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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蝎尤物-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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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们得瑟!让你们不知尊卑贵贱!我让你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我让你们咒青霄!今儿个我就是让你爹娘回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怎样!”她每说一字,便朝着他们抽出一鞭。
地上一众人等原以为他们这么闹法,鱼府的人必然是要服软的。哪料他们就碰到了这么一个主。鱼青鸾一手挥着鞭子,一手负在身后。
那鞭子抽出去看来轻飘飘,软绵绵。毫无力道,也乱无章法。可那鞭子却无一鞭是落空了去的。
地上的人又叫又躲,也有几人伸出手来要抓她的鞭子,可鞭子到了鱼青鸾手里,哪儿还是他们能抓得到的?
武开怪叫一声,这便要起身来与她对打。哪儿知道他人还没起身,鱼青鸾便已然一脚将他再度踢翻在地。
这么一踢之下,他又哀叫几声,直道大小姐打死人了!
鱼青鸾朝着他一鞭子抽下,怒道,“死人不会叫!”遂便又集中火力打武开一个。“既然你要死,本小姐就成全你!敢跟本小姐叫板!你再叫啊!”她一字一鞭,把个武开打得浑身是伤!
武诺见弟弟被打,赶紧爬过来要阻止。哪料鱼青鸾竟又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打死了他,自然会轮着你!这么急找什么死!”
地上原本学武氏兄弟撒泼的丫头婆子们身上此时早就已是被鱼青鸾打得伤痕累累。身子一痛,人便也就老实了。
鱼青青见她似乎要将人真就打死了,这便盈盈的起身,走前几步在她脚边跪下,求道,“姐姐息怒!您别这样!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人命哪!”
鱼青鸾冷笑,“鱼青青你给我滚到一边呆着去!打杀了你一点儿都不可惜,可你肚子里还有太子的儿子!这么闹腾的场面你居然也不顾念你肚子里的孩子几分,非要凑上来!你分明就不把太子爷放在眼里了你!”
太子原想就这么看戏,听到鱼青鸾这一骂,却再没法子释怀了。他放下茶盏,冲着鱼青青冷冷一喝,“青青,回来。”
鱼青青见太子冲着她一喝,心里委屈,小嘴儿一扁,张嘴便哭开了。她一哭,鱼青姣漂亮的双眸便淡淡的朝着她一扫。她触及他的目光,心中一跳。这便立刻收住眼泪。退到一边站着。
太子见她识相退到一边,一甩袍摆,起身将她扶回了座位。
鱼青鸾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们不是要一个罪名么?我来一件一件数给你们听!让你们做个明白鬼!”
她一鞭子抽向林嬷嬷,怒喝,“林嬷嬷,上月十五,你给小少爷熬粥时,对厨房的亚嬷嬷说,都是个活死人了!还守着做什么!鱼府又不是没了儿子了!怎么就非要巴巴的治这么一个短命的了!”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她的脸抽过去。
这话一说出来,鱼南风的面色也跟着变了!他这些日子为青霄的事原就忧心似焚。满以为整个鱼府的人都是齐心一致的,却不知道原来竟有人这么咒自个儿的儿子!
他气得浑身发抖,这便随手抓了个茶盏。朝着林嬷嬷一掷而下!
林嬷嬷被鱼南风这么一砸,心里气愤难当。嘴里也破口大骂。“我说这话错了么?说了又怎样?难道这不是事实么?”
“你非但跟亚嬷嬷说了这该死的话,还偷偷给少爷的粥里加辣子!少爷如今不会说话,自是不知道。可他现在是脑子有事,吃这些个酸辣之物,血管极易再度爆裂!”她说到这儿,一滴清泪便这么自眼眶落了下来。
那滴泪水晶晶莹莹,挂在她的嘴角,如同冰棱珍珠。“他才多少岁?你就这么想他死?今儿个我这个做人姐姐的不能替他讨个公道,我也白活了去!鱼进!把林嬷嬷拉出去!今儿个我让她死也死得不易!”
