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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神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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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琰琰暂无心去管,她腰间还有乔美虹给她的一柄弯刀,再瞧着乔美虹的腰间,才看清方才看的一团乱麻,就是自己手臂上的线虫,只是几百只几千只地聚集在一块,凑一起,远看去,像只活人的大手,拖着乔美虹往下,再往下,姜琰琰就看不清了,最紧要的事儿,还是先把乔美虹从这堆虫子里头救出来。
  幸好,姜琰琰身上,还有一柄她们乔家的弯刀,在一线天的时候,姜琰琰记得这弯刀断石头都断得飞快,虫子而已,能比石头坚硬?
  姜琰琰抓着乔美虹的肩膀往下探,伸出弯刀,估摸着乔美虹脚尖的位置,往下一砍。
  那虫身断裂大半,可立刻又像是橡皮糖一样,瞬间补上,姜琰琰挥刀砍了好几下,水里使不上力气,每砍一下都烧光了精力,她示意乔美虹自己往上用力,可乔美虹的脚腕还被死死地缠住,人似乎也没气了,瞧着快不行了。
  柔能克刚,这线虫还真比那石头难对付。
  两人在水里头也说不了话,乔美虹只是不断地往用食指指着水面,示意姜琰琰去逃命罢。
  姜琰琰皱眉,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再沉下去,乔美虹眼皮子都快耷拉下来了,她肺腔里快没气了。
  活人总不能被一口气憋死。
  姜琰琰顺着乔美虹的肩膀摸到她的脖子,头一抬,脖子一伸,乔美虹的嘴唇很薄,原本是紧紧地抿着的,因没了气息,不自觉地微微张开,姜琰琰轻松对上乔美虹的唇。瓣,眼睁睁地看着乔美虹原本低沉的眼皮子忽而睁开,瞪得老圆。
  乔美虹手微微一动,还想推开姜琰琰,只是姜琰琰霸道,一只手就把乔美虹的脖颈给锁得死死的。
  都快死的人了,还在乎什么面子吗?
  气虽然渡上了,可缠着乔美虹的黑色线虫只增不减,顺着腰间都已经快爬到了胸口。
  姜琰琰想着,闻东曾渡给她些许灵力,对付这些软体动物应该是碾压式的效果,可又想到闻东所说:“我将我的灵力渡给你之后,你只能用来上悬崖,不能用来杀生,若要杀人,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
  “你装傻?”
  “不是,我认真发问,我真不懂。”
  “我不能杀生,你如果用我的灵力去杀了人,将来你还给我的时候,灵力污浊,我依旧无法飞升,就是说,你杀的生灵,也会算到我的头上。”
  “那我要是不还了,不就没事了?”
  “不还?你试试。”
  姜琰琰想到就骂,这个半神,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乔美虹如今只有两个胳膊能够动弹,她瞪眼看着姜琰琰,似乎在问,怎么办。
  尚未走到绝境,姜琰琰还不想招惹闻东那个怪脾气。
  姜琰琰示意乔美虹去取自己腰间的弯刀。
  乔美虹皱眉,她点头,手慢慢往腰上软绵绵黏糊糊的线虫包围圈里探,手只稍微一碰到那虫子,那虫子就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粉末,全涌了上来,乔美虹咬牙,才碰到弯刀的刀柄,忽而一下,整个人又被拖下去一截。
  姜琰琰立刻浮出水面再次替乔美虹换气,乔美虹被慢慢地往水底深处拖拽,姜琰琰换气的时候,分明可以感觉到——水面……距离两人越来越远。
  姜琰琰沉住气一直往下游,再次游到乔美虹身边的时候,这姑娘的脖子上已经是一圈黑色线虫了。
  乔美虹胳膊肘还在用力,姜琰琰看不下去了,去他的飞升不飞升,人都要死了,自己忍着灵力不用,这才是真傻。
  指尖都已经蓄力,自手指缝隙散发出奇异的金光,像是手指燃上了火焰,姜琰琰正要发狠,乔美虹突然把胳膊肘一伸,一柄弯刀瞬间划过她自己的腰身。
