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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妖王宠毒妃-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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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追上一步,一手按在她的后颈处,她软绵绵地倒在了水今灏的臂弯里。

    而与此同时,暗处的水濯缨瞳孔猛然一缩,低喝了一声:“放箭!”

    亥早就已经弯弓搭箭,等在城楼角落里的一根柱子后面,全副心神都凝聚在小皇子的身上,世间万物此刻对他来说都等同于虚无。那双犹如刀锋般狭长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在这一瞬间陡然精光大盛!

    小皇子一落下,他指间的箭矢已经铮然离弦飞出,直射向半空中正在坠落的小皇子!

    城墙上无数的夏泽士兵们脱口发出一声惊叫。那支箭矢对准的是云梯上半截处一道看过去最为粗大坚固的木条,射出箭矢的时间掐得精准到了极点,箭矢直飞过去,几乎是贴着小皇子的身体,射穿了他的襁褓!

    “铎!”

    箭矢穿过襁褓的布料,牢牢钉在那根木条的中间。小皇子裹在襁褓里面,被挂在尾部犹自颤动不绝的箭矢下方。

    亥放箭时机选得较早,小皇子距离云梯顶部只有一丈多的距离,所以下坠的力道并不算大,襁褓虽然被射穿但是并没有撕裂,小皇子也不至于因为突然停下而被襁褓勒伤。

    水濯缨一颗心脏猛然往下一落,只是还没有安然落到底。亥果然不愧有神箭手之名,这一箭中了,就意味着救下小皇子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就看弓箭手和“蛇信”暗卫了!

    “弓箭手放箭!”

    城墙上隐藏的弓箭手也早已蓄势待发,在亥的那支箭钉入云梯的一瞬间,数百支箭矢犹如暴雨一半射向云梯周围的那些卑蒙将士!

    “嗖嗖嗖嗖……”

    整架云梯顿时被射得千疮百孔,上面钉满了箭矢,云梯顶端的那十来个卑蒙将士是最显眼的靶子,几乎被射成了一只只刺猬,从云梯上接连摔落下来。

    云梯下半部分也是一个可供站人的平台,外面蒙着一层作为遮蔽的布料。利箭在布料上射出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洞眼,里面被射死的士兵卑蒙倒下来,压破了布料,露出布料里面的云梯底部。

    那里有点像是一个小型的移动储备库,除了一些战场上用的武器物资以外,还放置着一个密封的小木桶,木桶上已经插满箭矢,旁边木柱上挂着一盏燃烧的油灯。

    水濯缨脸色骤变,大声喊起了来。

    “住手!停止放箭!”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密封的大木桶是用来装火油的,攻城时经常被用来火攻。而那盏油灯则是为了随时方便点火引燃火药,放在一边备用的火种。

    然而她这一喊,已经来不及了,离弦的箭不可能收得回去。水濯缨眼睁睁地看着又是数支力道急烈的箭矢钉在火油木桶上,那木桶上本来就已经全是箭矢,这时终于被射得破裂开来,里面黑色粘稠的火油喷涌而出。

    而挂在不远处的那盏油灯此时也中了一支箭,整盏油灯被射得猛然一个倾斜,里面的灯油和正在燃烧的灯芯一起倾倒了出来,在半空中呼啦一下燃成一片烈火,泼向地上已经流了满地的黑色火油!

    “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云梯底部腾起一团巨大的熊熊烈火,火焰几乎冲到了四五米的高度。

    那桶火油经过处理,并不只是单纯的易燃物,在引燃之下起火连带着爆炸开来。尽管爆炸的威力远比不上火药,但足以让云梯下半部分四分五裂,化作一片火海。

    悬挂在云梯高处的小皇子,被箭矢穿透的襁褓在这样的剧烈震动之下,嗤啦一声撕裂开来,裂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随着整座云梯倾斜倒塌下来,小皇子连襁褓带人,从箭矢上滑落了下去,被下面的熊熊火海瞬间吞噬!


第8章 猜猜小皇子怎么样了?

