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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这是喜脉啊!-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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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景德至宣和,安正则可谓皇宫的第一常客,何况丰神俊秀公卿风流,他自然是认得的。只不过今日的安相没同以往一样穿着齐整的朝服,而是一袭朴素装扮,委实出乎他意料。

    “嗯,”安正则弯弯嘴角,声音有些沙哑的低沉,“本相可以进去了么?”

    侍卫小哥连忙侧身让路,“安相请。”

    看了看日头,估摸着时间还不算太晚,早朝应该正在进行中。

    他今日出门的时辰委实是早的,只不过靠着双脚走了一路,到皇宫时便已赶不上早朝。

    为相二载,仕宦数年,这倒是安正则第一次迟到早退。

    约莫这个时候,段蕴应当已经将明日发兵阳城的消息宣布给了百官,安正则想象了一下明德殿里瞬间炸开锅的情形,按按眉心,忽地有些疲倦。

    便没去明德殿,选了条绕远的小路,直接去清和殿等着她。

    一盏茶的时间后,段蕴进门。

    不出他所料,小皇帝果然一见他便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朕一早上没见安相人影,牵肠挂肚一整个早朝,你却在这里悠闲。”

    “我的错。”安正则低低道了一声。

    “平日就算了,今日朕还要宣布出兵的事,那一窝子朝臣七嘴八舌可难应付,偏生你还不在。”段蕴抱怨完了才后知后觉问了声,“安相怎么了?声音为何如此沙哑,莫非是染了风寒不成?”

    “昨夜歇息得晚了,许是沾了些寒气,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也得小心养着。”段蕴分外自然地上前一步,下一刻,温软的小手就覆在安正则掌上,不满道,“手居然冷成这样。”

    安正则看着她这模样,笑意便盈了满心满眼,也不顾自己双手冰凉就反过去握住她。

    段蕴下意识往回一缩,转首吩咐何弃疗,“去太医署交待杜仲熬碗姜汤。”

    “今日早朝,众卿可难应付?”

    段蕴思考了下,回道,“虽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很多,不过场面乱是乱了些,但大体上还能算得上是有序,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情况。”

    “京兆尹是何反应?”

    “你说卢继祖?”段蕴皱眉想了半天,“朕似乎不太有印象,他好像……他说什么来着?”

    “京兆尹没作太多评价?”

    段蕴犹犹豫豫地点了下头,突然又像是记起了什么,“朕想起来了!卢继祖他今日压根就没上朝。”

    安正则眸色稍深,又问,“那段清晏呢?也没上朝?”

    “不,皇叔今日上朝了。不过皇叔听说朕要发兵的消息后却没说什么,唔……其实他整个早朝都几乎没说过话。”

    安正则点点头,“微臣一个早朝未曾露面,可有人问及?”

    “有的,曹中书还有李夕恒都有问过安相的情况,朕便说安相今日身体不适。之后宣布了发兵的事,他们便没有再顾得上安相的缺席了。”段蕴叹了口气,“没想到一语成谶,还当真让你身体不适了……”

    安正则听她说话觉得可爱,“胡思乱想数你在行。”

    “朕让镇国将军先去征调禁军,巳时来清和殿再做部署工作,安相觉得如何?”

    “可以。”

    。*。*。

    十二月十九日,辰时三刻。

    韩易蹲在御膳房旁边那个运送泔水的出口数着蚂蚁,一不留神屁/股被人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踢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扑在那群蚂蚁上。

    他站起身满腹怨气,一拳捶到卢继祖肉乎乎的肩头上,“抽什么风呢?老子可窝在这闻泔水味闻了一个时辰了,等来的就是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莫急莫急嘛,”卢继祖嬉皮笑脸,“呐,我这不是也让你打回来了么。大事在即,自己人怎能伤了和气,韩大人息怒。”

    韩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伸出脚碾死一只蚂蚁,“你反正也没上朝,怎么不换你蹲这闻泔水呢。”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卢继祖继续油嘴滑舌,“哎韩大人您这样想嘛,御膳房边上虽然味儿是大了点,不过它倒也暖和啊!我跟你讲,明德殿里那地龙烧起来可都比不上这,你瞅瞅啊,你瞅瞅……这大冬天的蚂蚁可都出来了!”

