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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算盘-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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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傻乎乎的,他肯定不会放这人进去。
寿安堂里,太后这会正在教小算盘握笔:“嗳,对,就这样,手心要留一点空,这样方便运笔,”她看着大孙子这肉乎乎的小手握着一支精致的小狼毫毛笔,那手掌心的嫩肉就往外挤,这手心被白嫩嫩的肉挤得是没有一点空隙,不禁笑了:“对,就这样。”
小算盘学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祖母脸上的笑:“祖母,没空,”他伸出一根手指把握着毛笔的右手手心的肉外里面压一压,很是苦恼:“还是没空。”
太后摸着小算盘头顶的小啾啾:“没事,你还小,手也太小,咱们就先学会怎么握笔就好。”
小应子领着风二到了寿安堂院门口,就快步上去跟守在门口的青山、绿水说明来意:“还请两位姑娘进去向太后娘娘禀报一声,就说淮州风家来人了。”
青山仔细打量了一眼风二,才朝小应子点了点首:“那请应公公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淮州风家?”太后皱起了眉头,现在是多事之秋,什么事她都要在心里过三遍:“你带他进来吧。”
“是,”青山朝太后拱了拱手,便退下了,很快风二就跟在青山后面进了寿安堂:“娘娘,人来了。”
太后闻言,便转头看向了来人,因为青山在前面挡着,她也就没能立时见到风二的面貌,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只是等风二从青山身后走上前来的时候,她才收起了脸上的笑,眼睛稍稍眯起,好似要看清风二一般。
小算盘勾着小脑袋,看向风二,笑着跟他打招呼:“枫树。”
没想到几个月没见,这小胖子还能认出他:“风某拜见太后娘娘,太后……”
“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太后了,”太后看清了风二的脸,深叹可口气:“你跟孝文成……”
风二知道太后要说什么,便粲然一笑:“娘娘,您只需记着我是风家老二就行,至于其他,我姓风,与我无关。”
太后见他这般坦然,也知那些事情不用再多问了:“你今天过来可是有事?”
风二看向此刻正坐在太后腿上,握着笔的小胖子:“凤一向家族传信说,她收了晟小王爷为徒弟,家里族老有些担心她不能正确引导晟小王爷,就派我前来协助。”
趴在暗处的凤一差点就跳了出来,问她二伯她什么时候给家族传信了,是不是外面有人冒充她?可当她看到她二伯右手那只竖起来的小拇指时,就明白了他是在假公济私,原还准备现身拆穿他的,但又想想她二伯都快五十了还是条老光棍,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太后是什么人,在宫闱里待了几十年了,听多了谎话,她抬了抬眉,有点不信,不过她也没有直接拒绝:“原来是这样,”她笑着吩咐青山:“你让小应子领这位先生去前院住着,叫他让人仔细伺候着。”
真不亏是从宫里出来的,让人好生伺候着他,却止口不提他教学的事,风二淡而一笑,朝太后拱了拱手,就退出了寿安堂。
太后见他走了,就接着教导大孙子习字:“这个字读‘乾’,是指天的意思,还有一个坤字,乾坤乾坤,乾指的是天,那坤呢,是指什么?”
“地,”小算盘奶音是足足的:“大地。”
风二入府之后,大概半盏茶的功夫,五娘就知道了,她弯起嘴角,心里明镜似的,到了这会,她的心才落到肚子里。风二是肃亲王妃风渺渺的二叔,看来小算盘的那幅大作是到了肃亲王手里了。在这京里要说谁还能抵得住黄石青手里的京禁卫,无疑就属肃亲王了。现在她就可安坐在王府里,等着黄石青动手了。
辅国公府前院书房里,黄石青双目有些泛红,他已经两日没能入眠了。自南边传来昭亲王的死讯起,他就压制不住心中那只困兽了,它冲破了束缚,想要肆意屠戮一番,只是听着下面探子的回禀,他又有点吃不准了:“昭亲王府还没有动静?”