林嬷嬷依然在骂骂咧咧,说着闹心的话。鱼南风此时忽而站起身子,朝着她几个箭步,霹手就给她一个大嘴巴!
林嬷嬷原是二夫人房里的老嬷嬷,鱼南风一直对她极是敬重。纵是二夫人被休了,他也没动过要她离开鱼府的念头。哪料他现在竟霹手给她一个耳光!这怎么叫她不震惊!
“我鱼南风算是看错了人!鱼进!把她拉下去!听候大小姐发落!”鱼南风冷喝一声,到底是怒了。
鱼进得了鱼南风的话,这便上来将林嬷嬷拉了出去。
鱼青鸾解决了一个,便又对着桂嬷嬷道,“桂嬷嬷!少爷出事那天,你跟小忠小福两个在一起说,这该死的少爷终于要去了!这么一来。这长子便能承继家业了!”她一边说一边打。
“这长子承不承继家业,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小忠跟小福二人四处躲避,他们急急的道,“大小姐!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您就该知道咱们二人当时什么都没做!你怎能这般连咱们两人也一起打?”
鱼青鸾纵声而笑,“我连你们一起打?少爷出事那天,你跟小福二人,一个人在清心苑外头。另一个则在美人苑一整天!可你们却告诉我,你们全都在水鱼苑里打扫?若是没做坏事,你们心虚什么!”
这会子小媛却是再忍不得了。她忽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的磕着响头。“对不起!大小姐!那天确实是小滋去对小少爷动的手!小忠跟小福二人便在外头放哨。林嬷嬷说,若是旁人问起,便说咱们都在一处打扫!”
这话一说出来,身后的小忠小福便冲着小媛怒声相斥,直不承认!鱼青鸾对小媛道,“来人,把小媛拿下!押到一边!小媛举报有功。今儿个我便作主免了她的罪!”
她说到这儿,便甩起鞭子狠狠的朝着地上其余人等甩落过去。这鱼进原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推的小少爷,心里正自愧疚不已。哪料这会子鱼青鸾这么一打一闹,竟已将事情给审清了。
他心头怒火一起,这便吩咐众护卫一拥而上,取了鞭子围着地上一众人等乱鞭抽落。地上的人又是叫又是爬,嘴里还在骂娘,又想起来与他们对打。
可鱼府的护卫们个个都是武师出身,哪儿那么容易打发?
鱼南风更是气得暴跳如雷。他亲自找了鞭子过来要抽他们。他心里愤怒,直道自个儿识人不清。竟把这些虎狼之辈全数留在身边!
鱼青鸾见他们打得痛快,这便住了手。凤七过来捉了她手中的鞭子,浅笑,“打得累了,过去歇歇!”那模样温适闲淡,丝毫没有被她吓住的意思。
鱼青鸾两眼一瞠,这才想起自个儿在他跟前,貌似也极难有个斯文俊雅之时。遂便也心生无趣。没了再打下去的兴致。
太子见已经换人来打,眼睛这才淡淡的落回到鱼青鸾的身上。
鱼青姣见鱼青鸾回座,这便伸过头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姐姐辛苦了。只是这人还没打杀呢。”说时,他的眼睛里头含了丝笑。
鱼青鸾勾唇,道,“青霄也是青姣的弟弟,不若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
鱼青姣笑得极是可爱,他冲着鱼青鸾眨了眨眼,遂便起身,刷的抽出八王的佩剑,几个箭步便朝着桂嬷嬷一剑刺下!
那桂嬷嬷两眼一翻,这便仰面倒地!她一死,鱼青姣便又一剑一个,将那些个奴才们全都刺死了!刺时,他眉眼淡淡,笑得云淡风清。仿佛他杀的不过是蓄生。
八王虽知这几人今儿个必定是逃不过一死,却没料到最后出面来将他们全数结果的人,竟会是鱼青姣!这小小的年纪,多么狠辣的心肠!
一众护卫见他把人全都杀了,个个面面相觑。自觉的退到一旁。
鱼青姣点血不沾身,杀毕,他还天真无邪的对鱼青鸾笑道,“姐姐!嗯,还差一个。”他说罢,剑锋一转,便朝着立在一旁的小媛直刺过去!
