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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佳期(八月)-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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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是顺水推舟乐在其中了,是不是?”宝嫃一怔道:“你、说什么,你是想怎么样?”

  廖涟泽自恃屋内无人,便走近步,压低了声音道:“我好不容易看上那么个男人,谁知道却是王爷,王爷看不上我倒也是罢了,可是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看上你这种货色!哼!我得不到东西,最恨让别人得到,我得不到,……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毁掉,如今刘凤玄果真如我所愿已命归黄泉,而连世珏……很快……”

  她声音阴森森地,带着一股不怀好意恶毒似的。

  宝嫃身子一颤,说道:“原来当初你喜欢夫君!难道那些坏人、是、是你……”

  廖涟泽心里最恨的却只有凤玄无视自己之事,便道:“可惜他瞎了眼!如果他不是那么执迷不悟,大概也不会……哈哈哈……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我忍不住会想,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他是不是也不会瞑目,他看上的人居然是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

  宝嫃虽然不肯吐露关于凤玄的真情,但听她口口声声说凤玄已死,又骂自己,便很是不高兴,低低就道:“你不要胡说啊……”

  廖涟泽见她声音极低,更认定她亏心,面上便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你终于知道心虚了吗?”

  宝嫃抬头望向,忽然说道:“我才没有心虚。”

  廖涟泽皱眉:“什么?”

  宝嫃咬了咬唇,静静道:“你在胡说,我不会相信说。”

  廖涟泽道:“你不信?”

  两人四目相对,宝嫃心想:“现在王爷明明是夫君,她居然口口声声说夫君死了,好像以前那些人,还想害死夫君,也跟她有关似……真真恶毒,这个人这样危险,不能跟她说太多话,万一对夫君不好怎办?横竖夫君知道怎么应付,我就不理她了吧。”

  宝嫃打定主意,就只说道:“总之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宝嫃说完之后,转身要走,冷不防廖涟泽伸手捉住她肩头:“站住!你这自私卑劣寡廉鲜耻的女人,你难道知道真相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留在这里享受别的男人的宠爱?”

  宝嫃觉得肩头被她狠狠抓得有些痛,便叫道:“放手,你疯了吗?”无奈便伸手往廖涟泽的手背上抓。

  廖涟泽吃痛,急忙松手,却见嫩白的手背上已经多了几道红痕,便怒道:“你敢伤我?”

  宝嫃趁机跑开几步,回头道:“你这疯女人,是你先抓着我不放,满口胡话我不跟你说。”说着,便将门打开,快步跑了出去。

  廖涟泽留在原地,望着手背上那几道痕迹,火辣辣地隐隐作痛,忍不住恨恨地挥了挥手。

  宝嫃竟然不信她所说,廖涟泽只觉得心中那口火并未如愿泻出,便咬牙道:“这贱女人,总有日……有你的好看……”说着,便迈步往敞开的门口而去。

  廖涟泽正要出门,眼前光影一动,却多了一个人影,而后,几个人极快地走进门来,只听得有一个声音轻飘飘地说道:“你方才说那些……可以再说一遍吗?”

  廖涟泽抬头,大惊之下,浑身阵恶寒掠过,却见进门之人,居然正是王妃苏千瑶。

  129荣华:千山鸟飞绝

  死一般的寂静里,只听得“吱呀”一声,眼前光影暗淡,原来是在王妃身后,那扇房门被紧紧地关上了。

  廖涟泽见状,心头蓦地一沉。

  当初廖涟泽察觉凤玄此人“不凡”,正稍存爱意却反被凤玄的辣手吓得大病。廖仲吉想为女儿出气,结果惊见“连捕头”竟跟京城王爷的长相一般无二,他反应极快,当下撤了要报仇之心,反不露声色若无其事地回到府衙,暗中却发了一封信到京城询问详细。

