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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神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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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酒棠
  文案:
  作为一个阴命的神婆,姜琰琰表示很痛苦,一克一个准,硬到没朋友
  阴气太盛,每逢月亏还会变成一只黑猫
  姜琰琰稀里糊涂过了快百年,意外碰到一个至阳体格的半神
  ***小剧场***
  姜琰琰:你介意姐弟恋吗?唔……大你一百岁的那种。
  闻东:你介意爷孙恋吗?大你几千岁的那种。
  黑猫小神婆X千岁九头鸟
  【民国背景,部分架空】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恐怖 萌宠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琰琰,闻东 ┃ 配角:姜多寿,白旗,乔美虹 ┃ 其它:


第1章 
  7月,长沙发了大水。
  西北谷山村地势高,灾情尚浅。
  姜琰琰躺在一把竹摇椅上,十八。九岁的年纪,长而粗的麻花辫掺着几缕蓝丝线散在椅背后头,这是如今时兴的扎法,手里懒懒地捏着一本书。
  两只脚不老实地搭在摇椅尾,看到喜欢的地方,来回晃荡两下,又继续看。
  外头,是瓢泼大雨。
  院子里有人敲门,咚咚咚连续而急促,来人很着急。
  姜琰琰叹了口气,手持一把油纸伞,套上一双胶套鞋,开了门,姜琰琰瞧了一眼外头的人,直说:“我爷爷不在,出远门了。”
  来人,是曹献廷,长沙县知事,也是姜家爷爷姜半仙这儿的常客。
  曹献廷三十出头,眼纹却挂上不少皱纹,陡增老态,说话的时候喜欢眯着眼,弓着背。
  曹献廷说,是因为这省城里的大官都喜欢让下面的人弓着背说话,他说和人家说得多了,也就再也直不起来了。
  听到姜半仙不在,曹献廷有些不信,要知道,这位半仙二十多年都没出过长沙。
  曹献廷眼睛朝着院子里来回瞅,姜琰琰身形一挡,门板一掩,把曹献廷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我爷爷真不在,他去江西了,说江西出了好东西,去看看。”
  “啥时候回来?”
  “这谁知道。”姜琰琰抬头看天,雨水泼天,“可能一两天,可能十天半个月,也可能十年八年吧。”
  曹献廷挤出几分笑:“小神婆,净说玩笑话。”转而眼珠子一转,“诶,你爷爷不在,找你也行。”
  “可以呀。”姜琰琰靠着门板,“我和我爷爷不同,你每每提着一串腊肉就来找我爷爷问天机,我呢,明码标价,风水这个数,卜卦这个数。”姜琰琰先是比了个二,接着又比了这个三。
  曹献廷没看明白,伸出三根手指头,乖巧地递到姜琰琰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三个银元?”
  哟,这便是来卜卦的了。
  姜琰琰没说话,只顾着笑,曹献廷慌了,又问:“三十个?”
  “你要算什么吧。”
  曹献廷指了指天,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自打半个月前就没散了去,浩水淹了湘江沿岸百姓,长沙城里乱得很,有叫苦连天家里被淹的,还有靠着划子发了财的,天心阁的管楼大爷打出“千年大水,看海风光”的牌子,开始坐在门口收钱,也还真有人去,呼朋唤友,跑去楼上看大水。
  上头下了令,说这水得退。
  曹献廷一个鸟大的知事,还得管起老天爷来了。
  “能算天意吗?”曹献廷问。
  姜琰琰答:“什么程度的?”
