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异能庶食(暮朵)-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赵广易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
  谷府中每隔几年,都会买进一批丫头下人,入府当日,哭叫之声往往不绝于耳,可见哪怕是贫寒人家的半大孩子,被父母卖为奴,心里也是不甘愿的。然而这姚织锦,说起来倒也曾是大家小姐,怎么初来乍到便如此柔顺,莫非轻易就认了命?
  两人继续朝前走了两步,转入左手边一个院落之中。
  院中堆了不少旧物,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中央有一口井,贴着墙根儿建了一溜瓦房,应当就是丫头们所居住的地方。
  赵广易指了指左手边的第三间房,对她道:“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儿,赶紧去换衣裳,我在这里等你。”说着,将手中的包袱塞入她怀中。
  姚织锦冲他施了一礼,快步走进房内。
  这是一间二十尺见方的大房子,左右各有一张通铺,上面搁着枕头被褥,只有离门最近的铺上是空荡荡的。姚织锦站在屋子中央,难得地略略有些发愣。
  未时刚过,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低头想了想,将包袱搁在门口的床榻上,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丫头们穿的青色布衫,转身跑了出去。
  赵广易见她出来,也不多话,径直领着她去到厨房院子,将何氏交代的话吩咐给周管事,便将姚织锦丢给她,自己借口有事,迅速离开了。
  周管事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容长脸面,打扮得干干净净,只是眉梢眼角皆是冷冰冰的。她上下将姚织锦打量一番,面上瞧不出是喜是怒,只说了句“随我进厨房吧”,便率先走了进去。
  姚织锦跟在她身后两步之遥的地方,抬眼将四周打量了一遍。
  这厨房颇为宽敞,角落中对着许多蔬菜瓜果,正中央一条长长的木桌旁站着个五十多岁厨子打扮的男人,正不知在桌前鼓捣什么;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在灶下摆弄灶火,此外,还有个小丫头坐在小板凳上,正从脚边的竹筐里不断拿出足有拳头大小的红芋头来去皮。
  周管事清了清喉咙,指着那男人道:“这位是洪大叔,谷府上下的饮食皆由他和我一起打理;阿桥和小昙与你一样,都是在这厨房中打下手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他们。”
  姚织锦向几人点了点头,那洪老头不过回头看了她一眼,甚么也没说,倒是阿桥和小昙都抬起头来冲她笑了笑。
  周管事又沉声道:“赵管家是个周全人,该吩咐你的话,想必在过来的路上已经跟你讲了个清清楚楚,我无需再说。厨房里与别处不同,得伺候着主子们用过晚饭,戌时才能轮到咱们。你每晚饭后,打水来将里里外外清扫干净,然后再回房歇息,若第二天早晨我发现一星儿灰尘,便没那么客气,都清楚了?”
  “是,周管事。”姚织锦乖巧地答了一声。
  “很好,你机灵点,咱们彼此也省些事。现在你随我进厨房。眼看便是未正时分,我炖了马蹄羹,你这就给两位少爷送过去。”周管事一边说着,又低头想了想,道,“送到门**给贴身丫头便罢,不准进屋,小昙,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今天你就带她走一回吧。”
  那名唤小昙的丫头答应一声,立时从柜子里取出三个带盖的盅子,将锅里的马蹄羹盛出来,再用一个托盘装了,对姚织锦说了句“走吧”,抢先一步跨出门槛。
  =============================
  姚织锦心里很不爽,非常不爽。
  被爹爹送进谷府,她认了,做粗使丫头,她也能接受,只是唯独忘了姚家三少这一环。
  那家伙也不知吃错了甚么药,偏生喜欢找她的茬,两人之前便有过龃龉。当小姐时,她尚且能无所畏惧地和他争辩一番;如今做了丫头,身份一下子低进尘埃里,岂不意味着从今往后都要受他闲气?