    云梯下烈火熊熊,黑烟翻滚,遮蔽了视线,小皇子小小的身影一落入冲天的烟尘火焰之中,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城墙上所有人都呆住了。水濯缨猛然朝后倒退了一步,同样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去。望着倒塌在火海中熊熊燃烧的云梯,脸色一片苍白。

    本来亥的那一箭都已经成功射中了,就差一步,就差最后那么一步……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云梯下面会存放着火油,或者即便想到了,其实也没有办法规避这样的风险。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救下小皇子。那么小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宝宝,来到世上才刚满一个月的时间,没来得及看过世上的多少美好,甚至没来得及认识他的父亲母亲,就这么匆匆地消失离去。

    整片锦州城城墙上陷入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只有城墙下方传来烈火燃烧的哔哔啵啵声,以及身上着了火,在火海中凄厉地挣扎惨叫的卑蒙士兵。

    潜伏在城墙下面的那些“蛇信”暗卫都没来得及冲出去。水濯缨尽管只觉得全身一阵虚软无力,但还是撑着下了城楼,正迎上带着人赶出来的玄翼。

    “玄翼,带一批人灭了云梯周围的火,在附近寻找小皇子。”

    尽管她知道在那样的烈火和爆炸之下,小皇子落入火海,根本不会有幸存的可能性,甚至可能连尸体都不会留下,但还是得找。

    城楼上,水今灏一动不动地望着下面熊熊燃烧的冲天火海,怀里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齐望月,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像。

    东方旭日尚未升起,鲜艳得出奇的朝霞已经映红了半边天空,连带着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一片赤色的光芒。那种浓烈得出奇的艳红色,就像是朝天空中泼了无数浓浓的鲜血,泼满半个天幕,在天幕上大片大片肆意地飞溅,再从空中淋淋漓漓地流淌下来,染遍大地河山。

    下面的卑蒙军队一见计划失败,大势已去,迅速从锦州城下撤离,往南方退去。

    小皇子一死,水今灏和整个锦州城的夏泽军队必然处于最悲愤最疯狂的状态中,而且对方的援军大半天之后也快要到了,这种时候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完全是找死。

    “皇上……”水今灏后面一位夏泽将领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要不要追?”

    “当然要。”

    水今灏终于缓缓地抬起目光来,望向那些正在撤退的卑蒙军队,声音就像是结成了寒冰的灰烬。

    “第一批援军今天下午会到,传令全锦州城,城内军队直接出城追击卑蒙。朕说过,晏儿不在了,夏泽会杀光每一个卑蒙人给晏儿陪葬,鸡犬不留。”

    ……

    当天下午,三万夏泽援军赶到锦州城,同锦州原有的军队回合,南下追击卑蒙军队。还有的夏泽军队和东仪军队,在后面三五天时间内也会陆续赶到,已经不用担心卑蒙军队再崛起反击。

    “蛇信”暗卫和夏泽军队扑灭城下云梯燃起来的大火,在周围搜索了一遍。整架云梯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周围到处都是焦黑如炭的卑蒙士兵的焦尸,因为发生过爆炸的缘故,大部分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有些甚至已经看不出人形,只是一堆堆惨不忍睹的黑炭。

    火海中没有找到小皇子的遗骸,或者说是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些是小皇子的遗骸。小皇子当时下落的是火势最猛烈的火海正中央,那么小的一个婴儿,只怕连骸骨都在烈火中烧成了灰烬。

    清晨朝霞鲜艳浓重得出奇,到了上午时分,天空中乌云蔽日,黑压压地堆满整片苍穹,正午就开始下起倾盆暴雨来。天地之间望出去只有串珠一般密密麻麻的灰白色雨帘,所有景物都只剩下朦胧不清的影子,一片苍茫。

    这场大雨一下,火场上的灰烬都要被冲得一干二净。士兵们没有办法,只能赶在雨势变大之前,在云梯正下方位置的一片焦土上搜集了一批灰烬,作为小皇子的骨灰带回去,否则连入殓都无法入殓。

    齐望月在城楼上被水今灏弄晕,后来被带回了锦州城的知府府中。水濯缨让白翼给她看过,她人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到了中午时分才醒转过来。

    醒来之后一句话不说,刚刚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外面冲出去。

    水今灏没有随军追击卑蒙军队,正陪在齐望月身边等着她醒来,这时候拦住齐望月,低低叹息了一声。

    “我们已经在火场上找过了,晏儿他……在那里。”

    他指的是放在房间桌子上的一个冰裂纹青瓷大坛子,从火场上收集到的灰烬,就放在坛子里面。

    齐望月的目光缓缓地落到那个青瓷大坛子上面,以极慢的速度,犹如一个幽魂般悄无声息地轻飘飘走向坛子。伸出一只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手,落在冰冷光滑的青瓷上面,缓缓地从坛子上面抚摸过去。