  因此事干系过大,因此廖仲吉也并未就直述什么,谁知道这信一去,就宛如一颗极小的石子投入湖中,虽然悄然无声,暗地里却引发了一波波地涟漪。

  先是陆通跟岳凛觉得不妥,岳凛更是不惜将“连世珏”已阵亡的记录改了,后来陆通辗转而来,却也有另一派的势力,暗中窥得端倪,之前便已经在徐徐探查,却在除夕夜之时忽然发难,务必要致凤玄于死地。

  谁知道任凭他们的锐齐出,却仍未得逞,凤玄同宝嫃一路离开连家村,到顾风雨调虎离山,属于虎牢的蓝雪尘被利用擒下宝嫃,却又被顾东篱相救……直到皇宫之变,凤玄同天罡三十六将离京,刘圣利用连世珏引凤玄露面,那一场弥天杀机,才又滚滚重来。

  当时为求斩草除根一击毙命,刀箭之上都是剧毒,凤玄中毒不支之时,已被数名刺客暗中见到,再后来,凤玄销声匿迹,露面的仍旧是腿脚不便的神武王爷,便自有人浮想联翩。

  此番廖涟泽借苏千瑶大肆张罗寿诞之机入王府,便是廖仲吉想借她双眼一看,现如今这位神武王爷是假是真。

  有一句话廖仲吉并未跟廖涟泽说:——看看那究竟是昔日的假王爷,还是那位顶着“连捕头”名号的真王爷。

  其实先前廖涟泽在朝阳阁内望见宝嫃,心中已经起了疑云。

  此番同宝嫃揭破内情之前,廖涟泽在前院随着许多内眷避在内侧,偷望到正接见众位朝臣的“神武王爷”,一瞬震惊非常,继而却又心凉至极。

  看着那张脸,她心中翻江倒海,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声音:“居然是他,原来如此。”

  居然是他!是那个曾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他果真出身不凡。

  原来如此,她果真没有看错,只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真正的身份居然是堂堂王爷!

  局势是他,原来如此,但是知道了又如何,一切已经定局。

  廖涟泽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恍恍惚惚里只看着“神武王爷”的那张脸,这才明白廖仲吉那句意味深长的“此事要小心谨慎,千万勿要震惊失措”究竟是何意。

  廖涟泽身不由己的往后退,竟坐回原来的椅子里头,两个侍女急忙过来替她掩饰。

  廖涟泽怔怔望着脚下斑斓色地毯,深吸数口气,才又站起来,双腿发颤地重新走上前去。

  往下望着那个人,如许熟悉的容颜。

  她心中还存着那么点希冀:或许是她看错了。

  然就在她看见那貌似不凡的人之后,望着那一张极端相像几乎毫无二致的脸,廖涟泽只觉得心跳也在一刹那停止了,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的景物仍然毫无二致。

  围在“神武王爷”的周遭,是那些素日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朝臣,此刻都面带笑容,半是敬畏半是信服地望着那人。

  而他一身锦衣华服,头戴王冠,眉宇间透出凛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从头到尾都是一派地堂堂然,好一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神武王爷”!

  可惜,在廖涟泽眼里,不过只是个假货而已。

  倘若先前并没有见过那个假冒连世珏的凤玄,不曾被他身上的气息撼动,此番见了这位“神武王爷”,廖涟泽也会十万分信服地跪拜。

  但是不成。

  当亲眼看过那个人真真正正地威势、杀气,自骨子里透出的傲然不凡之后,再看此刻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央的这位,就好像看到了一尊完美的仿冒品,虽然完美,却仍旧是赝品,并非真实。

  就算是他的容颜,假装出来的尊贵气足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廖涟泽感觉不到他身上的那股杀气,就好像是昔日第一眼在杜府看见凤玄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种震动,双腿都似发软忍不住要跪倒似的,就像是凤玄在她面前亲手杀了她的随从的时候,那从天而降的血雨里头,她把他的模样,身形,以及气息都死死地铭刻在心底,她并非愿意,而是身不由己地印象深刻。但是此刻,她仔仔细细地望着那人,仍然感觉不到那种奇异的会让她发自内心战栗的感觉。

  廖涟泽望着那位“神武王爷”,冷笑不休。

  廖涟泽放下帘子转身出去,心头极乱,也极失望。

  刘凤玄就那么死了?那样一个顶天立地不可一世的人物就那么死了,却有这么个跳梁小丑一般的货色在这里鱼目混珠,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又算什么!

