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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前夫黑化后[穿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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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宸全不按套路出牌!
许如是预备的铺垫全部被噎回了肚子里。
只是个婢妾。
齐行简也是这样说。许宸也是这样说。
柳氏生得很美,聪明又坚韧,又有才学,她只是出身不那么好,囿于规则,只能做一个婢妾。
战乱里,随波逐流,身世飘零,她隐忍不发、委屈求全,战后和夫君团聚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别人眼里,竟不过落得一句,只是个婢妾。
许宸这一个可字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这首小词通篇没有一个可字。许宸心中有了些明悟,觉得自己的女儿为了救人,有一点小心机无伤大雅,甚至狭促地看她有口难言的样子,也觉得可爱。
“如今他们夫妇团聚,也算有一桩美谈了。”
许如是说不下去了,贺兰氏好几次给她递了话头,许如是都不知道该接什么。
瞧着他和贺兰氏琴瑟和谐的模样,许如是有些茫然。如果许宸心里,陈氏就是这么个地位,那就不能从他这里着手了。
一餐晡食和和美美,许如是临走前,回头看了许宸一眼,她迟疑而又有些严肃地问道:“阿娘也只是个婢妾吗?”
小娘子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背对着落日的余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兰梵境竟想起了攻城时第一批被遣去爬云梯的士卒。
九死一生,却也要拼进全力往前进、向上爬。
那似乎是同一种孤勇。
许宸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许如是在说什么,他皱起眉头,冷声道:“菩提心,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
“二娘子也是,看着和和顺顺的,竟然比大郎君还要莽撞。本来顺着和你说好的,事情也顺顺利利地办下来了。临了了,她偏偏要这话去刺殿下,弄得现在情义和面子都没了。”晨间,贺兰氏的婢女阿荷一边叹,一边拿着只金镶玉篦帮贺兰氏篦头发。
昨日许如是那一番话把许宸刺痛了,发了好一通的脾气。
“二娘子年轻气盛。”贺兰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心中也有些戚戚。
“良娣,”许宸成了太子之后,贺兰氏也水涨船高,成了太子良娣,阿荷吃惊道:“您不会……不会想要帮她吧?我的号良娣,您答应的只有她老师的事儿,可不能应下陈媵的事。”
贺兰氏看着铜镜里的面容,风华正茂,韶光无限,从前的陈氏又是不是这样呢?
阿荷看她久久不语,有些着急:“良娣,您怎么就不明白?就算殿下对她宠爱不如往昔,但她还有两个孩儿。”
“是,如今您和二娘子要好。您借着二娘子,和大郎君也很要好,您疼他们,但这是陈媵不在。陈媵若回来了,二娘子和大郎君待您还能跟如今一样吗?”
“阿荷。”贺兰氏道,“人心、情分最容易变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阿荷由衷地为贺兰氏想通感到欣慰。
“可是为了未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便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那又有什么意思?”
“替我上妆。”贺兰氏瞥了阿荷一眼,阿荷急得都不知道怎么说她,贺兰氏淡淡一笑,话语间从容自若,充满了笃定之意,“你该相信我,就算她回来了,这府里,也变不了天去。”
阿荷不自觉被她那份镇定的气魄所折,抿了抿嘴,小声嘀咕道:“就您心好,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昨日,许宸着实被许如是那番话问住了。
他板起了太子的面孔、端起了父亲的威严,这都掩饰不了他被许如是问住的事实。
陈柔是什么呢?
陈柔她只是个媵妾?似乎又是不一样的。可要说不是,他为什么要放任陈柔待在洛阳?
陈柔和那个逆臣生的儿子已经死了,他查了又查,查到如今,都也只有一个结果,女儿确实是他的,陈柔没有说谎。
许宸神思不属地查阅着公文,今日他少见地刚到时辰就离开了,全不似平素定要将手中的公文处理完才会离开。
有人问:“太子殿下,今儿是怎么了?”
寂寂无声,没有人回答他。
许宸回府的时候,习惯地来到了贺兰梵境的院门前,刚要开门,却想起许如是昨日的质问,止住了步子,转过身。
“殿下。”
许宸闻言,回头望去,只见贺兰梵境薄施粉黛,发髻松松挽就,却美艳得叫人挪不开眼。
许宸不知怎么的就被她带进了屋,明明他是想走的。
屋中陈设一如昨日,甚至连摆在桌上的一沓宣纸,贺兰梵境也没有收起来。这让许宸感到压抑。
贺兰梵境对他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殿下还在想昨日的事么?”