  “算算这雨,怎么样才能停。”
  “这……可是要泄露天机啊,贵了去了。”姜琰琰看着曹献廷蓑衣直往下滴水,门槛上浸润了一层,曹献廷的脚指头都被泡发了,姜琰琰把门推开了一截,说:“进来说话吧。”
  这院子曹献廷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熟悉得很。
  院子周正,四角三面全种上了爬藤的月季花,就是近日雨水大,花骨朵打不开,瓣上发黄。
  姜琰琰打理得一手好院子,左边种菜,右边种花,贴着院墙的一块搭了葡萄架,下头一处成荫的石桌被水冲刷得反光。
  曹献廷没走几步,还是被小院子东北角用油布盖着的一堆杂物吸引,这油布盖得严严实实,左三层右三层,瞧不出里头是什么,堆得和小山包似的。
  姜家爷孙俩特意在这堆东西上扯了个雨棚架子,也是用油布覆了好几层,这东西,还不能淋雨。
  “你爷爷去江西是办大事儿吧。”曹献廷指了指这小山包,“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姜琰琰没说话,推开门,屋子里放了一瓶茉莉花,插在窄口的四方瓶里,瓶上绘着雀上枝头,喜气好看,上头茉莉花芳香四溢,姜琰琰撑开窗户,一股水润的山风扑面而来。
  “坐下说话。”姜琰琰推开茶桌上搁了一沓又一沓的书本册子,斟了一碗凉白开,碗口粗糙,带着缺角,曹献廷一看,那橱柜里明明藏着一套博山先生不拿来待客,给了自己一个“乞丐”碗。
  小神婆出了名的脾气古怪,姜多寿又护得厉害,曹献廷可不敢得罪。
  “若是不能求怎么才能停,算个什么时候停也是可以的。”曹献廷退而求其次。
  “到底算什么?”姜琰琰昂昂脖子,“怎么停和什么时候停,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价钱,怎么停雨,这个数。”姜琰琰比了个五。
  曹献廷蹙眉:“小神婆,你能不能别总是比手势,你爷爷从没收过我钱,我也不知道你们的行情啊。”
  “说对了。”姜琰琰掰着手指头数,“那我还得把我爷爷那几十次,也得算进来。”
  行,合着小神婆是在这儿赌气呢,这些年,姜多寿的确给曹献廷算过不少卦,分文未收。
  若是为了曹献廷自己算,姜琰琰也是不气的,这村里来算卦的,也没见到指着谁给钱。
  可曹献廷过分就在于,他给自己算,蹭人情,他拿了别人的事儿来算,收了别人的好处,还是在姜多寿这蹭人情。
  曹献廷这二道贩子做得溜啊,一进一出,稳赚不赔啊。
  曹献廷好声好气的说:“五是什么?五个银元子?”
  姜琰琰点头,算是同意了。
  曹献廷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好在不是漫天要价,这年头,物价飞涨,五个银元能买什么,不过能买几十尺棉布罢了。
  “发了灾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想诓你,只求个公道,五个银元子,你给是不给?”姜琰琰底气很足。
  “我只带了三个。”曹献廷怀里掏出三枚用红布包裹的银元,锃亮圆润,不知被多少人的手指头摩挲过。
  “那就算个什么时候停吧。”姜琰琰手脚极快,曹献廷才掏出来亮个相,再瞧,手掌心空无一物。
  “等会。”
  曹献廷止不住姜琰琰掐算手指头的速度,还未出声,姜琰琰就回了句:“明日就会停。”
  曹献廷这后悔的劲儿还没过,瞬间又喜上眉梢。
  “当真?”
  曹献廷看着外头捅了天似的大雨,脸上一般喜一般忧。
  “要不,你再给我三块银元,我再算一卦?”姜琰琰轻笑。
  曹献廷摆手:“不必不必。”这雨都能自个儿停了,他还算个啥?
  “真能停?”曹献廷依旧不信。
  姜琰琰起身,开始收拾茶碗,曹献廷跟前的茶碗一口未饮,姜琰琰顺手倒在了茉莉花里。
  “如果没停,我退三十块银元给你。”姜琰琰看着曹献廷,眼神里带着一个词儿——自信。
  “你家有三十银元吗你?”曹献廷反问。
  “没有。”姜琰琰耸肩,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曹献廷欲言又止。
  曹献廷明白了,这小神婆,是下了狠赌。
  ***
  曹献廷冒着大雨又骑着青驴从长沙西北一路回来,长沙县知事大小也算是个官,骑着青驴披着蓑衣也是这大雨天闹的祸害,还别说,这么大的雨,什么洋玩意通通行不通,还是这老祖宗的大蓑衣管用。
  就说这驴,能下水能爬山,搁着那洋人的轱辘车,放在水里全都在冒泡,走都走不了,还得修,修还得花钱。
  曹献廷想了一路,只要一想到橘子洲头上的领事官们一个个都出不了门,就愈发觉得自己幸运,且那小神婆说了,这雨不是明天就停了嘛,待雨停了,退了灾,上头答应自己的好处,也是跑不了。
  青驴才走到了西门口,曹献廷的小徒弟就披着蓑衣过来了。
  “知事总算回来了,上头来人,说是来了贵客,明日就到长沙,让咱们负责接待。”
  曹献廷对着青驴鞭了一下驴屁股,这青驴,碰到深一点儿的水就不愿意走。
  雨点子砸得满世界哗啦作响,曹献廷扯着嗓子问了一句:“这个节骨点,来莫子贵客咯。”
  小徒弟凑上前:“没见人,听说是个年轻男人,手里头,有张大帅的推荐函,说是为了长沙下大雨的事儿。”
  曹献廷眼睛一睁:“那个张大帅?”