    “得了得了,”韩易懒得和他再扯,“交给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全部就绪,现在就只等着将军那边的消息了。”

    “嗯。”韩易点点头,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他,“这块兵符你拿着,未时从明安城南将源州来的那一小拨人马往皇城方向带。”

    “明白。”

    “到时候行事小心点,申时领兵入城,不要提前,也切勿延后。”

    “我知道。”卢继祖难得露出郑重表情,“到宫门时燃烟火,里应外合。”

    “辛苦了,养兵千日,便用在今日这一时。今日之后你我便可睡个好觉了。”

    “韩大人说的是,虽然本官每日的睡眠质量都挺高的。”

    韩易:“……好走不送。”

    。

    巳时,镇国将军府。

    “老夫可完全掌控的人马共计三万余,分成三路从皇宫南、东、西三个方向涌入,可将除北部以外的入口全部封死。届时王爷率军从北面崇仪阁后方进入,一路直行南下到明德殿,便可与老夫这边形成包围之势”

    “西北角靠近清和殿那处的水渠,可准备妥当了不曾?”

    “老夫今早亲自去督查过了,水渠挖得足够深,向南一路直通往护城河,足可及时控制火势。”

    “好,”段清晏点头,“劳烦将军小心些动作,以制造动乱为主,切勿损害太多建筑造成伤亡。”

    “王爷放心,老夫定不辱命。”

    段清晏偏头看了眼窗外,一时间有些感慨,“毕竟是陪伴了孤一二十载的皇宫,今日却要亲手给它烙上些印记……不知这一劫过后会是什么模样。”

    “世上有的是能工巧匠,修葺一新必定不是难事,王爷且放宽心。”

    段清晏笑得很浅,“将军所说诚然不错,然而孤强行占据的东西,亲自刻了刀伤剑痕,即便再重新粉饰,可那印记有了便是有了,又岂能指望这一页彻彻底底地翻过去呢。”

    赵延武没再回话,看看段清晏那心事重重却又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未时,清和殿。

    安正则捧着茶碗,已然是第三碗姜茶下肚。

    清和殿里的地龙烧得旺,段蕴待在屋里连外袄都没有穿,然而安正则在这暖烘烘的屋子里坐了一上午,手脚却还是没有热起来。

    分明身体也并不太难受,昨夜染得那点寒气至多只能算小恙,不曾想却让自己直到现在还是毫无精神,连带着心里还有些不踏实。

    或许这不安并非源于风寒,而是源于他心中的某些预感?

    安正则看了眼殿中的刻漏,未时已过,接着更生了些隐忧出来。

    “陛下,未时了。”

    也不知脑中在想些什么,嘴上却抢先一步道了句,话说完安正则自己都不由地一怔,平白无故自己报时是想怎么样。

    段蕴暂时停下手中正抄着的佛经,不知所谓地抬起头,“嗯?”

    “未时了,已经。”

    “赵将军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么?”

    “没有。”

    “什么情况……”她也是有些不安心,索性搁下毛笔不再写了,“朕让他巳时便过来,现在距离巳时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时辰了,居然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朕先前派人去找李夕恒,可找着了没有?”

    “也是没有消息。”

    “那要不再派人找找李夕恒那个表妹堂妹什么的,”段蕴托着腮道,“就是上回在兴善大街那家吃馄饨的地方见过的,捉她问问她们家人都跑哪去了。”

    “唉,不过明安这么大,要到哪里去找个姑娘呢。”她刚说完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提议,颇有些唉声叹气。

    清尘听他们闲话这片刻,心中直直“咯噔”了好几次,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而且愈发地强烈起来。

    她失神地接过安正则喝完姜汤的瓷碗,一不注意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突然响起的碎瓷声弄得段蕴一惊,清尘忙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打扫!”

