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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除了有钱外一无是处-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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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乔捏了捏她的包子头:“谁说我们是送的?”
  “哎?还要钱呢?”姬青桐更吃惊。
  “不要钱,但也不是白送的。”夙乔道,“他们领了书院的东西,今后若是考上太学,每逢休旬必须得过来辅导凤岐书院的学子们功课,若是没有考上,则要待在书院助教三个月。”
  “所以他们这么高兴领书院的东西,却对姜家白送的东西不屑一顾,既照顾他们的自尊心,负担又不至于让他们无法承受。这是谁想的主意?”
  “沁沁交代的。”夙乔道,“大概是在别处吃过瘪,所以她特别警醒这种事情。”
  姬青桐噗地笑出声。
  她知道妗妗是在哪里吃的憋,她家舅舅冷漠自矜,骨血之中尽是着皇族的傲慢与尊严,即便最落魄的时候也从不肯张嘴服软求助,而妗妗追他的时候,正是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想来是在他身上吃过不少苦。
  ·
  姬青桐在凤岐书院的第四天,是九月初九。
  《周易》中把“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曰重九,也叫重阳。书院放假让学子们回去祭祖,而季沁也趁此送姬青桐离开,今天也是她要去皇陵锤心养气的日子。
  刚走出凤岐书院,暗处隐藏的暗卫便现身相迎,还有鼻青脸肿的姬十六。
  姬十六上前拱手见礼:“季家主,殿下询问您,陛下这几日可给您添麻烦?”
  “还好,就是陛下王气太旺盛了,惹得我们书院的半兽们都是蔫蔫地打不起精神。”
  姬十六一愣:“仅仅是打不起精神?”
  “是啊,怎么了?”
  “有些奇怪而已,属下刚进皇宫的时候,因为王气,病了大半年才好转。”
  “大概书院里的半兽同窗们体质好吧,对了,你脸上这是怎么了?”季沁疑惑地问他。
  姬十六表情微僵,显然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他后边的一个年轻暗卫哈哈就笑了起来:“季家主有所不知,我们首领不相信书院有那么安全,非要硬闯试一试,结果跟你们家机关兽杠上了,进去几次被打出来几次,于是就成了这副模样。”
  季沁也无奈地笑出声:“算你运气好,敖苞最近因为王气太重,晕晕乎乎地都睡得很沉。机关兽只是小菜,后边的八卦阵也只是开胃而已,撞到敖苞嘴边上才是真惨,她可是什么都吃的。”
  姬十六毕竟有一般的鹰族血统,和这种长得像蛇的生物天生对头,闻言脸色微白,连忙带着小女皇,逃一样地上马离开。
  送走了姬青桐,季沁也回去温习墨经功课,她觉得她娘最近肯定开始拔高难度了,季沁总是听得云里雾里,偏偏她弟弟对于这一切的接受程度都特别快,连连受到夸奖。似乎连带着母子关系都缓和了很多,季沁几次撞见他们俩勾着头在谈论几何问题。凑过去听了一耳朵,简直是天书……
  刚翻开了一页书,敖苞突然从窗口跳了进来,她只披着斗篷,墨青色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应该是刚从洗日湖里泡完澡回来,但是不同于以往在水里撒过欢就一副舒畅的样子,她这会儿眉头微皱,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季沁询问。
  “湖水不对劲,下沉了半寸。”敖苞说道。
  “半寸而已,是不是最近天气干旱没有下雨的原因?”季沁没放在心上。
  “不像是干旱。”敖苞低头想了想,认真道,“应该是下渗。”
  她话音刚落,外边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西北朝东南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地面的震颤,屋子里的花瓶、屏风都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偶尔能听见门外夹杂着一两声房梁椽柱折断的声音。
  敖苞眼疾手快地化形,咬住季沁的领子直接将她从房间里薅出来,而后一跃而上,飞到天空中。
  地面震颤很快停下来,但是轰隆隆的杂音却一直没停止,像是在耳边打响的闷雷,令人一阵阵地耳鸣。
  季沁很快明白了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凤栖山正中像是被天斧劈头砍上,撕裂出一大块巨大的凹口,无数山石正在轰隆隆地从山顶滚落,混合着崩塌的泥土,裹挟着折断的树木和山石,势如破竹地往山下冲来。
  季沁越看越是手脚冰凉,因为那开裂的方位,正是皇陵方向!