这小子,却是个极厉害的!他情知她选在今儿个打这些人,就是做给他瞧的。结果他小子比她还狠!把人杀尽了不说,居然还去杀她已然赦了的小媛!
他这一杀,她这当家小姐的命令在他的眼里便成了废话!
众人只听得小媛尖叫一声,鱼青姣的剑,便已没入了鱼青鸾的腹中!
那一刹,所有人都惊呆了。可鱼青姣却还在笑着。他道,“青姣听姐姐的话,将害弟弟的凶手杀了。怎么姐姐却要来为她挡剑?这却叫青姣好生为难。”
七王肃着一张俊脸,扬声对鱼进喝道,“快!快去九王府请九爷过来!”
鱼进得了他的命令,这便转身飞奔而去。
鱼青鸾一双眼睛锁在鱼青姣的脸上,终于明白为何刚刚鱼青青连他砸个茶盏都那么害怕了!
鱼青姣天真的冲着鱼南风轻笑,“父亲,您瞧见了,我可没想到大姐会突然跳出来!原本只想杀个丫头而已!”
鱼南风面沉似水,冷笑,“你给我闭嘴!”
七王蹙眉过来扶鱼青鸾,却被她抬手阻止。她雪白的衣衫上染落了一朵赤红。嘴唇也慢慢的苍白了。
她一字一字的道,“今儿个我早就说过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亲自赦了她,你却又来杀她!你不是在打我的脸,落我的威风么?”
鱼青姣浅笑淡淡,道,“青姣不过是想替弟弟出气,压根没想得那么远去!”说这话时,他丝毫歉疚也无。仿wωw奇Qìsuu書网佛杀一个鱼青鸾,跟杀一个小媛都是一样的。
鱼青鸾嘴角落下一线血丝,端得是清艳绝伦。她伸出舌尖,将血丝卷入口中。凤七近在咫尺,瞧着她带血的舌尖,他下腹莫名的一燥。
其时,她一条发辫置于身后,如墨清眸之中含了一滴清泪。红与白的鲜明对比,教她看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嘴角递着笑意,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将剑自腹中拔出。
见她居然在这时候拔剑,所有人都惊呆了!凤七伸手要去阻止,却被她冷冷的落了一眼。
鱼南风赶紧追上去,急急的道,“青鸾!你这是做什么!九爷还没到,你怎么就自个儿拔剑了呢?”
鱼青姣笑意不减,应道,“是啊,姐姐,您这样会死的!您若真死了,爹爹却是要怪青姣了。”
这小子,先前见她冲出来,他明明是有机会收剑的。可他非但没收,还就这么一剑刺了过来。摆明了就是想要她的命!
鱼青鸾缓缓的摇头。浅笑道,“怎么会?爹爹他是明理之人,又岂会只怪青姣一人?要怪,也是两个全怪。”
这话才落,她手里的剑便已经被她轻飘飘的反手一剑送入了鱼青姣的腹中。瞧着他一寸一寸苍白下去的俊脸,她笑道,“瞧,咱们扯平了。”
她说罢,便直直的往后倒下。那一瞬,她心里现了一抹复杂,她怎么又要落到凤九那货手里去了?刚刚手臂才好。以为跟他从此就不再有瓜葛了。
偏生却又生了这等事!真是,太倒霉了!
第七十章从未如此害怕
肚子很痛。
似乎有人正在按压她的伤口。
他来了?她蹙眉,很想瞠开清眸瞧他一眼。自打那天从皇宫回来之后,她便没再见过他。
虽然每天都给他做饭,可他似乎一改他挑剔的性子,对她做的菜不闻不问。
哪怕一句都好,她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解释。
她以为,他对她是不同的。否则他一个洁癖那么严重的人,怎么也不会去吻她!