    她并没有哭,面容上的表情犹如死水一般,双眼眼神一片空洞灰暗,像是已经熄灭了多年的篝火遗迹。

    水今灏的脸色同样苍白,覆住了齐望月落在瓷坛上面的手,低声开口,声音嘶哑暗沉。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以外,他没有任何话能说。

    齐望月没有反应,仍然望着那个青瓷坛子一动不动,半晌之后才开口回答,声音和她的动作一样,犹如幽灵般虚无缥缈。

    “我不怪你。但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确实无法怪罪水今灏。他做的没错,锦州七万百姓的性命和晏儿的性命之间,他的确应该选择前者。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够原谅他。

    水清晏,河清海晏,他给孩子起的名字,是天下太平的寓意。而不是健康喜乐,不是一生顺遂,不是对于孩子本身的祝愿和期望。

    他是一个好君王,也是一个好男人。霁月光风,胸怀天下,有担当,重情义,充满责任感和正义感。只是,他也许不是女子最希望拥有的那一种丈夫。

    这并不是说他有哪里做的不够。他待她一心一意,疼爱她照顾她,顶着朝臣的巨大压力和争议两年足有之久,只为了她独一无二的皇后之位。天下没有几个男人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妻子,更不用说是本该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一国之君。

    他爱她和孩子,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但是如果要他在国家大义和妻儿之间选择,她也从未怀疑过他会把妻儿排在他自己之前,再把国家大义排在妻儿之前。

    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只是这个问题从未像现在这样,以最残酷的方式赤裸裸地摊开在她的眼前。他放弃晏儿的选择,就像是一条天堑般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尽管这条沟壑的出现并不是他的错,她还是无法越过它。

    水今灏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有放开齐望月的手,齐望月也没有挣扎,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水今灏终于放开齐望月,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

    锦州城外的平原上。

    倾盆大雨冲刷着战火之后的地面,将满地焦黑的余烬冲成黑色的泥水,里面混合着尸体被烈火烧过之后的油脂和血肉,成为一片狼藉不堪的泥泞。

    几具几乎被烧成了焦炭的卑蒙士兵尸体,突然在雨中微微动了一动,从下面伸出一只满是泥污和血水的手来。

    那只手也已经被烧成一片焦黑稀烂,残缺不全的五指却弯成爪形,紧紧地抠住地面,竭尽全力地往前爬去。

    与其说是爬,不如说是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往前蹭,这一爬就爬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从那几具焦尸下面,终于爬出一个同样被烧得惨不忍睹的人形,像是一只形状扭曲模样恶心的丑陋虫子,从大雨中的地下慢慢地钻出来。

    那人满身焦黑,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只能从身上残破不堪的衣袍铠甲判断出来,应该是个卑蒙士兵。

    他爬出焦尸尸堆,侧着翻过身来,雨水冲刷掉他脸上的污泥,露出一张被烧得焦烂,连五官都分辨不清的面容。

    他的一只手已经没了,剩下那只能动的手,哆哆嗦嗦地缓缓拉开自己胸前的衣袍,露出里面一个以铠甲护着的小小包裹来。

    那包裹是个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襁褓,里面裹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小婴儿闭着双眼,皮肤被烫得微微有些发红,但身上没有受什么伤,甚至连裹着的襁褓都是完好的。

    那人伸手探向小婴儿粉嫩的脖颈,他的手被严重烧伤,几乎没有什么知觉,探了半天才探到小婴儿的脉搏,虽然并不是很强,但毫无疑问正在跳动。

    小婴儿躺在他的身下,犹如鞭子一般猛烈抽打过来的雨水尽数被他的身子挡住,他那只被烧伤的手垫在小婴儿的下方,不让小婴儿泡进地面上的雨水里。

    他面目全非的脸上只剩下一只眼睛,望着小婴儿,里面露出温柔的光芒。

    这是他的外孙……他竟然有了外孙。

    这个被烧得满身焦黑的人,便是齐望月的父亲齐轩。

    两年前齐轩和申州太守合谋绑架过水濯缨,后来又被揭露出背叛夏泽秋溯门,收过东越官员贿赂,导致秋溯门牺牲一大批门人的事情。齐轩自知事情败露,畏罪潜逃失踪,此后便再也不见踪影。还导致齐望月因为父亲犯下的大罪,无地自容,离开秋溯门在外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

