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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宫略[红文]-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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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迫亲兄妹两成亲,曦昭觉得,这做法有些过了。
见她黛眉间起了褶子,一看就是误会了,蓝翎笑呵呵的帮楚萧离解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花清舞原是花家故友孤女,后而被收养在花家,与花清扬青梅竹马,并非亲兄妹。”
“如此说来,竟是楚萧离成人之美?”曦昭不可思议。
她自榻上坐直了身,玉手拂开散在肩上的发,思绪飞舞,片刻回味道,“亏我还常嫌恶世俗人目光狭隘,听风便是雨,原来我自己都身在世俗里,谈何风雅高尚?”
蓝翎略提眉,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
曦昭领悟,“那么佟氏入宫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同样是来给妃嫔们打个提醒,不是瞧我多惨,而是瞧我出了宫,日子多滋润。
由是楚萧离真正的意图——
曦昭三度惊愕,瞠目看向蓝翎,半响,不可置信,“楚萧离想为小紫散尽后宫?!”
蓝翎整个人形同碧深静水,覆下长睫,似是在这一瞬,正努力掩盖内心汹涌和曾经为谁付出的感情。
直至不着痕迹。
她淡语,“他都决心这辈子只同她一人过了,遣散形同虚设的后宫有何不可?”
我心换你心,很值得吖!
这世上不是哪个都能做到的,她就没有遇上那样的人。
曦昭盯着她看了看,仿佛意识到什么,默然的抿了下唇,转而笑叹,“难得楚萧离身为楚国的国君,只对小紫一心一意。”
蓝翎趁势道,“连你都为之动容,想来应当会成全这对有情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小紫被萧家当年所为牵累吧?”
“别试探我。”说回正事,曦昭恢复北狄国师的本色,容色里多了几分冷静,“如今莫说萧家,宁家的血脉都没剩下几个,楚萧离宝贝小紫,自然会应我所求。”
当年萧家趁火打劫,给慕容紫落的毒诡异又神秘,而今世上只有萧元清一人能解,只要捏着这个厉害,问楚皇要什么没有?
王牌唯有一张,换是落在任何人手里,都知道该擅用。
“若不应呢?”蓝翎追问,“你当见死不救?”
曦昭笑,“有你为她熬制汤药,她又怎会轻易怀孕?”
既不会怀孕,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蓝翎微微色变,“我以为瞒得够好,未料还是被你察觉。”
转念,她神色多出了然,“也是,你我本就同出一脉,药理相通,寻常大夫和宫里的太医只当我为小紫熬制的汤药有温补之效,你定能觉出里面的蹊跷。”
曦昭点头,直言道,“你心疼她那副身子,即便察觉异样也没有告诉她,只是暗中为她寻找解毒的方法,我与你相识多年,从未见你对哪个这样好过,真真叫我意外。”
“那萧家刁钻的毒才叫我意外!”蓝翎仰头轻哼了声,有不屑,更多是不快。
她‘鬼医’的名号不是白给人敬惧的。
天下间只有她能把毒当作药来用,行医救世。
也只有她,能把良药配成巨毒,杀人于无形!
可是萧家给小紫下的毒,是她平生从未遇到的稀奇,简直——
无从下手!
曦昭见她瞅色难疏,暗自思索一番,觉着说了也无关厉害,便解释道,“你也知我先辈与你源于同宗本族,来到北狄时,带来不少秘术卷宗,宁家北皇虽然接纳了我们这一族,可是相较之下,定是信自己培养的心腹萧家多一些,故而那些秘术,萧家早就悉知一二,更甚派人前往西域石城一探究竟。”
蓝翎眼眸一凛,负气道,“你是想说萧家下的毒依循了我族的秘术,相生相克,所以我没法解?”
说起萧家,她满心都是憎恶!
没有商霭从中搅局,宁家的天下也迟早要被萧家取而代之。
蓝翎初来中州就被萧家利用,而今北狄屡屡传来萧家落难的消息,她听得何其痛快!