第43章 皇陵(二)
  季沁掐了自己一把,终于冷静下来,担忧道:“山石这样冲下来,书院在侧坡,虽然不会有大碍,但是山脚下的百姓得遭殃。”
  敖苞闻言,也抬头看过去。只见从山顶冲击而来巨大石块,裹挟着折断的树木,仿佛有万钧之力,守林人的木屋顷刻被吞噬掉,像是一艘撞上大海的纸船,完全不堪一击。
  而山下面,则是凰江肥沃的田野,还有正冒着袅袅炊烟的乡村人家,本是一派安详的景象。此刻村人们因为异响纷纷走出门来,看见山上的景象,吓得脸色发白,赶快招呼亲人逃离。
  季沁心中越发紧张起来:“放我下去,得去通知他们来书院方向,怎么能往山下跑?难道还能跑得过落石不成!”
  敖苞盘旋着下落,却并不带她下山,而是将她搁在书院大门,询问道:“你爷爷的妖祖骨也留给你了,对吗?”
  季沁疑惑:“……是在我身上。”
  “借我。”她言简意赅地说道,身躯浮在半空,墨青色的双眸沉稳而凝重,她正在努力组织语言,想消除季沁的防备心,告诉她自己绝对不会滥用,熟料季沁已经直接从腰间将妖祖骨解了下来,狠心在手上画了一道,鲜血立刻涌出,将白色骨面染的通红。
  血脉之力被封印认可,强大的力量立刻从上面外涌出来!
  洪荒时代令人绝望的永恒、妖祖抵御一切的力量,以及万物孕育生长的勃发之力一齐暴发出来,季沁被冲击地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她用力将妖祖骨朝敖苞掷了过去:“拿着。”
  敖苞伸爪接过,眼神复杂的看她一眼,神色虽然依旧波澜不惊,但是心中却格外熨帖感动,她化形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却也流露出了一丝温情。
  她真的没有想到季沁会这么简单地把东西给她!
  妖祖骨是妖魔之祖的骸骨,大部分都藏在妖族的圣都,但是却不知道季斩龙从哪里弄到了一块,而且还是最珍贵的头骨碎片。若说王气能够压制非人族的力量,那么妖祖骨则能够提升非人族的力量,上面残存的妖祖气息,足以让他们实力立即拔高一倍!
  因此,对于妖族骨的争夺,也一直是妖魔内部一件血流成河的事情,季斩龙本来计划用这个头骨碎片令妖魔最大的两个妖王相残,但是士大夫们却更觊觎其中的力量,几番强夺,甚至限制了他的出行,生怕他再把东西送回妖族。季斩龙恼怒至极,便将它封印了起来,雕琢成家主印鉴,当个装饰品挂在腰间。
  当年的勤心殿,怒骂季斩龙穷奢极侈的声音几乎持续了半年。
  敖苞将滚烫还带着鲜血气味的白骨紧紧地抓在爪心里,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她扬天长啸一声,身躯笔直地飞起,直奔山石滚落的方向而去。
  妖祖骨的力量让她暂时冲破了王气的压制,敖苞显露出自己真正的身形,庞大的身躯仿佛要遮天蔽日,青色的龙鳞油滑带光,被太阳的照耀着,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山下正在匆忙溃逃的百姓们看到这番情景,纷纷吃惊的愣在原地,甚至忘了逃命!甚至有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
  “这什么世道啊,山突然崩塌,这会儿又窜出来个这么大的龙,是不是要吃人啊?跟这条龙相比,那个经常帮我们下雨的龙就是一条毛毛虫啊!”