“九弟,她伤势如何?会不会有事?”凤七的声音穿过耳骨,淡淡的传来。
“是啊!九王爷!您一定要救她!”大夫人的声音透着哭音。“青霄现在还躺在榻上,若是青鸾再有个什么,这可叫我怎么活?”她说着,人便已经无力的跪倒在地。
“什么怎么活!青鸾她不会有事!你别妨碍九王!”鱼老太太淡声说罢,便去扶她。
大夫人此时腿里哪儿还有力气。老太太一扶不起,她便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太太无法可想,这便对身后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婆子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此时得了老夫人的眼色,这便立刻一左一右的将大夫人扶起来站到一边。
鱼跃苑内,鱼青鸾苍白着一张小脸,毫无知觉的躺在软榻上。屋子里头站满了人。凤九垂着眉,眼角余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
似乎榻上躺的女子,与他毫无干系。他一手按住她的脉门,宁心静气。缓缓的将内力输进她的体内。
凤七蹙眉瞧着他,眸中现了一抹少见的凌厉。他依旧着了一袭白衣,气质清冷无尘。可不知怎么,在他的周身,竟散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杀气。似乎有什么,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不同了。
他从不知道他会这么害怕,害怕失去一个人。害怕到,竟然可以让他忘了虚以蛇委这四个字怎么写!害怕到居然可以把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泄露给凤九知道!
眼前的凤九甚至一直都是他的劲敌。就算他被送去了火凤做质子,就算他被打发去了太医院,就算父皇对他再不满也好。只要太子还没登基,这个人便一天会是他的敌人!
他不是那些个无害的皇子,并非无权无势。他数度猜测,为何父皇就突然把他自火凤召回凤舞了。为什么他不惜重新交个质子过去,也要将凤九换回来!
没有答案。
纵是出尽他手下所有的探子,也得不到答案。
他曾就这件事刺探过太子,想看他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可是没有。
太子对此事也是诸多猜测。
自古越是隐秘之事,便越是教人想一探究竟。他也曾叫自个儿的亲母自后宫打探此事,一心一意想要找到此事的真相。
可最后雅妃给他的答案却是,这事,不是咱们能查的。别管了,撒手罢。
这话一落,他心里便对凤九更是忌惮有加。娘亲的意思是,这事不是不想查,而是绝不能查。哪一天若是查到了,哪一天便要承受皇帝的怒气。
这是个多么敏感的时期。每个皇子都是寸寸机心,步步为营。他又岂会傻到去碰触父皇的底限?所以,这事便也这么搁置了下来。
“怎样?她可有事?”他听见立在一旁的鱼老太太急声追问道。
凤九一挑眉毛,封住鱼青鸾周身的穴道。这才淡淡的落了句。“伤口确实很深。”
这句等于是废话!剑身穿腹而过,又怎能不深?
鱼青青立在门外,一滴眼泪隐在眼角,欲落不落。隔着人群,她扬声对凤九道,“九爷还是先去瞧瞧青姣罢!他伤得很重!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入气的了。”
这话一落,屋子里所有人的眼光便全都落到鱼青青的脸上。
鱼老太太先是冷笑一声,没有答话,接着回眸又瞧向九王。鱼南风嘴唇颤抖着,他瞧瞧躺在榻上不言不动的鱼青鸾,又瞧瞧站在一旁已然面无人色的大夫人。嘴角微微一抿。这便再度将头撇向另一边。
三夫人心底冷笑不已,倒也没想过这鱼青鸾竟会为着救一个丫头而受伤。她原以为鱼青鸾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杀婢子,已是弄得府里人人都恨着她。
这蛇蝎恶妇的名声,经过多番渲染,早便已是人尽皆知。这大小姐人虽是生得美,可先前她身患口疾,就也没个男人缘。
如今她口疾好了,青青又落了名声。被太子抬去做了个小宠。原以为爱慕她的男人该是排长龙了,结果她大小姐却在此时打杀了婢子,得了这么个恶毒名声。弄得她虽有第一美人之称,却依然没个男人缘。