“你乃神族圣女,活的日子比我姥姥都要长,办法肯定多得很。”
避开她犀利的目光,曦昭半开玩笑的说着,把沸腾的百花浮纹铜壶自小火炉上取下,慢条斯理的给她和自己添了茶水。
不过往往恭维过后,才是要说的实在话。
“我想你心里很清楚,如是拖延下去,将来小紫想要生个一男半女就更不易,加之眼前的形势……”
蓝翎寻思的看曦昭,只见她一脸忧愁,忍不住讽刺道,“小紫体内的毒,我暂且解不了,难道你不能为她解了?哪怕不看宁珮烟的脸面,那魂儿当初可是你亲力亲为招来的,小紫品性不坏,楚萧离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你先为她——”
“我为她解了毒,保她性命,你好借她来保商霭的性命?”曦昭抢白,直视她问,“我说得对吗?”
蓝翎怔忡。
嘎然——
曦昭遗憾的撇撇嘴,幽幽盯着隔在二人之间那盏越发黯去光华的孤灯,久而舒展了眉,叹息道,“看来今儿个是说不拢了。”
……
礼部侍郎的夫人佟氏,和花清舞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三宫六院。
哪样儿的说法都有!
只消胆子大些宫人,逢人一说,总有不谋而合,也总有少许出入。
对此漫天流言,两宫和中宫都不遏制,关红翎更在次日酒醒后,问了身边一个嘴碎的宫婢,道是:你可觉得佟氏与从前那位病疾故去的花婕妤长得十分相似?
一语激起千层浪,宫墙里头的大伙儿从私下讨论,变成热议。
三日后,得出相同的结论:佟氏就是花婕妤!!
这答案太耐人寻味了。
莫不是万岁爷在隐晦的暗示大家——只要想有心,‘机会’有的是。
并且……还不用像宫女那般等到二十五岁。
比起在做有名无实的帝妃,如花似玉的女子们更多愿意不明不白的‘死了’,出宫另寻出路。
万岁爷圣明呐!!
流言越穿越不着边际,听来都是真真儿的。
传到了慕容紫的耳朵里,她也掂量不出楚萧离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这个人由始至终都没跟她透露半点心思,她思前想后,觉得不太好问。
若不小心表错情,会错意,那就太难堪了不是?
第四日,荣国公五十五大寿。
……
五十知天命。
转眼间,慕容渊从风流倜傥的大楚第一世家公子,做成皇帝的老岳丈。
慕容家在他的手里欣欣向荣,蒸蒸日上,三个儿子不仅能够独当一面,更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活到如斯高度,荣国公兀自满足欣慰,他日到了阴曹地府,有脸见祖宗了。
大楚的泰山北斗办寿宴,此乃京城一大事!
这天自卯时正起,荣国公府外放过千响爆竹后,前来送礼的就不曾间断过。
达官显贵、簪缨世家、侯门将门,络绎不绝。
慕容紫前一日就答应慕容徵,正午时候亲自与百姓派发红包和寿桃,给父亲大人添个喜庆,因此打早,她就起身梳洗打扮,辰时中就乘上三架马车出了宫门,直奔国公府。
而万岁爷呢……
万岁爷是慕容皇贵妃身边最鲜亮昂贵的陪衬。
她走哪儿,他跟到哪儿。
……
车中,楚萧离靠在几只柔软蓬松的丝绒云锦大枕头上,毫无形象的张大嘴打了个呵欠。
眼泪花子自他惺忪的狭目里溢出,如玉的俊庞上,困意不减反增。
好容易在年前逢着一个休沐,慕容渊竟然要做寿!
他这昏君做得好生艰难……
慕容紫见他呵欠一个接着一个,肺腑里全无心疼,昂起长了不少肉的小下巴,横眉竖眼的嫌弃,“瞧你恹恹的模样儿,就容我先去有何不妥?”