  “别废话了,赶紧逃命吧。”
  “别往底下跑!”一个骑着骏马的学子从他们头顶掠过,飞马的长翅带起一阵风,“往山上跑!往山上跑!去书院去!”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快点往书院去!”青衣学子有些不耐烦,急急地催促道。
  “怎么办?”
  “听他的,他是读书人,懂的比我们多!”
  “大家往书院去!”
  人流闹哄哄地改变了方向,但是骑在马上的卢铭依旧满脸忧虑,即便是及时调整方向,他们也不可能跑得比山石还快,很有可能半路就会被……卢铭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尽力地通知四周的村人,嗓子都喊得快哑了。
  就在此时,他突然发觉天地之间一阵异动,周围所有的空气流动的速度明显增快,但是却不是风。空气呈现不规律的形状四下乱窜,在空中形成无数带着云气的漩涡,应该是被极为巨大的力量影响到。
  卢铭一愣,抬头向天空看去。
  一只巨大的青龙正趴在在凤岐山开裂的下方,发出一声蓄力的长啸,用力地将下涌着的石浪向北推动,以避开山下的村庄,每推进一寸,她身后的山林草木就被刮秃一寸,就这样,爪子深深地陷入泥土中。
  就这样,她硬生生地用身躯将山石下涌地轨迹向北挪动了三丈有余。约莫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奔涌的山石和这段的苍天树木直泻涌进了沉日湖,万钧之力被湖水的力量消减,不停的发出沉闷的噗通的落水声。
  那青龙也耗尽了力气,伏在山间喘息。
  然而,周围的空气漩涡依旧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风搅动着残叶和泥土,让空气都变成了一片黄色,即便被沙子迷得睁不开眼,卢铭感觉到的却不是肮脏,而是一种强大的气息在生成、积攒。
  很快,那气息强大到近乎顶点爆炸的趋势,在空中凝结成了一颗光芒剔透的圆形珠子,珠子朴实无华,仅仅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疲惫地青龙猛地飞跃而起,将那颗珠子一口吞入口中。
  异响倏而停止下来。
  风停、叶落、一切都安静得有些可怕。
  他看见那青龙吞了珠子之后,摇尾游向了书院的方向,也立刻拍马赶了回去。
  在书院附近避难的百姓们这会儿也不害怕了,他们明白过来刚刚是青龙改变了山石下落的方向,他们才能得救,这会儿纷纷对着她作揖道谢。
  敖苞一句话也没说,她控制着缩小身形,游到了季沁面前,用角顶了顶她,季沁回头,欢喜地揉了揉她的耳朵:“你回来了!”
  敖苞摇晃着用额头蹭了蹭季沁的脑袋。
  “痒,好痒!”季沁连忙左右乱扭地躲开她。
  在旁边的敖饼刚刚是一脸哀戚,因为他这才发现,即便是在路州城的海边,她姐揍他那次,她也根本没尽全力,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原形都没用上。
  而这会儿,他又成了一脸崩溃。
  为什么她姐会这么对季沁,似乎是……在撒娇?天啊他那个高贵冷艳的姐姐呢?难道进个阶就转性了?!
  等等……进阶?
  啊!他反应过来,刚刚的力量涌动确实是龙族进阶,凝聚而成的那颗闪亮亮的珠子也确实是龙珠!
  他姐是龙王了!!而且是个史无前例的拥有双龙珠的龙王!!
  ·
  东海,龙宫。
  敖满正歪在蚌椅上闭目养神,海中突然一阵异动,一道声音仿佛在他耳边炸起,似乎和善,但却具有莫大威能。
  竟然是他那闭关多年的老龙爹的声音,而且从声音里明显能听出来,他龙爹心情极好,说话甚至带着颤:“吾儿进阶龙王成功,三日后东海龙宫摆宴,请各位务必赏光。”
  这道声音同时在东南西北四海的龙宫响起,而后是其余各位叔伯们恭喜的声音,还有北海那个愣头青小叔叔:“好事好事,小满卡在龙侯都两百多年了,总算进阶了,我都替他着急!”