“没有,”探子也紧锁着眉头:“只是今天来了一位商贾打扮的男子,进了王府之后,就没再出来。”
昭亲王在西北建商城的事,天下皆知,有商贾拜会昭亲王府也很正常。黄石青深叹了口气:“继续盯着,一有情况,及刻来报。”
难道昭亲王没事?不可能,刚有这个想法,他就从心底拒绝有这样的可能。南边可是赵寅的老巢,昭亲王带兵攻打没那么容易取胜。可京里的流言都传了这么久了,昭亲王府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既不出来辟谣,也不发丧。他可不信昭亲王离了京城就跟王府断了联系。
“嘭……”
黄石青一拳打穿了檀木书案,他已经思虑了许久,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最大:一,传言是真,昭亲王已死,太后密不发丧,只是为了拖延时日,等西北那边的援兵,力护昭亲王子嗣;二,就是昭亲王没死,京城的流言也是从他那传出来的,他故布疑阵,是为了引他上勾,好逮着机会将他跟京禁卫一并收拾了。
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一种结局,黄石青都不喜欢,只是现在他依旧举棋不定。
又过了两日,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可无论是昭亲王府,还是辅国公府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异样。
昭亲王府清晖园,五娘站在廊下,看着天边的白云,嘴角勾了勾,眼里的血气一闪而过,跟她男人要坑人时的表情是一模一样。接着她就突然哭了,哭得很大声,还没等兮香、迎香反应过来,她便两眼一翻晕倒了,立时昭亲王府就乱了。
小应子急匆匆地骑着马出了王府,去请太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黄石青就知道了昭亲王府的情况,疯狂大笑,终于让他等到了:“哈哈……哈哈……”
说来也奇怪,昭亲王府里一乱,外面的流言瞬间就没了。天还没黑,京里的人家便都紧闭门窗,就连地痞流氓日常出没的西街这个时候也安静了。
京城的四处城门如往常一般入了夜就关上了。下午昏厥过去的五娘这会正站在昭亲王府前院书房的门口,看着停在院子里的那几十辆马车,吩咐身边的小应子:“一会打开几处角门跟后门,每过半个时辰每个门就放出去两辆马车,吩咐车夫,让他们朝不同方向驶去。”
小应子知道他家王妃娘娘是要分散黄石青手里的京禁卫,各个击破:“是,奴才明白。”能管得他家王爷服服帖帖的主儿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大家伙儿憋气憋这么久,终于可以狠狠地出口气了。小应子攥着手里的佛尘,阴笑着,这会他看起来还真像那祸国殃民的奸宦。
吩咐完小应子,她就看向了立在离她一丈远处的风二:“风叔,一会就有劳您了。”当初她男人在让人挖密道的时候,有一条是通到前院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看着立在马车边上的那些妇孺打扮的男子,她不禁笑了,今晚黄石青不动便罢,要是敢动,她定是要他有来无回,她也算是忍够了。
风二现在站的这位置是小应子给他安排的,用小应子的话说,他家王爷不在,为保他家娘娘的清誉,请自认是男子的跟他家娘娘保持一丈远的距离,不然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放心,”风二眼底隐着寒意:“不会让你失望的。”只要她记着他的这份好就行,日后等他跟她娘有点什么的时候,她保持沉默就算是答了他今日的情了。
天一黑,昭亲王府的三个角门连带后门,每个门都驶出两辆双头马车,出了昭亲王府,马车就分两头跑,一路狂奔。只是刚跑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提着刀剑跟上来了。车夫也不回头看一眼,只知道拼了命地驱马狂奔。
等那些人追上来的时候,一掀车帘,就瞬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马车里哪里是什么妇孺,简直就是夺命阎王。跟上来的也就十几二十个黑衣人,几息的功夫就都被废了,当然也有断了气的。
黄石青等到半夜子时,才穿着一身夜行衣,领着一群黑衣人,飞掠出了辅国公府,直奔昭亲王府。
昭亲王府,五娘站在寿安堂的廊下,看着夜空中那弯猩红的月,嘴角带着笑。她现在几乎可以确认她男人没死,要是死了,十八万大军总有活着的,无宁、南鹰、隐逸那些人不可能不回来带走小算盘跟小秤砣,他们可都是她男人的嫡系。
他没死,她就有心情去收拾那群宵小了,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太后哄睡了两个孙儿,就由花嬷嬷跟西嬷嬷搀扶着出了屋:“今晚不会有事的,你进屋去睡一会吧。”前院的是,花儿已经跟她说了,这个儿媳妇跟她的昭儿一样,是个既护短又冷清的人。
五娘替下花嬷嬷,搀扶着太后:“我还不想睡,母后怎么也没睡?”
