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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贵[重生]-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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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华绮如何睡得着,辗转反侧,甜蜜又慌乱,躺在绣床中,几乎没合过眼。
  时辰一到,她便自己掀开床幔,准备梳洗。
  虞华绮生得美,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丹,艳若桃李,端丽冠绝,开过面,梳过发,娇羞的神态愈发显得她清眸流盼,明媚娇妩。
  皇后吉服太繁重,虞华绮层层穿戴,最后是正红龙凤四合如意八宝平水纹喜服,织金龙凤呈祥五色云霞帔,十二龙九凤冠。
  虞老夫人看着孙女即将出嫁的模样,感叹不已,悄悄抹去眼底泪痕。
  虞华绮见状,扶着她坐好,柔声道:“祖母莫哭,即便阿娇出嫁了,咱们依旧是时时可以见到的。今日是阿娇大喜的日子,高兴些嘛,您哭得阿娇都想哭了。”
  虞老夫人闻言,含着泪光笑道:“是,是,祖母老糊涂了。阿娇出嫁是喜事,不能哭。”
  钟仪见虞老夫人伤怀,笑着舒缓气氛,“祖母,钟仪从未见过比阿娇更美的新娘,还是您会调/教!日后钟仪生了女儿,非要叫她天天跟着您,以期能有她姑母十分之一的绝色。”
  虞老夫人失笑,“你啊!”
  说话间,时辰已到。
  虞华绮抱着宝瓶,被迎上三十二人抬凤舆,在仪仗队伍的喜庆喧嚣中,进了皇宫。
  皇宫内,已有命妇们跪在衡祥门,俯首相迎。行至此处,凤舆暂停,虞华绮接受命妇朝拜,然后又有无数繁杂典仪。
  她劳累整日,终于进了昭阳宫含章殿。
  随后,闻擎进殿。
  他身着龙袍,威严高贵,俊美无俦,甫一进殿,便勾住虞华绮的心神。虞华绮心动不已,闻擎亦然。
  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却在此时,双双陷入迟滞,依着赞者的祝祷,吃子孙饽饽,饮合卺酒,仿佛在梦中一般。
  直到所有人都退出含章殿,虞华绮才回过神,她主动下床,站在闻擎身前,翩然旋转,华服飞舞。
  “闻擎哥哥,阿娇美不美?”
  闻擎眸光暗沉,嗓音有些干哑,“美。”
  虞华绮得意,小心翼翼地拖着华服,跳了一段翘袖折腰舞,勾得闻擎额上青筋都暴出来了,才坐到妆镜前,让闻擎给自己卸凤冠。
  闻擎勉强压住火气,走到虞华绮身后。
  凤冠卸完,闻擎脸颊亦落了四五个艳丽吻痕。
  虞华绮作完怪,提着裙摆,悄悄溜去沐浴,很快不见踪影。
  闻擎尚需前往景和殿,与虞父百官宴饮,即便再欲/火难平,也只能强自按捺着。
  而虞华绮沐浴过后,便疲乏地躺在喜床内,酣然沉睡。
  待闻擎归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虞华绮朦胧睁眼,见到闻擎,芙蓉面瞬间绽开艳艳笑意,“闻擎哥哥,你回来了。”
  她刚睡醒,嗓音软糯,又含着一丝沙哑,极撩人的。
  “回来了。”
  闻擎吻了吻虞华绮的鼻尖,“阿娇可饿?先用些吃食?”