  还有那个谷家大少爷,看起来温润纯良,却不知到了这地步,他又会如何看自己。
  “喏,大少爷就住在花园旁边的院子,三少的住处和他只隔着一条回廊,很容易就找到的。”小昙一脸无忧无虑的样子,指点着前方对姚织锦道。
  “我叫小昙,你呢?”
  “……锦儿。”姚织锦低头看了她一眼。
  “你长得可真好看!”小昙笑嘻嘻地道,“你也是因为家里穷,被爹爹卖进来的?”
  这句话刚好戳中了姚织锦的伤心事。可不是吗?真要论起来,她和这些穷苦人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小昙见她不说话,便体贴地道:“你别害怕,也别担心,周管事虽然看起来严厉,其实跟她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是个极和气的人,对我们不打也不骂,只要小心点,别出什么纰漏就行了。”
  姚织锦初入谷府,对周遭的一切都懵懂无知,这小昙既热情,又是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与鸢儿倒真有两分相似,令她不由得生出些好感来。
  想到这里,她便扭头朝小昙微笑了一下。
  说话间,二人早已来到一个独院之中,小昙将手中的托盘交给她,自己走上台阶,在门板上叩了两下。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小昙仰脸冲她笑道:“梨花姐姐,周管事打发我们来给大少爷和大奶奶送马蹄羹。”
  那丫头不咸不淡地咧了咧嘴,道了声“有劳”,姚织锦连忙赶上去,将手中的托盘交给她,忍不住透过门缝朝里看了看。
  谷韶谦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写字,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子立在他身边,弯腰看纸张上的字迹。两人不时相视一笑,远远瞧去,倒好像一幅画儿似的。
  姚织锦恍惚听人说这谷家大少爷是已经娶亲的,想必,这女子就是他的正妻了吧?她的侧脸看起来端庄秀丽,与谷韶谦很是相配,若搁在从前,自己也许还能挺直了腰杆和他们说上两句话,可现在呢?
  “送完了东西还不走,看什么看,等着领赏吗?”梨花见姚织锦只管往屋里瞧,不阴不阳地斥了一句,小昙连忙拽着姚织锦调身就走。屋里的谷韶谦闻声转过头来,匆忙中却只看见了一个瘦伶伶的青色背影,心里一沉,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小昙拉着姚织锦一溜小跑,穿过回廊来到另一个院子里,走上前依样敲了敲门,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人应声。
  她又敲了两下,这一次,从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敲什么敲,我又不曾锁门,自己滚进来就是了。”
  小昙咬唇一笑,轻轻推开门,抬脚正要跨进去,被姚织锦一把抓住了。
  “周管事说不许我们进屋,只能把东西送到门口。”她可不想才进来第一天,就挨一顿毒打呢!
  “没关系的。”小昙冲她摆了摆手,径自走进去,脆生生道,“三少爷,周管事特意做的马蹄羹,奴婢给您送来了。”
  彼时谷韶言正独子坐在房中,手里握了一本书,看得昏昏欲睡,抬起眼来瞟了瞟小昙,随后,目光便飘向站在门边手捧托盘的姚织锦。
  谷元亨向姚江烈强要姚织锦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却没料到一转过背,她竟变成了谷府中的粗使丫头,心里十分惊异,脸上却不愿表现出来,只管懒洋洋地冲她抬了抬下巴:“站在外头做什么,等着我三催四请吗?”
  “是啊锦儿,三少爷人很好的,咱们进了屋的事,他保管不会说出去!”小昙赶过来将她拉进屋内,回身冲谷韶言笑道,“怎么只得少爷一人,柳絮姐姐呢?”