太后反手握着五娘的手:“你不要担心,这些日子,我都在等,可等到今天也没等来消息,我就知道昭儿没事,至于京里的那些传言,咱们不必理会。”她昭儿组建的隐龙卫,第一条令,就是主死子承,唯嫡可继。
“我知道他没死,”这么多天了,五娘的脸上终于露了一点笑意:“说不定他这会正赶回呢。”那人临走时就已经防着黄石青了,他不可能在京里没有暗线的,京里的动向这会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次不用他出手,她来就好,等他回来,刚好她可以给他一个太平的京城。
昭亲王府里是安宁得很,只是府外早已经血流成河。黄石青原打算先铲平昭亲王府这座大山,再收拾镇国侯府、安平伯府、平阳侯府等等那些依附着昭亲王府的世家权贵。只是他没想到,昭亲王里竟有这么多的高手,他的人应付起来十分吃力,他心里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曾被称为京城第一纨绔的镇国侯穿着一身盔甲,手提长枪,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群家丁护卫,气势汹汹地赶来襄助昭亲王府。镇国侯才到没多久,安平伯府的二老爷金明杰就敲锣打鼓,带着一群江湖好汉也赶到了。
离得老远,就听金明杰大喊:“兄弟们,冲啊,安平伯府老夫人说了一万两黄金买黄石青人头。”金明杰本就是行武之人,这嗓门响亮得很,那群江湖好汉什么时候见过一万两黄金,瞬间都抛下金明杰,奋勇向前,冲向京禁卫。
黄石青已经听到金明杰的话了,刹那间就感觉脖颈之处有些犯凉,他现在明白了,昭亲王根本就没死,这都是圈套。只是他已经落棋,没得反悔了,只能誓死拼出一条血路。
浑了几十年的镇国侯难得的一脸正气,结果听到一万两黄金,就秉持不住脸上的那份浩然正气了,两只眼睛开始找寻黄石青,也许是到了他该走运的时候,刚好见到黄石青正朝他这边来。
看着手里的长枪,他此刻真心感激周家的老祖宗,长枪一挑,黄石青的颈椎就被枪头给挑断了,立时镇国侯就傻眼了,这黄石青怎么这么不中用:“哈哈……”
只是他笑得是高兴了,跟黄石青打斗的那几位江湖好汉立马就黑了脸,这个老不要脸的是谁,他没见着他们正在过招吗,他怎么可以偷袭?关键是那一万两黄金,这老东西不会想要独吞吧?
金明杰可不管是谁杀了黄石青,反正只要黄石青死了,京禁卫就群龙无首了,这就是他们家老太君说的“擒贼先擒王”,他跑到黄石青身边就开始敲锣,大喊:“黄石青死了,京禁卫统领黄石青死了……”
果然京禁卫没了黄石青,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很快就乱成一片,弃械投降了。
昭亲王领着隐龙卫跟凤卫不眠不休连着跑了四天,马都换了几批,终于赶回了京城。到了京城西城门,见城门紧闭,昭亲王心一提。这会已经辰时了,城门还关着,京里肯定出事了。
他一时一刻都不能等,刚想弃马,直接翻墙进城的,没想到就在这时,城门从里面开了。
身着一身脏乱紫色锦袍的风二一脸的黑灰:“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噗……呸……”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群不等他话说完,就从他跟前一掠而过的浑人,捂着口鼻,有些气恼:“老子还特地装扮了下才来迎接他,他倒好,送了老子一嘴的尘土,现在也不用装了,真的是灰头土脸了。”
第78章
进了京城,到处都有缺胳膊断腿的黑衣人,还有一些身着京禁卫服饰的官兵正在清理街道上的尸身。见到此般情景,昭亲王心里有了底,也终是松了口气,不过他依旧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不亲眼看到他们都平安无事,他终是难安。
五娘一夜没睡,料理了黄石青,心中的大石也去了,这会精气神正好,坐在寿安堂外室的榻上,看着小算盘教小秤砣走路,面上带着暖暖的笑。太后到底年纪大了,陪着她熬了一夜,用完早膳,她就服侍着她老人家去休息了。
小秤砣刚满一周岁,因为外面不太平,所以他的周岁生辰也只是走了个形式,简单地摆了几桌酒席,一家子人聚一聚,只可惜他爹没能在他生辰之日回来。
白白嫩嫩的小秤砣站立在地上,盯着离他三四步远的哥哥,两只短胳膊向前伸:“噢……啊……”
小算盘有些无奈,不过依旧很有耐心,他家砣砣胆子太小了,没有人搀着,他就只敢站着不敢走:“砣砣来哥哥这里,”一边说着,他一边摇动着手里的银铃:“来噢……快来,哥哥这里有小铃铛。”
小秤砣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哥哥手里的小铃铛,眼馋得很,一双短胳膊抱着头,终是迈开了腿,只是走得急,刚走了两步,肉乎乎的小身子就歪了:“个……”
小算盘赶忙上去扶他,不过小秤砣不负他小肥崽的名头,带着他哥哥一起倒在了地上。青山、绿水想要上前去扶,不过没有五娘的指示,她们犹豫后,终是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快起来,”五娘也没有从榻上起身,只是简单地问询了一句:“你们能自己站起来吗?”