  虞华绮颔首,她睡得浑身娇娜无力,伸手要抱,“一起去。”
  数九寒天,含章殿却温暖馥雅,故而虞华绮仅穿了一身薄软的绯红芙蓉裙,愈发显得雪峰高耸,腰肢曼妙,勾得人挪不开眼神。
  闻擎将她从锦被中抱出时,被煞得浑身僵直,直到拿鸾凤百合羽缎软毯将她裹好,才几不可闻地舒口气。
  陪虞华绮用完膳,他径自去沐浴。
  沐浴完毕,不见虞华绮,却被宫人引着,穿过一扇又一扇的宫门。
  轻密的玉色软烟罗被撩开,苍劲指节撞到璀璨清脆的水晶如意珠帘,闻擎再往里走,芬芳花香扑面而来。
  翠玉红宝铺就的墙壁,被红萝炭熏得暖融融的,赤红猩猩毡上,堆着层层叠叠,华贵明丽的牡丹,娇艳多情。
  而殿宇最中央——是张方圆十尺的床?
  雕梁间,还挂着一架紫檀秋千,正正悬在床尾?
  倏而,丝竹管弦声齐齐响起,欢快明媚。
  虞华绮不知从何处进了殿内,踏着秋千,荡入闻擎的怀抱。
  腰肢纤细皎白,自空中荡出一道妖冶颜色,比殿内任何珠翠名花,都更夺人心魄。
  正如她的舞,能迷醉人魂。
  牡丹花般千重裙瓣随着旋转绽放,腾挪飞舞间,虞华绮宛若名花精魄,幻化成人,柔韧腰肢向侧一折,将人的全部视线,吸引至金线织缠,垂缀八宝的盈白玉兔间。
  闻擎的呼吸霎时粗重。
  良久,笙箫歇,歌舞毕,虞华绮软倒在闻擎怀中,“洞房花烛,留在此处,好不好?”
  闻擎勉强拾回些许理智,扫视一圈这个浪漫,却不算舒适的环境,“此处?”
  虞华绮娇妩一笑,若蛊惑人心的狐狸精,“我钻研多日,翻了三百页的书卷,才造出这间宫室,寻出最风流,最雅致的方式。”
  “可比死板睡在龙床间,有趣多了。”说着,她还推了推秋千。
  闻擎虽然心动,却很清醒,“阿娇,不能在这里,这些……你受不住的。”
  虞华绮不肯,她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妥当,“为何会受不住?我就要在这!”
  她说着,娇艳欲滴地抛了个媚眼,“就在这好不好?我的陛下。”

  ☆、第79章大婚,下

  岁暮天寒; 白雪皑皑。
  翌日清晨; 桂殿兰宫琼楼玉阙皆覆着厚雪,安宁而静谧。时辰已到; 帝后应起身前往太庙,祭祀祖先。
  含章殿中,尊贵的皇后娘娘却仍睡得香沉,毫无清醒的迹象。
  闻擎守在床侧; 看着虞华绮苍白羸弱的容颜; 实在舍不得唤醒。
  他清楚自己昨夜没克制住; 索求过度; 虞华绮金娇玉贵; 未经风霜的花苞一般,如何承受的了?故而此刻既心疼,又恼怒。
  偏她爱混闹,无话不敢说; 无事不敢做!昨夜那般情境,即便大罗金仙在世,也难逃美人关劫; 他再有意体贴; 亦禁不住……
  含章殿殿门处; 太监洪敬和丁姑姑见殿内毫无动静; 焦急不已; 但又不敢进去催; 只能期盼两位主子快些醒来。
  终于; 殿内被推开。
  闻擎披着鹤氅,眼底皆是餍足,神情难得的温和,“宣褚鲛,让他在侧殿候着。”
  洪敬领命,即刻命小太监出宫宣召褚鲛。丁姑姑候在门边,犹豫再三,还是道:“陛下,祭祖的时辰将至。”
  闻擎闻言,鹰眸环视,扫了一圈冰雪晶莹的宫殿,敛眉道:“朕知道了,一盏茶后,进殿伺候。”
  丁姑姑当即福礼,“喏。”
  闻擎转身进殿,自床侧取出一罐药膏。
  昨夜上药时,虞华绮伤得很惨烈,他担心虞华绮伤口未痊愈,动作轻缓地掀开龙凤缂丝金团喜字纹锦被,重新检查一番,并给补涂了药膏。
  虞华绮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而感觉有蚂蚁在咬自己,咬得自己又疼又痒,难耐地抽噎着,睁开朦胧睡眼,却正好看见,闻擎在打着旋儿地上药。
  她尚未从昨夜的征伐中回过神来,见闻擎俯首在床中央,吓得举起绛色喜相逢双喜软枕,拍打闻擎手臂,“你做什么!”