许宸看了她一眼。
“您知道我昨日为什么要帮菩提心吗?她从前跟妾说,因为韦先生和柳夫人的事,想到了她的母亲。”
许宸惊讶:“你一早就知道,她是想劝我把陈氏接回来?你……”陈柔回来,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贺兰梵境道:“妾以为殿下对她还有情,妾以为阿铄和菩提心也很希望他们的母亲回来。”
她放缓了声气:“妾不想您日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会愧疚后悔。妾以为,这事妾应该做。”
许宸默然片刻:“知道了。”模棱两可,也不表态。往往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代表着他试图逃避。
贺兰梵境不以为意,道:“殿下知道韦乾先生和柳夫人么?”
许宸其实是羡慕他们的:“他们有缘分。”
许宸肯说话,贺兰梵境便有办法引导他:“世上不缺有缘分的人,能成为佳话的却少之又少。”
“那首词,殿下也是读过的。”
许宸从幼时就喜欢读诗。他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那其中包含着韦乾对柳氏的怀疑和不信任。
换作一个刚烈女子看了,恐怕当场就要自刎以证心迹。
“其实,柳夫人也回了一首小词与韦乾先生相和。菩提心昨天也拿来了,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殿下可要看一看?”贺兰梵境双手捧起那一张纸。
“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许宸接过来,反复诵读。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小时候先生往往不会逐字逐句地解释诗句里的含义,只会让他一知半解地背诵。
那些诗句像是绮丽的锦绣,虽然他看不懂华美的纹路,却能隐约窥得一点其中美好。
那时候先生说,你现在只要记住就行了。
现在他终于能够解读,能够领悟,对柳氏竟多了几分敬服。
既柔韧,且刚强,抱定一缕情丝,在乱世里,身遭催折,初心岿然不动。
柳氏如此,陈柔何尝不是如此?
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读着读着,终于释怀。
许宸写了信去东都,遣可靠的人把陈柔接回来。对许如是的芥蒂自然而然,像是照射到阳光的坚冰,渐渐就消融了。
“今日,阿耶的信到洛阳了吧?”
“四百里加急,自然今日就能到了。”
这日,许如是正不用上学。
许如是找到一坛度数低的甜酒,约了即将出征的许铄,在园子里的树下对饮。
许铄一想起母亲就要回来了,又激动又开心。还不忘数落许如是。
“菩提心,你从前还拐着弯说我莽撞,你自个儿也没好到哪儿去。这次要不是贺兰阿姨救你,你要怎么收场。”
许如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和阿耶闹的时候,想过怎么收场吗?”
许铄喜滋滋道:“一对爷娘生的,要不怎么说是兄妹呢?像你阿兄我。”
像他那岂不是要完?许如是横了他一眼,才举起酒杯:“此去平叛,小心点,躲在后军里,千万不要冒头。别逞能。家里也就算了,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的。”
“菩提心,你才多大,就这样啰嗦?好了好了……听你的,听你的。”
许铄被许如是瞪了一眼,急急改了口。与许如是互敬一杯,相视一笑。
许宸遥遥地注视着他们两个嬉笑玩闹,一片何乐景象,不禁笑了笑,牵着贺兰梵境默默离开了。
此时,太阳正晴。柳枝头的白絮纷纷扬扬,随东风而起,厨下的炊烟,春光如画,岁月静好。
这边许如是才跟许铄吃完酒,东西也没收拾完,陈妈妈就急着跟她说有事要出去,许如是诧异:“您又要出去?”
陈妈妈陪着笑脸:“娘子见宥,我侄子近来到了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我总得帮衬帮衬。”
她这样一说,人之常情,许如是想了想,也不难为她:“您去吧。”
陈妈妈念叨着对她的感激,急急忙忙地走了。
许如是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觉得陈妈妈非常不对劲儿。
这段日子,她屡屡借口外出,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问她她也不答。
跟许宸闹别扭那几日,不是没有人和她别苗头,陈妈妈的态度一如往昔,许如是很是感念。
可前日,贺兰氏替她劝服了许宸,她不但不欢喜,反而似乎很惊讶,神情恍惚,做事也松懈了,晚间差点把滚水泼在她腿上。
陈妈妈出了门,尽挑了偏僻的小道。许如是找了两个健壮婢女,跟了陈妈妈一路。
结合着陈妈妈不同寻常之处,许如是隐隐有了一条思路。
出了坊门,陈妈妈就往东市去了,眼看着陈妈妈进了一家酒肆。到了门口,却有些踌躇,可是陈妈妈那位所谓的“侄子”究竟是谁?