  “嗯,那个张大帅。”
  两人一问一答,自说自话,却全都懂了,还不是东北那尊大神?
  小徒弟又说:“上午说事儿的时候知事不在,都不晓得,那一杆枪应声答下的时候有多积极。”
  曹献廷略微思索:“为长沙大雨的事儿?长沙大雨关东北什么事儿?”
  小徒弟挠了挠脑袋上的寸毛:“可能,是为了抗灾吧。”
  曹献廷一拍大腿,暗叫了一声“不好。”
  虽那小神婆算出明日就能停雨,可曹献廷之前也是做了不少功夫。
  曹献廷花了不少真金白银,特意从玉泉宫请了陶家仙人前来坐镇,日日祭拜,就为了雨停。
  小神婆既然狠赌明日雨停,曹献廷除开要向姜家道谢,自然也要吹捧一番陶家仙人,夸夸这陶家仙人以民为天,施法停雨,不然,怎么把这份功劳顺到了自己头上?
  这上头突然又请了高人来治水,这莫搞得这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去。


第2章 
  7月11日,长沙放了晴。
  湘江沿岸的沙垒还不敢撤,各家各户开始往外头排水。
  民间办法多,一截空心的竹筒,从里头到外头牵上一对铁丝,铁丝上绑着平底的小竹板,一头放在水里,双手舞着摇杆,哗啦哗啦水就往外头出。
  滨江的小洋楼地势低洼,城里头那些改造后的抽水机进不来,小洋楼的管事阔气地请了二十多个短工,用手摇的竹筒抽水。
  曹献廷领着贵客入住的时候,水已经被抽得差不多了。
  同行的,还有警察署的中队长杜秋明,每天别着个枪袋子在身上,被曹献廷取了个外号——一杆枪。
  明明他们是主,贵客是客,可这两人却并排跟在贵客后头,倒不是他们不想跟上前引路,只是这贵客,脾气有些古怪。
  初见面时还觉得这贵客架子不大,朝着他们点头,一张脸藏在多拉帽下,帽檐下,薄唇微微一张,只说了一句“幸会”,便是再没开过口,说话的,都是贵客身边一个叫阿毳的小厮,就连警察署局长伸手想行友好的西方握手礼,这贵客手也只背在身后。
  阿毳解释:“我家先生手受了伤,伤口一碰就痛,就连张大帅来看望的时候,也都嘱咐说,养伤要紧。”
  这话说得还算是委婉,表达了不握手是情有可原,又抬出张大帅作保,谁也都得给张大帅几分薄面不是。
  短暂而尴尬的迎接仪式结束后,曹献廷便承下了领着贵客去滨江小洋楼下榻的差事儿。
  杜秋明眼巴巴地跟了上来,嘴里说着:“一同前去。”可胳膊肘,却故意挤兑着曹献廷。
  两人鹬蚌相争也有些时候,彼时曹献廷曾感慨:“一杆枪,咱们这也算是棋逢对手,不枉今生了。”
  杜秋明狠狠地“呸”了一声:“谁和你不枉今生了,老子是有婆娘的人。”
  去江边的路段被清理得七七八八,沿着大路走,还不算泥泞,曹献廷和杜秋明带着各自的人列成两队,跟在小厮阿毳的身后。
  曹献廷瞧着前头灰色长袍的背影,长袍像是被改装过,袖口宽阔偏长,遮住贵客的一双手,曹献廷想了想,从见到这位贵客起,还真没见过这贵客的真容,就连手指头尖儿都没看到过,曹献廷摇摇头,真是看不透。
  阿毳身材矮小,跟在贵客身边,两只手各拎着两只大皮箱,一路箱子不沾地,走得轻快。
  曹献廷故意慢了几步,凑在身后的杜秋明身边。
  “一杆枪,这姓闻的,什么来路?”