  闻擎始料未及,被拍得手臂一歪,指腹药膏尽数糊在虞华绮腰间。
  他看着虞华绮惊魂未定的模样,忍住眼底笑意,用巾帕拭去她腰间多余的药膏,“我在上药。”
  虞华绮盯着他,看了好几瞬,待终于确定,没有任何危机时,才丢弃喜枕,软软卧倒在床。她浑身像被碾过似的,无处不酸疼,刚刚起得急,扯到了腰背筋肉,愈发痛得厉害。
  虞华绮控诉地看着闻擎,“闻擎哥哥,你太过分了。”
  闻擎接受指控,从善如流地承认,“我真过分。”顺道帮她涂抹好最后一层药膏。
  虞华绮敏感,忍着喉咙间甜腻的低吟,看闻擎十分不顺眼。
  凭什么她凄凄惨惨,闻擎却生龙活虎?
  闻擎见她别扭,将她连人带被拥进怀中,喂了盏温热蜜水,等她雪白的面庞染上几缕绯色,才温声哄道:“阿娇起来换衣裳好不好?我们该前往太庙祭祖了。”
  虞华绮在他面前惯来任性,何况如今身子正难受,“不去!我哪里都疼,都怪你!”
  闻擎怜惜她,丝毫不提昨夜自己那般失控,有她撩拨太过的原因在,“是,都怪我。阿娇大人大量,别同我一般见识,可好?”
  虞华绮浑身不适,连坐都坐不稳,恼地直瞪闻擎,“昨儿我都说了,不要不要,你偏不听。如今我这般……还怎么去祖庙?”
  她虽别扭,但也知道,祖宗规矩不能轻易违逆,帝后婚礼次日,必须去太庙祭祖。
  一盏茶的时间已到,丁姑姑领着两列宫女,进殿服侍。
  闻擎将虞华绮横抱下床,安抚道:“无事,我已安排妥当,不会累着阿娇的。”
  虞华绮轻飘飘哼了声,见他一副胸有定见的模样,靠在他怀里,没有再说什么。
  她浑身不适,除了闻擎,看谁都不顺眼,还不许宫女们服侍。闻擎只一味纵着,亲自伺候了她梳洗,又抱她坐在妆镜前。
  虞华绮面对镜子,才知晓,自己的下颌竟有一处瘢痕。
  她俏脸莹白,比凛冬新降的雪还润洁几分,艳红的瘢痕兀然出现,颇显淫/靡。
  娇贵的皇后娘娘羞得紧咬贝齿,嗔道:“闻擎!”
  天子名讳,不可直呼,侍立两侧的宫女立刻跪倒,吓得两股战战。
  闻擎丝毫没有怒意,回想起昨夜疯狂,反倒有些心虚,亲取了药膏,给虞华绮涂抹。
  可惜,再奇效的药膏,也无法于几息之间,消除瘢痕。
  虞华绮看着镜中自己,愈发羞恼,用脂粉遮掩许久,才勉强遮住瘢痕的艳靡颜色。
  待梳洗打扮停当,她喝着闻擎喂的粥,却突然咬着银匙不松嘴,死活不肯出门。
  闻擎哄了许久,她才道:“那瘢痕遮盖不全,还是能看见,稍后祭祖,被旁人看见了怎么办?”