“娘子既然跟来了,怎么不上来坐一坐?”
许如是一惊,心中非常期望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可是这嗓音低沉有力,略带了几分戏谑。
是齐行简。
许如是阖了阖眼,心里有了些很不好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11。10开v
第28章 身份,一更
走,马上就走。许如是刚刚转过身,还没走几步,却见眼前一双墨沉沉的锦履。
她缓缓地仰起头,只见齐行简站定在她身前,面色冷然,高大的身影犹如山岳,笼罩下来便叫人喘不过气。她余光扫视周围,身边两个健婢已经没了影踪。
“齐叔父,您怎么在这儿?”她好像才见到齐行简一样,话语里还有几分惊讶。
齐行简漠然:“如不是齐某,你难道还期望是太子、江都王?”
许如是的指头全都蜷起来了,她的指甲抠进掌心里,身上一阵阵发热。
“你该庆幸是齐某,你还有个机会。”齐行简嘴角挽起一抹讥嘲的弧度,慢悠悠地说,“小、郡、主——”
十足的威胁。
许如是心下一沉,她确实需要跟齐行简谈一谈。
许如是跟着齐行简进了屋里,她瞥了一眼陈妈妈,陈妈妈惴惴不安,冷汗涔涔,低着眉并不敢看她。
其实有关陈妈妈的疑惑,很早就盘桓在许如是的心里。只是她从来都不会、或者说不敢去深想。
菩提心走丢的时候,不过六七岁,如今许宸和许铄觉得她稍有些改变,总以为是很正常的事。如他们觉得她性子变化,她也会归咎在自己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菩提心份上。
没有人愿意去相信那个猜测。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
哪怕陈妈妈露出的破绽并不少。她人老成精,不是那种蠢顿妇人,又是菩提心的傅姆,从小照顾她,战乱期间也没离开过。
她为什么一点也没觉得“‘菩提心”不一样了?
许如是从前可以躲避开这个问题,但现在,齐行简却要把这硬塞给她看,逼她不得不去想。
许如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陈妈妈,尽量平静地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妈妈磕头在地上,声音闷闷的、钝钝的:“奴婢知道,不该背着娘子出来,可是定国公……”
“呵。”许如是轻轻一笑,“您还不肯说实话?是想等到陈媵回来跟太子一家团聚、发现不对的时候,再站出来指认我这个假郡主?”
“为什么?!”她猛的提高了声调,话语里满满的不甘。她花了这样多的时间,才和许宸、许铄、贺兰氏建立起相对良好的关系。现在才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海边的沙子堆起的浮雕,看似美轮美奂,一个浪头打过来,便风流云散。
“我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你能脱得了?”
正是因为陈妈妈也脱不了关系,所以她有那样多的破绽,都被视而不见。甚至想办法替她遮掩。
陈妈妈脸色煞白,她好像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委顿在地上,那双眼睛光芒涣散。
蠕动着嘴唇:“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谁知道、谁知道奴婢才把簪子交出去,县主她,就遇上那些天杀的流贼,就、就……定国公上门了,奴婢……奴婢能怎么办?奴婢交不出来县主,难道就能讨了好吗?奴婢也想回长安来,奴婢也不想死。”她先是说得很慢,说到后来却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颤抖。
“又逢我恰好失忆,因而觉得好摆弄、好操纵……回来便把我打扮成……别人的模样。”许如是自己说来都不可思议。
谁会去怀疑陈妈妈呢?那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战乱里护着自家娘子安然回归的傅姆,会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陈妈妈低着头,啜泣不语。
齐行简冷眼旁观这一出真相大白的好戏,他对许如是的反应还是很欣赏的。聪明人才好谈条件,因为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而宋舍人那样的蠢人,做事横冲直撞,才不好收拾。
他淡淡道:“好啦。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陈妈妈听见他的话,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突然之间生出无穷的希望,连声应是:“诶、诶,娘子,您好好跟齐公谈,这事只要他老人家……”
许如是低垂着眼睛,木着脸一言不发。
齐行简忽然不耐烦:“滚!”