楚萧离身着天青色浮云银纹,墨发整洁,玉冠高束,轮廓分明的五官面皮白皙,鼻是鼻,眼是眼,唇是唇,无论是拆开了单瞧,还是直盯住那一张脸,都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奈何他眯着一双朦胧的眸子,困乏得得想睁开都难。
闻她所言,勉强撑出条缝隙睨过去,不要脸的说道,“岳丈大人做寿,身为佳婿,当然要早些去表现。”
慕容紫绝倒,心说你能去表现什么?
硬是将‘慕容家女婿’一角担得尽职尽责了!
看出她那点腹诽,楚萧离继续正色道,“朕不用表现,往国公府里一站,已然是蓬荜生辉。”
“……”
还能说什么呢?
诚然,万岁爷有‘雄心壮志’,可真正到了国公府,慕容紫怕他这皇帝做得太没有威严架子,趁府上没有太多人望见他,直径将他赶到屋子里补瞌睡。
而她自己,便跟着两位嫂嫂忙碌,打下手去。
慕容家家大业大,需要撑门面的时候,有吏部尚书慕容翊,有百官之首宰相慕容徵,还有镇军大将军慕容薄!
皇贵妃始终是慕容家的人,这些小场面,她还应负得来。
请万岁爷来充当门面,不知会被言官们骂成什么样子。
昨儿个她有了见识,长了记性,皇家的饭不好吃,还是小心为上,莫与人落下太多话柄,往后行的路能够宽一些,平坦一些。
……
高门大户办寿,讲究的无非是‘脸面’二字。
一辆辆载着王孙贵胄的马车络绎不绝的往来,将国公府这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喜凑热闹的小老百姓守在外面迟迟不走,光是听慕容家的大管家站在府门外一次次中气十足的通喊哪位贵客到,他们也跟着伸长脖子一个劲的瞧。
此等场面,一生难得见到几回。
见外面的人太多,陈氏命手下的人到街头和街尾派发红包和寿桃,分散些不必要的人潮。
从早晨鸡鸣伊始,直到傍晚入夜,统共派了万封红包,寿桃上千笼!
夜来,国公府里喜庆的红灯笼成排高悬,欢颜笑语传出高墙之外。
墙内入席的富贵人们,自若的享乐着早就习以为常的交际应酬,除了入宫之外,能出现在荣国公的寿宴上,也能算作一件面上有光的事。
而墙外,国公府外的三条街早已被禁卫军肃清。
寻常百姓竖起耳朵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纷纷散去归了家。
人生千百态,命不同,奢想再多都是空谈。
没人晓得万岁爷是何时来的。
楚萧离一个瞌睡满足醒来,出现在慕容家最大的轩宇堂上,蓬荜生辉是有了,大伙儿心里的纳闷更多。
知道皇上会来,这来的委实突然,无不被杀得措手不及。
寿星慕容渊捋着花白胡须,老丈人架子端起,今天该他好好出回风头。
才不会管那些言官明儿个怎么往死里骂他,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筵席分东西两块,东面再分松涛、青竹、碧水、翠山四堂。
诸位京城天子脚下的京官、远道而来的贵客,各地望族,商贾和才俊,统被按照严格的等级划分开来,依次入席。
四堂里,每堂筵开二十八桌,每桌十八人。
用着慕容紫的大嫂陈氏的话来说,若是如来佛这时候随便往哪桌拍一巴掌,明儿个大楚定有某处要开天窗!
西面设望春、迎夏、知秋和融冬四阁,用以安置四堂里富贵显赫的夫人和小姐们。
酉时中开席,宴上自是一番觥筹交错。
慕容薄以慕容家长子嫡孙的身份,领着两个弟弟在四堂里敬酒,四阁那边,则由陈氏与王氏招呼。
待众贵客吃好后,一并移往四面环林的千桥玉台。
歌舞美乐,芳醇佳酿,真正的寿宴方是刚刚开始。
这千桥玉台建了许多年,只慕容渊一直没有用来宴过客。
——全因玉台太过嚣张!
