知她刚起身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滑就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哎呀!”

柳姨娘这跤摔得不轻,虽然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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