陈妈妈被他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住,连滚带爬地带上了门。
“许——”齐行简话语一顿,“你叫什么?”
“……许如是。”许如是低低说。
齐行简俯身过来,厉声道:“我问过她。你从没见过那支金钗的模样,连她都记不得那里头的典故,你却知道。你给我写的信,用的字儿是簪花小楷,你怎么不敢用平素的书体写信给我?你尽管狡辩,我知道是你。1528,许如是!”
他的气息全洒在许如是脸上,许如是侧过身,齐行简一把搂过她的腰,许如是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两手撑在他胸口才不至于把脸贴他身上。她又气又急:“撒手!”
齐行简面色阴沉,任凭许如是挣扎,只死死箍着她的腰身,紧抱着不撒手。
“啪!”
清脆的一巴掌挥在他脸上。
听见声音,许如是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没料到齐行简躲也不躲,楞了半晌,手被齐行简攥住,他面色越发沉了些。
“你……撒手。”许如是本来就有些理亏,气势一弱,说出来的话也就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齐行简心中已经确定了九分。但许如是极力否认的态度和她从前几次推脱都让他心中有些愤怒,他冷冷道:“你认不认?”
许如是撇过头去:“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我阿兄还在等我,我要回去。”
“回去?”齐行简嘴唇贴在她耳边厮磨,“你想回哪儿去?你以为你还真的是小郡主,还能借着许北辰的势跟我闹?”
对这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许如是反倒冷静了一些,她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既然你知道我不是真的菩提心,就尽管把事情说出去。冒充皇亲,也不过一死罢了。正好任务失败,借着一死脱离世界。”
她捏不准齐行简对她是因爱生恨还是爱恨交加,或者是别的,但即使他要找她报仇,也不会逼走她吧。
齐行简脸色难看。她总是可以这样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离开,全然不顾及旁人。
他掐着许如是的下巴。“你是我的妻子。”
许如是非常想提醒他,你的妻子姓萧,叫萧寄春。但看他状态,又怕说出来刺激齐行简,让他想起她从前处心积虑的攻略,一着急一生气,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她只能顺毛捋一捋:“从前是,但现在……你总要顾及一下影响。我太晚回去总不好……”
齐行简忽然冷笑起来,无名业火在胸臆间熊熊燃烧着:“你那个所谓的任务是什么?勾、引谁?许宸、许铄?”
“……”许如是真想一耳光抽他脸上。用词怎么这样难听!
“我没有!”
“齐繁之,你冷静点!真如你所说,我怎么会选这个身份?!”
“你听我……”
“没什么好说的。”齐行简死拽着她不放手,讥诮道,“放不放你你都要走,不如把你留下来。”
许如是悲哀地发现,她快被自己的弥天大谎给害死了:“我现在跟你讲,我的系统坏掉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务,我只是没能离开,你信吗?”
“……”
看起来,齐行简对这个说法,还是比较相信的。他沉默了一会儿,稍稍松了一点力道,许如是刚动了动,他又搂得死紧,态度依旧很漠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如是不再乱动弹,反而顺势依偎在他怀里,齐行简才放松了一些,她老老实实地把话说完,又低眉:“你手里有我的把柄,也不必怕我能怎么样。繁之……回去晚了坊门都要关了,你也不想我夜不归宿吧。”
即使事情荒诞,齐行简也觉得她说得不假。他心中的期冀、失望、狂喜交织在了一起。她刚才的态度又多激烈,现在的软语就有多可怜。
齐行简总是不忍心看见她这样委委屈屈的,终于松开她,默不作声理了理她散乱的发髻。
他冷冷道:“我就要出征了,你好好在长安待着,别跟我玩什么花样。”
许如是拼命点头表示同意,刚想站起来,齐行简又把她按下去,许如是浑身一僵,以为他还要怎么,等了一会儿,却只觉得头上多了个什么,齐行简才撒了手。
许如是走了几步,才想起一探,摸到几个枝略有点扎手,中间是块颇光华温润的东西,她有些惊讶,这是那支鎏金蜘蛛钗啊。齐行简望着她纤细的身影,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缕笑纹。