雕刻有十二生肖花纹的四方台全都凌空建在水面上,由白玉拱桥相连,四周被参天的高木和每一道都宽约七丈的玉石屏围绕,将寒风都隔绝在外。
布置好之后,摆上暖炉,寒冬腊月,竟未曾让人感到冷意。
而脚下碧水荡出层层涟漪,涟漪之上再漂浮起丝丝薄雾,美乐萦绕其中,衣袂飘飘,谈笑恭维中,颇似置身人间仙境。
也是做了荣国公,皇帝的老丈人,几个儿子都出息了,慕容渊才敢在今儿个把客人们请到这处来坐一坐。
素日里,荣国公觉得自己算是个低调的人呢……
楚萧离坐在正南位,慕容紫相伴在旁侧,单是他二人就占去一台,面前视野开阔,说悄悄话不怕被别个听见,还算自在。
前面吃吃喝喝没什么意思,这会儿才是重头戏。
水台仙境,丝竹美乐,难得这么好的氛围,想结交的在前一场筵席上早已放开了来,这会儿趁此机会相互结交。
那些随母亲前来赴宴的贵女千金们,放心大胆的为自己寻位良人。
若要看对了眼,或者两家早就交换了庚贴,皇上坐镇,能讨到赐婚便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欣赏着台子间的眉来眼去,慕容紫再看看楚萧离,笑道,“良辰美景,不知皇上今天能做几次月老。”
楚萧离品着杯中酒,眼色早就放到左侧不远处,坐满了慕容家近亲的水台那方,“朕这月老做几次都没所谓,单单成了你家小姑姑求的那一桩,便算功德圆满了。”
这是多日前就说好的事儿。
那咔塔木的二王子苏德,借此寿宴向楚皇请求赐婚,皇帝把妃嫔赐给边境小国的皇族,自古就有过的传统。
一来可显得楚国的天子重视这个小国,二来,又多了类似兄弟情义的礼节。
虽然慕容紫觉得把女人当作物品赠来送去,有辱人格,可是在男权至上的古代,女人却是很悲哀的只有这点分量。
这样做是为了段意珍好,心里倒也舒坦些了。
正想着,只瞧见慕容薄声如洪钟的大笑了几声,用力拍拍坐在身旁的苏德王子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引得苏德向这方看来。
继而鼓起勇气,起身离席,阔步行来——
再看席上的慕容娇,眼珠子钉在未来女婿的身上,别说多满意。
不由,慕容紫心情一个澎湃,在人还未近前,紧忙使坏,同楚萧离道,“别那么轻易答应,将他为难一番不急。”
身后的花影月影闻言,无奈的互看了一眼:真是学坏容易,学好难!
这辈子只很你耗!(月首万字更!!)
更新时间:2014…8…20 8:56:35 本章字数:17481
直到今儿个父亲寿宴,慕容紫才第一次见到意珍表妹口中‘大概喜欢’的心上人。
苏德有着北方异国人天生的粗狂,那一头微卷的褐发更使得他置身在一众大楚权贵中,异常显眼。
他身形魁梧健硕,犹如一座风雨难撼的巨山。
昂贵的裘皮锦衣完美的贴合着他的身子,窄腰佩一柄镶嵌了各种奇珍宝石的弯刀,脚踏鹿皮靴,步步生风的稳重踏来,又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宝塔铄。
再看他五官,俊鼻高挺,眉眼深邃,那双剑眉更是熠熠声威,气度不凡。
以着为表妹相良人的心情,慕容紫对走近来的苏德越看越满意。
不禁,甜美的朱唇随之弯出了弧度,叫万岁爷看了很是吃味。
“看来爱妃对苏德的相貌……相当满意?”
掀翻了醋坛盖子,酸味儿四溢。
慕容紫斜目瞄向楚萧离,因是比肩而坐,故只能望见他被烛火笼罩得几分阴柔魅惑的侧颜。
那一袭重新换回的明黄华袍是他最奢昂的衬托,修洁的玉指疏懒的拖着弧度优美的下颌,长睫浅覆,眸底的璀璨不经意倾泻而出,宛如穹顶的星河。
单是这半面,足够当得起倾世美名。
明明身旁坐了个长得更吸引的,慕容紫却不认,撇了嘴,勉为其难道,“算不上‘相当’,倒也还赏心悦目。”
楚萧离意味不明的‘哦’了声,挑眉,没有说话。
花影趁机凑上前小声问道,“那娘娘觉得,皇上好看,还是这位苏德王子好看?”