  门口有人将她拦住,低低道:“小姐……”

  目光相对,廖涟泽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咬牙道:“回去禀告:是假非真!”

  那人一点头,顺势垂头,悄悄地又退了下去,忙忙碌碌人仰马翻里头,自无人留意王府之中少了一个小厮。

  廖涟泽传了消息出去之后,往外信步而行,心中忽地想到昨日曾经惊鸿一瞥、在朝阳阁出现的那人的容貌,不由越发冷笑起来,当下便往朝阳阁而去。

  先前廖涟泽并不知凤玄乃是王爷,更不知他被追杀,上京之后,廖仲吉吩咐要接近神武王府,才隐约将零星的内情告知她。

  但也只是说听到绝密消息,真正的神武王已死……如今在府内的乃是假,故而让她来看看。

  廖仲吉虽然信任廖涟泽的眼力同办事能力,但毕竟牵连甚大,是以有些内情却仍未同她说详细,也并未就说那位“连捕头”就是真正的神武王爷,以及一些凤玄被追杀的事。

  可对于廖涟泽来说,凤玄对待她虽然有些不容情面,但总是不愿意凤玄就那样轻而易举不明不白就死,何况现在的她终于明白凤玄的身份乃是个不折不扣的王爷……廖涟泽驻足,望着朗朗晴空,只觉得造化真真弄人:放着那样神祗般的人物,那样的大好机会,她却白白地错过,如今,却是彻彻底底地得不到了。

  但是如今,刘凤玄已死,为何那个民妇却在王府,更似过活的极为不错。

  廖涟泽心中怒意升腾:世间怎会有如此蠢妇,先前占着堂堂地神武王爷当是自家夫君,受他百般疼爱呵护,他为了这贱女,竟那么对待身份尊贵的她!

  但如今她却俨然不知他存在似的,兀自好端端地在此。

  廖涟泽心想:“那假王爷才是真正的连世珏,大概是怕把事情张扬出去,故而才将她留在府内,也不知用什么话降服住了她,好个无知蠢货。”

  她做梦也得不到凤玄的关爱,却被那人轻易得了去,得了去也就罢了,说丢掉却又没个声响地丢了。

  她得不到东西被别人踩在脚下,这口气真真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但是谁能想到,就这一时的冲动,却偏又另生枝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前她还耀武扬威,此刻却遇上对头,似是一物降一物。

  苏千瑶望着廖涟泽,一步步上前,廖涟泽便一步步地后退,方才在宝嫃面前的嚣张,在苏千瑶面前荡然无存。

  廖涟泽身子微微发抖,情知大事不好:“王妃……”

  苏千瑶逼近,俯身望着她:“把你方才说的,一字一句,再跟我说一遍。”

  廖涟泽心慌意乱:“我方才什么也没有说,王妃……怕是听错了。”

  苏千瑶道:“你当真什么也都没有说?”

  廖涟泽乍然□,一时有些措手不及,然而她也不是普通之人,极快地镇定下来,心道:“倘若把真相说给王妃知道,定然是死路一条,如今之计,不管怎样都要否认到底。”当下把心一横,道:“我什么也没说,请王妃见谅。”

  苏千瑶抬手,用力一挥,廖涟泽猝不及防,脸上已经狠狠地吃了一记,身子往旁边一歪,惊叫:“娘娘!”

