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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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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念稚这惯爱动手动脚的毛病,是该吃药了。
杜振熙心中腹诽,偏头挣开陆念稚的手,见汤碗冒着热气黑乎乎一片,便知是新出炉的汤药,不由奇道,“四叔,您病了?”
“我倒是想没病。”陆念稚接过汤碗,晃着汤药抬眼看向杜振熙,嘴角挑着坏笑道,“也不知是谁没自知之明,顶着浑身病气到处乱跑,到头来全传染到我这儿了。你的病根能去的这么快,我的功劳可不小。”
是不小,多亏陆念稚那杯辣油酒,呛得她把肺给咳清爽了。
那晚也不知是谁不忌讳,当众对她又搂又抱,私下说个话生怕她耳背似的,非要凑到眼前,只差没有脸贴着脸。
被传染也是自找的。
难道怪她咯?
杜振熙假装没听见。
陆念稚却不依不挠,以眼神制止想近前服侍的明忠,斜睨着杜振熙感叹道,“我有多少年没生过病喝过药了?倒叫我想起你小时候,弱症还没根治那会儿,老太太年纪大了桂开年纪又太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独居霜晓榭,常常哄着你用完药,才能安心离开。”
礼尚往来,如今该她不放心他,哄他用药了。
杜振熙秒懂,垂死挣扎道,“药要一气喝完才不苦。四叔,这可是您教我的。”
自己说的话,别自己打脸啊亲!
陆念稚表示脸不疼,将汤碗推向杜振熙,“小七亲手喂的药,怎么会苦?”
杜振熙无语。
她算是看明白了。
幼时不知事,只当陆念稚爱逗弄她是因为彼此亲近,他拿她当孩子疼,如今才回过味儿来,陆念稚百般逗弄她千般捉弄她,纯粹是想看她自乱阵脚反对无效的憋闷,真心疼爱什么的,不存在的。
纯粹是无聊之下养成的——恶、趣、味!
第26章 一出手就玩很大
留意之下细看,才发现陆念稚面上略有疲态,眼圈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此刻在杜振熙的注视下刻意一抽鼻翼,鼻头转瞬也跟着红了。
再看陆念稚坐等喂药的惫懒模样,杜振熙深知扯皮无用,遂平心静气的端起汤碗,吹一口喂一勺,不忘关心长辈道,“这是家里药材铺贩售的寻常方子?要不要另请个大夫来仔细看看?”
“初感风邪罢了,用上几副驱寒发过汗也就差不多了。”陆念稚抿着汤勺笑,一双清亮的瑞凤眼蒙着升腾的水雾,目光顺着杜振熙捏着的汤勺流转而上,声线亦婉转,“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自然不会像某些人,生着病还瞎折腾。”
杜振熙手一抖,暗骂四叔好烦,回怼得驾轻就熟,“您说得对。您已经是坐二望三的’高龄’了,事关身体康健,老人家还是不要太大意的好。”
陆念稚剑眉扬嘴角撇,扭头看向明忠,“你听听,我们家小七嫌我老。”
叔侄日常互怼,明忠不仅见怪不怪,还很喜闻乐见。
也就只有和七少在一起时,他家四爷才会显露出今时所处地位、年龄,而该有的恣意和松快。
他见惯他家四爷蹙眉谋算的常态,却更喜他家四爷嘻笑怒骂的姿态。
鲜活,快活。
遂面色不变,继续忍着笑正经道,“七少一片好心,对您也只有孝心。这是怕您疏忽,才特意提一句。您误会了,七少怎会嫌您老?”
瞧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然是仆似其主,明忠的脸皮和陆念稚一样厚。
杜振熙怒舀一勺药,已然懒怠吹凉,伸手就往陆念稚嘴角戳。
陆念稚含着汤药低声笑,长长哦一声道,“是吗?都说养大小的累死老的,我还当小七尚未及冠成人,就开始嫌弃我这个四叔老了。还好,是我多想了。”
求多想,求误会。
她要是再接他的话茬,就是傻!
杜振熙加快喂药的速度,原话奉还道,“张嘴。”
一海碗苦海,怎么就堵不住陆念稚的嘴!
陆念稚乖乖张嘴,顺带勾唇道,“小七喂的药,果然是甜的。”
事实证明,恶趣味是可以带歪味觉的。
苦药能变甜才有鬼了!