  趁势,闻擎取出银匙,答道:“阿娇别怕,无人敢随意注视帝后。”
  虞华绮还是担心,“万一呢。”
  闻擎轻吻她的丹唇,抱着她往外走,“没有万一。”
  虞华绮桃花眸闪啊闪,嗔道:“若有万一,我便说是你昨夜揍的。”
  闻擎见她心情不错,还有精力胡搅蛮缠,反而放心了些,“好,届时阿娇喜欢如何说,就如何说。”
  皇后吉服繁重,虞华绮又腰酸腿软,实在无力支撑。
  故而,阖宫奴婢一齐看着,皇帝亲手将皇后抱上辇轿。
  凤辇空荡荡的,帝后同乘龙辇,共赴太庙。
  闻擎拥着虞华绮,一路给她按摩后腰,“如此可舒服?”
  虞华绮觉得舒服,却又不肯承认,眼神复杂地看着闻擎。
  昨日以前,她看闻擎,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佳偶,是心间眷恋深爱的郎君。昨日以后,她再看闻擎,只觉他是个怀揣凶器的禽兽!
  想到此处,她回忆起昨夜的恶战,凶巴巴横了闻擎一眼:禽兽不如!
  虞华绮自以为很凶,但她春情未褪,眼角眉梢都是媚意,那一眼,直勾得闻擎下/腹一紧。
  闻擎不敢妄动,只是俯首,狠狠掠夺着她的朱唇。
  虞华绮从前并不知亲吻也分荤素,缱/绻爱怜与情/欲侵略是截然不同的滋味,此刻闻擎的吻明明就是……
  她推开闻擎,端正坐好,不肯再靠在他胸前,唯恐引火烧身。
  可惜她腰肢酸乏,未几,便支撑不住端正的坐姿。
  闻擎摇头,扶着她的腰,将她揽回自己怀中。
  虞华绮顺势靠好,舒服地弯着眉眼,口舌间却寸步不让,“皇后须得端庄雅重,怎能这般没有姿态?”
  闻擎给她揉捏酸胀的右臂,“没姿态算什么?依我说,从古至今,再未有如阿娇这般,时时刻刻忤逆君心的皇后,才是真的。”
  虞华绮毫不心虚,质问道:“你不喜欢?”
  闻擎换了她的右手揉捏,颔首道:“喜欢,阿娇做什么我都喜欢。”
  虞华绮得意,忍着唇角灿烂的笑意,啐道:“昏君!”
  谈笑间,太庙已至。
  闻擎借着雪虐风饕,皇后柔弱为由,将虞华绮打横抱起,一路抱进太庙。待祭祀完毕,他又抱着虞华绮出来。
  此举虽不合规矩,但皇帝执意如此,亦无人敢多言,至多在背地里议论一句,皇帝宠溺皇后过度。
  按理来说,帝后大婚翌日,于太庙祭祀后,应当前往皇太后处朝见。
  如今皇太后已随先皇而去,太皇太后又病重,闻擎便直接带虞华绮回了昭阳宫。
  虞华绮昨儿被折腾半宿,今晨虽未曾劳累着,但出门一趟,终究还是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在回宫半途,便躺在闻擎怀中睡着了。
  闻擎帮她揉着酸胀的后腰,无声叹气。
  天微明时,他到后殿瞧过,那里何止一间暖室,虞华绮心思“别致”,命人共布置了八间,一间比一间不堪入目。也不知是谁教得她这般胆大,竟敢在其中一间暖室,四墙贴满水银镜。
  这是养在深闺,尊贵纯真的姑娘能做出的事?
  虞华绮靠在闻擎怀里,委屈呢喃,“疼。”
  闻擎立刻回神,安抚道:“我揉得轻些,阿娇好乖,很快便不疼了。”简直毫无原则可言。
  很快,龙辇回到昭阳宫。
  含章殿内暖意盎然,闻擎替虞华绮除去繁复吉服,待她睡熟,命洪敬传候在侧殿的褚鲛过来。
  洪敬刚出殿门,收到一则消息,立刻去而复返,低声禀报道:“陛下。”
  他神情焦急,似有重要事情要禀报,闻擎瞥他一眼,示意他虽自己往紫檀边百子千孙石榴图湘绣围屏后去。
  “何事?”