  杜秋明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制服,棕色的牛皮枪带箍得紧紧的,他可不似曹献廷这样穿着草鞋就上岗,杜秋明讲究得很,连抽雪茄的姿势都是和洋人学的,还纠正曹献廷,雪茄是音译,正统的读法,应该说“Cigar~”。
  曹献廷见不得他这鸟样,日常没啥好脸色,可这贵客来头不小,手里头拿捏的是张大帅的介绍函,到底还是他们军方知道的消息要多些。
  杜秋明冷笑:“你想知道啊,自己去打听啊。”
  曹献廷咂舌:“这贵客也不让咱们隔太近,这一路走来,太他娘的无聊了,陪你聊聊天,权当给你解闷。”
  “老子不需要。”杜秋明伸手指了指贵客的背影,“有本事,自己去问,你dare吗?”
  曹献廷被激,语气扬起几分:“行啊,一杆枪,你还真以为老子身边没人了。”曹献廷对着杜秋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土匪窝子出来的人,穿上个马甲就想让人家叫你阿Sir,洋文么,我也会。”
  小洋楼有五层楼高,原本给贵客安排的是第三层。
  人到了之后,也没说话,只对着阿毳指了指,阿毳回头就问:“第五层能住吗?”
  曹献廷和小洋楼管事互看了一眼,还是管事的开了口:“之前大雨,楼顶漏水,顶层的墙壁有些味道,怕是会影响闻先生休息。”
  阿毳又说:“那第四层吧。”
  管事的微微一愣。
  阿毳:“第四层也不行?”
  管事的立刻回头,吩咐身边的一众小厮:“快去,赶紧的,把第四层的最中间的套房收拾出来。”
  曹献廷本想跟着贵客进大堂,阿毳笑着拦下:“行了,曹知事和杜队长都辛苦了,今日就请回吧。”
  曹献廷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灰色长袍,罢了,人家的做派摆明了的疏远冷淡,自己何必上赶着往上贴,贴又贴不上啊。
  杜秋明点头哈腰:“那,明日我们再来拜访。”
  回去的路上,小徒弟跟着曹献廷,一脸的不解:“不都说贵客是为了长沙大雨来的嘛?可今日雨停了,贵客还能做什么?”
  这句话,戳到了曹献廷的逆鳞,他回头用袖子狠狠地甩了小徒弟一脸:“且还说呢,净是你在糊弄老子,我还真以为这姓闻的是来治水的,瞧着一杆枪那殷勤劲,差点以为俩人是一拨的,害的老子在局长面前丢了相,往后没弄清楚的事情,莫来老子面前掰扯。”
  小徒弟愣了,磕磕巴巴的:“怎么……怎么不是吗?我当时就听到什么大水啊,大雨什么的。”
  小徒弟姓林,没读过书,早些年家乡闹洪灾讨饭讨到了长沙来,被曹献廷家看着可怜才收留,人很老实,就是平时有些愣头青。
  曹献廷抬手又要敲脑袋,小林伸手一拦,缩着头,怯生生地从手缝里往外看。
  曹献廷放下手:“让你去上个师范的夜大你也不去,人家那介绍信里说的是,这尊大神,能改江流,动山川,出生时,久旱地迎了甘露,水患处出了太阳,人家满身都是祥瑞,就差坐在屋檐上当瑞兽了,记得了吗?”