“能,”小算盘已经自己爬起来了,就是小秤砣这会也双手撑地,撅着屁股,试图想要站起来,只是他摇摇晃晃的,眼瞧着就要又歪下去了。小算盘到底大一点,关键时刻稳住了弟弟,拉他起来,接着他也没丢手,兄弟两个手拉手地来到五娘身边。
五娘抽出袖子里的锦帕,给两个孩子擦了擦小脸,又接过兮香递过来的温巾子,给他们把小手给擦擦干净:“最近盘盘习字习武外,可不可以帮母妃教弟弟学走路?”她娘亲曾说过不要溺养孩子,从小就要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她很认同这一点。
小算盘严肃着小脸,很认真地回道:“好。”
看着这一高一矮的两个小胖子,五娘空落落的心就好似有了着落一般,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律……,”马还没停下来,昭亲王就跳下了马,扫了一眼昭亲王府外墙面上的猩红,他原本就带着血丝的双眸又闪过一丝阴狠。
“王爷……,”原待在门房的小应子,听到马蹄声,就立马跑了出来,见到来人,眼泪瞬间就下来:“您回……”
他话还没说完,昭亲王就已飞掠进府,独留下小应子面对着一群臭烘烘的暗卫。小应子抹了把眼泪,强忍着要捂住鼻子的冲动:“你们也赶快进府里洗漱吧,刚好今天王府大清扫,各个大小厨房都有热水备……”
没等小应子讲完,他面前的那一群人也都已经没了人影:“切,一群糙汉子,我担心个什么劲儿?”他家王爷好似带伤回来的,他还是先去把太医喊来吧,说不定还能得个赏。
想到赏赐,小应子就不禁羡慕起镇国侯爷了,混水摸鱼,都能让他摸了个一万两黄金。关键他还好意思拿,揣着一万两黄金的金票就回了镇国侯府,留下那几位黑脸好汉。小应子都不得不佩服镇国侯爷的脸皮了,看来镇国侯府真的是被他家王爷那几年给掏空了。好在安平伯府老夫人是个明理的主儿,之后又拿了银子了事。
寿安堂里,五娘陪着两个孩子在园子里玩耍。四月,京城正是不冷不暖的时节,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长得很精神,两个白胖胖扎着小啾啾的稚子手牵着手,在那棵千年桃树下,正撅着屁屁,捡落在地上的粉色桃花瓣,此时五娘的心归于平静。
昭亲王飞掠至寿安堂外,才放慢了脚步,悄没声地走进了院门,只见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正带着温暖的笑,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看着桃树下那两个撅着屁股蛋的肉丸子。
他瞬间感觉心拔凉拔凉的,果然有了儿子,丈夫是死是活,婆娘压根不会去在意:“我回来了。”
五娘闻声,看向院门口,一邋里邋遢堪比西街流浪汉的男子立在那里,她笑了:“你回来了,”后两滴晶莹泪珠便滚落了她的眼眶,她转身吩咐兮香:“让厨房多准备些热水。”她男人终于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算盘可高兴了:“父王,”他想要跑过来,不过手里还牵着小秤砣,也就歇了心思,他拉起还想要赖在桃树下捡花瓣的弟弟,哄到:“父王回来了,哥哥带你……去给父王请安。”只是他不知道小秤砣已经不记得他父王是什么了。
昭亲王一步一步走近五娘,看着她消瘦的面盘,心里很是怜惜,怪自己没能早些归来:“你瘦了。”
“你不也是?”五娘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几乎一眼不眨,想要说什么,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回来了,真好。”
昭亲王眼睛里全是她,跟着人就倒在了他的女人身上,五娘抱着他瘫坐到地上,无声低泣:“迎香……快去让小应子请太医。”纤细如青葱般的白玉指头,颤抖着轻轻描绘他的面庞,指下的肌肤如被火灼一般滚烫,她的泪滴到了男人的眼角处,他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可终是没能睁开。
“哇哇……,”不知什么时候,小算盘拉着小秤砣已经来到他们身边,虽然他父王此时脏得不成样子,但他知道他母妃抱着的就是他们父王:“父王……呜呜……不要死……”
小秤砣原本好好的,见他哥哥哭了,一张嘴他也跟着哭了,而且比他哥哥哭得更伤心。
内室里的太后睡梦中听到两个孙儿的哭声,也被惊醒了,她披散着头发,随便搭了一件披风,就快步出来了,见到院子里的一家子,她心一提:“昭儿回来,他怎么了?”