    段蕴和安正则都各有各的心思,殿中并没人在意这边碎了个杯子,段蕴甚至连嘴都没张开,只随意摆了下手让她自行打扫去了。

    清尘快速地拿了工具将地上的碎瓷片清扫了出去,离开清和殿,室外一股清冷的寒风迎面吹来,她松开握着扫帚的手,手心里一层濡湿的汗意。

    能感觉到段蕴和安正则似乎都发觉了些什么,只是触霉头的话不好说出口,她也一样。

    突然消失的人是赵延武,手里掌握着重兵的镇国将军,他同自家宝贝外孙在宣布对阳城发兵的当天就不见人影,不管怎样也说不过去。

    何况清尘知道,赵延武早便是段清晏的人。

    再者她又想到,早朝的时候卢继祖也没有出现,而卢继祖也是段清晏的人。

    自从上次从段清晏的王府回来,在等待发兵的这一周里,段清晏那边就再没派人找过她。段蕴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汇报的事情,她便就一直没再同那边联系。

    如今看来,或许今日就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清尘背靠着清和殿外的墙壁,一阵结结实实的凉意洇进脊背中,接着思维也清醒了几分:

    明日发兵在即,如果安正则带着人马离开明安之后段清晏再有动作,那他的人马势必要分成两拨,一拨前去解决安正则,一拨留下来夺取明安,控制住段蕴。

    这两件事互为表里,哪一件都不是简单的,倘若真是这么做不免太过劳心费神。

    所以……发兵前就动手才是上策。

    而发兵前的日子,便只剩下今日了。

    清尘双腿一软,靠着墙瘫了下去,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怎么就没有想到……

    一场宫廷政变,十之八/九,是拖不过今晚了。

    也好,不管结果怎样,过了今夜也终于能知晓了,自己做的这一切不论对错也都要结束了。

    或许之后会见到一个更糟糕的情况,不过路再坎坷也是自己选的,清尘自嘲地宽慰自己,无悔就好。

    她借着打扫的名义溜出清和殿,在墙根下一坐便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先前被地龙烤热的手脚已经又变得冰冷,清尘吸吸鼻子,却还是不想回去。

    闭了眼休息,迷糊中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屋里那么暖和,怎么还专门跑出来吹风?”

    清尘一怔,蓦地睁开眼,韩易一身戎装,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韩大人,你来了啊……”

    “我便知道你能猜出些什么,”韩易嘴角扬起一个笑的弧度,“清尘姑娘冰雪聪明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看你这反应大概是知道王爷今日会行动了?”

    清尘另外半截心也凉了,抿了下唇低声应道,“嗯。”

    “你别多想,别怨王爷,”韩易见她的样子有些消沉,忍不住宽慰了一句,“王爷不让我们告诉你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不信任你,王爷他是怕你难做。”

    “奴婢没有怪罪王爷的意思,韩大人多虑了。”

    “啧,你这话说出来自己能信么?”韩易抬起胳膊拍拍她的肩,一身戎装佩剑叮当作响,“你提前知道的越多,心里的包袱也就越重,姑娘家年纪轻轻心里装着太多事可不好,会难以入眠的。逼宫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你之前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所以最后这件事不告诉你也是想让你轻松下。”

    “王爷他,是什么安排?”

    “宫闱混乱,趁机夺位。”

    “那陛下呢?”

    韩易迟疑了下,“……趁乱劫走。”

    “如何混乱?”

    韩易没再回答,一用力将清尘从地上拉了起来,伸手指向远处,“看到了么?”

    明德殿往南的方向,数骨黑烟正冉冉升上高空,青天白日里,火光隐约可见。

    清尘睁大眼,满目难以置信,“你们……你们放火?”

    “这天气冷,昨日又才飘过雨,要完全烧起来还需要些时间。”韩易自顾自地道,“你不用紧张,王爷事先已经派人在宫中挖好了水渠,足够到时候控制火势。”

    “可宫里这么多人的性命……”

    “放心,王爷并不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你若是忧心宫人的性命便大可以免了。”

    清尘微弱地应了应声,接着问,“王爷已经进宫了么?”

    “王爷与我是一同进宫的,为了确认小皇帝正好好待在清和殿里,所以先派我过来看看。我这边一出来就在墙根那看见你了。”

    韩易又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别多想了小姑娘,快进屋去吧,再磨蹭些时候,那烟火味儿可就要飘过来了。”

    。*。*。

    清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清尘殿的,殿中与外面相比依旧是暖暖的,段蕴不知何时又重新拿起了笔抄着佛经,安正则又拿了只杯子握在手里,目光轻轻地落在段蕴身上。

    一切如旧,只不过她这会儿却是魂不守舍。

    小半个时辰过去,清和殿的大门被人急急敲开,一个宫人连奔带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抖着声音汇报,“陛、陛下……宫里走水了!”