    齐轩出逃之后,这两年来一直隐姓埋名地躲在夏泽。这一点他和齐望月有相似之处,即便是在逃亡之中,也仍然下意识地留在夏泽的土地上。

    他也不是没有悔恨过愧疚过,只是没有那个勇气出去自首,更没有脸去见自己的女儿和曾经秋溯门中的友人同伴。不敢被任何人发现,只能不断地更换身份和容貌,躲在最偏僻的地方,过着犹如老鼠一般暗无天日的生活。

    直到两天前,他偶然遇到两个人带着这个小婴儿,听到那两人的对话,这才得知这小婴儿就是夏泽刚出生不久的皇嗣,夏泽皇帝水今灏和皇后齐望月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外孙。

    齐轩一路跟着那两人来到卑蒙军中,假扮成一个卑蒙士兵,混进了卑蒙军队里。他曾经作为夏泽江湖门派沧江派的帮助,武功自然不低,没有被人发现。只是卑蒙军队对小皇子的看守实在太严,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把小皇子救出来。

    卑蒙将士把小皇子带上云梯的时候,他已经想方设法混到了云梯附近,小皇子就算真的从云梯上掉下来,他应该也能接得住小皇子。

    但他没有想到会发生爆炸和大火。那桶火油轰然炸开燃成一片火海的时候,小皇子从云梯上面掉下来,他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小皇子护在怀里,一同落进火海。

    那般烈火之中,一般人早就被烧成了灰。亏得他武功够高,以真气气浪震开火焰,落下时没有被火头直接扫中,落地后又立刻钻进了正在燃烧的云梯下面的空隙里。火焰下方的温度远比上方要来得低,已经不足以致命,他又拉过几具已经毙命的卑蒙士兵尸体,覆盖在自己身上作为遮蔽,这才得以在火海当中存活下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被烧成了重伤,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苟延残喘。他怀里的小皇子在他的身躯掩护之下,又裹了一层铠甲,倒是一点事也没有,不过是皮肤被烫得微微有些发红而已。

    他一向知道自己是个贪生怕死、虚伪卑劣的人。平日里作为沧江派帮主装出一副豪爽不拘的样子,暗地里干的却是龌龊的勾当,背叛秋溯门害得门人惨死,事情败露之后又畏罪逃亡,明明已经心存悔恨,却又一直没有勇气回去自首。

    现在他以自己的命,救下了小皇子,不知道能不能赎清哪怕一点点自己的罪孽?

    齐轩望着怀里的小皇子苦笑。这算什么赎清罪孽,这是他的外孙,他救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小皇子现在还没有被救回去。

    夏泽的士兵来搜索火场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卑蒙士兵会去舍身保护小皇子,只是简单地翻了一下他和他身上压的那几具焦尸,并没有发现他怀里的小皇子。而他那时候还昏迷着没醒过来,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本来应该把小皇子送回父母的身边,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是做不到了。

    齐轩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一片血色在视野中渐渐浸染开来,不知是不是被雨水冲刷下来的血污。他努力地眨着眼睛,仍然越来越看不清怀里的小皇子,世间的一切光影和声音,都在飞快地离他远去。

    在最后一刻,他似乎看见雨幕中有晃动的影子,模糊得甚至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人。他竭力挣扎着想要呼救,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一切都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

    三天之后,十万东仪援军赶到夏泽南方,和夏泽军队联手,犹如风卷残云摧枯拉朽一般,在数日之内横扫五万卑蒙军队。

    夏泽本来以为卑蒙军队是有靠山撑腰的,卑蒙军队自己显然也这么以为,撤退回卑蒙王都的时候,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叫嚣着让夏泽等着瞧。

    结果他们等的西陵援军连根毛都没有来,夏泽和东仪的联军直接长驱而入,当天之内就攻破了卑蒙族王都。

    水濯缨毫不意外。指望即墨缺那种人守信用,还不如指望土地里面能自己长出援军来。

    即墨缺当初必定是给卑蒙族开了空头支票,答应他们西陵会作为卑蒙族的靠山,让卑蒙族尽管放心去攻打夏泽。卑蒙族人的心机哪里是即墨缺的对手,被他一忽悠之下,当了冲在前面的枪头,结果西陵根本就没打算过真的帮他们。