  姜琰琰收起力道,顺手接过弯刀,两腿蹼水,双刀在手,往下一砍,那黑色线虫瞬间断裂。
  姜琰琰反手再拽过乔美虹,指尖发力,只借着闻东的灵力窜出水面。
  好在,这力量大,瞬间,两人已经飘在水面上大口换气。
  乔美虹身上尚黏着不少黑色线虫,可此处艰险,不能多留,姜琰琰立刻唤了鲶鱼精进来。
  “阿年。”
  鲶鱼精正在洞口数数:“七百二,七百二十一……。”
  听到声音,尾巴一打窜进洞里。
  姜琰琰和乔美虹瞬间摸上鲶鱼精的鱼须。
  “快点,阿年,快。”
  鲶鱼精憋足了气,朝着对面鹰嘴岩下的滩地猛游,远远看去,掀起巨大的水花,从远处看去,像是水里出了游龙,白色的巨浪翻滚,缩在屋子里的茶农都听到了声响,纷纷打开窗户去看。
  有人惊呼:“那是龙吧。”
  “不是哩,像是一条大水蛇。”
  “哟哟哟,哪里是水蛇,有尾巴哩,像是一条鱼。”
  郑水流听到动静,十分敏。感,立刻起身,白旗伸手拦下:“诶诶诶,郑管事,这茶农说的信息您都记好了没。”
  郑水流这时哪里还会理会白旗,推开窗,只瞧着水里两道浪花争前恐后地从溶洞里窜出来,前头那一朵,像是炸开的牡丹花,直接朝着鹰嘴岩去了。
  后头这一朵,原本凑成一块,出了岩洞口,突然一顿,就那么一瞬间,像是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散一样,忽而猛地朝着四周散去。
  郑水流气得大骂,脸上肌肉扭曲不成形状:“有人动了虫母的洞。”
  “什么虫母?”白旗问。
  郑水流反手将白旗一推,这力道极大,带着十足的愤怒,幸好白旗下盘颇稳当,后退半步,皱眉看着郑水流:“我就问问,这怎么还动手了呢?”
  郑水流也不管,推开门就往台阶下走:“石老七跟我来,其余人,全部回去。”忽而回头,手指尖怒得直颤,指着站在门口的闻东和白旗:“我就知道,你们俩没安好心,茶虫的虫母一直养在溶洞的深坑里,安安静静,产卵繁衍,从未出过意外,若非你们故意惊动,怎么会让虫族倾巢而出,老万,你去三楼,我就不信,那位能躲过落石不惧山魈尸体的闻夫人,还在楼上睡觉!”


第47章 
  双脚踩着地面,姜琰琰的心才稍微安顿了一些; 她使劲拖着已经没了力气的乔美虹; 直到把这丫头完全拖上岸。
  倒不是乔美虹体能不行,只是这身上缠绕的黑色线虫太多; 这玩意,吸盘似章鱼; 吸血胜似蚂蟥; 钳子似的嘴咬了一个口,怎么也松不了口。
  姜琰琰瞧着自己臂膀上的线虫还在,一扯一拽; 抛进了水里; 原本被岩石划开的一个小口子,被这线虫活生生地咬成了一个窟窿,伤口极深; 周围一圈的皮肉; 似乎都腐烂了似的,散发出一种极度难闻的味道。
  “喜欢的说是一股迷迭香; 不喜欢的,说像是铁锈的味道。”
  “铁锈味儿。”姜琰琰凑近了又去闻。
  钟鸣曾说过,这雀舌茶的味道; 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闻的味道也是天壤之别。
  姜琰琰看到乔美虹徒手拽那黑色线虫拽得浑身冒冷汗,指尖颤抖得连虫子都抓不稳了。
  乔美虹示意姜琰琰帮忙把她脖子上的线虫扒下来,话出到嘴边; 虚弱得只有气声:“痛痛痛,你这个憨冲锤,我让你扒虫子,没让你扒肉啊。”
  乔美虹一着急,家乡话都使唤上了。
  “这虫都钻进去了,还能怪了我?”姜琰琰扯掉最后一条蛊,只看到乔美虹原本白皙的脖颈上全是被勒过的淤青,一指头一指头的压痕,黑紫黑紫的,那被茶蛊下口咬过的地方,也是一个坑又一个坑,同样,伤口周围一圈像是被硫酸烧泡过一般,腐烂的味道直往姜琰琰鼻腔里窜。
  姜琰琰看着被扯下的那条线虫在湿润的滩地石头上扭曲,盘旋,原本一指长的线虫在水分渐失之后,慢慢萎缩成半个指头长,足下吸盘似的刺爪也跟着收缩成一团。
  这模样,真是和当时在钟鸣院子里看到的茶皿虫标本一模一样。
  姜琰琰和乔美虹互看了一眼,两人想的似乎是一样的。
  还是乔美虹先开了口:“在院子里看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才不是什么普通虫子,这是蛊。”
  “知道你不早说?”