  空气中陡然沉默起来。
  “怎么没人说话了?”北海龙王疑惑地问道。
  “若是小满进阶,我们在龙宫之中应该会有感应,但是这次只有大哥有感应,所以……”
  “不是小满那是谁?不会是饼饼吧?哈哈哈太逗了饼饼能进阶龙王我都要成龙圣了!”
  东海老龙王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不才正是小女。她也不年轻了,都一百一十八岁了。”东海老龙王说的谦虚,但是还能听出来满满都是炫耀。
  “小苞啊……我一百一十八岁还是龙子……”
  “龙比龙,气死龙啊。”
  “怎么会是小花苞?”还是愣头青北海龙王。“她不是断角了吗?”
  “老四你还是闭嘴吧!”其余两位叔叔都记着照顾敖满的情绪,这会儿提起这茬,岂不是说明敖满连断角的残疾龙都不如吗?
  敖满啪地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心中惊异转化为嫉妒,而后是浓浓的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敖苞进阶那么快!她才刚刚恢复了龙侯的水准,而且经过流放事件之后,她再也不勤修苦炼,而是去人族当一个没用的教书先生,怎么会这才过几个月,就成功的进阶龙王!
  而他身边各种仙草异宝,每日修炼不辍,却依旧突不破龙王这道界限!
  一百多年了!他还是要处处被敖苞压着一头!
  敖饼这个蠢货,送他去凤岐书院看着他姐,结果到现在连一封信都没捎回来过。他就知道不该指望这只蠢毛毛虫。
  ·
  山石刚平息,姬念夫人出面安抚逃上来的众位村人,看时间该吃饭了,索性请他们来书院食堂吃晚饭,村人们折腾这么一次,肚子也饿了,谢过姬念夫人,跟随留校的学子们进了书院。
  刚一进大门,他们说话的声音立刻停下,面带崇敬地打量着读书人的地盘,连呼吸都小心了很多。
  一位母亲扯了扯手里的孩子:“多吸几口书院里的味道,这样你以后就能聪明、不受欺负,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能知道怎么才可以保命!”
  小孩子眼睛顿时一亮,而后哀求地扯着母亲的袖子:“娘,我也想在这里读书!”
  衣衫褴褛的母亲面露苦涩:“你要真想读,娘砸锅卖铁也供你。”
  “娘……”孩子小小的,已经明白生活艰辛,立刻闭口不言。
  姬念夫人摇摇头,走上前来,道:“书院以后会轮流派一些学子们下山,教孩子们认字,你就让孩子跟着他们学一学,到年纪了,就送来参加考试。书院会调查学子的家庭情况,若是真的贫穷交不起束脩,也可以先上学,书院提供一切书本笔墨,只要答应毕业之后无偿去当三年的夫子,便是偿还束脩。”
  孩子眼睛又重新亮起来,恭敬地请求道:“山长大人,我能去看一看学堂吗?”
  “当然可以。”姬念夫人召来一个学子,带小孩子们参观学堂、实验房和藏书楼。
  她则停下步子,询问身边童仆:“看见季丫头了吗?”