    “什么?!”段蕴和安正则同时站起,面上是同样的表情,震惊中焦虑。

    倒是清尘听到这噩耗却有种轻松的感觉,终于来了。

    “火势如何?”

    “现在可还能控制?”

    小皇帝和首辅几乎同时发问。

    宫人哭丧着脸,“不、不太妙……”

    说话间又有人跑进来禀报。“陛下!弘文馆附近快要烧着了!再往北蔓延可就快烧到明德殿了!”

    安正则上前一步,“本相这便去看看情况。”

    “安相……”段蕴拉住他袖子,“朕也要去!”

    “你不行,你不能去。”安正则丝毫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不假思索将段蕴的手从身上拍了下去,“你乖乖待在清和殿,那火既然是从南方开始烧起来,一时半会便还到不了这边,清和殿后面的御花园里有个池子,若是火势凶猛你便带人去那里避一避。”

    “可是……”

    “火势不等人,微臣先行告退。”安正则没再看她,急匆匆只留了个背影便跟着宫人走了。

    【完结章上】

111、九州清,四海平 。。。
  
  申时。
  
  待在清和殿里已可以听得见皇宫里四处传出的呼救声音,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蔓延,火势愈演愈烈,同火舌一同逼近的还有大批军马。
  
  殿外的守卫已经被叛军控制住,随着大门被人强行打开,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宫人惊叫一声,瞬间乱作一团。
  混乱中,清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何弃疗抓着段蕴一只胳膊,慌慌张张道,“陛下,要不跟奴才出去找个躲避的地方吧!”
  
  “人家都已经打到门口来了,这时候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可这般坐以待毙毕竟不是办法!”
  
  “朕要的就是坐以待毙。”段蕴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不管对方是谁,他的目标定然是朕,这个时候若朕不知所踪,他们就算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将朕找出来。宫里虽大,可横竖也就是这么点地方,多杀几个人多烧几间屋多拖延几个时辰,不过是需要多费些功夫,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何弃疗听出她这是想要放弃逃走的意思,可段蕴说得句句在理,他竟是也找不出话来可以反驳,便只呆呆地唤了声,“陛下……”
  
  “陛下能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门口传来一个精气十足的声音,段蕴循声抬起头,但见卢继祖铠甲上身,全然不同于以往的颓靡浮华之气,甚至有一些英姿勃发之感,她恍然间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这两年,对他竟自以为了解。
  
  “原来卢大人深藏不露。”
  
  “陛下过誉,微臣可以当这是夸赞么?”
  
  “本就是夸赞。”
  
  卢继祖笑了一声,提着剑走到她面前,“毕竟君臣一场,微臣也不想为难陛下。若陛下乖乖跟着微臣走,那此剑便不出鞘,清和殿也不用沾染血腥之气,如何?”
  
  “你这小人!背叛陛下居然还威胁!”何弃疗气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手边一个烛台就往卢继祖身上砸去,对方抬手一挡,青铜制的烛台打在剑鞘上,连撞击声都透着寒意。
  
  “何公公,你们势单力薄,就省省力气别做无用功了。”
  
  “好,朕跟你走。”段蕴仰起脸木然地看着他,“你要带朕去哪?”
  
  卢继祖没回答,一挥手示意身后两个护卫上前,一左一右将段蕴与何弃疗钳制住,将人带了出去。
  
  殿外不知何时已黑压压列了一片士兵,为首一人墨发飘扬,倚剑而立的样子像是仙界的侠客。
  
  段蕴不知用怎样的语言才能形容得出自己心情,她一开口,却感觉眼眶蓦地就湿润了,“皇叔……”
  
  段清晏的目光自打她从清和殿出来便没离开过,这会儿却是垂了眉眼,将视线移至别处,“歆竹,跟我走吧。”
  
  段蕴喃喃,像在问他又像在自语,“为什么……”
  
  “为什么?”她稍稍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歆竹,”段清晏重新看向她,眼神中有一丝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先帝当初执意要将皇位传给大哥,这本身就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离谱的决定。”
  
  “可显祐太子明明已经不在了。”
  
  “是不在了,可那又如何?”段清晏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即便大哥离世,他还是放不下那执念,否则也不会选择皇长孙继位。”
  
  段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皇爷爷钦定继承人,有什么不可以?”
  