  “我又不确定。”乔美虹耸肩,“我跟着肖洛明许久,他擅长养的蛊,我大概都知道,他喜欢养水蛊,用流水滋养,所以我在看到玻璃瓶里所谓的茶皿虫标本的时候,一看就看出来了,什么茶皿虫不茶皿虫的,这钟老爷也是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乔美虹单只手肘撑起胳膊,空出右手,在空中写画,给姜琰琰看:“一个皿字,加一个虫字,不就是茶蛊嘛,怕人家发现,临时改了这么绕口的名字,真是好意思。”
  “这蛊什么来路?”姜琰琰大喘着气,像是要把在溶洞里欠下的好几口气全部吸回来似的。
  “应该是南洋龙家那边的,龙家蛊门的当家人是个女的,叫龙灵友,也是肖洛明的师父,擅长养的,就是水生蛊虫,这茶蛊原名不叫茶蛊,叫玄蛊,龙灵友手下有两种出了名的蛊虫,一黑一白,黑的,你见过了,就是这玄蛊,白的话,你应该也见过。”
  乔美虹看向姜琰琰,姜琰琰立刻反应:“长沙河西茅屋里养的,就是白蛊?”
  乔美虹点头,默认了。
  “说是叫白蛊,那是它还是幼虫的时候是白的,等两种蛊虫成年了,都是黑线状,有时候我都分不清谁是谁,总之,这两种蛊,特别狠毒,不过饲养很难,得靠活人滋养,尤其是白蛊,只要出了芽,一旦离开了蛊壤,不出三四天,就断气了,玄蛊不同,活人的血肉只是玄蛊的加餐罢了,没有人肉的话,流水,土壤,甚至是菜叶子,它也是吃的。”
  乔美虹指着两人方才逃出来的洞口:“那溶洞的水里,有个深坑,那深坑里应该就钟家玄蛊的蛊母,当时拖拽我的蛊虫,都是她的子孙后代,费了力气想把我拖去喂他们的老娘,没想到,他们老娘没这个福分,吃不到我。”
  “你倒是挺乐观。”姜琰琰哼哧一笑,“可你乐观的时候,能不能把我的戏份给加上,你没被吃掉,完全是因为我足够英勇。”
  “这不是你自个儿愿意的吗?”乔美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皮,笑着,眼睛弯着,语气笃定着,“我当时也让你先走了,我也很仗义。”
  姜琰琰被气得够呛,一屁股坐在乔美虹身边:“就不该管你,我初吻都给你拿走了,还给我在这儿装模作样的。”
  “初吻?”乔美虹脸色虽然苍白,可笑容给得很到位,“闻夫人都当人家妻子了,初吻还在呢?”
  姜琰琰别过头,这谎真还没发圆了,只能小声埋怨了一句:“这个,不是我的问题。”
  “是闻先生?”乔美虹笑,“闻先生有难言之隐?”