五娘摇摇头,没有出声。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小应子就背着个老太医赶到寿安堂了,此时昭亲王也将将被五娘收拾干净,安置在外室的榻上躺着:“快请太医进来。”
那位老太医也是个识时务的,知道现在这天下基本已经掌握在了昭亲王手里,他是丝毫不敢大意,号了脉,看了昭亲王身上的伤口,就立马如实禀了抱着小秤砣坐在左边榻上的太后:“娘娘请放心,王爷虽受了伤,但好在没伤着筋骨,只要喝几贴药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即可痊愈。至于高热不退,那是因为伤口之前没有处理好才导致的,老臣这就下去给王爷开药。”
太后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就有劳太医了。”
“老臣先告退,”老太医提着药箱,伛偻着背出去了。
太医退下后,五娘接过兮香递过来的湿巾子,放在昭亲王的额头上。此时的昭亲王,面上的胡须已经被剃掉了,露出了干净的面容,也泄露了原本藏在胡须下,凹陷下去的面颊。五娘抽了抽鼻子,就看向太后:“母后,您看是不是要请花嬷嬷给王爷补补?”
“他这几天肠胃弱,虚不受补,”太后安抚着儿媳妇:“不过清淡的还是可以的,我已经让花儿去准备食材了,炖些汤品,去掉油,先这样补着。现在也算是太平了,咱们给他慢慢补,他还年轻,总会补回来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忧。”
昭亲王府外,米氏刚下了马车,就见着灰头土脸的风二,虽多年没见,但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风二看着立在他不远处的女人,真想扇自己两巴掌,没事扮什么惨,现在好了,真的惨了:“馨娘,许就不见,你倒是没怎么变。”面容还是一样的美,只是多年过去了,她也没有学会收敛,眼神依旧锐利暗藏刀锋。不过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她也的确不用再隐忍收敛自己的脾性了。
米氏轻笑一声,能让她米馨月看上的男子还真没几个,而眼前这个狼狈样儿的刚好够着边,只是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是一样的不着调:“你还没死啊?”
这什么话?他活得好着呢:“你都好好的,我怎么舍得早早就去了?”
“你这是……,”米氏故意上下打量着风二:“被打劫了?”还没等风二开口,她就又出声了:“打劫你的人眼神还是挺好的,毕竟论起来这天下间能比你富余的,应该也没几个了。”
“有谁能打劫得了我?”风二话刚说出口,就面色一顿,冷哼一声:“能打劫我的人,好像除了你那位好女婿也没别人了。”黑了心肝的东西,就知道坑他,早知道当初就不承认他是他风叔了。想到现下的情况,他总有一种预感,他还会被那没良心的小子再坑一笔大的。
这话米氏爱听:“反正你除了这身皮囊也就只剩钱了,那就让他坑呗,说不定日后他还能给你立座功德碑什么的,那你也算是流芳百世了。”他被坑,就好像她能袖手旁观似的,她不一样也时时被那两小的坑,不说远的,就说昨夜里,她不就没了一万两黄金跟三千两白银。
跟馨娘掰扯了这么一会,风二觉得他现在是神清气爽:“你是来看闺女的?”
“昨夜里,京里闹腾得很,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不提这个,米氏还想不起来呢:“你怎么也在这,你确定就凭你这一身能进得了昭亲王府?”她现在已经能肯定昭亲王在西北建城的银子就是他出的,没想到这人还是一样的果断,就不知道他从昭亲王手里分润了多少?