  谷韶言挥手道:“我看着她嫌烦,把她赶出去了。”他说着指了指姚织锦,“你是新来的?把马蹄羹端过来我尝尝。”
  姚织锦原还担心他会在小昙面前说出自己从前的身份,现在见他只扮作不识,好歹松了一口气,不发一言走过去,将手中的马蹄羹送到他面前。
  谷韶言随便吃了两口,抬起头又看了姚织锦一眼,目光中既没有嘲讽,又没有轻鄙,只淡淡地道:“告诉周管事,这马蹄羹今日太甜了些,我很不喜欢,以后再做这个,就不用给我送过来了。我乏了,要歇一歇,你们俩滚吧。”
  小昙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拉着姚织锦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第二十六话 邓姨娘

  两人不敢耽误工夫,从谷韶言的院子出来,径直就回了厨房。
  周管事和阿桥都不在,厨房里只剩下洪老头一个人,正站在墩子前剁羊肉馅,见姚织锦和小昙回来了,便拉长了脸道:“怎地去了那么久?一大摊子事等着你们呢!”
  姚织锦原本就乖巧,初初被家里送来抵债,伤心虽然难免,但她心里清楚,如今自己进入谷家已成事实,与其没完没了地自怨自艾,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此时听洪老头语气好似有点生气,便笑着迎过去,道:“对不住啊洪大叔,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洪老头看了她一眼,道:“瞧见旁边儿我切的冬瓜丝了吗?你往里头搁点盐杀出水分,然后挤干了交给我。小昙,你的芋头削完了吗?动作快点,磨磨蹭蹭一下午了,要是耽误了我做晚饭,别指望我给你背黑锅!”
  姚织锦转头看了看小昙。经过刚才一起送马蹄羹的事,两人已经熟稔许多,当下便相视一笑,连忙各归各位地忙活起来。
  不多时,周管事领着阿桥回来了,见姚织锦正在认认真真地攒干冬瓜,动作虽生疏,倒是一丝不苟的。于是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洪老头身边,和他一起准备晚饭。
  酉时将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晚饭,却不用姚织锦再给送过去,何氏打发来两个丫头婆子将饭菜用食盒盛好端了回去,周管事见再没有什么吩咐,便让洪老头将剩下的食材随便炒了炒,另外蒸了饭,招呼两个丫头和阿桥过去吃。
  姚织锦美滋滋地捧着碗,坐在院子里的木头桌子旁,一口一口使劲往嘴里扒着饭。
  实在也怨不得她。她一直认为,吃饭是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从前在姚家,她名义上是个小姐,陈氏却时常对她克扣着,饭食有一顿没一顿,真正吃饱的日子实在屈指可数。今天她做了大半天的活儿,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这洪老头做的饭菜虽然简单,却火候精准味道可口,真真儿让她停不了口哩!
  周管事远远地朝这边觑了一眼,她是知道姚织锦原来的身份的,此刻见她吃得狼吞虎咽,便端着碗走了过来,坐在她对面,问道:“吃得惯吗?”
  “好吃!”姚织锦抬头冲她咧嘴一笑。
  周管事在心里叹了一声,语气不由自主地就缓和许多,道:“我今儿看你倒是个勤快人,只要别闯祸,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既然人都进来了,从前那些事,该忘就都忘了吧,你……”
  她话还没说完,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刚转过头,就见一个年轻女子奔进院子里,抬脚就将搁在门口一筐蔬菜踹翻了。
  姚织锦凭空被唬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个二十来岁锦缎华服的女人,钗飞鬓乱的,脸上泪水糊得乱七八糟,正气势汹汹冲着周管事奔过来,身后还有一个小丫头紧追不舍。
  她见周管事起了身,慌忙搁下自己的碗,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太欺负人了!“那女人扑过来不由分说将姚织锦的碗抢过去摔在地上,大声哭骂道,“吃吃吃,我让你们吃!”
  啧啧啧,我的饭啊……姚织锦在心里惋惜了一句。不管多大的事,也不能拿饭菜出气呀!
  周管事连忙走过去,冲着那女人略矮了矮身子,道:“邓姨娘,这是怎么说的?出什么事了吗?”