  姜琰琰干咳了一声,也不回答,乔美虹懂了,八。九不离十了。
  谁也不说话了,宁静的气氛持续了一阵儿,乔美虹突然扭头,眼神真挚得含着微微水光:“谢谢你,真心的,除开我老娘,没人待我这么好了。”
  “我这叫仗义,我家狗掉里头我都会救的。”
  两人方才生死一线,现在躺在浅滩上苦中作乐,莫名的,倒是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
  歇也歇够了,眼瞧着太阳都快到转西边去了,这悬崖还是要上的。
  身上的衣裳虽然没干,贴在身上尚黏糊着,可也没刚上岸的时候沉甸甸的难受了。
  姜琰琰起身,看了一眼靠在岸边的鲶鱼精,示意它可以先回去了,鲶鱼精身上也受了伤,不过,水族类受伤和人不同。
  像这种皮外伤,人得注意,清理好伤口,就莫挨着水了,不然还得发脓感染,可鱼离不开水,像活到鲶鱼精这份上的,在各地都会留意,有哪几处的水可以治哪几种病。
  譬如水霉病,就得找一处含盐量高的,温度高的,太阳直射的水域里待上一阵,自然就好。
  鲶鱼精朝着姜琰琰甩了甩尾巴,转身水遁,姜琰琰也跟着转身,却突然听到乔美虹一声惊呼:“快看。”
  姜琰琰扭头,只瞧着一团黑色玄蛊拧成麻花状,擒着鲶鱼精的身体跃出水面,鲶鱼精像是人家砧板上的死鱼,动弹不得,继而,又被玄蛊狠狠地往水里一砸,再是一阵巨浪翻滚,水花朝着溶洞奔流。
  乔美虹皱眉:“这些蛊子蛊孙们,是想拿了你家阿年去喂他们蛊母。”
  姜琰琰撸起袖子:“还真是孝顺。”
  乔美虹突然猛地拽住姜琰琰左臂:“你还真要下水?你现在手臂上有伤,血流水里,易引玄蛊聚集,你要是下去,也是跟着死路一条。”
  乔美虹再看水面,只瞧着对面码头忽急急摇来一艘小船,乔美虹立刻拉着姜琰琰躲在浅滩的石壁后,只看到郑水流站在船头,石老七拼命划桨,那船上还搁着一罐又一罐的大缸,约莫三四罐,把船压得死死的,吃水吃得很深。
  眼看着郑水流和溶洞口只有半船之遥,眼看着那股浪花带着阿年马上要入洞口。
  郑水流单手扛起一只大缸,将封口的黄泥巴一抹,透明液体哗啦啦瞬间流入水里。
  “老七,你莫停,绕着池边,倒上个遍。”
  也不知郑水流用的是什么好物,方才还翻滚的浪花瞬间平息,阿年趁势,扭着尾巴挣脱,立刻朝着洞口的反方向去了。
  日暮西斜,岸上的人也看不清,只是有人窃窃私语。
  “早听说那溶洞里之前闹鬼,这怕是,真的出事了。”
  “之前进来的时候,过那溶洞就害怕得紧,那里头,是有怪物呢吧。”
  白旗跟着郑水流一路追下来,不过这船他可不敢上,他回头看着跟着下来的闻东,摊手道:“得,咱们让姑娘家去冒险,咱们负责留人,这人还是没留住。”
  瞧着闻东没说话,白旗又说:“九爷,和您说话呢,待会儿这郑水流上来,若是要骂人,我可不负责替您骂回去。”
  闻东没事说话,只是回头看到远处坡地上的影壁,外八卦图,内九头鸟,又想到小骗子说的那番话。
  闻东问白旗:“你会看阵法吗?五行八卦之类的。”
  白旗拍着胸。脯:“这谁不会啊,普通人家启蒙读的是《三字经》,咱们白家人,读的是《水龙经》和《撼龙经》,尤其是我,五岁之前就倒背如流了。”白旗说完挠头,“九爷居然不会,”说完又自问自答,“也是,阵法这事儿,属于常人借力,九爷天生神力,不需要借。”
  “郑水流洒高粱酒得要一会儿,在他上来骂你之前,你过来,替我看看那个。”闻东指了指坡地上的影壁,白旗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这有什么好看的。”
  “让你看,就看。”
  闻东说完,手腕轻轻一拽,远在千米之外的姜琰琰只觉得右手手腕一抽一抽的痛,使劲地扯了扯手腕上的绳圈,心里把闻东骂了一百多遍。
  方才九死一生的事儿还没和闻东抱怨,现在又催着干活了。
  姜琰琰看着天色,也是不早,看着乔美虹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淤痕,指了指崖顶那突出的鹰嘴岩:“怎么样?还能撑着上去吗?”
