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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犹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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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上一世多少年来与外祖一家都很亲近,是比自己正经娘家还要亲近些的,心中对外祖母舅母的观感,自然与许夫人不一样,也自然很难想到外祖母上门来看母亲,有什么古怪。
    韩元蝶自母亲早逝后,亲近外祖家,那是她极为亲近的亲人,谁会把自己的亲人往坏的地方想呢,甚至是客观看待也是做不到的,除非有非常明显而且严重的事情,才会叫人心生疑惑。
    不过这会儿看到祖母这样的一个动作,她也自然的联想起了两天前才发生的事,心中不由的一突,便道:“我去给外祖母请安!”
    说着拔腿就跑。
    充分利用着小孩子的便利。
    “慢点跑!”许夫人道:“哎你们快跟上去,别叫大姑娘摔了。”
    想了想,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得又道:“这孩子!”
    许夫人又对阮妈妈道:“人家虽不过来,那是忧心闺女,应该失这个礼的,不好说什么。咱们不主动过去,就是不体贴了,咱们还是过去瞧瞧才好。”
    韩元蝶从上房一顿跑到自己住的院子,门口好几个丫鬟站着,院子里也有,有自己家的也有外祖家的,她年纪小,跑这一会儿就累了,站在门口喘气,外祖家的丫鬟玉兰看着笑道:“大姑娘急着来见外祖母的么?倒不枉老太太疼大姑娘呢!”
    韩元蝶看着这个丫鬟觉得眼熟,甚至她觉得这个场景也很眼熟,就好像一模一样的场景她见过的一般。
    那种感觉很模糊,但韩元蝶却因此觉得很不安,她站着喘了两口气,也没理睬那个丫鬟,连忙就往里跑,进门儿见外祖母、两位舅母都在,还有那天南安寺见到的八姨母,外祖母一身深蓝色,坐在床头边上一个锦凳上,八姨母一身莲青色袄儿,坐在外祖母身边靠后一点的地方,两位舅母都站在一边伺候,母亲不太能坐的样子,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大红蝴蝶穿花的锦被。
    韩元蝶呆立在门口,多年前尘封的记忆回来了,她记得这个场面,坐着的人,颜色的分布。
    她记得这个场面后面的某一个时刻。
    那个时候她被二舅母牵着手带到门外,还没走出正门,听到里面一声尖叫,她回过头去看,穿着深蓝色的外祖母就是这么坐在床边的,身边挡了个莲青色的影子,母亲王慧兰歪倒在床沿上,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大红色上浅色的蝴蝶沾染了点点血迹。
    她才七岁,只记得这个场面,前因与后果都不记得了,这个场景或许是因为印象实在太深刻,太可怕,七岁的小姑娘一直记得,甚至一直鲜亮,有时候有亲朋故旧去世,她去吊唁的时候,会想起一点这个场景,有时候遗憾母亲早逝的时候,也会想起这个场景。
    对一个孩子的记忆来说,母亲去世的真实冲击,其实就这样一个画面了。
    许多伤感,许多遗憾,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汹涌而来,韩元蝶站在门口,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倒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自然就打断了正要说的事,王慧兰连忙叫人:“看看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王家二少奶奶连忙走过去,弯腰问她:“圆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来跟舅母出去玩儿,别吵着你母亲。”
    说着就要把韩元蝶往外带。
    可这一次的韩元蝶终究是长大过的,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她看到的那个场景的前因是什么了,竟怕的有点发起抖来,她顿了一顿,敏捷的一下子就绕开了王二奶奶,扑到母亲床边去。
    王慧兰不太敢亲近女儿,反倒离她远一点,连声的问:“圆圆怎么了,怎么了?快别哭了。”
    不行,她不能不哭,她不能叫她们说事儿,如果自己不打断,叫她们如以前那样把自己哄出去了,立刻就会说出来的。
    韩元蝶仰头,泪眼模糊中看见母亲温柔的面庞,想到那个场面,根本不用刻意,就哭的停不下来。
    王慧兰着急的问人:“出什么事了?庞三嫂呢?大姑娘跟前的人呢,怎么一个也不见?”