    跟即墨缺联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承诺和信誉对于即墨缺来说一文不值,无论前面答应得多好听,转身就能把人给卖了,怪也只能怪卑蒙族自己太蠢。

    这一次夏泽并没有给卑蒙投降的机会。卑蒙族背信弃义撕毁条约在前,水今灏又发过誓要杀光每一个卑蒙人为小皇子报仇,夏泽军队毫不留情,血洗了卑蒙王都。

    五万卑蒙军队一个士兵都没有留下,被尽数坑杀。卑蒙族那些普通百姓,虽然没有真的到不留一鸡一犬的地步,也失去家国,四散逃到了南疆各处。

    卑蒙领地划入夏泽版图中,从此南疆再无卑蒙一族。

    ……

    锦州城。

    房间里,齐望月抱着装骨灰的那个青瓷坛子,静静地坐在窗户前面,目光空洞灰暗如死水,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的天空。

    这短短几天下来,她整个人就瘦得几乎脱了形。原本英气美丽的脸上没有一点人色,憔悴不堪,披散下来的黑发也变得毫无光泽。抱着青瓷坛子的手苍白枯瘦,冰冷僵硬,像是被封在青色冰块里面的一尾冻鱼。

    她既不哭也不闹,一整天一整天地就这么抱着骨灰坛子坐着,几乎是滴水不沾,粒米不进,无论周围的人怎么劝都没用。

    她不想看见水今灏,水今灏也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会同样静静地站在她的后面看着她,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然后再无声无息地离开。

    没有过孩子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失去亲生骨肉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会是多么可怕的打击。水濯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齐望月,任何劝解和安慰的话语在她面前,似乎都是苍白无力的。

    然而不能任由齐望月一直这样下去。再这么沉溺在悲痛中无法出来的话,且不论精神上会不会出现问题,身体首先就承受不住。

    夏泽的习俗是人死后三天内必须要下葬,否则魂魄便无法安息。小皇子夭折后的第三天,水濯缨去找齐望月。

    “把骨灰坛放下吧。”水濯缨柔声对齐望月说,“今天必须要准备下葬了。”

    齐望月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水濯缨的话,一双空空荡荡的眼睛,仍然直直地盯着窗外。

    “你抱着这个坛子也不等于是抱着晏儿。”水濯缨继续说,“我们其实没有找到晏儿的遗骸,这坛子里是士兵们从火场上搜集来的灰烬,只是为了有东西可以入殓下葬而已。”

    齐望月一开始时还是没有反应,过了片刻之后,那双空茫凝滞的眼睛里,瞳孔猛然剧烈一抖,转过来望着水濯缨。

    “你们没有找到晏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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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致力毁成语事业三百年!

    齐望月已经将近三天没有说话,这时候一开口,声音粗粝沙哑得像是在磨砂纸一般,难听得几乎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

    “没有。”水濯缨摇摇头,“火场上一片狼藉混乱,到处都是被烧过的遗骸,我们分辨不出哪些是属于小皇子的。”

    齐望月脸色骤变,打开怀里那个青瓷坛子,里面装的果然只是一些衣物和木材焚烧出来的灰黑色灰烬。

    在一般温度的火焰焚烧下,人的骨骼往往不能被完全烧成灰,里面总会含有一些散碎的灰白骨质,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齐望月猛然站起身,想朝房间外面走去。然而她这几天来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过,而且几乎滴水未沾,身体虚弱到极点,这一下突然站起来,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软绵绵地便往地上倒下去。

    水濯缨连忙扶住她:“你要去哪儿?”

    “去找晏儿……”齐望月虚弱无力地半睁开眼睛,竭力想要站起来,“没有找到晏儿的尸体,说明他一定没有死……”

    水濯缨微微蹙眉:“我们已经找过了,晏儿并不在附近。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算当时能在火海中幸存下来,也是不可能自己离开的……”

    “为什么不可能是当时有人救走了他?”