  “没有,她和敖苞夫子都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姬念夫人眉头皱起,回望凤岐山上倒塌的方向,太阳已经西斜,晕黄的日光中,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起来,越发令人觉得仿佛蹲踞着无数妖兽。姬念夫人心事沉沉,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抬步去寻找其他夫子。
  书院门口。
  假期并没有结束,但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提前赶回了学院,看到书院安然无恙,下流的山石也正好泻入了沉日湖中,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运气真好啊,一块山石都没砸到田里,连一棵粮食都没有伤到!”姜瀛感慨道。
  留校的卢铭撇了撇嘴:“太天真。”
  “怎么了?”姜瀛疑惑地问道。
  卢铭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告诉你们,这是我和敖苞夫子之间的小秘密。”
  大家整齐地翻了一排白眼。
  “话说这是怎么了,我刚出城门,帝都就开始戒严了,只许进不许出,孙宝儿晚我一盏茶的时间,这会儿估计都困在城里了。”楚红珠说道。
  “我来的时候,纵马多走了一会儿,发现皇陵那边全是内廷卫,我还看见暗卫了,应该就是皇陵出的事。”
  赵筠点点头:“凤岐山凹陷的方向确实是皇陵方向。话说出这么大事,我怎么没看见季沁?”
  “来就没看见她。苍猿和敖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姜瀛道。
  “走去问问季二。”
  “好的。”
  “哎,你们看明辨镜没有?”楚红珠问道。
  “什么时间了你还在刷镜子!”卢铭抢过她手里的明辨镜,也哎了一声。
  “求教兄长姐姐们,在密闭的空气不流通的空间里,怎么活下去?嘤,好怕。”——“肤白貌美大长腿”。
  而底下季沁的回复更是力透纸背的焦急:“您怎么样了?你舅舅是不是跟你一起?有没有危险??”
  “舅舅找不到了,我还好,就是饿,想吃包子。”——“肤白貌美大长腿”。
  “这是谁啊?”卢铭好奇地问,“我怎么不知道学校里除了敖苞夫子,还有谁肤白貌美大长腿?”他说着,在明辨镜上回复道。
  “有没有被困地方的大致平面图?”——“帅脸被挠花”。
  “什么是平面图?”
  “就是地形图啊,一看就是上课没好好听!”
  “这个有啊。就在天一楼顶层!”
  打算帮助同窗逃离的几人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天一楼是皇家藏书楼,顶层则全是皇室辛密,不经允许看一眼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这位拿着明辨镜的被困“同窗”究竟是什么来路?


第44章 皇陵(三)
  帝都。
  秋官长披着厚重的斗篷,身后没有带一个仆从,他小心地遮住脸,躲躲闪闪地来到了春官长家中侧门,开门的管家确定他身后没有尾巴盯梢,这才将他迎了进去。
  春官长则正在书房读书,抑扬顿挫地朗读带着古韵的语句,他看到推门而入的秋官长,掩卷相迎,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心中有所感,想要作画,君来题字如何?”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画画!”秋官长脱掉斗篷,指了指外边,“陛下生死不明,殿下失踪,冢宰封闭帝都,只许进不许出,外边乱成了一锅粥了!”
  “那又如何?”春官长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虽然失踪,但是王气依旧浩浩汤汤,只要王气不断绝,外边那群魑魅魍魉又能蹦跶到几时?”
  秋官长脸色微白:“你竟然说冢宰是魑魅魍魉?是要彻底和他割裂吗?”
  二人在朝堂上一向是属于和稀泥的,安安稳稳混了许多年,若是彻底和冢宰割裂,那就是站在了主战的立场上了。
  “割裂又如何?陛下陷入危险,他不思营救,反而趁机排除异己!这可是堂堂王朝冢宰所为!他不值得我再尊敬!”
  秋官长叹息一声,闭口不言。
  此时是冢宰在趁机逼所有人站队。凤岐山出事不到半个时辰,他们才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帝都的城门就已经封锁,天官长直接被软禁,冬官长则以通妖之名被下了六极狱,而他们所谓的证据,却是那条驯化几近成功的幼蛟!
  “我还打听到,冢宰把冬官长和那条幼蛟关在了一处,并且不允许给那幼蛟任何东西吃。”秋官长满脸同情。
  “那可是妖魔!若是饿极了,一口把冬官长吃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冢宰心太黑了啊!”春官长握紧了拳头,“好歹同朝为官,何必如此不留余地?”