  “他选择你,你觉得合适么?”段清晏反问。
  
  “我……”
  
  “为什么自欺欺人,”段清晏更加认真地望进她眼睛里,整个人似乎生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场,说出的话让段蕴无言以对,“他传的位是给皇长孙,并不曾命你乔装辛苦这两年,歆竹你又何必呢?”
  
  “皇长孙早在景德年间便夭折了,细算起来,歆竹冒名代之的日子,当是远远不止两年吧?”段清晏像在宣布什么一般对她道,“这般荒唐的日子早便该结束了,安正则心中装着先帝遗命,孤却是不在意那些的。歆竹,跟我走。”
  
  “皇叔想为王,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不争?”
  
  “先帝的眼中,只有安皇后的儿子才是儿子。”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何况一个高索国女人诞下的孩子,恐怕连立足大理朝堂的资格都没有,孤能指望他什么?若争储有望,三哥也不会使出那等手段,逼得先帝失去他唯一的‘儿子’。”
  
  “你、你说什么……”段蕴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三皇叔当年加害显祐太子一事,你知道?”
  
  段清晏起初有些想解释,然而段蕴看他的目光已然满是戒备,最终改了口,放弃了再说些什么打算,承认道,“是,那件事……我确实知道。”
  
  果然还是逃不过那一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直到今日,段蕴才彻彻底底领悟这话的意思,赵延武也好,卢继祖也罢,均是唱戏的一把好手,而段清晏便是整个戏台翻云覆雨的掌舵者。
  他看着戏台上虾兵蟹将粉墨登场,运筹帷幄之中,便早已算计好了别人的生死,最可笑是她段蕴,一直以来诚心以待,哪怕同安正则置气也一定要信他心无邪念,傻得如同中了谁的蛊一般。
  
  她悄悄攥紧了一旁何弃疗的衣角,漠然地看了段清晏一眼。
  
  “歆竹!”段清晏被她那眼神看得心神一慌,脱口而出唤了她一声。
  
  段蕴将何弃疗的衣角攥得更紧了些,声音已经镇定下来,“大理江山交在皇叔手上,朕并没有什么怨怼。不过皇叔若是还想控制朕,恐怕就不能让你如愿了。”
  
  段清晏看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兵士,又轻轻扫过她手中何弃疗的衣角,“歆竹打算做什么?”
  
  “朕要你放朕走。”
  
  “孤若是不愿呢?”
  
  段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何弃疗的袖中抽出一柄隐藏的利刃,语气决绝,“以死相逼这招太过下作,本来朕是不屑于用的。不过只要有用,下作一回又何妨。”
  
  段清晏果然后退了一步,青丝银甲,器宇轩昂,“……你说的没错,这招确实对孤奏效。你知道孤是不会放你自裁的。”
  
  “麻烦王爷让一条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日放了你,说不定明日便可以再捉你回来。”段清晏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孤带着一支队伍从皇宫北面攻入,赵将军领着三路兵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封锁,这火燃起的地方共有五处,五处皆在宫中道路的交汇口,卢继祖申时从城南领兵入城,也就是说,歆竹你看到卢继祖的那刻,便已经逃不走了。”
  
  “朕只问一句,放还是不放?”
  
  “求饶还这么不客气,”段清晏打了个手势让卢继祖上前,“陛下的玉玺放在明德殿吧?孤现在便去取了。亲眼看你逃出这里,孤做不到,一切就交给卢大人了。”
  
  段清晏利落地翻身上马,再没往段蕴那看一眼,他一勒缰绳刚要出发,从行伍间又忽地挤出来一个人,“报!禀报殿下,安正则领了一队禁军正在明德殿前与大将军对峙,那队人猛得很,走了一招奇怪的阵法让我军乱了方寸,韩大人他在混乱中让人给砍伤了!”
  
  段清晏“唰”地拔剑出鞘,“跟孤走!”
  