  原来,这女人就是半年前谷元亨新纳的妾,仗着受宠,得闲便要生些事端出来,没有主子的命,偏生要端主子的款,时常搅得府里一团大乱。这些事情谷元亨多少知道一些,却始终听之任之。
  那邓姨娘只管淌眼抹泪地边哭边骂,旁边的小丫头壮着胆子道:“邓姨娘嫌晚上厨房送来的饭食不合心意,只看了一眼便生起气来,将碗盘全都掀在地上,还把……还把老爷昨儿刚买给她的一只画眉鸟连笼子一起砸了……”
  “搬嘴,我叫你搬嘴!”邓姨娘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就要往那丫头嘴上招呼,吓得那小女娃子满院子乱窜,躲闪不迭。
  “邓姨娘,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周管事皱了皱眉头,一把将那丫头拽到自己身后。
  那邓姨娘怔了怔,又哭天喊地地叫嚷起来:“好,太好了,连个丫头我都不能随着性子收拾了,可见你们从来不曾把我看在眼里!你去瞅瞅,晚上给我那些饭菜都是些什么东西?压根就是……就是猪食!我还留在这儿干嘛?趁早回了老爷出去算了!”
  姚织锦在旁边瞧得胆战心惊的。嚯,这邓姨娘还真是个麻烦篓子,不就是一顿饭吗,至于闹到这个地步?这么一比较,姚江烈的那个舒姨娘,简直可以用“温柔知理”来形容了!
  周管事两手交叠合在身前,神色虽然谦恭,但言语之中却已隐含不悦之意,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道:“邓姨娘,你看要不这么着行不行?打明天开始,每日准备晚饭前,老奴先打发丫头去你那问一声,你想吃些什么,就只管告诉丫头,老奴好依样做……”
  “放你的屁!”邓姨娘却嚷得更厉害了,“周管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不就是想省点事儿吗?我倒想问问,你每日准备晚饭前,可有胆子去向老爷太太和两位少爷问问他们想吃什么?不打得你皮开肉绽才怪!怎么到了我这儿,一切就两样了?”
  周管事一把揪住了衣裳下摆,忍了又忍,道:“是,老奴考虑不周全,邓姨娘教训的是。那这样罢,麻烦姨娘少待一会,老奴这就让老洪重新给姨娘做顿晚饭,如何?”
  邓姨娘这才算满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大大咧咧往木桌子旁一坐,再不出一声。那小丫头见她偃旗息鼓,怯生生地挪过来,抽出一条锦帕,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和脸上的泪水。
  姚织锦眼瞧着这邓姨娘是故意来找茬的,此刻只不过是暂时想找个台阶下,等一会儿,若洪老头做出来的饭食不和她心意,她照样会闹得鸡犬不宁。这样一来,不仅自己的晚饭没着落,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歇息,更是未可知。
  她偷偷地朝那邓姨娘瞥了一眼,走进厨房,径直来到洪老头面前。
  “洪大叔,我知道邓姨娘想吃什么,你信吗?”她压低了声音,轻言细语地道。
  前些日子谷府夜宴,谷元亨安排了两三个厨子在凉亭中伺候,洪老头正是其中一个。因此,姚织锦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他本就想问姚织锦讨个主意,却又抹不开面子,此时见她主动过来献计,心中登时一喜。
  “你知道?可别哄我,要是再弄出些纰漏,麻烦咱们可是要一起担的。”他心里高兴,表面上却不愿意露出来,故意板着脸道。
  姚织锦却不知道他的心思,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真的,洪大叔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邓姨娘想吃的那道菜就是……”
  她踮起脚尖凑近了些,小声将那道菜说了出来。
  “就这么简单?”
  “对呀,就这么简单!”
  洪老头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点点头,立即取出一块豆腐,一棵白菜,迅速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菜做好了。除了邓姨娘心里想要的那一道菜之外,洪老头还用剩下的冬瓜和羊肉做了道锅贴,一起送了过来。
  “白菜炖豆腐?”一看见盛着食物的托盘,邓姨娘脸上顿时显出两丝喜色。
  要说,这女人的喜好还真够难捉摸的,谁能想到,一个嫁入富贵人家做妾的姨娘,竟还心心念念惦记着这样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平民食物?