  ***
  闻东进了屋子。
  里头是仿了英式的装潢,进门一张白色圆桌,后靠一扇白漆窗,挂着墨绿色碎花流苏窗帘,右手进去,就是中西合璧的高脚蚊帐床,从床往外,隔着屏风是一个露天的小阳台,阳台朝着西北,可以看到水满黄沙的湘江。
  屋子里刚喷过不少紫罗兰味儿的香水,阿毳闻不惯,打了好几个喷嚏。
  搁下行李,阿毳说:“先生,该换药了。”
  闻东嗯了一声,顺势坐在圆桌旁,取下多拉帽,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道狠狠的疤痕,自鼻子一直蔓延到眼角,和一双棕黑色的眸子擦边而过。
  伤疤旁,诡异地长着短短的绒毛,像是长在沟壑旁边的野草。
  阿毳替闻东挽起袖口,闻东伸了伸胳膊,袖口里有东西滚动,伸出来,竟是一只长毛羽毛的手,手臂上依然是道崎岖的伤疤。
  阿毳从箱子里取出一瓶密封的青汁一样的膏药,熟稔地挑了一块膏体,抹开推揉,轻轻涂在伤口上。
  闻东嘴唇轻轻一抿,一声未吭。
  这该是很痛的。
  上完药,闻东换了一件白色暗纹的长衫坐在阳台上,除开闻东,四层没有其他人住下,算是清净。
  闻东指了指西北方向,对着阿毳说:“晚上,我要去一趟。”
  阿毳:“先生的伤还没好。”阿毳捧着茶水过来,杯盏是从箱子里取出来的,闻东出门在外,东西喜欢用自己的,但凡入口的杯碗勺箸,都一并自己带着。
  也难怪,那两个箱子又大又沉。
  “且等伤口好了,羽毛褪去,再去不迟。”阿毳始终不放心闻东的伤势,若是自己能有闻东的本事,便不需闻东出手,只可惜,自己道行太浅,帮衬不了太多。
  不过反说回来,阿毳不过跟着闻东几年,自长白山一路往南,道行便超过同道仙家半载,已然是十分了得。
  “我要去埋竹中窥。”闻东抿了一口茶水,身体愈发暖和起来。
  天色褪了往日的灰霉,晴朗得不像话。
  姜琰琰在院子里用三钉锄翻土,一锄下去,沉降的雨水咕噜噜地冒泡泡,气味不好闻,有些腐烂的味道。
  门板被人推开,姜琰琰微微抬眸,又低头,只等着门外一声吃力的声音轻轻喊:“丫头快来,扛不动了。”
  爷孙俩人将一个半米见方的大箱子扛进院子里,姜琰琰累得够呛。
  姜多寿立刻关门,还不忘插上门栓。
  姜多寿搁下包袱,花白的寸头汗珠子直冒,后脑勺留着一簇小辫垂在肩头。
  “什么东西,这么沉?”姜琰琰端着铜盆,拧了把凉水给姜多寿擦汗。
  姜多寿歇了口气:“从江西带来的好东西。”又说:“把那疙瘩里的防水布揭了。”
  姜琰琰端着梯子靠着墙,爬上那小山包边上,扯开几层防水布的布条子,自上面往下面一揭,这防水布下面藏着的,是一具灰色的石棺,准确的说,是一个棺中棺。
  石棺的棺盖推开,里面还有一具小一些的木棺,表面刷得黑漆油亮,木纹里渗着桐油的味道。
  曹献廷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土包,就是石中棺后头累了三层高的瓦罐子,里里外外都上了釉,巴掌大的罐子口用红布封着,麻绳缠了一圈又一圈,里面盛着沉甸甸的液体,姜琰琰不愿意去取,微微偏头,声音软了几分:“这黑狗血我看着害怕,我就不取了。”
  姜多寿点头:“没事,爷爷来。”
  姜多寿顺着梯子爬上去,扯开护着罐盖的红布,只露出一条小缝,血腥味浓,姜多寿闻了一下,点点头。
  “晚上,咱得把东西给挪进去。”姜多寿说话间,手指对着自己抬进来的木箱子点了点。
  “这么快?”姜琰琰像是知道这箱子里头是什么一样,“不是说,得选时辰吗?今天可不是最好的日子。”
  姜琰琰抬头看天,湛蓝无云,看似阳气充盈,但大水毁生灵,灾后有常有大疫,正是世间气息浑浊,动荡的时候。
  姜多寿眉头一皱:“没办法,在江西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手脚得快些。”