却说宋舍人当日酒酣胸胆开张,把宋贵妃革除出族。但他委实不是胆子大的人,醒了酒以后,越想越害怕,最后因为想起四皇子之事,心中惧怕宋贵妃的手段,又怕连累家人,索性一根绳子甩上房梁,在家中自缢。
立时许多人攻讦宋贵妃,因为她的气量狭小,还牵挂着旧怨,最终逼死了宋舍人。
宋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抬出小女儿,要把她嫁去回纥和亲,引得圣人对她非常怜惜,反而借此说贵妃贤德,还疑心群臣上书是许宸指使,狠狠打压了一番,闹得许宸非常头痛。
在这时候,许如是找到了许宸。
“……阿耶,”许如是找到许宸,许宸也颇温和,但自打她知道自己是假冒的以后,颇有些叫不出口,“我想进宫一趟。”
许宸讶然:“你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身份的事。不趁着齐行简没空管她解决这个隐患,她就要受制于人了。
第29章 二三更
四月初一,菩提心的生辰。宴会是贺兰氏一手操办的,因为不是整寿,邀的多是亲近的宾朋,但许宸嘱咐下,却办得颇为隆重,。
诸如宋王妃鲍妩、四皇子遗孀江陵王妃、张钦夫人等,许如是也正式被贺兰氏拉进了社交圈子里。
许如是心情却很复杂,她也不知道为了应付眼前的危机,走这样一步,去赌书里那个虚无缥缈的机会是对还是错。但她知道,眼前的事必然是要先解决的。
吃完一圈酒,又斗草、投壶、射覆玩了好一阵,直到下午才得以抽出空子思忖后边的事要怎么解决。
许如是在正预备要去找许铄帮忙打听些消息,鲍妩却送给她一样东西,嘱咐她定要打开瞧一瞧。许如是一瞧,那是一张字条,上边的字迹笔画肥厚、筋骨雄浑、力透纸背,与她所书的乃是一种书体。没有留名,却仍能看得出来,这是齐行简的笔迹。
齐行简原本的字儿写得不好,后来她帮齐行简整理兵书的时候,他才照着她写的字练了练,如今竟已经青出于蓝了。
许如是直觉并不想去,奈何如今她这边的事儿还没成得了,不得不受制于人。心中又添了烦躁。
想了想,要不愿意惊动人,交代了陈妈妈替她遮掩。虽然陈妈妈先前坑过她一回,许如是心中还有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即便她当时清楚陈妈妈是在诓她,她说不定也会顺水推舟。在大周朝,婢女的命还不如一头健壮的耕牛,主家要打死也不过是付罚金,打死头牛还要被挨上几鞭子。
如今两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陈妈妈比她还不想事情败露,两人反倒比旁人多了几分心照不宣。
陈妈妈替许如是找来了一身青色的襦裙,也就是普通小婢子穿的衣裳,掩护着她独自一个人出去了。
齐行简在永嘉坊门附近等着她。
小娘子一身布裙,脂粉也未施,只将眉毛用青黛细细描作了柳叶,长发松松挽作一双丫髻。齐行简从前还不曾仔细打量过她,如今瞧来,她虽然年岁尚稚,却已经隐约有了美人的风骨。
“怎么扮成这样?”齐行简有些好笑。
她不扮作小丫鬟出来,难道要大张旗鼓,叫所有人都知道她生日当天正事不干,出来私会一个男人?
许如是没什么好声气:“你找我做什么?今日事情很多,陈妈妈只能替我挡一阵。”
齐行简看了她一眼,许如是被他那双墨色的眼珠盯得稍有些心虚,柔软了语气:“我不能在外边待太久。”被人发现了影响多不好。
齐行简点了点头,拉过她的手:“一顿饭的功夫。”
许如是想了想,应了。
齐行简捏着她的手,心中却仍觉得如梦似幻,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轻飘飘的,不大真实。不禁一寸寸地握紧了些。他小心翼翼地触碰感受着她养得滑腻的手背,指掌之间的旧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竟怕她拒绝。
他忽然想起,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能触碰过她了。
那种失去的感觉,足以叫人发狂。
许如是心事重重,完全没有注意齐行简在想些什么。她没料到,齐行简这一顿饭的功夫,还真是要带她吃一顿饭。
羊肉熬煮出来的汤格外鲜香,面片半遮半掩藏在几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底下,滚汤浇下来,淡黄的油花浮在面上,再撒上碧绿的葱花,色香交相映衬,叫人食指大动。
“汤饼?”汤饼是汤面的雏形,许如是也颇为青睐,只不过齐行简专程找她出来,就为了这个?