  “你们终于开窍了,我也不算难为你们吧?”邓姨娘站起身,吩咐小丫头将托盘端起来,转身歪歪扭扭地走了出去。
  院里的众人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洪老头站在厨房门口,用锅铲敲了敲门框,粗声粗气地大声喊道:“锦丫头,你的饭菜都被打翻了吧?过来,老子重新给你做!”




☆、第二十七话 水深火热

  等姚织锦再把饭吃完,已经过了戌时。经过邓姨娘的这一番闹腾,院子里烂菜叶子扔得到处都是,还有那一盆被打翻的饭,油乎乎地腻在地上,看一眼也觉得恶心。
  小昙洗过碗,走出来见姚织锦还在扫地,便跳过去问道:“这么大的院子,多会儿才能收拾完哪,要不我帮你?”
  “不用不用!”姚织锦连忙拒绝,“现在挺晚的了,明儿个还要早起,你赶紧回去洗洗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这是她在谷府的第一天,她对所有人都不了解,只有一件事她很清楚:凡事还是靠自己的好。不管小昙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能不多留一个心眼,以防日后,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上。
  小昙撅了撅嘴,道:“那……那我可先回去了,你打扫完了也快点回去歇着,说不定啊,咱们还能住在一间呢!”
  姚织锦答应了一声,目送她离开,叹了口气,将地上的菜叶子和脏兮兮的饭都收拾到一处,又打了桶水,将厨房里里外外洗了一遍,这才去关了后院的门,准备回房。
  谷家的厨房外面是一片竹林子,一到晚上,黑魆魆地看着颇有些吓人。她走过去关门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了过去,心里一阵发凉,但当她壮着胆子还想细看时,外面已经只剩下风声。
  回到下人的院子时,姚织锦已经觉得身上快要散架了,恨不得立即爬到床上睡他个天昏地暗。她满心以为同屋们肯定一早睡了,可是一推开门,却发现里面却是灯火通明,里头只有三四个丫头,都坐在各自的床头聊闲篇儿,见她进屋,齐刷刷的目光顿时朝她扫过来。
  她很不喜欢这种目光,那让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某家人院子里养的花猫,人人皆以看她闹笑话为乐。饶是如此,她也明白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自己初来乍到,少不得将姿态放低点,这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这里,她便冲那几个丫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那几人却只当是没看见,仍旧只管死死盯着她。
  这可怪不了我了吧?姚织锦在心里叹了一句,径直走到最靠外的那个床铺,打开自己的包袱,兀自收拾起东西来。
  半晌,右手边最靠里一个黑里俏的丫头出声了:“哟,新来的?咱们屋这下可凑齐八个人了,叫什么?”
  姚织锦听出她语气不算友好,但自己初来乍到,少不得忍一时风平浪静,便冲她点了点头,简单地道:“锦儿。”
  “哦,原来我娘口中那个姚家二小姐就是你呀!”黑丫头抚掌而笑,“好好的大小姐不做,跑来当丫头,你的爱好还真够特别的!”
  姚织锦没有做声,身边探过一只手来,拽了拽她的袖子,她回过头,就见小昙怯生生看着她,用细若蚊蝇的嗓音对她道:“只剩下门口那个位置还有空儿了,你要是怕冷,我跟你换就是。”
  姚织锦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自己和她倒真住在同一间屋子,只是,白天时她还活蹦乱跳,如今回了房,怎么倒像只过街的老鼠,缩手缩脚起来?
  她正要开口拒绝,那黑丫头却又说话了。
  “哈,真是笑死人,我说小昙,好容易来一个比你还新的新人,你不趁机在她面前逞逞威风也就算了,竟然还装起好人来,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小昙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道:“我们都是丫头,哪有资格逞什么威风?”