  苏千瑶的面容十分狰狞,脸上的肉似乎也在抖动,咬牙切齿道:“你不过是个知府的女儿,你爹刚调任进京是吗?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要让你跟你爹死无葬身之地,有的是法子……”

  廖涟泽手捂着脸,拼命镇定:“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方才我不过是在这里说了一些气话,王妃怎么可以当真呢,王妃是有喜的人,该留神自己的身子。”脸上一阵火辣辣地作痛,廖涟泽歪头一看,手掌心竟带了血,原来是苏千瑶手指甲尖尖,将她的脸划破了。

  廖涟泽吸了一口冷气,便皱了眉。

  苏千瑶的手指头指着她,手指也隐隐地在发抖:“你果真是不想说了?”

  廖涟泽道:“请娘娘恕罪!我真个没什么可说的……娘娘若是没什么其他的吩咐,请恕我不能再作陪,要回府了。”

  廖涟泽握了拳,往门口便走,将到门边时候,却听得苏千瑶道:“你给我站住!”

  廖涟泽脚下一停,苏千瑶转过身,目光锐利的望着她,嘴里却冷冷地说道:“秋雨,出去跟廖小姐的随从说,——我跟廖小姐一见如故,决定留她在府内多住些日子……亲近亲近。”

  廖涟泽一听,面色一变:“娘娘?”急忙道,“娘娘的美意我怕是受不起……家父还在等……”

  “给你美意,受不起也要受得起。”苏千瑶望着廖涟泽,声音里已经带了一股恶狠狠之意。

  两人四目相对,廖涟泽的手越握越紧,终于不顾一切地转身往门口跑去,将到门扇旁边,门口两个嬷嬷冲上来将她拦住。

  廖涟泽不顾一切的便挣扎起来,苏千瑶使了一个眼色,旁边一个婢女上前,从发间拔出一支簪子来,在廖涟泽的颈后轻轻一刺,廖涟泽吃痛,回头之时,身子却开始发软,渐渐地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廖涟泽缓缓倒地,眼前是苏千瑶模糊的影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越看越是狰狞可怖。

  夜幕降临,前来贺寿的人渐渐散去,王府逐渐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王府内的下人们如蚁一般开始收拾残局,书房内,只有一人伏案独坐,身畔的红烛光芒闪闪,忽然之间,一阵风从门口袭来,吹得蜡烛用力摇动了一下,差点儿熄灭。

  原来是房门被人毫无预兆地大力推开,与此同时,有人从敞开的书房门口迈步走了进来,在蜡烛微光之中,隐约可见来人的容颜,原本白皙的脸在暗影里看起来有几分阴沉。

  苏千瑶一进门,房门掩上,所带的侍女却尽数留在外头。

  苏千瑶手拢在腹部,一双凌厉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在桌后坐着的那人。

  桌后那人抬头,双眸对上苏千瑶的眼睛,便淡淡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王妃啊。”

  苏千瑶红唇斜斜一挑,嘴角出现的却是个冷冷地笑意:“王妃?”

  苏千瑶念着这两个字,这素日让她至为得意风光的一个称呼,不顾一切也要爬上的位子,此刻忽然之间像是一种极大讽刺,如芒刺在背,让她不得安生甚至痛苦难当。

  130荣华:万径人踪绝

  且说先前宝嫃离开那屋子,几分慌张地,本想回朝阳阁,然而想到廖涟泽的那些话,便想去找凤玄。

  宝嫃心道:“她好像知道好些内情,我要跟夫君说说,……听她的口气是不知道现在的王爷就是夫君,万一她想害夫君的话,也好让他早些防备。”

  宝嫃心里想着事儿,便往前而去,刚走几步,就见岳凌急匆匆地从前面回来,见她出来,又似神色几分慌张,便忙问发生何事。

  宝嫃自不能同他说这些,只道:“岳凌,快带我去见夫君。”

  岳凌“啊”了一声,呆道:“夫君?啊……你是说……”

  宝嫃跺跺脚,急道:“就是王爷。”

  岳凌点点头,道:“好好……我知道,不过现在你去见他做什么,难道有急事?我告诉你,现在他可没有空呢,方才我在前面儿看着,他被一大帮朝臣围着,简直□不暇地……我都不敢过去……”

  宝嫃目瞪口呆:“真的?那怎么办?我是真的有急事呢。”

  岳凌皱了皱眉,便握住她的手腕:“要真的有急事,怎么也要见到啊,跟我来!”