  “政道之争啊……他凭借主和受到先帝赏识,被授予冢宰之位,而如今陛下流露出主战的心思日盛,再加上前不久的幽州界守军北进,民间要求收复幽州,与饕餮一战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他不堪忍受如此境地,如今怕是想最后的一搏。”
  春官长头皮一紧:“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了。”
  “什么?”
  “他的目标绝对不在女皇,至于天官长和冬官长,也只是顺便解决而已,朝中最大的主战派从来不是他们两个。”
  秋官长也立刻明白过来,浑身发冷:“他怎么敢如此,弑杀皇室不问缘由,全是车裂之刑啊!”
  “他认为没有王气,不能承担皇室的义务,便不能享受皇室的权利,因此从来不把殿下当做皇室成员,后来殿下掌握晋州一州兵权,还是八州内最骁勇善战的白羽卫,他才勉强承认殿下。你忘了,以前殿下被逼出帝都,全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春官长捉笔写信,“得快点把消息送出去!”
  “没用。”秋官长暴躁地扯了扯衣衽,歪歪扭扭地坐下来,“帝都只许进不许出,飞马飞起就会立刻被内廷卫射下来,城外全是兵卒,别说是人,连狗都钻不出去!帝都如今就是一座孤城。”
  “这……”
  “他还真是把什么都算好了,真怀疑凤岐山是不是他炸的!”
  “嘘,隔墙有耳。”春官长提醒他,心中却笼罩起一层阴云。
  女皇毕竟年纪还小,若是唯一的亲人也出了意外,难保不会改变心境,很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成为一个空有王气的傀儡!
  ·
  巴州。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挽着裤脚收割水稻,时不时抬头抹一把头上的汗。
  他的大儿子说道,“爹,您歇着吧,我和老三、老四一起割就好了。”
  “就是啊爹,您回去吧。”
  老者摇摇手拒绝了,“天气不好,应该是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快一点吧。”
  他的儿子们抬头看了看天上飘过的乌云,应了一声,也加快了手中速度。
  突然,远远的田埂上奔跑来一个年轻的妇人,她扯着嗓门大声地呼喊他们:“公爹!相公!你们快回家一趟!”
  “怎么了?”大儿子问道。
  “有人带着四箱银子要见公爹!”
  儿媳妇嗓门特别大,瞬间整片田野都寂静了,邻里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一家人,还有人打趣地问他家儿媳妇:“四箱银子是多少银子?”
  “那人说是十万两,事成之后还有十万两。”儿媳妇果然傻乎乎地回答。
  “闭嘴。”老者冷着脸喝止了她,老者极有威严,儿媳妇顿时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老者这才将镰刀递给三儿子,“老大跟我回去,你们俩继续,记得把穗子收拾干净。”
  “听见了,爹。”
  老者心事沉沉地来到家门口,却见低矮的茅草屋前,正站着一只穿着衣服的大猴子,见他们过来,还礼貌的作揖。
  “妖魔!”大儿子很快反应过来,拿着手中镰刀指着大猴子。身上肌肉紧绷,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去。
  “我是妖魔,但我不伤人。”苍猿连忙解释道。
  “咦,还是个会说人话的妖魔!”
  “后退。”老者大声喝止了他,“这是苍猿,你打不过。”
  苍猿顿时委屈道:“我不打架。”它觉得不对劲,立刻又补充道,“你也不许打我。”
  老者依旧机警,他看起来已经很老了,但是精神极好,一双眼睛锋利地像是出鞘的利刃,带着阴冷的狡诈,他问道:“那你有何贵干?”
  “卧丘老先生何必要急着动手。”苍猿刚要解释,突然听见了季沁的声音,她朝它点了点头,苍猿后退一步到她身后来,“我家小苍猿天真烂漫,知书达理,您又何必置他于死地?”
  被人看破心思,老者将手从怀中腰刀移开,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发警惕地盯着季沁,“若是家养苍猿,我自然不会伤它。不过,你是谁?”