    李太太就把韩元蝶搂进怀里拍,韩元蝶才不要呢,她虽是小孩子,却是长的圆滚滚的,她身子一扭,李太太又没料到她要挣扎,一下子就从她怀里挣了出来,还往旁边移了一段。
    倒叫李太太有点儿尴尬的样子了。
    说话间,庞三嫂就赶了过来,一边赔笑道:“先前大姑娘在老太太跟前用了早饭,不回屋里去,说是要等大爷,我就回屋里去拿大姑娘的斗篷,也不知道大姑娘到大奶奶这里来了。”
    说着赶紧着去把韩元蝶抱起来哄,王慧兰听到她说的话,倒是笑了笑:“大爷要回来了?”
    许夫人屋里的丫鬟也都赶了过来,听问就笑回道:“先前就说进了城门了。”
    李太太听到,跟儿媳妇交换了一个眼色。
    韩元蝶看的清清楚楚,她一边哭一边想,爹爹要回来了,祖母那么讲礼的人,肯定也要过来的,有祖母在,有爹爹在,外祖母就不好说私房话了吧?
    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时候。
    大约是她这个时候哭声小了点,李太太就不顾她了,对王氏说:“姑爷是……”
    才说了三个字,韩元蝶急了,声音又放的大了,小孩子嗓门尖利,一嚎起来,顿时压住了李太太的声音。
    而且王氏自然着急,女儿毫无缘由的大哭,她哪里还顾得上跟母亲拉家常,再弱也不由的撑起来看,庞三嫂拍着哄了又哄,韩元蝶压根不买账,眼泪没多少,却是拉开了嗓门的嚎。
    王慧兰又急又恼,只是问人:“圆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怎么她了?”
    一片兵荒马乱中,李太太什么话都没法说了,然后许夫人就到了。
    许夫人也从来没见过韩元蝶这样干嚎过,她向来不是个爱哭的孩子,有点不满意哭一下,哄哄就好,而且韩元蝶已经七岁了,不是奶娃娃了,多少能讲点儿道理的,许夫人也不由的问:“圆圆这是怎么了?”
    王慧兰道:“进来就开始哭,问她也不说话,就是哭,跟前跟的人也都不知道怎么的。”
    不是不焦急的,王慧兰的眼睛都在韩元蝶身上,自然没空听别的。
    不过许夫人来了,韩元蝶却是哭的小声了些,然后整个圆身子倾过去,要许夫人抱。
    王慧兰忙道:“圆圆不要让祖母抱,你都这么大了。”
    韩元蝶不理睬,让许夫人把她抱过去了,一边哭的打着嗝,一边抱住许夫人的脖子。
    什么露馅不露馅的,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她伏在许夫人颈边,低声说:“外祖母说……八姨母……”
    说的很没头没脑的样子,可相比起韩元蝶,许夫人的经历自然更多,更加洞察世事,又有上回的铺垫,此时眼睛略一扫,就看的一清二楚,她拍拍韩元蝶的背:“祖母知道了,你别哭了,闹的你娘心口疼。”
    既然外祖母急匆匆的就要趁祖母没来而与母亲说话的,那想必有些忌惮的,想到这里,韩元蝶果然渐渐的收了哭,本来也不是真的哭的那么厉害,只是还是打嗝。
    许夫人把她放到地上,她就挨着许夫人的腿站着,不过还是虎视眈眈的在这里守着,若是外祖母非要提这个来刺激母亲,而祖母阻拦不及,她还是要出来闹的!