第3章 
  今日农历初十,星空里诡异地挂了一轮满月,对于姜多寿来说,却是个好时候。
  逆天的事儿往往是在天生异象的时候办成的。
  晚十点,姜琰琰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裙,长裙娓地,半露出那双她赶制了三个月的绣花鞋,腰间四指宽的腰带扎得紧,腰带中间缀了一颗黑瞿石,袖口生风,一身红衣,衬托得姜琰琰皮肤愈发白皙,牛乳一样的皮肤在月华下几欲泛光。
  姜多寿摆好了香案烛台,院子正当中,石棺打开,坛子里的黑狗血全部灌入石棺,里头的木棺像是漂浮在血海上,姜琰琰见了,心里发慌,她看不得黑狗血。
  姜多寿催促:“躺进去,那黑狗血是镇邪的,防止你尸身生变,是好东西。”
  姜琰琰也知道是好东西,不犹豫,她提了口气,拽高了裙子,卧进石棺。
  姜多寿打开从江西带进来的大箱子,层层红布包裹,他小心翼翼取出红布,交递到姜琰琰手中。
  “抱好这骨头,切莫松手。”
  姜琰琰怀揣红布,嘴角用力一抿,点点头,红布是一截一臂长的头骨,并非人骨,而是一截鸟骨,传说中九头鸟骨,能化死人为活人,开天辟地,另创他世。
  就在姜多寿要覆上棺木之际,姜琰琰夺声而出:“爷爷,若成不了事儿,我成了尸煞,你切莫心软,给我一刀痛快。”
  姜多寿手微微一顿,什么也没说,只等着棺木盖紧,隔着冰冷的棺盖,姜多寿狠下心:“若是败了,爷爷会先杀了你,再陪你一起上黄泉。”
  开坛做法,不能耽搁。
  姜多寿口念祈词,前头的,姜琰琰都听得清楚,也都知道,今天的还魂并非一时兴起,自他们来长沙起,便是日日盼着,能寻到这传说中的九头鸟骨,还姜琰琰一具完整的肉身。
  可是后半段,姜多寿念得低沉,姜多寿抬头看着头顶圆月,指尖捏紧了几分。
  忽而石棺一震,姜多寿心头一沉,唇齿张合速度加快,像是蜂鸟翅膀扑棱,可是他愈念,石棺动静越大。
  一瞬可事成,一瞬可事败,姜多寿不敢有半点的闪失。
  胸口一闷,似一柄匕首插入心口,姜多寿捂着肋骨上侧,登时扑倒在地,佝偻着身子去敲着石棺。
  姜琰琰一旦入了石棺,便不能说话,防止气息乱动,便是他们爷孙俩约好,若是姜多寿在外头磕了长三下短三下,这便是暗号。
  石棺里有声音回应。
  也是三下长,三下短。
  姜多寿勉强将心落回肚子,说明姜琰琰在里面安然无恙。
  看着天色,乌云蔽月,时辰过了,任凭姜多寿再将嘴皮子磨破也没法子。
  姜多寿推开石棺,原本沉在底的楠木棺材略微飘起,姜多寿打开木头棺材,不见人,红色衣裙散落在棺材里,只见着一只黑猫乖乖地坐在棺材里,长尾覆着猫爪子,一双金色的眼睛像是琥珀,身体笔直。
  姜多寿摇头,伸手抱起黑猫:“怎地又变成猫了。”
  姜多寿唉声叹气地收拾好石棺和法坛,将红布包裹的骨头带回屋子。
  黑猫乖得很,姜多寿忙碌的时候,黑猫就坐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
  见着姜多寿总算是歇下,黑猫轻手轻脚地跳上姜多寿的膝盖,屈膝一卧,靠着姜多寿薄软的衣襟蹭着眯起眼睛。
  姜多寿躺在摇椅上,伸手一下一下地捋着黑猫背上水亮的毛,感慨:“没事,三天后,就变回来了,明天给你做小鱼拌饭。”
  夜里,谷山村静悄悄,山风吹过院子。
  黑猫趴在姜多寿的床头,头挨着姜多寿花白的头发,似有风,黑猫浑身一抖,眯着眼舔了舔爪子,又沉沉睡去。
  ***
  闻东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阿毳正趴在阳台桌上睡觉,江风习习,很是舒坦。
  似有人遮了月光,阿毳抬头,看到身材高大的闻东就站在自己跟前。
  “先生回来了。”
  闻东“嗯”了一声,径直入内,手依旧藏在宽大的袖口里,问阿毳:“你族类可有消息?”