如今这位又跟鱼家的长子互捅一剑。弄得两人都倒在榻上人事不知。
她对鱼青姣此人极是顾忌。不说他是鱼南风的长子,更是因着他狠辣的心性。
可自打鱼青鸾得势之后,她便又对鱼青鸾极是忌惮。原以为鱼青姣回了鱼府,这两人纵是再怎么明争暗斗,也断断不会失了底限。哪儿料到,这位一回府,不消两个时辰,这两人就双双倒下了。
开头就这样了,这往后府里头可却怎么了得!她想到此,心里免不得一阵兴灾乐祸。遂便与女儿鱼青丝互对了眼。
鱼青丝嘴角一弯,眼光便落到身前的鱼青灵身上。触目可及,鱼青灵正掩唇垂泪。四夫人则立在女儿身边低声安慰。
她的左侧,立了八王凤无心。鱼青丝心中一跳,似笑非笑的瞧了眼鱼青灵。
这会子才来表现姐妹情深,会不会太晚了些?这凤八嘴上虽是没说,可若他真对青灵有意,这些时日也该有个表示了。
可偏生,他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只把青灵视作了等闲。
此时,那一向邪冷的九王一字一字的道,“二小姐的意思是要本王放下大小姐,先去治鱼青姣?”他的话,不咸不淡。无波无澜。仿佛好像他只是在问她,今儿个怎么在下雪一般。
鱼青青眉毛一蹙,轻声应道,“姐姐会明白的。鱼家只有青姣这一个儿子了!”
凤九没有答话,他慢条斯理的将搭落在鱼青鸾腕间的手指收回。再把眼光落回到鱼南风的脸上。漫不经心的问道,“鱼相怎么说?”
鱼南风嘴唇薄抿。一言不发。
他这么一来,便有了把事情全数交给凤九处置的意思了。鱼老太太也少见的没有做出个决断来。
生死在前,鱼家嫡女的性命再是珍贵,也比不得长子青姣!如今的鱼家,可就这一根独苗!
大夫人心里刹那清明,她甩开嬷嬷的手,急切的朝着鱼老太太一跪到底,道,“婆婆,您说句话!”见她别开头不理她,她又朝着鱼南风跪走几步,道,“老爷,求求您。”
鱼南风凌冷的目光落在大夫人的脸上,她的眼角犹有泪珠。端得是个楚楚可怜。他伸出一指,将她眼角的泪珠揩了。见她眸中落了丝欣喜,这便漠漠的道了句,“九爷,请您救救我的孩子。”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各有意思。
鱼青青听着他似乎想先救鱼青姣,听在大夫人的耳里,便又以为他要先救鱼青鸾。可鱼老太太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是两个都要救!两边都不得罪!
左有八王跟七王,右有陈凰跟太子。不论他怎么选,剩下的一方必然是心有未甘!
此时这儿便等同一个小小的朝堂,两方势力均等之下,事情便必定需要有人做个决择。而这个人,不是他鱼南风。所以,他便把这个难题抛给了九王。
凤九依旧没有说话,他不为鱼青鸾治伤,也不起身去鱼青姣那儿。仿佛他二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他一手似有若无的搭落在鱼青鸾的脉门。
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轻笑。他见他们都不发话,这便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一言不发。
凤七见状,心忧如焚。他自然知道凤九此时正举棋难定。心里也恨鱼南风竟然把这么个难题推给了凤九来决定。
凤九此时处境本已尴尬,若是再教他为这事得罪了太子,却是万万不能。医者父母心这五个字在凤九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他急声一喝,道,“九弟,你人已在此处,还管什么朝堂之事!只管瞧病便是!”
凤九得了他的话,却也没有动。鱼青青闻言,赶紧急的道,“九爷!青姣可是片刻也耽搁不得了!”这会子鱼青青心里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她只想一心一意的叫凤九去给鱼青姣瞧伤!
哪料凤九却像是铁了心,只一手泰然的搭落在鱼青鸾的手腕。却并无进一步的举动。他这姿态最是明确。他们谁想要把他凤九推去风口浪尖,那是绝对不成的。
可他二人已然陷入深度晕迷。若是再不救治,却是再难救得回来了!