要是风二知道米氏在想什么,他不定得跳脚。分润?她是在开玩笑吧,自己闺女是的什么德性,她会不知道?那两口子一样的只进不出:“哼,我这一身怎么就不能进昭亲王府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女婿他叔。”
米氏看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笑了笑,就不再理他了,直接跟着等在府门前的高山进了王府。
风二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无奈轻叹:“她这什么意思?”看来他还得闷着头被昭亲王那小子再坑一次才行,不然估计他那后半辈子有点悬。
夜,凤一拎着厚厚一沓冥纸和一个铜盆来到昭亲王府的后门,开始一张一张地烧起了冥纸:“虽然你这人很讨厌,但其实除了嘴毒一点也没那么讨厌,”凤九带领凤卫去南边,没有跟主子一起回来,她就知道他回不来了。
凤一出自风家,又承了凤一的位置,早就已经看淡了生死,他们这些做暗卫的,也许到死,除了主子能记着份他们的好,几乎就没人知道他们了,凤九可惜了。
经了这事,凤一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小算盘选趁手兵器的时候,她一定得看好了,不能让他胡来,她早就说了凤九那小球不顶用,现在应证了吧。
昭亲王在喝了两贴药后,就退了高热,只是人一直昏睡着没醒。五娘就一直守着他,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小算盘也时不时牵着小秤砣过来在他耳边说说话,问他什么时候起来?
这日清晨,屋外的鸟儿依旧准点开始吵闹。躺在榻上昏迷了两日的昭亲王终于有了动静,先是眉头微微拧了一下,接着又拧了一下,很快他浓密的眼睫也开始颤动,挣扎了许久,眼皮子终于分开了。
亮光透进眼里,他慢慢适应了,眼前的朦胧也渐渐被驱散了,他好像回家了,看到他媳妇了,有点干巴的嘴唇微微动了下:“水……”
五娘就趴在炕几上,虽然声音很小,但她还是能清楚地听见,实在是她等这个声音,已经等了很久了。转身看向边上的男人,对上他的眼睛,她弯起了嘴角:“你醒了?”这样的话语,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第79章
昭亲王就着他媳妇的手,喝了一杯水,才感觉四肢有了点儿劲,声音也没之前听着那么干涩了:“我睡了多久?”他昏迷前的事,已经都想起来了,带伤连着赶了几天的路,没想到就那么倒下了,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五娘给他擦了擦嘴角,笑着回道:“还好,就睡了两天。”这会他醒了,五娘面上尽是欢喜,只是眼底的乌青让她显得很憔悴。
看着他媳妇越发消瘦的脸颊,他心疼得很,想要伸手去摸,可又使不上力:“我又让你受累了。”总是说要让她过好日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跟着他受苦,而她却又毫无怨言,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放心,”五娘故意打了个哈气,就准备丢下他下榻:“一会我让小应子过来服侍你,我先去好好睡一觉。”他睡够醒了,现在该轮到她了,她得好好爱惜自己,不然眼瞧着富贵就到手了,结果才刚够着边角,她就倒了,那指不定就要便宜了别人,这买卖不划算,她不做。
昭亲王笑了,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就睡在我身边,我看着你。”他不想跟她分开,要一直一直看着她,看一辈子,他心悦她。
五娘转过脸去,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泪,不过却也没再动作了,她又何尝想要离开?
一个月后,南征军平定了奉国之乱,无宁和南鹰收编了东南军,昭亲王责令无宁留守在汴州,南鹰则率领南征军扫清了南方各路豪强后,回到京城。
七月初七,十八万西北军齐集在京城西城门外,昭亲王站在城楼上看向西北,明天就是他登基为帝的日子,也是他的三十生辰,三十而立,他这也算是圆满了。
昭亲王府清晖园,五娘轻抚着礼部和内务府刚刚送来的明黄色凤袍,还有各类饰品,眼神平静。明天她就要牵着她男人的手,一起坐上龙辇,她男人说了他没有给她准备凤辇。
那男人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却又叫她一往而情深,誓死相随。小算盘牵着小秤砣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母后一直盯着榻上的那件衣裳看,他皱起了小眉头:“祖母的漂漂衣裳。”这衣裳怎么跑这来了,看把他母后给眼馋的?不过他母后要是喜欢,他可以去给她买一件,他有的是银子。
五娘朝两个孩子招招手:“过来母后这里。”南征军回京后,昭亲王就让两个孩子改口了。
小秤砣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走了,只是他还是习惯拉着他哥哥,不过小算盘可不依他,进了屋子,就拉开了他的手,自己的路得自己走。就这样小算盘在前面慢慢走,小秤砣则跟在后面迈着小碎步快快往前挪。
一手搂着一个小胖子,五娘感觉自己的底气又更足了,跟她男人一起乘坐龙辇进宫,应该不会被唾骂:“你们都过来了,祖母呢?”太后明天也会跟她一起陪着她夫君乘坐龙辇,要是她老人家不坐,她就是再大胆也是不敢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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