杜振熙恨不得替陆念稚干了这碗药了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干咳。
“我可算是开眼界了。就没见过哪家叔侄跟你们似的,天伦之乐也跟寻常人家不同。”安大爷抱手在胸,斜倚着门槛左看一眼陆念稚,右看一眼杜振熙,哈哈笑道,“一个拿侄儿当宠物逗,一个拿叔叔当朋友怼,不像叔侄,倒像欢喜冤家。”
欢喜?冤家?
杜振熙一阵恶寒,丢开空碗瞥一眼身旁凹陷的坐垫,猜测安大爷便是先前的座上客,忙起身行礼,“安大爷。”
“七少请坐。”安大爷示意杜振熙不必多礼,玩笑一句便揭过不再闲话,一行落座一行开口,解了杜振熙的猜测,“我才离开一小会儿,七少怎么来了?我刚才出去已经吩咐下去了,来年杜记瓷窑竞标皇商,我安记瓷窑能跟着占五成份额,全权协理杜记瓷窑出品上贡的所有瓷器类目。”
此时三人对面而坐,他不看身边杜振熙,只盯着陆念稚搓着手道,“四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话我已经放出去了,你可不能食言而肥。不用等明天,从此时此刻起,我安记瓷窑就唯你马首是瞻。只等你名下大掌事一到位,要怎么做做什么,但凭差遣。”
安记瓷窑是十三行里的老字号,被杜府这个新秀压制多年,不是没有怨没有妒,但商人位轻反而更加看重诚信,只要不是逼不得已,都讲究和气生财,眼红不甘是一回事,生意交情是另一回事。
如今天上掉馅饼,还是杜府主动送上的馅饼,顿时砸得安大爷坐不住,当下就急着交待家下人,好马上坐实话头。
能做杜记瓷窑的承包商,也就等于间接沾上了皇商的光。
这等白得的好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安大爷喜得无可无不可。
杜振熙讶然。
杜府乃连任两届做足六年的皇商老资格,各类事体早已驾轻就熟,全无外包的必要,陆念稚哪儿来的奇思,竟突然拉安记瓷窑合伙,还一气许下了一半的份额?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没有自家人拆自家人台的道理。
她不作声,只目露疑惑和审视的看向陆念稚。
“我的人只管盯品质和货期,具体事宜全凭安大爷自主铺排,不必一一请示。我省事,你也便宜。”陆念稚开出的条件极其宽松,不动声色的回视杜振熙,话却是对着安大爷说的,“我不仅不会食言,还要请安大爷另当一份差事。现在小七也在,正好说说这件差事。”
和她有关?
杜振熙神色一正,安大爷继续苍蝇式搓手,期待道,“四爷只管吩咐。”
陆念稚掩袖续杯,将新沏的茶汤推向二人,笑道,“我要重开奉圣阁。”
他要,不是他想。
显见势在必行。
安大爷刚碰到茶盏的手仿佛被狠狠烫了一下,缩回手握拳抵着嘴,惊道,“奉圣阁?贵府老祖宗在世时的那个奉圣阁?!”
陆念稚不鸣则已,一出手就玩很大。
杜府开宗老祖宗荣归广羊府时,随着御赐宅邸一同建造的,还有一座风景错落、庭园有致的城郊别业,后挂牌为“奉圣阁”对外营业,业务做得又杂又奇葩——集当铺、钱庄、慈善堂为一体,三项主营业务看似不搭噶,实则有着剪不断的相互关联,一时声名大躁、风光无两。
在外人眼中,名不见经传的杜府之所以能迅速起家,一靠老祖宗身上的圣恩,二靠同样沐浴圣恩的奉圣阁。
却不知老祖宗荣归时,御赐的财物轻易动不得,只能供在祠堂吃香火,杜府生计和奉圣阁支出已经用尽老祖宗的体己,杜府表面风光,内里过得苦哈哈。
转机在于老祖宗不愧是侍奉过两位帝王的退休宫嬷嬷,世面见很多艺高人胆大,顶着御封光环打通门路,敢拿奉圣阁做挡箭牌,私下做起贩卖私盐的行当。
临终前,唯独放心不下奉圣阁,命子孙关闭奉圣阁,彻底了断私盐勾当。
人走茶凉,老祖宗去世后没两年,杜府明面上能拿的盐引,也被府衙尽数收了回去。
禅尽竭虑造就的风光,带给杜府的何止立命根本,更有老祖宗穷尽半生、为后代付出的一腔心血。
不明真相的群众一阵惋惜。
杜府诸人,更是愧且遗憾。
时过境迁,如今陆念稚要重开奉圣阁,自然不会再涉及私盐一类的不当营生。
杜振熙看向陆念稚的目光略恍惚,喃喃道,“为什么?”