玉台上都是自己人,传不到别处去,再说花影素来都是胆大包天的……人才。
问罢,就得楚萧离侧首飞去一记眼刀——死丫头多管闲事!
花影不怕死的吐了吐舌头,有本事拉她出去斩了吖!
月影和溟影权当没听见,端端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目不斜视。
东莱和高汶很有默契的从主子身后往后挪远了些,再远些……免得被误伤。
慕容紫沉吟了半响,考虑诸多复杂牵连后,很真诚,也很隐晦的说道,“苏德虽然生得英武,却非我喜欢的形容。”
花影追问,“那娘娘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
复又再将楚萧离看了一眼,她艰难回答,“自然是……精致的。”
精致俊俏堪称当世第一小白脸么……
单单就此,万岁爷很有自知之明。
那是你们没见过他在沙场上血战四方,傲然睥睨的英姿!
花影闹上了兴头,放眼望向各个玉台,做环视找寻状,“精致啊……娘娘是说像宰相大人那样的,还是如那位礼部侍郎花清扬大人那样儿?还是……”
“哎呀!你今夜话怎么那么多!”
眼瞧楚萧离笑意减退,慕容紫连忙打住,硬着头皮道,“我就喜欢万岁爷这样风流倜傥,温文如玉的,你要喜欢你那些个,你随意,各花入各眼!”
说完,烧烫着脸皮,伸手拿茶来喝,以作掩饰。
楚萧离心里舒坦了,向东莱道,“爱妃身旁的都是得力的人,难得良宵佳夜,各赏醇酿三杯。”
东莱会意,憋足了一口气,昂首挺胸的宣出个烈到骨头里的酒名!
众下一听,竟是赏给皇贵妃的近身宫婢,纷纷叹:宫里的姑姑们好酒量!
花影知道那酒厉害,可是没法子,论武功她敌不过夜君,若要论个权势地位,同她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三杯送到跟前来,想不喝都不行。
从旁的月影比她更加抑郁,她同这事又有几个铜板的关系?
待这厢三杯唇齿留香的烈酒饮罢,苏德也从远处‘跋山涉水’,跨过座座弯月拱桥,来到圣驾的所在之处。
身为一方芝麻小国的王子,苏德面圣并未显得慌乱。
稳重从容的见了礼,再与楚皇大方对谈,往来谈吐不俗,极有见解,颇得人欣赏。
咔塔木乃大楚北境诸多邻国之一,军队加上百姓,统共只有十几万人口。
国小地薄,加之苏家的王族与楚国的苏姓同出一脉,只经过数百千年的演变,自立为小国,便依附了楚国讨生活。
咔塔木盛产各种珍奇药材,作为边国,很知情识趣的把最好的上贡给楚家皇族。
就是看在这份上,楚萧离都觉着,是有责任给丧妻多年的苏德赐一桩不错的婚事。
这苏德一表人才,他大哥在平乱中重伤不愈,白白亡故,咔塔木的王位终是落到他的头上。
段意珍在楚宫里不过是不起眼的昭容,此次二嫁,将来要做咔塔木的王后。
于她不单是件好事,于着楚萧离,也能算作颜面有光。
最后,亦是最紧要的所在。
送走了段意珍,宫里又少了个女人,万岁爷还能以此向小辣椒讨些好处。
怎么想都是赚!