这穿腹一剑,看则简单。实则最是复杂。旁的大夫许是会治外伤,可像是这般成心要致对方于死地,丝毫没有留手的剑伤,却是谁也没有把握的。
这事若是放到别的大夫那儿,明儿个帝都便会传出鱼府长子嫡女互捅一剑,双双死于非命的消息了。
可这事偏生遇见了凤九。当年凤九之所以成为一介神医,名动天下。便是因着他曾治过这样的剑伤!大家都是心急如焚。可偏偏这凤九却还老神在在。
见他们依旧没个决断,凤九敛下眉毛,淡淡的道,“这伤难治,本王救回一个,最少要两个时辰。”也就是说,这人,他只救得一个。
都是鱼相的血亲,个个都是金贵无比。他们若是想不好要救谁,他也没法子动手!
这话说出来,大家的面色都变了。到底是骨肉至亲,鱼南风心里那点计较便全数散去了。
他朝着凤九急急跨出两步,道,“九爷!这却是怎么是好!”
鱼青青此时面色已然大变。她拔开人群,扑通一声跪倒在鱼南风的跟前,哀哀而泣。“父亲!您就念在青姣是鱼府少爷,您唯一嫡亲儿子的份上。让九爷先去救青姣罢!姐姐再怎么样,等提亲的人一上门,最多便也是一副嫁妆的事!真正能传承您血脉的人,是青姣哪!”
这话说出来,鱼南风的面色多少是松动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生死关头,却叫他如何是好。
大夫人急声道,“老爷!您不能这样!青姣是长子,可青鸾难道不是您的女儿么?她自小便不擅言辞,在府里受了多少委屈,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做娘的还不知道么?可是我总是觉着,欠了你跟水心,这些小事便不要跟他们再争了。可现在不同!生死在前,我这个做娘的却是半点也不能退让了!”
“大娘,您这么说,不怕别人说你为妇不贤么?”鱼青青冷笑。心道,这女人,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罢!装委屈扮善良了这么些年,能骗得过谁?
“难道我还要为一个贤名,把自个儿女儿的命送掉么?我今儿个就不贤了。老爷,您给句话!”一向温顺冷淡的眸中,现出一抹冰冷的怒气。
鱼南风的目光漠然的落在她的脸上,见着那抹怒气,他只淡淡的一抿嘴角。然后将眼光移向别处。“若雪,你先起来……”
“你应下了,我就起来!”大夫人急声一喝,双眸俱赤。
鱼青青见着这番情况,面色到底是变了。她急急对鱼南风求道,“爹!求求您了。”
凤九嘴角淡淡一抿。似乎早便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生死在前,到底谁才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九爷不必为难,您只管为小姐先治!青姣有功夫底子,刚刚又得了我的续命仙丹,又加上封住了周身的穴道,他必然会撑过两个时辰去!”陈凰的声音隔着人群淡淡的微扬。
众人闻言,一道回眸瞧向他。只见他立在雪中,面色依旧苍白无华,可他黑若矅石般的双眸却是炯炯而亮。
鱼青青想再说几句,可却触及陈凰冰冷的眸光。这便赶紧起身站到一旁。
凤九得了陈凰的话,这才挑挑眉毛,淡淡的启音,“都出去。”也就是说,他要开始动手了。
凤七面色一窒,似乎极不情愿。这会子,他想陪着她。人群如同潮水一般自动往屋外退去。可凤七的脚却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怎么也不肯挪动半分!
八王见他神色不属,这便走过去,轻轻的一拍他的肩膀。凤七身子一震,这才如梦方醒。与八王一道退出了屋子。
凤九见人一走,额头上已是沁出点点汗珠。一直静立在旁的柳绿赶紧过来给他擦汗,急道,“主子,您刚刚输了太多内力给鱼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没有回答,只飞快的伸出手,将她伤口的衣物全数撕开。那儿,一道寸许的伤口早就已然结痂。
柳绿见凤九面色肃然,嘴角带了几分薄怒。心中一悚。想问的话,却再也问不出口了。
门外,鱼青青阴沉着脸瞧着靠立在廊下的陈凰。对这个小舅更是又气又怕。这个小舅好没道理,怎么这时候他却倒叫凤九先去给鱼青鸾治伤了?