  乔美虹耸肩摊手:“这有什么不行的,我有你给我的解毒丸,还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憨冲锤”是我精挑细选的一句云南话,为了找这句话,我收藏了一个链接,大概的名字叫云南方言骂人宝典,想着马上就要用,就没塞进收藏夹里,明晃晃的在我的收藏栏上摆着,然后,某次截图给别人发图片的时候……不小心……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第48章 
  虽然姜琰琰才来钟家几天,可也发现万青山和阿壮几乎都是同进同出。
  当时他们上山的时候都是骑马; 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那日晚上下马之时,姜琰琰便看出些端倪——阿壮是有身手的人; 而且,不在郑水流之下。
  本以为是阿壮行事低调; 亦或者这种大户人家; 都要在不起眼或者看似卑微的角色上,安插几个高手,譬如寺庙高塔里扫地的; 茶馆饭店里跑堂的; 走街串巷收烟灰的,都有可能是大隐隐于市的个中高手。
  可这几天观摩下来,这位阿壮; 在钟家的地位似乎真的只是个小厮。
  万青山和阿壮就像影子和人; 两人的关系好到不行,且万青山这人; 看着忠厚老实,可能在钟家当上四大管事之一的人,哪有实打实的死心眼?
  尤其是中午万青山和阿壮下来送中午饭的时候; 姜琰琰追问阿壮身手的事儿; 阿壮一下答不出,亦是万青山主动解围。
  这俩人,应该是有些秘密; 亦或者说是,有些关系。
  姜家小秘法很多,除开通神识,还有一招叫贴符耳,和闻东的竹中窥很像,简而化之,闻东是找人借了眼睛,姜家的贴符耳就是找人借了耳朵。
  当时万青山说回去禀报,只让阿壮带路,这一个转身的时候,姜琰琰就给万青山贴了个符耳,那道符,入身即化,化后无形。
  也是这道符,让姜琰琰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听到了万青山和郑水流说的话。
  崖山,育苗圃,有秘密。
  崖山山顶。
  似乎……和姜琰琰想的不大一样。
  本以为育苗圃应该和自家的蔬菜棚子差不多,至少,得露天,有水,有土。
  可崖顶,穿过一片乔木林,扒开低矮的灌木丛,一股腐烂的味道直往鼻子里窜,这味道太熟悉了,姜琰琰似乎刚才就闻过,这是一股类似于她胳膊上伤口的沤烂的味道。
  乔美虹突然转头,捂着胃干呕,红着眼睛抬起头继续走,死死地捏着鼻子皱着眉头。
  “这味道……。”
  “是死人的味道。”姜琰琰答。
  十丈开外,风吹过,混着血腥和肉沫渣滓的恶臭味。
  这还真是一个,育苗圃。
  雀舌茶树苗,低矮稚嫩,在稀薄的月光下摇曳出诡异的舞姿,像是在晃荡炫耀自己根系下肥沃的土壤,又像是在魅惑新来的客人,它们挺胸抬头,将根深深地往下扎入蔓延,蔓延在深红色的土壤里,汲取最大的营养。
  乔美虹顺着园圃里纵向的小道往前指:“你看。”
  那是一个瓦顶通风的平台,四面灌风像是为了让血腥的味道尽快飘散,平坦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台,石台上盖着麻布,麻布隆起。
  姜琰琰和乔美虹一前一后上了石台,那麻布渗血,还有苍蝇叮咛。
  乔美虹作势要去撩开白布看个明白,姜琰琰突然扶住乔美虹的手:“别看了,里面是死人,而且被肢解了。”
  姜琰琰看着血迹斑斑的麻布,血色渗透纯麻的料子时候,很难晕染出一圈一圈的痕迹,只留着零星斑点,可麻布底下,谁知道会有多恐怖的场景。
  “脑袋,两只胳膊,两只腿,腹腔和胸腔,都被切开了。”姜琰琰说完,看着乔美虹,“你确定要看。”
  乔美虹慢慢缩回手,只问:“这人是谁?”
  “你还记得,咱们来的时候,那两个拉绞盘的汉子对郑水流说了什么吗?”
  “记得,”乔美虹点头,“崖山出事了。”
  “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昨天。”
  姜琰琰指了指眼前的麻布:“这人死了,应该也有一天了。”
  “是意外?”乔美虹这话说出来,自己都后悔。
  “你信吗?”