  洪敬明白,皇帝此举,是怕惊扰皇后安睡,便将声音放得更低,“寿安宫传出消息,太皇太后质问侍卫,为何您与皇后娘娘还不曾去朝见。”
  闻擎闻言,眉眼霎时沉冷。
  太皇太后历经多朝,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先前妄图将手伸到虞华绮身上,是因为错估了虞华绮在他心里的份量,而今时今日,太皇太后还敢突然发难,背后必然有所倚仗。
  何况寿安宫外,他的人并非废物,寻常无故,绝不会传递出太皇太后的消息。
  果然,洪敬又道:“奴才收到消息后,原想着,此时风雪正盛,皇后娘娘柔弱,禁不得奔波,反正消息传不出宫闱,简单压下也无妨。可太皇太后以死相逼,非要您与皇后娘娘前去朝见,还,还……”
  闻擎神情冷凝,透着萧肃杀意,“说。”
  “太皇太后还说,陛下新婚燕尔,定不愿宫中出现丧事。否则传扬出去,百姓不知情,还以为皇后娘娘是不详之人,甫一进宫,便克死了太皇太后。”
  洪敬说得心惊胆战,说完,立刻跪伏在地,“奴才万死!皇后娘娘洪福齐天。”
  突然,“当啷”一声,玉瓷碎裂声响起。
  闻擎霎时收敛怒意,自围屏后,向玉瓷碎裂声音响起处,也就是虞华绮处疾步而去。
  暖炉躺在地面,摔得四分五裂,炉耳坠着的红玉锦鲤,也摔作几瓣,而虞华绮躺在床沿,摇摇欲坠。
  她浑身疲乏酸疼,睡得难受,翻来覆去的,不慎挥落暖炉,被暖炉摔碎的声响吵到,正委屈地蹙着翠眉,软软嘤咛。
  闻擎上前,将她抱到床内侧,给她盖好锦被,低声哄着。
  围屏后,洪敬跪着,听到静谧殿内窸窣的动静,亦听到间或夹杂着的皇帝诱哄声,良久,终于等到皇帝让他起身,跟着前往寿安宫。
  闻擎准备去趟寿安宫,亲自看看太皇太后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并未按太皇太后的意思,唤醒熟睡的虞华绮,让她在冰天雪地里,做那劳什子朝见。
  他行至殿外,示意丁姑姑和巧杏进去,将遍地狼藉收拾干净,并道:“仔细伺候着,皇后娘娘若有何事,即刻遣人禀报朕。”

  ☆、第80章第八十章

  寿安宫飞檐斗拱; 华丽依旧; 琉璃金瓦覆着白雪,被暖融融日光一照; 愈发晶灿辉煌。可寂静沉肃的氛围,却使得这座宫殿同其主人一般,显出垂垂暮意。
  苹泽殿内燃着地龙,温暖舒适; 但太皇太后似乎经不住严冬酷雪的侵袭; 仍披着洁白狐裘。
  她精神不错; 靠着缎绣灵仙祝寿纹迎手; 缓缓拨动指间佛珠; 看向给自己请安的闻擎,“皇后呢?”
  闻擎敷衍道:“雨雪刚停,天寒地冻的,皇后柔弱; 奔波不得。朕想着,皇后若受了寒气,皇祖母定然也会心疼; 便让她在昭阳宫歇着。”
  虽然太皇太后曾疼爱过虞华绮; 但那是在不涉及利益时; 随便疼爱疼爱。如今她被困寿安宫; 主要是因为虞华绮; 她如何还能存疼爱之心?