怪不得外公总说他胳脯肘往外拐。这若是青姣有个好歹,却怎么是好!
姣人苑
鱼青姣腹中刺剑,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身边只守了几个心腹的丫头。他额头冷汗直流,睡得极不安稳。
太子立在廊外,丝毫没有进去守着的意思。他剑眉沉锁,瞧向屋外茫茫白雪。
不是她。
他识得的鱼青鸾,是个即使被人捅了,也绝不会吭半句的淡漠女子。她绝对不可能会在那种情况之下,还给鱼青姣还出一剑!
那么的烈性。那么的直接。那一剑下去,所有人都惊得呆了去,包括一向冷静的他!
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表情!鱼青姣小小年纪,杀人之时依旧面带笑意。他便已经对他刮目相看了。哪料这鱼青鸾捅他那一下,竟也是笑得那般清纯无害。
他忍不住下腹一燥。心底已是痛怒难当。仿佛有什么,在他不经意间错过了去。这个鱼青鸾,与当时的她太过不同。他先前虽是有所怀疑,可到底也是没去证实。
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再查了。
很心惊,很难过。他从不知道被人欺骗了去,心底竟会如此的不甘!他甚至已经弄不清,到底是鱼青鸾变了,还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他一直没发现,她鱼青鸾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直接率性,又惊才绝艳的女子!
心底越是觉着她可恶,便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身影。她执鞭揍人的模样,大家都在私下评说,那是多么的凶神恶煞。可为何他就觉着她是那么的英姿飒爽?
他当初怎么会觉着她温文善良的!廊外的霰雪纷纷而落。他往后狠狠一靠。心里不是个滋味。
“太子爷!太子爷!”远远便见着君卓打着伞踏雪飞奔而来。
他一挑眉毛,应道,“嗯,什么事这么急?”
君卓落下伞,四顾无人,这才低头应道,“您猜对了!李相那儿果然派人来找奴才打听您的意思了。”
太子身子略顿。淡淡的冲他点头。“也就是说,李家果然是派人往孤身边来了。他有没有跟你透露那女子是何人。孤知道了,也好照拂一二。”
君卓压低音量,飞快的道,“这却倒是没提。”
太子闻言,忽而发笑。他将手探出长廊,接下一片落雪,那雪花甚大,可入掌即化。冰冰凉凉的甚是舒服。“既然没说,那就是在正妃的人选之内。李相的野心倒是不小。按孤的意思,把剩下的女子,身家背景,全数查个清楚。既然李相有这个意思,那孤却倒也不妨成全了他。”
太子妃之位,总是要有人去坐。在他而言,那不过是一个名份而已。给了她们名份,也教自个儿享了齐人之福,还平衡了各方势力。收买了各个有势力的大臣为他效力。岂不甚妙?
君卓几不可见的瞧了太子一眼。答道,“是!”顿了顿,他又道,“太子,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太子的眉毛微微一挑,这回面色却已是肃然了。“怎样?”
君卓压低音量,禀道,“当日咱们并不知道您被关在何处。可是,您吃的那些个点心吃食,咱们却已然找到了出处,却是出自同一家茶楼。”
“哪儿?”
“帝都新开没多久的云龙茶楼。说来也巧,那儿的老板,正是救了鱼青霄一命的龙公子。”
这回太子却是再也没心思站在此处赏雪了。他挑眉一笑,接着又问,“就是青青说要让孤对他兴师问罪的小龙公子?君卓不提,孤倒却真是把这事给忘了。听说他很不给青青面子。这却倒是甚为有趣。”
他说罢,便打开伞,跟君卓一道踏雪而去。
三天。
她每餐都是给他吃那家的点心。当时他还觉着味同嚼蜡。可如今却是想而不得。
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做了手脚,他派人去打探她下落的时候,却竟是一丝线索也无!
寻了这么久,终于在大婚前夕寻着了那点心的出处,怎么叫他不欣喜若狂!此时此刻,什么鱼青鸾,什么鱼青青!什么选妃。什么平衡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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