  岳凌看宝嫃是真的急了,二话不说便拉着宝嫃往前而去,两人出了后院,越过重廊,渐渐地耳畔就听到人声喧嚣,身边儿经过的丫鬟、内监、小厮……连同一些朝臣,朝臣内眷,络绎不绝。

  岳凌拉着宝嫃踱步进了大厅内,却见偌大厅内足容纳百人,张灯结彩,台席满布,宾客满堂,果真热闹非凡。

  宝嫃站在门口,抬眼扫过去,眼前的人太多,几乎找不见凤玄所在。

  岳凌踮起脚尖看了一会儿,道:“王爷在那!”领着宝嫃往前去。

  越是往前,场面儿越是正经肃穆,因前排靠着神武王爷,都是一些官位显赫之人,等闲之人不敢靠前。

  岳凌领着宝嫃步步靠近,眼看还隔着数丈就能到凤玄身旁,岳凌却忽地察觉手心里握着的宝嫃的手猛地一抖。

  岳凌并未察觉不妥,只道:“我们这般过去似乎不妥,让我去找个丫鬟姐姐,悄悄地去跟王爷通报一声,如何?”

  这话说完,却听不到回应,岳凌转头看去,却蓦地惊住,原来身边宝嫃脸色苍白,双眸紧紧地盯着前头高高在上的神武王爷,这神情却不像是高兴,反倒似是见到了鬼。

  岳凌惊:“怎么了宝嫃姐?”忽地察觉她的手在发抖,岳凌定睛,却见不仅是手,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似的。

  “宝嫃姐?”岳凌疑惑。

  宝嫃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座上之人,见他高高在座,正倾听旁边的官员说话似的,下巴微扬,略带一丝倨傲,脸上笑意淡淡,也带着昔日的冷漠疏离,仍旧是金色王冠,华贵王服,但……

  宝嫃一抬手,用手堵住自己的嘴,生怕忍不住会叫出声儿来。

  就在这片刻,上头的神武王爷似是察觉此处有异,便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便在一瞬间对上。

  他双眸冷冷清清,漠然一片。

  宝嫃只觉得身子猛地僵住。

  岳凌正觉得莫名其妙,看看宝嫃又看看神武王爷,看王爷看向此处,便惊喜道:“宝嫃姐,王爷看到咱们了!”

  忽然之间手中一空,岳凌低头,却见竟是宝嫃把手抽了回去,就在岳凌想要开口的时候,宝嫃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岳凌吃了一惊:“宝嫃姐?”回头看一眼神武王,却见那人正淡漠地收回目光,仿佛没看到这边情形似的。

  岳凌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问为什么,看宝嫃走得急,几乎撞到来往的丫鬟仆人,他便赶紧地纵身追出去。

  岳凌一口气出了厅,斜斜地又顺着走廊猛跑一会儿,才追上宝嫃,一手将她的胳膊握住:“宝嫃姐,怎么了?你不是要见王爷吗?为什么忽然就离开了?”

  宝嫃被他强行拉住,胸口起伏不定,喃喃道:“不是。”

  岳凌听得似真非真,忙问:“什么‘不是’?”

  宝嫃摇头,脸上渐渐又多了一份茫然之色,仍旧道:“不是!”