  阿毳身材矮小,脸似桃形,嘴巴奇小,看起来有些丑态,不过闻东却看得很是顺眼,百兽修炼成神,第一步便是幻化成人形,如闻东这般人形俊朗的神仙不多,大多都是贴近本体的形态幻化。
  阿毳本就是长白山鼬鼠成精,道行尚浅,才修炼五十年就能维持人形不变,已经是族类中出类拔萃的鼠类天才。
  鼬鼠喜凉爽,长沙太热,族类只能晚上出行,时常被误会成老鼠,让阿毳很是难受。
  鼬鼠多可爱,毛多好,多少人想扒了咱们的皮做大衣,老鼠算个什么东西。
  阿毳答:“江西那伙人散了之后,除开年纪最大的这位来了长沙,其余的,都回了南昌,应该是当地人,看来,这次,是长沙这位主事。”
  闻东笑:“看来,咱们还是找对人了。”
  闻东抬头,外头乌云遮蔽着月色,星星倒是显得格外明亮。
  敢挖了他真身的骨头去炼化,可真是有本事。
  第二天清晨,杜秋明端着一个木托盘准点出现在了滨江小样楼的大院子里。
  托盘上是长沙特色早餐酸辣粉,还带了一碟剁辣椒,红汁清亮,闻着就一股酸香味。
  好巧不巧,曹献廷也来了,手里提着一捆湘西腊肉,看着黑漆漆油腻腻,但是切薄上锅一蒸,淋上芝麻油,别提多诱人。
  两人相视一眼,互看生厌。
  曹献廷瞧了一眼都快化了的酸辣粉,咂舌说:“哎呀呀,瞧瞧你这个粉,一夹包管碎成渣,让我吃了算了,我刚好没吃早饭。”
  杜秋明狠狠呸了一口:“做梦,这是给闻先生的。”瞧着曹献廷促狭一笑,杜秋明又说:“你昨天不是说不来了嘛,怎么?这是啥?腊肉,能送点高档的么?”
  “你做人咋这么忘本呢。”曹献廷挑高了腊肉,“这可是湘西的,你老家的。”
  两人争吵之前,大门外头突然来了人,也不叫突然,闻东脚步轻慢,走得不快,只是这两人着急上火,没发现,看到的时候,闻东已然在他们后面了。
  曹献廷猛地回头,看着闻先生依旧穿着昨日那宽大的袍子,多拉帽遮住大半张脸,旁边站着阿毳。
  曹献廷挤在前头,笑嘻嘻地送上腊肉:“湖南的一点特产,先生笑纳。”
  闻东看了一眼,没说话,阿毳道:“我家先生不吃肉。”
  杜秋明乐了,递上托盘:“长沙特色米粉,香得很。”
  阿毳说:“我家先生吃过早饭了。”
  杜秋明微微一愣,继而竖起大拇指:“闻先生起得真早啊。”
  阿毳叹气:“我家先生一夜未睡。”
  曹献廷摸不着头脑,咋觉得句句都对不上闻先生的口味。
  杜秋明愈挫愈勇,伸长了脖子,语气关切:“呀,一夜未睡啊,是闻先生认床?还是小洋楼主事的怠慢了?”
  闻东眯起眸子,看着小洋楼的第五层,那一层空荡荡,弥漫着一股湿气,缓缓说:“你们这第五层,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杜秋明一愣,闻东又道:“别误会,不一定是这楼里出了事,近半个月来,长沙大水,水里的东西也有可能往岸上跑,这一定居,就不肯走了,也是常有的事,我只是提一提。”
  杜秋明还未回过味来,曹献廷就瞅准自己的机会来了,拍着胸脯,振振有词:“这简单,我认识一高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只管来一趟,保管除得干干净净,我中午就去请他去。”
  杜秋明登时就道:“别那你那套封建迷信来糊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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