心情锦上添花的愉悦了几分,遂,楚萧离直奔关键,向苏德道,“朕登基四载,虽未去过咔塔木,但素闻你父王治国有道,百姓安居,这次你出任使节,不远千里带来珍奇药材无数,作为礼仪之邦,当礼尚往来,长结友好。”
言下之意,话头是给你起了,心里有什么想要的,赶紧说出来罢。
至于先前慕容紫要求的为难准表妹夫,也得人家先开了口不是。
楚萧离的金口玉言,苏德却像没有听见,坚如磐石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慕容紫正等着他求赐婚,她好借以‘为表妹把关’做由头,一试这位二王子的文治武功如何。
未料他神情严肃中显露呆滞,不在状态,好似心头有说不出的顾虑。
“苏德二王子?”
东莱在楚萧离眼色的授意下,上前了两步,笑意盎然的低声提醒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一语惊醒了如在梦中的苏德。
他微有轻颤,接着掩饰般愕然单膝跪下,压低了头颅,一只手机械的抬起,握拳置于胸口。
“楚皇仁德,小王……别无所求!”
怎么会别无所求?
慕容紫看了同样不解的楚萧离一眼,急道,“大楚与咔塔木交好多年,二王子不远千里前来,今日又逢本宫父亲大寿,且是听闻二王子明日便要返程,如何都要带上一份礼物回去,表以皇上重视咔塔木的心意。”
——而赐婚,就是最好的心意!
苏德面色紧凝,仿佛揣着旁人无法明白的难处,无法说出来,唯有沉默应对。
长指敲打着铺了繁花锦簇的绣纹桌面,楚萧离俊庞泛出愠怒,不悦道,“若然二王子没有所想所求,朕绝不强求。”
“二王子!”
跟随在苏德身后的侍卫心急火燎的唤了他一声。
“楚皇陛下!”苏德蓦地抬首,双目灼光烈烈,“小王不才,想请楚皇成全小王一桩婚事。”
听他终于说了出来,玉台上的人都为他松半口气。
讨要段昭容做王妃而已,楚皇的后宫缤纷多姿,少一个又不打紧。
再说,如今举国上下都晓得了,慕容皇贵妃比过后宫里所有的女人,楚萧离有她一人足矣。
慕容紫在心里为苏德开脱的想着,和颜问,“二王子看上哪个了,快快说来。”
“是——”苏德迟疑半瞬,转而坚决,“慕容皇贵妃!”
满座鸦雀无声,接着是面面相觑。
听错了?
一定是听错了。
再看苏德,神情里只有决然。
“这……”慕容紫尴尬,无所适从的望向身旁,万岁爷彻底黑面,周身冷冽,杀气肆意。
苏德与楚萧离直视,形容竟是不成功便成仁。
“此次出使大楚之前,小王的母后忽患怪疾,经巫医占卜,得天神神谕:慕容皇贵妃命数不凡,若小王能够娶其为妻,便能为母后化解一劫。小王知道楚皇陛下与皇贵妃情深意重,可是小王的母后危在旦夕,就请楚皇看在咔塔木与大楚交好多年的份上,成全小王!!”
好大的口气,好惊人的胆量!
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被苏德的豪言壮语惊动。
真是疯了,活腻歪了。
可转念思绪,这事情太过蹊跷。
一个女人,怎比得过两国交好?
即便咔塔木只是区区巴掌小国,即便,那个女人是帝王的心头之爱。
沁冷的寒风暗自缓流,在碧水上掀起阵阵涟漪,气氛压抑得叫人窒息。
“荒谬!”慕容薄拍案站起,怒色怒斥,“什么巫医神谕?难不成皇上不允,咔塔木王后病故,这笔帐要算在皇贵妃的头上不成?”
连他一介武夫都知,患了病疾,请大夫瞧病便是,娶个女人能顶什么事?
荒唐至极!
慕容徵也冷了脸容,沉声道,“苏德二王子好大的口气,且不说真的娶了皇贵妃,王后是否能够痊愈,你可知,皇贵妃在我大楚身份尊贵,你想娶,凭何?”
心底的话迫于无奈被逼出,苏德口执一言,坚持到底,“巫医为我咔塔木神使,与北狄国师一般存在,世代守护我苏家王族,就算楚皇不信,也该相信小王不会拿小王母后的性命安危当作儿戏!”