  乔美虹复又摇头。
  姜琰琰抚了抚心口,这地方,十分诡异,往下看就可以看到这片不大的雀舌茶树苗苗圃。
  “这里怨气太重,我都有点受不住了。”
  乔美虹这时倒是很贴心:“那你坐着,我去周围看看。”
  乔美虹才转头,突然看到柱子后头有一道黑影,乔美虹手脚极快,虽然腰上和胳膊都受了伤,可顺手就抄起旁边一个空置的水桶,朝着那影子砸过去。
  姜琰琰立刻跟上,乔美虹直接跃下平台,两只胳膊一探,直接锁住了那人的肩胛骨。
  是个男人,力气还不小。
  乔美虹手酸麻得很,这两条胳膊被那玄蛊缠得都快废了,这男人一挣扎,乔美虹就痛得龇牙咧嘴的。
  姜琰琰及时赶到,顺势往这男人腰下三寸一踹。
  “女侠饶命,两位女侠饶命啊。”
  这人噗通跪在地上,手捂着裆。部痛得哭爹喊娘。
  这声音,有些熟悉。
  姜琰琰掏出腰间弯刀,反手抓着刀柄,挑起那人的下巴,光线晦暗不明,却并不影响姜琰琰视物,这脸蛋,瞧着也眼熟。
  “你是中午拉绞盘的汉子,”姜琰琰冷笑了一下,“告诉郑水流崖山出事的那位,也是在寡妇屋子里耽误了时辰的那位。”
  姜琰琰四下看了一眼:“中午和你一起的那人呢?瞧着和你关系极好,你是崖山的事儿的时候,也未曾避讳他,应该是和你一起做事的同僚。”
  做事留个漏网之鱼去通风报信,可不是姜琰琰的作风。
  原本是刀柄对着这汉子的下巴,姜琰琰边说,边手腕扭转,换了个方向,刀尖抵着这人喉结,冰凉得吓人。
  “他……他被郑管事安排,专门盯着你们去了,”这汉子手朝着对面灯火点点的茶户山楼,“就在你们住的那小楼,对面,有个屋子,正对着你们的二层和三层,里头,有个西洋的望远镜,从那儿,可以看到你们的动静。”
  姜琰琰和乔美虹互看了一眼,那她们俩人偷偷出来的事儿,岂不是很容易被看到。
  “不过,也是有死角的。”这汉子倒是老实,问什么说什么,有什么能比命重要呢?
  这汉子空手比划了一下:“靠山的那个窗户,那小楼看不到,想来两位……两位女侠,是从那窗户口跳出来的吧。”
  “少废话。”乔美虹只稍稍一用力,这汉子的喉咙就往那刀尖儿上靠近一分,“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汉子声音怯怯的:“郑管事让我在这儿,守着育苗圃。”
  姜琰琰把手边的刀尖儿缩回来了一些,只问:“你多大了。”
  这汉子咬咬牙:“十八。”
  “挺显老的,我还以为你三十了。”
  “晒的,在山里头晒的,不如……不如两位女侠貌美如花。”
  乔美虹嗤笑了一声:“我看你跑的时候还挺硬气,还以为你是宁死不屈那一挂的,没想到,还挺乖巧,嘴花花的,我最讨厌了。”
  姜琰琰亦是说:“把这赞美人的话收回去,问什么,答什么,留你一命。”
  这汉子突然扑倒在地上,朝着姜琰琰磕头:“我说,什么都说,只求两位女侠,能把我带出去。”
  “带出雀舌茶山?”