  何况帝后大婚; 朝见乃祖宗规矩; 虞华绮连朝见都不至,显然丝毫没把她太皇太后放在眼里,她自然更加不悦。
  “皇帝也宠溺太过了,历任皇后,谁不是这般过来的?凛冬严寒,酷夏暑热,春日湿冷,秋际萧肃,一年四季皆有难处,难道只因天气不好,便可纵着皇后不遵祖宗规矩?”
  闻擎神情冷淡,丝毫不以为意,“皇祖母魔障了,所谓规矩,乃天子制定,朕说皇后柔弱,不必朝见,她就不必朝见。”
  太皇太后攥紧了佛珠串,“皇帝,你以为纵得她逍遥自在,就是爱她?皇后乃一国之母,大婚翌日未行朝见礼,代表她没有受到哀家的认可,传扬出去,天下人定会以为,皇室不看重她。”
  闻擎没工夫同太皇太后绕弯子,见其废话无数,迟迟不肯开门见山,敛眉道:“皇祖母说的,都是空话。只要朕看重皇后,天下人就会认为,皇室看重皇后。何况皇后去过太庙,已受到皇室全部祖先的认可。至于您,原也并非什么重要人物,您的认可无足轻重。”
  再说,世人皆知,帝后成婚翌日,未曾前往寿安宫朝见,是因为太皇太后“病重”,而与皇后毫无关系。
  闻擎处事滴水不漏,太皇太后却被气得心梗。
  她优享了半辈子的尊荣,如曾受过如此轻蔑?
  帝后夫妇风雪里可以去太庙祭祀,却不能来给她朝见,这是什么道理?
  太皇太后怒意高涨,死死掐紧佛珠。珠身万字纹凹凸不平,嵌进她指腹间,痛得她冷冷一笑:幸好自己留了一手,否则真叫闻擎玩弄于掌心了。
  “哀家今日请皇帝来,是想问问皇帝,明年开春,选秀之事,皇帝有何打算?”
  闻擎早已料到,太皇太后见自己,最终目的是为了宋家。他的神色疏离冷峻,不甚诚挚道:“父皇驾崩,朕哀痛万分,三年之内,绝不会选秀。”
  他说得冠冕堂皇,太皇太后斥道:“荒唐!哪有这样的事?皇帝后宫空虚,自然应选秀,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闻擎颔首,“故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如朕至诚至孝。”
  太皇太后噎住,见闻擎泰然自若,毫不心虚,因他的不要脸而震惊不已。
  闻擎见太皇太后久久无言,不再耐烦同她说话,直截了当道:“您闲来无事,好好保养身体即可,不必指望用自戕,来损害皇后名誉。即便您此刻薨了,朕秘不发丧,又有谁会知晓?只怕拖个几年,届时您被裹了草席扔在乱葬岗,而替您活着的“影子”却能入皇陵,陪伴皇祖父长眠。”
  他这是明目张胆地威胁,太皇太后被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扬唇,鼻翼两侧显出深深的刻薄纹路,“闻擎,你不必得意!你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说不得哪天,就如梦幻泡影般消逝了。昔日先帝最宠爱懿王,懿王亦是唯一有过储君地位的皇子,其次是荣王,荣王曾舍身救过先帝。论长幼,论嫡庶,论荣宠,论功劳,都轮不上你。”
  闻擎冷嗤:“哪又如何?先帝已逝,懿王亦被荣王这个贼子杀害,他们都死了,朕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太皇太后闻言,重新拨动佛珠,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哦,是么?可哀家这里,却有一封先帝‘名正言顺’的遗诏。”
  闻擎心里清楚,太皇太后突然发难,必有后手,却没料到,她会有先帝遗诏,还是关乎皇位继承的。
  他容色转阴,凌厉威严的帝王气势愈盛。
  太皇太后拨动佛珠的速度逐渐转快,“皇帝不问问,遗诏的内容么?”