    许夫人道:“亲家太太忧心闺女,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林哥儿媳妇如今弱些,说话也气短,太医说了,静养最宜,不要扰着了才好,自己也要少说话,说话多了越发头疼。亲家太太不如移步到小花厅坐一坐,我把太医的脉案和方子都与亲家太太瞧一瞧,再叫林哥儿媳妇跟前伺候的人说一说起居,亲家太太才好放心呢。”
    她这话音刚落,阮妈妈立刻就吩咐王氏屋里两个陪嫁大丫鬟:“红杏,绿萝,还不快扶着你们家老太太些,小心门槛。”
    韩元蝶眼珠子一转,跑过去拉王樱兰的手:“八姨母,我们也去。”
    没想到韩元蝶突然这样亲热,王樱兰简直受宠若惊,忙就站了起来,跟着韩元蝶往外走。
    李太太当然是不愿意走的,可两个儿媳妇本来就是站着的,许夫人也没来得及坐下,王樱兰一站起来,就成了大家都预备往外走了,两个丫鬟很自然的一扶,她也只得身不由己的站起来。
    一行人到小花厅坐下,奉茶上点心的折腾之后,许夫人开始长篇大论的谈王氏的病,几乎是从头谈起,一开始请的哪位太医,诊的什么病症,吃的什么方子,到最近这些日子又是哪位太医,怎么说的,开的什么方子,韩元蝶依在许夫人腿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王氏做姑娘的时候身子本来就不十分好,生韩元蝶的时候就有点艰难,足足养了差不多六年才又有了身孕,没想到三个月却掉了,又是个哥儿,越发心中郁结,竟就病了起来,直到如今,病了也有一年多了。
    韩元蝶看外祖母的神情,明显是一清二楚的呀,那以前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说呢?
    韩元蝶越听越恼,也不想听了,扭头就走。
    她倒是没注意到王樱兰见状,迟疑了一下,又叫嫂子伸手推了一下,就跟了出来。
    韩元蝶啪啪啪的往外跑,刚跑到院子门口,眼前一亮:“爹爹!”
    一个坚实有力的手臂把韩元蝶抱了起来,看到女儿,韩松林表情也是格外柔和:“圆圆。”
    是爹爹!年轻了许多的爹爹!
    韩元蝶抱着父亲的脖子,顿时告起状来:“爹爹!外祖母觉得我娘病的不好了,要把八姨母嫁给爹爹呢!”
    韩家的嫡长子韩松林身材颀长,模样俊美,这两年在部里历练的越发精明能干了,可这会儿面对小姑娘的童言稚语,也不知作何表情:“别胡说,你懂什么!”
    “真的!”韩元蝶义愤填膺,也就是在父亲跟前,她没有太多顾忌:“真的!我听到的,前几天我们去南安寺,我听到外祖母说的,祖母还叫我不要跟我娘说呢。”
    她搂住父亲的脖子告状,一边小腿乱踢。
    “好好好,爹爹知道了,你听祖母的话,不要乱说。”韩松林说完这句,又对着前面点点头,招呼了一句:“八姨妹。”
    咦?韩元蝶转头过去看,王樱兰站在最底下一级台阶上,脸涨的通红,手脚都没处放似的尴尬,显然是跟着韩元蝶出来,刚走到那里,就看见韩松林进来了。
    韩松林脸上倒是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招呼完了,抱着韩元蝶,越过王樱兰就往里走,韩元蝶下巴搁在父亲的肩膀上,看得到王樱兰木在那里,动也不动。
    唔,听到就听到吧,韩元蝶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韩松林抱着小小的韩元蝶进去,给自己母亲,岳母和韩元蝶的舅母见礼,许夫人见到儿子自然欢喜,问了两句话,早有人搬了椅子来请他坐下,韩松林想要把韩元蝶放下来,可韩元蝶许久没见爹爹了,抱着韩松林的脖子不肯放,只得抱着她让她坐在膝盖上。
    韩松林先问王慧兰的情形,许夫人道:“还是不十分好,不过如今冷的这样,她虽没见好,却也没添什么症候,或许开春了就能更好些了。”
    韩松林颔首,与众人道:“英武将军的兄弟前儿荐了个好大夫与我,原是医家世家出来的,家里连女眷都会行医,在江东十分有名气,也是庆王爷特地把他请到京里来给他的爱妾瞧病的。我进城就打发人拿名帖去请了,或许是慧娘缘分到了,只怕在他这里就好了呢。”
    许夫人就念了一句佛。
    这会儿,李太太跟前的丫鬟已经悄悄把门口的事儿说了给她,李太太就有点讪讪的,正要说什么,韩松林又道:“慧娘病的久了,我们一家子都盼着她早些好,也免得岳母日日忧心,只是一点,慧娘向来心细,略有点事,就颇有些想头,我连与母亲都说过了,但凡家里没有要紧事,都不要说与慧娘,让她安心养着才是,岳母常来瞧她,也只管有好事才说与她,她心里喜欢了,或许慢慢就好了呢。岳母说是不是?”