“只为老爷和太太的遗愿。”陆念稚无谓一笑,轻轻揉了揉杜振熙懵圈的小脑袋,温声道,“老爷和太太临去前,除了要我照顾好杜府外,只有一个遗愿——若是时机合适,就重振奉圣阁的门楣。”
他口中的老爷和太太,是杜振熙早已去世的祖父祖母,也是做主认下陆念稚为养子的当事人。
似乎除了她和幼弟十一少,陆念稚对东府、西府的其他人,包括曾祖母江氏在内,称呼一向过于客气。
但不叫父亲母亲,不代表他不感恩不敬爱,不孝顺。
该他做的,他从来责无旁贷。
杜振熙无奈的发现,任外事纷扰,骨子里她对他,其实信任、信服。
她下意识捂着被他揉乱的脑袋,神思渐渐坚定,“四叔,您要我做什么?”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乖徒弟,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快。”陆念稚弯着瑞凤眼,挑着眼尾微微笑,“让你来庆元堂见我,为的就是给你派活计做。这次我出外巡视生意,一小半是为了来年皇商竞标,一大半是为了奉圣阁重开的事。
外地的香料、茶叶、药材分号,我已经做主转手变卖。清算好的账册在明忠那里收着,你回去时和手信一并带走。除去杜记瓷窑和西府的绸缎行外,连着广羊府其他小头营生一起,算一份总账给我,回头尽数都投进奉圣阁。”
那晚他说有得她忙的,这一摊子事派下来,果然足够忙死她。
杜振熙甘之如饴,不理陆念稚说着正事不忘自卖自夸,只沉吟道,“一个月内,我把总账明细做出来给您。”
“不必这么拼命。回头你累着了再病倒,我不仅心疼,还得费心管着你吃药,岂非得不偿失?”陆念稚瞥一眼杜振熙的小脑袋,果断伸手揉乱另一边,“我知道你能干,更知道你娇气。你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好歹在乎一下我这个做长辈的心意。年底之前做好就行了,嗯?”
娇气不娇气的,全是他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还说得跟真的似的。
杜振熙后悔一时感性,跟陆念稚这种难求正经的老狐狸,就该只讲理性。
她放弃回怼也不反对,顺从的点头应下,默默整理发冠。
安大爷看得好笑,听到这里早已心领神会,忙接口道,“四爷不必多说了。奉圣阁修缮的差事,只管交给我去办。七少年底出总账,我重阳节前就能给你捯饬清楚。”
能立足十三行的商户,哪家不是一头大几头小,主营生外还有副营生。
安家最出名的是安记瓷窑,名下搞土木的副业同样不逊色。
且奉圣阁虽尘封多年,却也年年养护,不至于破落到要费大功夫修缮。
安大爷夸的可不是海口。
事情既定,他也不多耽搁,牛饮完茶汤,抖袍飘走。
陆念稚看着空空如也的茶盏摇头,抬眼道,“我送你。”
明忠已叫上明诚和竹开,抬着大小箱笼先行一步。
杜振熙和陆念稚刚出花厅,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招呼,“七少!”
二人回头,就见千柳一脸惊喜,提着裙摆撵了上来。
第27章 对你没有坏处
杜振熙努力拼凑记忆,将眼前人和那晚给曲清蝉抱琴的小丫鬟对上了号,不太确定的回道,“千柳姑娘?”
千柳喜色上眼,点一下头脸就红上一层,“七少大驾光临!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她这副羞涩中透着雀跃的模样,显然很欢喜能见到杜振熙。
至于欢喜什么——统共才见过两面的人,欢喜的自然不会是人品,而是皮相。
陆念稚无声失笑,垂眸看一眼静立身侧、得体微笑的俊俏侄儿,再看一眼颜值至上的花痴千柳,又无奈又好笑地摇头,口中道,“怎么撇下曲大家一个人,自己跑到前头来了?”