  闻擎没问,他甚至连口都不曾开,仅阴鸷地俯视着太皇太后,等太皇太后主动开口。
  太皇太后虽有遗诏,却并不占上风,她等了许久,等不到闻擎开口,只能强忍着气,道:“先帝宠爱懿王,却更宠爱贵太妃。当时贵太妃有孕,恰逢懿王被贬为庶人,先帝曾写过一封圣旨,要立贵太妃腹中龙胎为储君,继承大业。此事,仅先帝与哀家知晓。”
  闻擎心念微动,时至今日,太皇太后才复提此事,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贵太妃腹中,有着先帝的遗腹子。
  太皇太后知晓,此言一出,闻擎便不能再掌控全局,因此笑道:“你将贵太妃送往皇陵,却是方便了哀家。贵太妃有孕三月余,胎象稳固,已被宋家暗中保护起来。”
  闻擎不动声色,轻蔑道:“贵太妃怀的,仅是个不知男女的胎儿,能否顺利诞生,亦未可知。太皇太后凭此,便想向朕叫板,未免草率。”
  太皇太后笑得愈发开怀,“哀家说贵太妃怀的是男胎,那贵太妃怀的就是男胎。闻擎,朝中未必人人都服你,你猜猜,若男胎诞生,哀家又拿出先帝遗诏,会发生何事?那贵太妃的母家靖国公府,可与宋家不同,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届时,定会举全力,簇拥新帝上位。”
  当初闻擎将贵太妃送往皇陵,靖国公府没有反对,一是因为贵太妃乃庶女,不得疼惜,二是因为靖国公府预备送嫡女入宫为妃,再续荣耀,不愿为此得罪皇帝。
  但若贵太妃有先帝遗腹子,还有先帝遗诏,事情就不同了。
  靖国公府但凡有点野心,就定会选择做幼帝的母族,凭此权倾朝野。
  闻擎对此并不担心,先不论靖国公府是否真有能力推翻他,单论太皇太后,就不会轻易交出先帝遗诏。
  先帝遗诏一出,即便靖国公府成功迎幼帝继位,那得势的也是庄氏一族,宋氏占不到半分便宜。
  “皇祖母,您若真想扶持贵太妃腹中龙胎,便不会选在今日,告诉朕此事。”
  太皇太后见闻擎通透,颔首承认道:“哀家的确没有决定好,是否要扶持贵太妃之子。今日请皇帝来,只是想要皇帝知道,你想坐稳皇位,就必须尊重哀家,必须让哀家满意。”
  闻擎乃天子,君临天下,乍然被人如此威胁,薄唇收敛,眼底皆是深深浅浅的杀意。
  太皇太后忍着胆战,警告道:“哀家虽困在皇宫里,但遗诏和贵太妃却是自由的,若哀家出事,遗诏和贵太妃会立刻出现,直逼皇帝的龙椅。”
  闻擎倏而笑了,眼底杀意皆化为无形威怒,“皇祖母也太看轻朕了,即便朕杀了皇祖母,他们此刻立即回宫,又能如何?怀胎难产,母子俱亡的实例难道少见?若他们隐忍不发,待男胎诞生后再回宫,那最后吃肉的也是靖国公府,与皇祖母的宋家何干?”
  他突然提及宋家,戳中了太皇太后的软肋。
  太皇太后脸色难看,但还是坚持道:“无论如何,只要遗诏在,你的皇位永远不能稳固。”
  闻擎仿佛被说动了,沉吟半晌,道:“皇祖母想用先帝遗诏,换什么条件?”
  太皇太后见闻擎松口,拨弄佛珠的手顿住。
  “哀家要皇帝保宋氏百年荣光。”
  闻擎低嗤,似乎在嘲笑太皇太后的异想天开,“宋家一群酒囊饭袋,还想要百年荣光?十年之内,不败光所有家业,便实属难得。”
  太皇太后虽对自家情况心知肚明,但陡然被嘲讽,依旧挂不住脸面,勉强道:“所以哀家请皇帝来,就是想问一问皇帝,明年开春选妃,预备纳几个宋家女儿。”
  她话音刚落,闻擎忽而回忆起,前次寿安宫发生的事。他顿时了悟,当时太皇太后困住虞华绮,是想借此行何事。
  他看着太皇太后,目光深邃冷厉,“哦?”