请求的望着楚萧离,他语态真挚,“只要能救母后,我咔塔木愿意归做楚国的边境之城!”
从一国变一城!!
众人暗惊不已。
听了苏德所言,大多人开始真的相信他并非有意惹恼皇上,更不是一时疯魔,只因救母心切,别无他法。
渐而,慕容紫感到无数目光向自己望来,异样的期待。
仿佛都想见到她舍生取义,只为成全谁的求仁得仁。
不安油然而生。
事情远没有眼前发生的那么简单。
——有人算计!
意识到此,慕容紫紧忙向座下的小姑姑看去。
慕容娇面色湍急,又愤慨又失措,恨不能站起来先为自己辩驳一番,显然,她没料到苏德狮子大开口,要的人是做了皇贵妃的亲侄女儿!
眼前,苏德看似神情坚决,联想他之前反映,无不是进退两难。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并且,来人最终的目的——是她!
诡静中,楚萧离呵声轻笑,一扫先前隐怒,凤目流光涌动,姿态万千。
他倾身去,饶有兴趣的问苏德,“你是说,只有将朕的爱妃娶回咔塔木,你的母后才有救?”
苏德自知要求无礼,亏心的把头埋得更低,语气依旧坚决,“是!”
楚萧离将尊贵的头颅轻轻一点,和颜悦色的俊庞上一派了然之色。
他优雅起身,顺势将身旁明艳大方的女子也一并牵起,绕过了摆满美酒和佳酿的长桌,来到苏德的面前。
明黄龙袍的衣角映入苏德垂下的眼帘,黑靴上龙纹缠绕,兀自神威。
连抬头去看都是逾越。
苏德额角泛出冷汗,紧锁眉头,硬抗住逼至眼前的龙威。
他知道所求过分,可事关苏家王族的生死,不得不铤而走险。
楚国朝廷自来就有矛盾,无论楚皇有多宠信慕容一族,却不乏反对之人。
周围渐有沸腾之势的窃语声说明了一切。
单凭此,他是有些把握和底气。
哪怕是错,也只能一错到底!
想罢,苏德沉声道,“楚皇乃一代明君,还请成全小王!”
“明君?”楚萧离扬起英气的一双眉,语带诧异,“若朕不成全,就成了昏君?”
他问得轻松,叫人难辨喜怒。
苏德觉不出味儿,抬首看去,只见得他微扬起的下巴,还有那双同样看着自己,深谙无比,危险无比的瞳眸。
楚萧离将四下环顾,似在审度群臣不同的反映,温煦的笑容浮于表皮之上,收回眸光,他凝视着手中的人儿,缓声说道,“慕容紫乃朕之独爱,朕将她轻易拱手于人,谁又来成全朕?”
闻出拒绝之意,苏德不死心道,“血浓于水,小王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母后病去。”
他一双灼目钉死了慕容紫,还道,“假如皇贵妃肯纡尊随小王回到咔塔木,小王定会全心全意待皇贵妃,绝不辜负楚皇的心意!!”
侧目去,楚萧离挂在唇角的笑意变得清冽可怖,“朕何时说过,朕要将自己最爱的女人当作心意赠给你?”
苏德怔忡。
楚萧离不屑一顾的轻笑了声,“楚国的疆土足够大,朕对咔塔木委实没有那般心思,朕想要的,自会取来,朕不想要的,莫说用国土来换朕的珍惜之人,咔塔木的王后死与不死,与朕有何相干?”
他乃大楚天子,凭何要买一个小小咔塔木王子的帐?
语毕,在众讶异的目光中,楚萧离牵着慕容紫淡淡然离席。
身后哗然声如同山洪爆发,不可遏止。
苏德像是遭了五雷轰顶,神情明暗交加,跪地垂首,长久不起。
……
铁蹄铮铮,往皇宫方向行近。
异样的氛围将肃穆威严的队伍缠绕,跟在帝王马车后的宫人们面色沉凝,并没有参与了喜宴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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