  “你还敢回嘴,指望着这个落魄小姐给你撑腰吗?”黑丫头一掀嘴皮,阴阳怪气地道,“她但凡有一点本事,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堂堂的姚家二小姐,跑来给人使唤,说出去都嫌丢人!”
  姚织锦狠狠瞪了她一眼。如果可能,她真的不想惹事,然而眼下,小昙是个不中用的,若她再不出声,岂不是让那黑丫头得了意?她姚织锦从来也不是好欺负的,若今天不能压过那黑丫头一头,往后,难保她会出什么邪招出来刁难自己。
  想到这里,她便偏过头对小昙道:“她叫什么,她娘是谁?”
  小昙胆怯地朝后退了退,压低声音道:“她叫双莲,她娘就是……就是郑大妈,咱们屋里,只有她一个是家生子。”
  姚织锦冷笑了一声——原来是郑婆子的女儿,怪不得对自己的情况如此清楚。
  想了想,她便昂起头,不卑不亢地道:“不管我爹因为什么卖我进谷府,像我这样半路进来的,自然比不得你这种人。”
  “什么叫‘我这种人’?你给我说清楚了!”双莲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时候,出去洗漱的丫头们陆陆续续回来了,见有热闹可瞧,都三三两两聚在旁边,嘴里悉悉索索地小声议论。
  姚织锦朝周围看了看,微微一笑,声音像风一般从屋中飘过,轻描淡写地道:“还用我说吗?世代为奴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撕了你的嘴!”双莲的面皮登时变得青紫,“轰”一声跳了起来,作势要扑过来跟姚织锦拼命。
  完了完了,没打过架,也不知道自己实力如何。姚织锦心里叨咕了一句,强迫自己不准动——一动气势就泄了,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双莲张牙舞爪地冲过来。
  “都给我闭嘴,吵死了,还要不要人睡觉!”
  就在这时,一声极有震慑力的呼喝凭空响了起来,紧接着,姚织锦就看见和双莲相对的床铺上呼啦坐起来一人,从手边随便捞了个枕头就朝双莲砸了过去。
  “红鲤你干什么,明明是她先挑衅的!”双莲正被枕头砸在脸上,忙不迭用手接住,回身气急败坏地吼道。
  姚织锦注意到,自从自己进屋,那个叫红鲤的丫头就一直侧脸朝里睡着,始终不曾瞧自己一眼。那是个身量颇高的女孩儿,总有十四五岁了,长得清秀,表情也是淡淡的,然而眉眼之间,却有种凌厉的意味。
  “事儿是谁先挑起来的,我一清二楚,你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一屋子里八个人,谁要是闹事,我一定会让她死得很难看。”红鲤闲闲地瞥了双莲一眼,转而看向姚织锦。
  “还有你,我不管你以前从哪来,又是干什么的,进了这儿,咱们就都是丫头,没有谁比谁高贵。想日子过得舒坦,就少生些事端。”
  姚织锦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顶了回去:“既然咱们都是丫头,你又凭什么教训我?”
  “嚯!”红鲤不怒反笑,“我不过白劝你一句,爱听不听,随你的便。只是别再吵我睡觉,否则,天王老子的面子我也不给!”
  说完,再度倒下去,将被子扯过头顶,盖了个严严实实。
  说来也怪,经过这红鲤一番斥骂,双莲竟也偃旗息鼓,死死盯着姚织锦,无声地说了句“你给我等着”,气咻咻把手里的枕头往旁边一扔,也跳上床睡了。
  “那个……锦儿,你赶紧去洗脸吧,我去给你瞧瞧灶上还有没有热水。”小昙偷偷瞧了姚织锦一眼,一点点挪出门去。
  ==================================
  第二天晌午,洪老头正在准备午饭,姚织锦做完了手里的活儿,见他正拿着一根煮熟的棒骨往下剔肉,便凑了上去,想瞧瞧他在做什么。
  盘子里已经堆了小半盘肉了,都是小块小块的,拿来煮汤也不像,是干嘛用的?昨晚上这洪老头特意给自己重做了晚饭,似乎对她还不错,随便看两眼,他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干啥?”洪老头见姚织锦探过脑袋来,粗声粗气地问道,“想学?”