    齐望月终于坐起身,一双原本空茫灰暗的眼睛,这时候急切地望着周围,仿佛在这房间附近就能找到小皇子一样。

    “一定是有人救了他,把他给带走了……他一定没有死……我要去找他……”

    她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努力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水濯缨劝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连站都站不起身,更不用说去找人,我先让人送点吃的过来,等你有了体力再说。”

    下人很快送来了清粥之类,这次齐望月没有拒绝,总算喝了一大碗粥下去,然后又被水濯缨哄着去睡了一觉。

    水濯缨这才松一口气。她故意在齐望月面前提及并没有找到小皇子尸体的事情,又诱导齐望月觉得小皇子有可能被人救走,就是想让她重新燃起一线希望。

    尽管水濯缨自己确实觉得小皇子根本不可能在那样的烈火中幸存下来,当时云梯周围全是卑蒙将士,也不会有人去救小皇子。但总得给齐望月这个盼头,否则她现在心如死灰,全无生念,连活下来都成问题。

    无论什么样的悲痛,总能被时间慢慢冲淡,有这么一点希望在,应该会容易更熬过去些。

    齐望月醒过来之后,水今灏本来想带着她动身回徽阳,然而她一点也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一醒来就要离开。

    “我感觉得到晏儿。”她极其坚定地说,“他还活着,而且在等着我去找他,我一定要走。”

    水濯缨和水今灏面面相觑。

    齐望月能感觉得到小皇子?这该不会是她悲痛过度,精神已经出问题了?

    水濯缨前世里倒是听说过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之类的事情,血缘关系最近的骨肉至亲之间,是不是真有一种神秘的无形联系,谁也不敢说。

    也许小皇子真的没有死,而齐望月真的感觉到了他?

    他们本来就打算为了齐望月真的去找小皇子,但那也是派下人和士兵出去,而不是齐望月自己去找。敌人能抓了小皇子来当做人质,自然也能抓对于水今灏来说同样重要的齐望月,她现在走到哪里都可能有危险。

    然而齐望月执意要走,一半恐怕也是不想留在水今灏的身边,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总不可能强行把她关起来。而且对她的精神状态来说,让她出去在外面行走,总比关在皇宫中心急如焚地等消息要好些。

    齐望月现在的身体还不是很好,需要有下人在身边服侍,但下人多了又显得引人注目,容易暴露身份,最终只选了两个人跟着。

    水今灏派了一批武功最高强的大内暗卫隐藏在她身边保护她。水濯缨让“蛇信”里的人照着齐望月的脸型做了两张人皮面具,虽然没有紫翼做的那么逼真,但用来掩盖齐望月的身份也够了。

    齐望月没有回徽阳,直接从锦州城离开,她自己其实也并不确定到底要去哪里,只是凭着直觉走而已。

    至始至终,她没有再跟水今灏说过一句话。

    她离开的时候是傍晚,水今灏着一身素白的布衣,在锦州城城门上方的城墙上,望着齐望月乘坐的青篷马车缓缓地驶离锦州城,车轮在道路上压出浅浅的车辙。

    这些天来,他跟齐望月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就只有对不起,苍白无力得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齐望月不想见到他,他便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包括她离开的现在,也只是像这样站在城墙上静静地目送她远去。

    他从来不是善于死缠烂打的人,更何况就算会死缠烂打,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话能解释,能劝慰,能挽留。

    三年前,齐望月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夏泽复国战争中天天跟在他的后面,他退一步她就进一步,走到哪里都死缠着他不放;他被卑蒙军队俘虏,她半夜只身一人潜进卑蒙营地找他,拼着一身重伤把他救出来;他当上夏泽皇帝,她顶着满朝文武歧视的目光,顶着巨大压力留在他的身边;临盆的时候,她阵痛了整整两天两夜,耗尽全力,为他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一向重情义守承诺,从来没有欠过别人什么,但他对得起锦州七万百姓,却对不起她。

    水濯缨站在水今灏的身边,同样望着下面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那辆青篷马车,轻声道:“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水今灏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暮色四合,灰云覆盖的苍穹中见不到夕阳也见不到晚霞,只有一片渐渐暗下去的苍茫雾霭,笼罩四野天地。

    ……

    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小皇子夭折,卑蒙族被夏泽所灭,夏泽的领土扩大四分之一。短短大半个月里,夏泽接连发生巨变,举国陷入一种诡异的状态,笼罩在皇都徽阳上空的气氛压抑而又复杂。

    为了齐望月的安全,皇后离宫出走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水今灏找了另外一个替身假扮成齐望月,一同回到徽阳。假称皇后因为痛失爱子,悲伤过度而病倒,替身基本上不在众人面前露面。

    水濯缨本来想留在夏泽多陪水今灏一段时间,然而她现在顶着的已经是东仪皇后的身份,虽然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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