  太皇太后不解其意,只能咬咬牙,把话说完,“宋家姑娘,皆是文静乖巧的性子,皇帝只需给她们封个妃位或是嫔位,让她们诞下一儿半女,如此,哀家便能安心合眼,将遗诏带入黄土。此外,她们绝不敢威胁中宫皇后与嫡子的地位,皇帝尽可放心。”
  闻擎薄唇轻启,“朕记得,宋家这辈已经没有嫡女,皇祖母说的,可是那堆庶女?”
  太皇太后亦知庶女身份低微,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庶女低微,不敢生僭越之心,不会存害人之意,才能与皇后和睦共处。”
  她知道,闻擎定会答应,毕竟以闻擎的实力,一时尚铲除不了靖国公府,而皇太妃和遗诏的下落,闻擎一时三刻,也难以寻到。
  闻擎看着太皇太后胸有成竹的模样,冰冷地扬起唇角,命令道:“太皇太后病中寂寞,传召宋氏庶女,入宫陪伴。”
  他虽没有立刻封妃,但将人传召入宫,已经是松动的先兆。
  太皇太后没有逼得太紧,她有把握,只要闻擎寻不到贵太妃和遗诏的下落,不出几日,定会回到寿安宫,答应册封宋女为妃。
  “再有半月,便是年节了,彼时封妃,吉祥喜庆,皇帝觉得如何?”
  闻擎眸光若刃,“朕觉得很妥当。”
  言毕,转身离去。
  昭阳宫,含章殿。
  虞华绮酣梦方醒,宣了褚鲛进殿,给自己请脉。
  “皇后娘娘无甚大碍,臣开几剂补药,辅以药膳,几日内便可复元。”
  闻擎回来时,恰好赶上褚鲛请完脉,他瞬间收到褚鲛看禽兽般的眼神,“陛下血气方刚,可皇后娘娘体弱,禁不得折腾,这几日,陛下还是收敛些为好。”
  褚鲛说得直白,亦说得理直气壮。
  他虽瞧着性情古怪,但在掌权者面前,却极会讨好,也极知道分寸。譬如此时,指责皇帝看似是大逆不道,但皇帝最宠爱皇后,因此,皇帝非但不会怪罪他,还会赏他。
  果然,闻擎毫无怒意,看着虞华绮的目光,反有几分愧疚。
  虞华绮原该与褚鲛统一战线,共同谴责闻擎的禽兽行径的,但她见闻擎低落,顿时心生不悦,凛声朝褚鲛道:“你先退下。”
  褚鲛万万没料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拍错马屁,怔了一瞬,赶紧退出含章殿。
  闻擎见状,眼角眉梢蕴着笑意,陪虞华绮说了会话,扶她起来用午膳。
  虞华绮尝着奶白的鲫鱼汤,好奇道:“闻擎哥哥,太皇太后请你去寿安宫,所为何事?可是苛责我早晨没去朝见?”
  闻擎担心影响她的食欲,没有立刻回答,待她用完饭,开始喝乳酪,才将事情一一道出。
  虞华绮听着,只觉得乳酪都不香了,蹙着黛眉,搁下瓷勺。
  闻擎舀了勺乳酪,边喂边哄,“我应承太皇太后,只是缓兵之计,为了稳住她,绝不会真纳妃妾。半个月很久,足够我寻出遗诏和贵太妃的下落了。”
  遗诏或是皇太妃的龙胎,只要毁去一样,便可高枕无忧。
  虞华绮仍忧虑,“太皇太后历经多朝,定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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