    李太太还掌得住些,两个儿媳妇就都有点脸红了。
    这会儿韩元蝶倒是老实了,低头玩着自己衣服上的小装饰。
    韩松林说完了这个,又道:“说起来,这次我回来,竟在半道上碰到了大舅兄,说是回来过年的,我与大舅兄倒是一起回来的,这会儿,大舅兄只怕已经到家了呢。”
    韩元蝶耳朵又竖了起来,大舅舅回来了吗?
    韩元蝶想了想,大舅舅一家原本一直在河南的,大舅舅在河道上当差,到底怎么样韩元蝶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十岁左右的时候,大舅舅卸了差事,带着一家子回了京城,就再没当什么差使了。
    这是回来过年吗?大舅舅一家好像没有每年回来,自己居然都不记得了。
    前一世,韩元蝶在闺阁的时候因常去外祖家住几日,又与表妹最好,来往十分密切,大舅母对她也是十分疼爱。
    不过,因着外祖母这些日子的事,韩元蝶心中很是不自在,更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戒心,这会儿她只竖起了耳朵,并没有抬头。
    倒是李太太听了,喜不自胜:“老大出去当差,也有五年了,因着差使走不开,总回不来,这一回因是正月里他爹六十大寿,特地告了两个月的假,连着过年一起,才回来的。”
    许夫人顺势便道:“原来是这样,果真是大舅老爷孝心虔,倒是这多年不见,亲家太太自然惦记的很,我倒是不好虚留了。”
    李太太本来也尴尬,这话一说也果真是急急的就告辞回去。
    王二奶奶又赶着出去拉了臊的头也抬不起来的王樱兰先就去了二门上上车了。
    一齐礼数周到的送走了王家的人,韩松林对许夫人道:“下回若是他们家人再来,就说大夫嘱咐了,慧娘见不得风,屋里不能进人,母亲陪着说说话就是了。不要让她们见慧娘。”
    韩元蝶抱着她爹的脖子,这会儿伸头插嘴:“爹爹都这样说了,外祖母还会来找娘说这个吗?”
    韩松林都无奈:“大人的事,你别乱说话。你快去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东西玩。”
    谁稀罕什么东西呢,韩元蝶还是搂着她爹不肯下来:“晚上再看!”
    许夫人这才说:“你不是找了个新大夫吗,只管说慧娘好些了,她们只怕就不好说了。”
    韩松林沉吟了一下:“也罢,下次娘就这么说,瞧瞧她们怎么说吧。”
    韩元蝶又伸出头来插嘴:“不如让娘到外头养病去,养好了再回来,不就好了吗?”
    “你这孩子!”许夫人这样淡定的人都难以对韩元蝶淡定了,倒是韩松林,听了笑道:“圆圆说的倒也不错,且就是没这些人,那外头庄子上也总是疏散些,且气候也好些。”
    韩元蝶快活的笑:“明天就去,我也去!”
    “明天不行。”韩松林面对活泼可爱的女儿,总是生不起气的:“快要过年了,难道你们娘俩在庄子上过年不成?”
    哎,说的也对啊,韩元蝶很讲道理的点点头:“爹爹说的是,那就过完年再去。”
    一本正经的可爱的大人样倒把两个大人都逗笑了。
    韩元蝶心中更是欢喜,眼见的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过了这一关,母亲或许真的好起来了呢?