  。* 。* 。
  
  韩易跟了段清晏不少年,算是得力干将,他那边一出事,紧接着便哗啦啦走了一半的兵马前去应援。
  段清晏策马扬鞭,原地踏了两步,却还是没有再留下什么要交代的话,径直前去对付安正则了。
  
  段蕴手中还握着利刃,可吃她这一招的人已经走了,面前徒留一个惯于扮猪吃老虎的卢继祖,他看段蕴的眼神就像在看街边泼皮耍赖的小孩子,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说陛下,刀还不放下么?您可得仔细着别伤了自己,若回头少了条胳膊缺了条腿什么的,殿下他还不得吃了我……”
  
  段蕴没出声,下意识把刃柄握得更紧了些。
  
  卢继祖噗嗤一下轻笑出声,“得了,殿下又不在,你这吓唬谁呢,真想死我可不会拦着。”
  
  从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来看,段蕴十分相信他当真做得出来,低头看了眼那利刃上冷冽的寒光,心里一突,默默把刀收了回去。
  
  “不是要走么?”卢继祖抱着胳膊看她,“再不快点,这火可是要烧过来了。”
  
  段蕴一愣,“你放我走?”
  
  “自然。”
  
  “为什么?”段蕴皱了皱眉,全然不敢相信。
  
  “想强留你的是殿下,又不是我。放你走不费吹灰之力,留你下来倒要叫我劳心费神,聪明人何苦自寻烦恼?”
  
  段蕴一时判断不出他这话是否有诈,然而即便情况再坏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了,便心一横,道了句“那就谢谢卢大人了”,接着用眼神示意了下何弃疗,两人同时迈步后退。
  
  围着他们的一圈卫兵仍旧军容整饬,纹丝不动地堵在他们面前,卢继祖懒洋洋地发话,“啧,你们是都聋了么?刚刚说的话没听见?让路让路。”
  
  那圈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有些不情愿似的,磨磨蹭蹭让出一条道来,眼睁睁看着本该沦为阶下囚的宣和废帝毫发无损地溜走。
  
  卢继祖好人做到底,在他们身后还精神昂扬地喊了一句,“陛下,西北角新挖了一处水渠,一直通往宫外护城河,要是被火困住您就跳河——”
  
  段蕴低头快走没理他,被无视的卢继祖似乎有些不高兴,踢着地上的一个破头盔骂了声“奶奶的腿”。
  
  旁边一个副将忍不住问,“大人,可要派人跟着?”
  
  卢继祖一斜眼,“跟啥?”
  
  “陛……哦不,跟着废帝啊。”
  
  “你吃饱了撑的?跟他们干啥?”
  
  副将音量一低,“真放走啊?……王爷要是问起来,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懂个屁。”卢继祖前一秒简单粗暴,后一秒又端的高深莫测,“殿下心中的杂念,就属小皇帝这么一个了,新朝伊始,最不得顾及的就是杂念。放走小皇帝等于绝了王爷的念想,就算不舍,王爷也该明白这是该做的。”
  
  诚然那副将乃是多虑,段清晏那时打马从清和殿门口离开时,便早已预料到会是这结果。
  卢继祖对段蕴全无好感,对于他一路追随的明主段清晏会看上小皇帝这件事,素来只觉得不可理喻,把段蕴交给他处置,就没抱希望还能再看到她。
  就算段蕴自己不逃,卢继祖也恨不得八抬大轿送她走。
  
  不舍还是有的,那种心头空了一块的感觉让段清晏很不安,然而他抬头看着前方,熊熊烈火染红的是明安的傍晚,晚霞绚烂似锦,与皇宫里妖娆摇曳的火舌连成一片。
  明日,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这便是他的时代了。
  
  大火烧出阵阵热浪,随着晚风不时朝着身上袭来,段清晏整个人被火熏得微热,暖烘烘的又有些燥,心头那空出的一块似乎也幻化成一团热气,在他的胸腔里点燃一股豪情。
  
  人生有情泪沾臆,江草江花岂终极!
  
  也只有这栏杆尽头余霞成绮,翠峰清流江山如画,庶绩咸熙,河清海晏,才是真真正正不朽之事。
  一辈子长长短短,还有什么追求高得过这个?
  
  “殿下!赵将军已安排韩大人至崇文馆偏阁修整,韩大人腰部重伤,所幸没有生命危险。眼下赵将军正与安正则对峙中!”
  
  “人马情况如何?”
  
  “火势将敌我围成了一个圈,安正则带人转移到熙平殿内,熙平殿此刻被火围困,那边已无路可退,我军增派人马倒是可以有希望歼灭对方,可若是想冲出火海,恐怕、恐怕就……”
  
  “已经逃不出来了么?”
  
  “除非将士们都有赵将军那般的身手,否则……不过若从外灭火则可保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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