  这一回岳凌倒是听清楚了,皱着眉挠挠头:“宝嫃姐……你能不能……”那句“能不能说清楚”还没说完,就见宝嫃的神色越发奇怪,好像吃痛似,手抬起,在胸口一放,紧紧地抵着心窝。

  岳凌瞪大眼:“宝嫃姐,你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宝嫃听了这一句,嘴角一扯,忽然猛地推开岳凌,自己往旁边栏杆处一靠,俯身往外,“哇”地一声,竟然吐了起来!

  书房的门紧闭,外头涌入的风也停了,烛光摇摆方定,室内渐渐复明。

  苏千瑶一步向前,灯影下打量桌子后面的那人,他容颜浸润在淡淡的光华之中,看起来俊美的令人心跳。

  苏千瑶定定望着他,看着那素来冷漠的眉眼,眼中居然有几分酸涩难当。

  桌后之人并不作声,任凭苏千瑶静默相看,他漫不经心地取了一份卷宗,垂眸相看,神情淡然依旧。

  苏千瑶的头略微一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心头的震颤慢慢地平息下去。

  “王妃前来,可是有事?”桌子后的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道:“若是有事,为何又不开口?”

  苏千瑶望着他泰然自若的那种神情,嘴角边的冷笑更甚:“王爷,妾身来此,是想问问,朝阳阁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果真是顾尚书的外室吗?”

  盯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极细微的表情,却听他淡淡道:“谁说是顾尚书的外室了?”

  苏千瑶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起初王爷说是顾尚书的‘同乡’,所谓‘外室’……还是我先说……真没想到……”

  声音喃喃地,如同感慨般一声过后,又道:“那么王爷,你能不能告诉妾身,那个究竟是什么人?”

  他拿着卷宗的手指极稳,分毫也不见颤抖,神情也依旧淡淡地,只是在问完之后,眉峰略微动了一动:“王妃为何忽然想问这个了?”

  苏千瑶死死地盯着他:“自然是妾身发现是自己有些太自以为是了,故而想知道‘真相’。”

  “真相……是吗?”他声音轻轻地,隐隐地如带了几分笑意。

  这极细微的一丝笑意宛若一星火花,将苏千瑶心头压着的怒火点燃,腾地一声窜高,不可遏止。

  手压在腰间,因为握的太紧,隐隐地骨节都有些泛白,苏千瑶听到自己略微有些尖的声音:“不然呢?王爷能说吗?”

  桌子后的人把玩着手中的卷宗,本是垂眸淡淡望着桌子,此刻便抬眼看向苏千瑶。

  苏千瑶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刹那间如人在火中,魂魄也随之荡漾了一下。

  她竭力自控才没有让自己蓦地扑过去,扑在桌子上大声地质问他。

  但纵然双脚如钉在原地一般,声音里却情不自禁地多了一份质问:“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的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笑意,继而说道,“她是本王……女人。”

  苏千瑶脑中一昏,整个人倒退一步,她想笑,却只缓缓的咧开嘴,露出一个有几分可怕的表情:“女人?”

  他却兀自若无其事地说道:“王妃不就是想知道这个吗?现在……想必是满意了吧。”

  苏千瑶深吸一口气,只觉匪夷所思:“满意?”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她,问道:“不然呢?”

  苏千瑶手在腰间,另一只手自背后放下,手里握着一个卷轴,看来几分眼熟。

  将卷轴擎起在胸前,苏千瑶用力往前扔,卷轴骨碌碌地滚在桌上。

  桌子后的人一派波澜不惊,只是手掌抬按,正正好地把那卷轴按住,并未让他滚落地上。

  而在这一瞬间,卷轴骨碌碌地抖开来,展出里头熟悉人像,——栩栩如生地神武王爷。

  卷轴落定之时,苏千瑶迈步上前,手往下按落,望着桌子后的男人,道:“顾东篱的同乡,又怎会变成王爷的女人,王爷素来居住京城,纵然是在军中,也不曾去过别处碰过其他的女人,那女人也是头次上京,那么敢问王爷,她是从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女人?”