  “洪大叔你忙你的,我就看看。”姚织锦抬起脸对他笑道。
  “学做菜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下苦功。你手头的事儿都完了?嗯,那你去拿根黄瓜来切成丝,再切点葱末。”
  姚织锦见洪老头仿佛有要教她的意思,立即一蹦三丈高,忙不迭从旁边的菜筐里捞出一根黄瓜,洗净放在案板上,仔仔细细切了起来。
  “我做的呢,这叫凉拌拆骨肉。”洪老头手里不停,嘴巴念叨着,“咱们平常很少吃猪肉,其实这棒骨边上的活肉,凉拌起来最是好吃。也简单,跟黄瓜搁在一起加上花椒、盐啥的这么一拌,满嘴香。你……”
  话还没说完,赵广易打外头走了进来。
  “锦丫头,老爷唤你,赶紧去。”
  姚织锦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冲他笑道:“赵管家,眼看要午饭了,我还有好多……
  “这些话你留着跟老爷说去,他现在就要见你,动作快点!”赵广易不耐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姚织锦站在原地忖度片刻,左右无法,只得也跟了上去。




☆、第二十八话 笼络

  如果有可能,姚织锦真想谷元亨这一辈子也不要想起自己来。只要一见到那个人,她脑子里立刻就会浮现出“纳妾”两个字,好似卡在喉间的一块鸡骨,任怎样努力也吐不出来。她宁愿一直留在厨房里,宁愿周管事和洪老头安排各种各样的难为事给她做,只要能够保得自己安全,对于“粗使丫头”什么的,她当真一点也不介意。
  但很显然,谷元亨并不打算让她随着性子活下去。
  她跟在赵广易身后,匆匆从一道拱桥上走过,在一股活泉前停下了脚步。
  赵广易遥遥指了指远处的水榭凉亭:“喏,老爷就在那里,我还有些事,你自己过去吧。”
  姚织锦仰起脸来冲他讨好地一笑:“赵管家可知老爷唤我何事?”
  “老爷只教我去找你,并不曾吩咐别的,主子们的心思,我做下人的又怎好任意揣度?”赵广易皱了皱眉,“你想知道的,自己去问便是。”
  撂下这句话,他径自转身离开。
  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得去见见那谷元亨了。
  姚织锦回头见四下无人,冲赵广易早已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拾级而上,低着头冲着凉亭的方向走了过去。
  谷元亨搂着邓姨娘,以一种极其狎昵的姿态坐在软椅中,两个小丫头侍立在旁,身前的小几上摆了几样瓜果,此外还有一壶暖酒。
  大冷天儿的,倒真有兴致!姚织锦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一脚迈进凉亭里,冲二人恭敬地福了一福,口中道:“奴婢给老爷、邓姨娘请安。”
  见她进来,谷元亨双眼登时就是一亮。两日不见,这丫头仿佛更加出挑了些,她身上一件钗饰也无,奴仆们所穿的青衫并不能掩饰她的俏丽,反而衬得那双眸子更加澄净,嘴唇愈发红艳,明明不过是个孩子,但眉间眼底却流露出天然的风情来,勾的人心驰神往。
  谷元亨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的邪心所致,只管呵呵一笑,道:“不用多礼,起来吧,这两日在厨房,可还习惯吗?吃的如何,睡得可好?”
  姚织锦直起身,却并不抬头,用平稳的声调不紧不慢答道:“很好,老爷费心了。”
  “啧啧,小小年纪的,犯不着这样拘着自己,说话像背书似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