    
    第3章
    
    大约真的是过了这一关,经过韩松林新请来的大夫看过之后,接下来的日子,王慧兰竟然真的稳住了。
    立了春,王慧兰已经能稍微坐起来一阵子了,比前半个月的样子好了些。虽然王慧兰依然不敢让韩元蝶与她亲近,可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能好生过一个年了。
    今年的立春是在腊月里,很快过了年,各家便开始走动起来。
    正月初五,韩元蝶正在逗二婶娘的女儿韩元绣玩儿,庞三嫂进来了,说:“夫人请大姑娘去前头,大舅奶奶来了。”
    大舅母?
    记忆中大舅母还是疼她的。
    虽说因为前儿的事,韩元蝶对外祖母颇有微词,但大舅母那会儿又不在,这个时候,她听说大舅母上门来,自然连忙过去。
    正月里的走动,又是正经姻亲,王家的女眷一起都来了,已经奉了茶,许夫人这才打发人叫了韩元蝶来,韩元蝶在门口一看,外祖母下手坐着一个穿着绫段儿的年轻妇人,比起她的记忆,当然年轻了许多,但韩元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大舅母。
    外祖母李太太依然笑的一身和气,样子十分慈爱。
    许夫人见韩元蝶来了,便招手叫她过去,对她说:“这是你大舅母。”
    王家大爷好几年没回过家来,韩元蝶认不得她们家人是应该的,韩元蝶心里明白,便走上前去行礼问安,口称大舅母。
    王大奶奶古氏便道:“这便是我那外甥女儿了吧?真是好个孩子,瞧这模样儿实在是可人疼。”
    说着便给旁边的丫鬟示意。
    那丫鬟就捧了个盒子上来,古氏道:“这点儿小东西,外甥女儿拿着赏人吧。”
    韩元蝶忙道谢,香茹上前接过,又揭开盖子给韩元蝶看,是一对儿累丝金雀珠钗,因做的不算小,给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已经算得上贵重的了。
    大舅母果然还是疼爱她的,与外祖母不一样。
    不过,韩元蝶上一世富贵惯了,倒是并没有觉得什么东西了不起,只在香茹手里看了一回,也就罢了,随口叫她收起来。
    王大奶奶倒是意外了,她满以为自己出手这样舍得,这小姑娘这样的年纪,哪里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呢,自然要拿起来的,叫满屋子里的人,尤其是这韩家的人瞧瞧,也知道知道她的富贵。
    飞黄腾达了不叫人知道,岂不是锦衣夜行?
    哪里想到这小姑娘这样不识货!
    王大奶奶便笑道:“大姐儿还是交给祖母收着罢,这累丝金镶翠玉雀海棠琉璃珠金钗虽不是十分贵重,倒也不是小玩意儿,掉了不是玩的。”
    许夫人闻言,就看了她一眼,她老人家涵养好,倒是不动容,只看了王大奶奶一眼也就罢了。
    韩元蝶比起许夫人来,就差了些了,听了这样一串子长的名字,她有点疑惑的眨眨眼睛,看看大舅母,招手叫香茹:“你打开来我再看看。”
    香茹果然打开来捧在她面前,这不过就是普通的金钗罢了,至于说累丝金镶翠玉雀海棠琉璃珠金钗这么麻烦吗?韩元蝶多年来与大舅母亲近惯了,说话自然不妨头,便道:“也还好吧,哪至于要劳动祖母。”
    她说的自然,有的人却噎的不轻。
    王大奶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笑道:“大姑奶奶这是有金山银山呢,把大姐儿养的眼光这样高。”
    韩元蝶一怔,这口吻可和她记得大舅母说话是不一样的,她认真的打量了大舅母一眼,开始发觉有点不对劲了。
    外祖家一直不怎么得意,她是记得的,大舅母娘家出身比起外祖家来还差着些儿呢,可是这会儿的大舅母的一身打扮,和她记得的有点不一样了。
    正月里,人人都穿红带金的,坐了一屋子喜气洋洋花团锦簇的人,再亮眼的装扮也难突出什么人来。
    但韩元蝶的眼光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瞧着王大奶奶手腕上一对儿绿的一汪水般的玉镯子,露在衣裳外头的一串珠子串儿,颗颗都有莲子大小,光润圆滑,还有头上一只白玉牡丹簪子,嵌着拇指大的红宝石花心,很是夺目。
    回想起大舅母几年后回来,从此在她记忆里的衣着打扮,还有表妹们的样子,韩元蝶不由的在心中暗暗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意外。
    韩元蝶就笑起来:“大舅母说的什么啊,我都听不懂呢,只不过这样的簪子,我家里有比这个大的!”