  季沁只道:“不如进来说话?”
  老者沉思片刻,看了眼天空,回头交代大儿子道:“乌云更重了,你也回去帮他们拉稻谷。别让粮食淋雨。”
  大儿子答应下来,但是依旧磨磨蹭蹭地不肯走。老者立刻怒道:“还不滚蛋!”
  季沁也举起双手示意他:“小苍猿守门,我和老先生谈,你们总不至于担心我伤到老人家吧?”
  老者冷哼一声:“就算是它,想伤老夫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那是。”季沁恭维道,“您可是大名鼎鼎的卧丘先生啊。”
  矮破的茅屋内,衣衫破旧的三个妇人正站在一起,眼睛发直地盯着屋内的四个箱子,里面摆满了金玉珠宝,还有锦绣布匹,看见老者回来,她们连忙眼巴巴地看着他。
  “破屋简陋,没有茶水,小姐随意吧。”老者看也不看那些东西一眼,径直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说吧,什么事情?”
  “想请您重操旧业一次。”季沁恭敬道。
  老者并不意外,“老夫以前干的是损阴德的行当,因而遭了报应,隐姓埋名这么久,日子虽然穷困却也过得去,不想再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他不留丝毫余地的拒绝了她。
  三个儿媳顿时满脸哀怨地盯着他,想劝他改变心意:“公爹……”
  “滚蛋。”老者脾气极暴躁,“我以前干的是从死人嘴里抠食的事情,以至于老二早死,我到这把年纪,连个孙子孙女都没有!还想我去干那行,是想我也克死你们?”
  三个儿媳顿时瑟瑟不敢说话。
  季沁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您不想做这行也正常,毕竟曾经差一点就死了,若是我没有记错,您当初是从六极狱里挖盗洞跑出来的,结果不巧挖到了季家的后院,被当时的季家家主季斩龙逮了个正着。”
  老者听她提起季斩龙,顿时牙齿咬得咯嘣咯嘣作响:“那个老王八蛋。”
  “口下留情,毕竟是那个老王八蛋给了您崭新的户籍和身份啊。”
  老者越发警惕起来:“你究竟是谁?”
  “花苞。”季沁并不回答,只是朝身后唤了一声,敖苞应了一声,从藏身的阴影中显露身形,机警如同老者也才发现屋内还有这么一个人,他无意间瞥见她墨青的头发,立刻瞳孔一紧,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敖苞将脖颈间的挂饰扔到桌案上,老者捡起来辨认一翻,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卧丘先生?”季沁问道。
  “这东西是我挖出来。那也是我下的最凶险的一个墓。”老者喃喃道。他似乎又回到了当时的情景中,“妖魔的圣都底下,我和季斩龙、墨襄三个人,把整个圣都的妖魔耍得团团转,还弄走了他们最珍贵的妖祖头骨。”他语气里透出怅然的味道。
  六十年光阴悠悠地过去,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了,他叫刘卧丘,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因为被同伙背叛险些闷死在墓中后,他逃出来杀了他们全家,被关入六极狱中,刚要处以极刑,他挖盗洞逃脱,熟料刚从洞里露头,就看见蹲在一旁乐呵呵给他拍手鼓劲的季斩龙。
  而后他们又遇上了墨襄,三人花费两年时间筹划,在妖魔眼皮底下,盗了妖祖墓。
  “承认吧,卧丘先生,您想念那种心提到嗓子眼的滋味,一想起就兴奋地睡不着觉。”
  刘卧丘沉默不语。
  “您难道不想在临到老死不能动弹之前,再回味一下吗?”
  刘卧丘哼了一声:“说吧,想让我去哪里?”
  季沁张嘴说了两个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刘卧丘脸色骤然发白,他认出季沁的口型。
  ——皇陵。
  “这是掉脑袋诛九族的事情。”刘卧丘皱起眉头。若是他年轻的时候,只要有条件,二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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