  “不,不是,带我离开钟家。”
  ***
  这汉子,也姓石,家里排行老幺,玩得好的都叫他石小满。
  按他的话说,早些年,川江不老实,今年洪明年旱的,他们村就挨着川江,一村的生计,都靠着水,折腾了几年,村里穷得连裤子都得轮流穿,女人们都跑了,嫁去了歇马镇这种富得流油的大镇,村里的男人就成了绝户。
  这村子里的人,大多姓石,算起来,这石小满还和石老七沾亲带故的,自己能来钟家,也是石老七介绍的。
  钟家招人,鳏寡孤独优先,工钱也高,石小满自然也就来了,来了之后,石老七就和他说,进庄子可以,可千万别被选进雀舌茶山,就在清平庄子附近两座茶山做事儿,那是最好的。
  石小满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可瞧着之前一同进来的人,一个个都被郑管事选进了雀舌茶山,心里也痒痒。
  听说,工钱是在外头的人的好几倍。
  久了,石小满发现,这郑管事选人也是有讲究的,年轻的优先,男人优先,家里头无亲眷父母老乡朋友的优先。
  其实能招进来的,大多都是没家人的,可老乡朋友,这行走江湖,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总得有几个见面能打得上招呼的人吧。
  石小满也是鬼迷心窍,那一阵,故意在茶园里惹事儿,闹得原本相处得好的全都对他冷嘲热讽,久了,见面连话都不说了。
  石小满坚持了足足半年,过去为了人缘逢人就笑,现在倒好,坚持做个杠精,闹得众叛亲离,最后也终于入选了。
  “我记得,那天,石老七在雀舌茶山看到我的时候,那下巴哟,都要掉了似的。”石小满看着姜琰琰,说着说着,嘴唇又苦咧起来,嘴角扯开,上齿狠狠咬着下唇,语气苦涩,“他说,他为了让我不进来,求了郑水流多少次,说他有个远方的亲戚,不懂事儿,就想进来混口饭吃,每次郑水流去选人的时候,他都提醒郑水流千万别选了一个叫石小满的人,没料到,我这个不怕死的,还是铆足了劲自己进来了。”
  “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对吧。”姜琰琰应了一声。
  “不是。”石小满说话很用力,“死了还是可以出去的。”说完又笑,笑容扭曲,有些悲壮的味道,“魂出去,身体还得留在雀舌茶山,得留在育苗圃,当泥巴,当肥料,让那些虫子吃,让那些树苗长。”
  作者有话要说:  美好的周五又来了,大家周末愉快……


第49章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本文适合在抱着男友搂着老公撸着喵喵怀揣狗狗并且没有吃零食的情况下,进行阅读。
  给胆小的小天使一张护身符,恶灵退散!百毒不侵!
  BiuBiuBiu……
  石小满口中的育苗圃,就是大平台前头那一片; 所谓的虫子; 也就是玄蛊。
  “玄蛊不玄蛊的,我们不清楚; 我们只把那虫子叫做茶虫,老爷讲究些; 喜欢叫茶皿虫”石小满指着方才乔美虹用来砸他的大水桶; “那茶虫小时候得养在水里,石老七说,就养在这崖山下面这一片水里; 我是没见过的; 后来跟着石老七送过几次人,我觉得,那虫子应该是养在溶洞里的。”
  “怎么说?”姜琰琰瞧着这石小满说起话来还算是真诚; 也不绕圈子; 态度也跟着好了一些。
  石小满伸出一根食指,弯了弯; 学着那肉虫扭曲蠕动的样子:“有一次,我给石老七收拾船板,发现了这样一条虫子。”
  “这茶虫先是养在水里; 起初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蛆虫; 黑色的,老长一条,等长大了些; 郑管事就会亲自带着石老七去溶洞里捞,捞了之后,就用箩筐,对了,两位侠女上崖顶的时候,应该能看到,靠西边那块,打了一个铁架子,坠着一个铁锁链,下头是一个竹篓子,茶虫放在一个个的罐子里,在搁到竹篓子里,一拉铁索,就运到这崖顶来了。”
  石小满说着,又指着那石平台:“一般来说,是刚死了人之后就去捞茶虫,就在这石台上,把死人按照规矩分尸了,”石小满越说,声音越是颤抖,他怯生生地看着乔美虹和姜琰琰两人,“我……有次……不小心看到过一次,他们对外,都说是从崖山采古茶叶摔下去的人,实际上……,其他时候我也不知道,总之那天,是个活人,是个大小伙子,我认得,是挨着水边的一户兄弟,他躺在那石台上,胸口还一起一伏的,还有气呢,就被一刀给结果了。”
  “分尸后,就把从水里捞出来的茶虫泼在尸体上,那茶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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