    她还随手比划了一下,两只小手围了围:“大好多!”
    王大奶奶脸色越发不自在起来,韩元蝶见二舅母杨氏低头掩饰了一下笑,李太太便道:“圆圆你小孩子懂什么,绢花还能跟这样东西比?”
    说着又嗔怪王大奶奶:“你也是个实心眼儿,虽说是多年没见的亲外甥女,你疼她,要给她好东西是有的,只是这样小孩子,又不懂贵重不贵重的,随手搁没了,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
    还回头问许夫人:“亲家太太说是不是?”
    许夫人淡定惯了,向来不屑于争什么长短,何况此时人家上门做客,送的东西也确实不失礼,便就客气的道:“舅奶奶太多礼了。”
    外祖母笑着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慈眉善目,可是韩元蝶瞧着,这对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笑着的时候,这笑容里多少带着一点儿不是十分明显的讨好的样子,她又去看外祖家的另外两位舅母,还有随外祖母上门的几位还没出阁的姨母。
    众人性子不同,有些她熟悉,有些她不熟悉,但她却看得出来,他们的言语神态,甚至是身子那微微的往那边的倾过去的样子,都表现出了那种奉承讨好王大奶奶的倾向。
    这一天下来,大舅母也并没有对韩元蝶另眼相看,跟她记得的完全不一样。
    王家众女眷直用了晚饭才告辞回去,韩元蝶随着祖母和几位姑母送客至二门,见马车走了,韩元蝶才拉了拉祖母的衣服:“祖母,大舅母很多银子吗?”
    这一个多月,她总算是学会了小姑娘说话的方式了。
    祖母还没说话,二姑母韩又荷倒是笑了一笑,把韩元蝶抱起来:“我先瞧你收了礼就一脸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琢磨了半日你大舅母的银子吧?”
    韩元蝶顺手抱住二姑母的脖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是不是?”
    韩又荷道:“我琢磨着不少。”
    许夫人见她们聊起来,也就没理她们,只转身往里走,韩元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韩又荷瞧在眼里,见这刚刚翻过年,刚能算八岁的胖乎乎的小侄女这一副大人样格外好玩,便道:“你瞧你大舅母,走路都比人走在前头呢,身上随便抖一抖,能抖出百十来两金子来,这上别人家也就罢了,又是来咱们家,又得格外加二两才行呢!”
    许夫人充耳不闻,对姑娘们向来纵容的很,倒是旁边并肩走着的三姑母韩又梅,四姑母韩又兰都跟着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叫韩又荷这么一说,韩元蝶也更明白了,韩又荷显然是很清楚韩家和王家的差距的,韩元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以前不去想罢了。
    韩元蝶道:“我看外祖母和舅母都奉承着大舅母呢。”
    “哎哟,你个小不点儿,还知道看人奉承不奉承呢?”三个姑娘笑成了一团,都没人把韩元蝶当一回事。
    韩元蝶生气的鼓着小胖脸,不理睬她们,只管自己心里想事情。
    韩又荷见状,伸了脸贴贴她的脸:“好了乖宝宝不生气,你最聪明了,你看的一点儿没错,你外祖母如今指望你大舅母拿银子出来补贴家用呢,怎么能不奉承她?何况你大舅母不也情愿吗?要不然能给你那样的簪子?”
    许夫人这才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别在后头说人长短,别人家的事,跟咱们家无关。”
    韩又荷吐吐舌头,果然闭嘴了。
    怪道自己以前不觉得呢,祖母这个性子,不讨论不解释,其实是容易造成误解的。韩元蝶歪歪头,想了想,说:“祖母这话说的不对。”
    这一下,不仅是姑娘们,连许夫人这样淡定的人都露出了诧异神情了:“祖母怎么不对了?”