许如是抬头打量着他,齐行简今天穿得也比较平常,他递了双竹箸给许如是:“今日是你生辰。”
他记得她有吃“长寿面”的习惯,说是什么“长命荣华”。他那个生辰被从兄和父亲挤兑了,本是憋着一肚子的气。许如是拉着他到辅兴坊来,辅兴坊的胡饼和汤饼是最好的。
她好言好语地,都快把一番话说出个花来,他年少的时候也管不好脾气,把气撒在了她身上,冷笑道:“长命荣华,也不过是受人白眼罢了。”
许如是也来气了,白了他一眼没劝他:“你既不想受人白眼,自身就要有本事。”
他气急败坏指她嫌他没本事,许如是却把那碗汤饼推到自个儿面前,慢条斯理地夹起来:“你想上进,可从前底子薄了,你自己都看轻了自己,我不过说一句,你就觉得受刺激了?就觉得你就算上进,日后也未必混得出头来。那你有什么资格怨人家看轻你?”
他坐在那儿生闷气,许如是一面吃一面看他,他抬头注意到她的时候,她都吃了小半碗了。两人目光相撞,许如是垂下头去,试探着问:“再给你要一碗?”
他气也散了大半,去抢过她剩下的大半碗,三两口吃完了,许如是“嗤”地一笑,萧寄春的脸,常常板着一副端庄自持的样子,他印象里只记得那连抬眼睛都好像被尺子度量过一样刻板。可是她顶着那张脸,笑起来,眼睛却弯弯的,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齐行简挽起唇角:“那家做汤饼的从辅兴坊迁到这边来了。”
许如是手一顿,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想了一会儿,依稀能猜出来这估计是“长寿面”,她霎时哭笑不得:“你明知道,我又不是菩……”
“你是。从前是,如今是,未来还是。”齐行简慢悠悠地把竹箸塞进她的手里,语气不容置喙,目中隐然吞吐着一股森然的霸气。
许如是并不习惯他这个样子,她觉得有些陌生。于是驳道:“是假的就会有破绽。更何况,陈媵就要回来了。她是……的亲生母亲,未必看不出来什么。你有了疑虑都能查得出来。”
“那家的首尾,齐某已经替你处理了。清楚菩提心情况的,都被打发走了。”齐行简轻描淡写地回答了。
许如是怔了半晌,嘴里不知是何等滋味。齐行简竟然没想过拿这件事威胁她么?
她忽然觉得心中发闷。
“陈氏那边,若是你怕她……”
他顿了顿,略去一些内容不谈:“我替你动手。”
许如是被他话里的杀意慑住,心中稍凛。
勉强扬起一抹笑意:“不必了。你要出征了,战场上凶险,你多想想那边,就别费精力在这些琐事上。再说,她若再出了事,叫有心人查起来,太扎眼了。我能处理得来。”
齐行简思索了片刻,认可了她的说法,伸手摩挲着她脸颊:“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鲍少妍。”少妍是鲍妩的字。
这样珍而重之的触碰和眼神,好像……真的还喜欢她一样。
许如是忽然觉得有些惶恐。齐行简如今杀伐果断,要让他知道她……许如是平生奉行先下手为强,这回却头一次有些后悔,动作太快了。
齐行简淡淡道:“战场那边,军报我日日都在瞧,都在推演。你这边能费多少功夫?”
许如是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齐行简趁隙递给他一枚锦盒,里边是一根新的发簪,蓝田碧玉制成的穿花蛱蝶样式的簪子,动一动簪身,那只玉蝶也在微微颤动,似是真活过来了似的。
她一向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许如是却偏似烫了手一般,瞬间坐也坐不下了,她垂下眼:“我要回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娘子来了,便又要走了。齐行简稍稍感到怅然,道:“我送你。”
说是送,其实也送不了多远,才到府中偏门口的那个拐角。
齐行简负手站在那儿,定定目送着她远走,小娘子刚走了几步,倏忽回头,小碎步跑过来,轻轻抱住他。
齐行简愣了愣,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低头便能嗅见她身上淡淡的莲香。只听她讲:“繁之,《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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