  本来苏千瑶是想,倘若“王爷”不肯承认宝嫃身份,她便用这到手的卷轴逼问,没想到他居然一口承认。

  那也正好。

  “王爷”听苏千瑶问完,便道:“王妃如此问,心中岂不是已经有数了吗?”目光在苏千瑶按着画卷的手上淡淡扫过,她的手指按在画上的人肩头,总觉得几分碍眼。。

  苏千瑶心头极颤:“你这是……何意?”

  “王爷”一抬手,手指轻轻地握住衣袖处,竟将她的手挪开,一边轻声说道:“听说……近来刚回京述职的廖知府,先前任职的地方……乃是云州一片……”

  苏千瑶心头一抽。

  王爷又道:“好像,今日廖知府的千金也来到府上了?”

  苏千瑶生生地咽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画卷重新卷起来,小心地放起来。

  她问:“这是什么意思?”双眼通红。

  王爷放好了画卷,才重又抬起头,他很是无辜地望着苏千瑶,仍旧轻声道:“王妃,觉得呢?”

  四目相对,苏千瑶的眼中似要涌出泪来,然而却又没有,半晌,蓦地大叫一声,俯身下去,双手在桌上用力一扫,只听得一片响动,桌子上卷宗,砚台,笔架,镇纸,手炉……种种物件尽数被挥落地上。

  桌子上刹那间干干净净,只有旁边一角的红烛仍在。

  苏千瑶直起身子:“你认了?”

  “认什么?”

  苏千瑶看着对方无辜的脸,蓦地抬手,用力地向他的脸上打去。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落下来,便被牢牢地握住,苏千瑶身子一抖,眼睛看向他的手上,叫道:“放手!”

  王爷手缓缓松开,苏千瑶无法甘心,再度打过去,却又被握住手腕。

  她开始用力的挣扎。

  王爷却道:“王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千瑶听到“王妃”两字,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王妃?”她压低了声音,似是嘲笑,隔着桌子俯身,凑近了王爷,盯着他的双眼,低低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的真就是……神武王爷刘凤玄了?”

  王爷眉端一动,却未做声。

  苏千瑶打量着他的脸,见他居然未曾反驳,嘴角一扯:“不过是个下贱的村夫罢了,对不对?姓连唤作连世珏,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贱民居然敢冒充王爷,你不怕被千刀万剐诛九族吗?”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地,颤颤地,带着无限的怒火欲发,听来更觉阴狠毒辣,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神武王望着她,却忽地一笑:“应该……是怕,只不过……有些日子,只要过一天,就算是千刀万剐……也甘心吧。”

  苏千瑶尖声叫道:“贱人!”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神武王缓缓地松开手,略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门口,——苏千瑶这一声极大,外头人怕是听到了。

  苏千瑶注意到他看向门口,便冷笑着说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吗?你可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这种狗胆包天不知死活的东西?”

  神武王收回目光:“你想……杀了我吗?”

  苏千瑶望着他:“我是……是想杀了你,而且是一刀刀地把你活剐了,让你痛不欲生地向我求饶……你算什么下贱东西,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妄想来玷污我……”

  神武王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如果我没记错,是王妃自己……”

  “住口!”苏千瑶尖声叫道,几乎忍不住想再挥巴掌过来。

  神武王果真不再做声。

  苏千瑶后退两步,双腿有些麻木,看一眼神武王,缓缓地坐在身后椅子上。

  屋内一时沉默,两人谁也未曾开口。

  大概是过了一刻钟,苏千瑶缓缓地又站起身来,声音也平静许多:“你承认你是姓连的贱民了?”

  神武王极淡地一笑,垂了眸光:“王妃……明察秋毫,我瞒不过。”

  苏千瑶下巴微挑:“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哦?”他抬头。

  苏千瑶上前,隔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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