    韩元蝶道:“虽说我外祖家的事,是与祖母无关,可跟我还是有关的。既然是和我有关,自然要说与我听,祖母说是不是?”
    人人都静下来了,都有些惊住了似的,许夫人叹口气,过去把韩元蝶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唉你这孩子,你懂什么,这话谁跟你说的?”
    但凡露馅的话,韩元蝶便抿着嘴不肯回答。
    与小姑娘纯真的眼睛对视之后,许夫人败下阵来,再淡定智慧的大人也无法与小孩子对峙,她说:“是祖母说错了,圆圆说的对。”
    韩元蝶满意的点点头:“那我大舅母?”
    这孩子气的得寸进尺真叫人失笑,只是许夫人笑不出来,叫她背后说人家是非,她还真的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韩又荷见状便对韩元蝶招手:“圆圆过来,今日跟姑母睡好不好?”
    韩元蝶看看祖母,又看看姑母,便点点头。
    许夫人见状,倒也没有多说话。
    回到小时候,从小孩子的目光看出去,似乎真的能多看到很多东西,因为似乎每个人,对这样年龄的孩子,都是不设防的,在她的跟前,用不着掩饰。
    
    第4章
    
    第二日一早起来,韩元蝶就有点气鼓鼓的。
    韩又荷显然是把她当孩子哄了,根本没有真的认认真真的跟她说话,到了晚上,随随便便的把她哄睡了就完了。
    而叫人气愤的是,自己居然也真的叫人一哄,在身上拍一拍就睡着了。
    早饭摆上来的时候,韩元蝶闷闷的一声不吭,韩又荷诧异的问庞三嫂:“大姑娘这是怎么的?早起都这样吗?”
    庞三嫂只赔笑道:“大姑娘没睡醒的时候,是有点不大得劲,过会儿就好了。”
    才怪!
    韩元蝶就哼一声,扭一扭身子。
    韩又荷本来灵透,察言观色十分在行,这会儿对一个小姑娘察言观色也一样行得通,见状明白了:“乖宝宝,你这是不高兴什么?”
    韩元蝶又哼了一声。
    大人大约是难以重视对小孩子的承诺的,韩又荷就忘的一干二净,这会儿还摸不到头脑呢,韩元蝶见状,便嘟着嘴道:“你明明答应跟我讲外祖家的事!”
    见侄女儿一脸“你骗我”的表情,韩又荷恍然大悟:“哎哟,你还记着这一桩呢!”
    她笑着说:“娘往日里总说大哥哥性子最倔,这会儿我看啊,你还真是比大哥哥还厉害些呢!行我知道了,你把这碗粥吃完,我就跟你说!”
    韩元蝶有点狐疑的看向她,眼里明晃晃的‘你不会再骗我吧?’,真让韩又荷觉得好笑。
    她摸摸韩元蝶的头:“快吃!”
    吃完了饭,韩又荷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儿拨松子儿给她吃,一边儿对她说:“其实你外祖家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无非就是这些年家里没差使,没啥银子,原本的架子又放不下来,大约也是舍不得放下来,日子自然就不是太好过罢了。”
    韩元蝶点点头,韩又荷是闺阁小姐,就是学管事,那也没真管事,多少明白点儿,却没什么感受,而韩元蝶不管是待字闺中的时候还是嫁出去之后,手里从来没缺过银子,同样也没什么感受。
    听韩又荷这样干巴巴的说完,韩元蝶还望着她呢。
    韩又荷歪头:“干嘛?”
    “这就完了?”韩元蝶问。
    “还有什么?”韩又荷都开始茫然起来:“你大舅舅家有银子,自然一家子捧着你大舅母,就指望她出银子呗。”
    韩元蝶严肃的点点头:“那大舅舅的银子是怎么来的?”
    “喔,你问这个啊!”韩又荷道:“这我上哪知道去?只听说你大舅舅的差使,是个肥差,能来银子,你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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