“您还不知道?我们曲大家最是喜欢一个人待着,有我没我都自得其乐的很!”千柳颠了颠怀中鲜花,眯着眼笑道,“这不正是花期吗?我来采些鲜嫩的新花,留着装点屋子用,曲大家最喜欢了。”
杜振熙看清千柳怀中的建兰,不由了然点头,建兰清幽淡雅,倒似曲清蝉其人。
“七少,您来之前怎么也不事先招呼一声?”千柳转向杜振熙,半真半假的嗔怪道,“说好了等您再来时,曲大家必定好好招待的。您这样突然上门,倒叫我们失礼了。”
她完全无视陆念稚,只当杜振熙是履行承诺,特意登门拜访的。
杜振熙汗颜。
“哦?原来小七和曲大家有约在先?”陆念稚则面露兴味,含笑的目光在杜振熙面上一转,顺着千柳的话茬道,“你这样另赴美人约,就不怕被唐加佳知道了,惹得人小姑娘不高兴?”
他看得明白,那晚杜振熙不过多看了两眼曲清蝉,唐加佳就打了不少眉眼官司。
千柳不曾留意过这类细节,闻言就事论事道,“男儿家哪个不交际应酬的?再说了,堂子里其他花娘那儿如何我不知道,我们无名居却是再清静不过了。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糟事儿。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如果说明诚和竹开是自来熟,那么千柳就是交浅言深。
杜振熙暗暗摇头,不欲千柳说顺嘴,指名道姓攀扯到唐加佳头上,笑着见缝插针道,“那就叨唠了。”
她即不反驳陆念稚的美人约一说,也不出声维护唐加佳,概因她不可能对曲清蝉有非分之想,且对杜唐联姻早有退路计较,自觉问心无愧,行事坦荡,应得也爽快。
落在千柳眼中,则是另外一番感受。
眼瞧着陆念稚和杜振熙并肩拐向后头园子,千柳不禁歪头嘟囔道,“这七少,长得和四爷一样好看,没想到性子也和四爷一样。可惜了……”
可惜杜振熙和陆念稚一样,谈及女人时,不管熟的还是不熟的,都一副冷冷清清的作派。
千柳噘着嘴扼腕,感叹不过三秒,又笑嘻嘻的提脚跟上。
后园凉亭内,轻纱薄帘挡去飒飒秋风,曲清蝉水袖铺桌,正自斟自饮,听见动静看清来人,略感意外的起身问好,“四爷,七少。”
和那晚到场献艺不同,褪去一身艳红的曲清蝉衣饰素简,素得直追孀居的江氏,简直堪称寡淡。
然气质不减,娇美反增。
杜振熙再叹美人当如是,斯见过后瞥见石桌上种种物什,眸光微微一闪。
陆念稚一喜煮茶二喜手谈,连带着她从小被磋磨成煮茶高手、围棋好手。
石桌上两样都齐活了,且茶具、棋具品相皆上等。
物以类聚,看来被陆念稚带进沟里的,还有曲清蝉。
刚跟陆念稚喝完半肚子茶汤,又要煮茶、下棋,有完没完!
能不能有点新鲜爱好!
杜振熙权衡了一下尿遁的必要性,老实巴交的随陆念稚落座,对上曲清蝉意犹未尽的询问眼神,继续老实巴交的将手伸向棋盒。
千柳只会插花奉茶,他们三缺一凑不成麻将桌,只能陆念稚观棋,她和曲清蝉手谈残局。
比起令人惊艳的琴技和舞艺,曲清蝉的棋路中规中矩,算不上出彩。
但即便如此,这份中规中矩,也不是短短三年内能练就的。
杜振熙边落子边神游。
据桂开回禀的可靠线报,他将摸曲清蝉底细的差事交给竹开后,竹开就直来直往的找上庆叔,庆叔倒也不含糊,把知道的都说了。
曲清蝉是罪官之女。
其父获罪问斩,家中男丁充军女眷流放,最终全须全尾存活下来的,唯独曲清蝉一人——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从流放中解脱的,又是怎么来到广羊府的,也没人知道,她是否在入驻庆元堂之前,早于三年之期就窝身在广羊府。
只知道,三年前的某一晚,陆念稚在外吃酒宴,“偶遇”流落酒楼的曲清蝉,当下就作保隔天就将人引荐进庆元堂,一力护她做清静自在的清倌。
一个是落难的官家女,一个是巨贾的养子。
听起来很虐恋情深的样子。
杜振熙的眼风随着神思微转,陆念稚正不厌其烦的浇茶汤,曲清蝉正心无旁骛的下棋,二人相处全不似寻常可见的郎情妾爱。
和谐得不见暧昧,平淡得略显古怪。
杜振熙手指一翻,紧追着曲清蝉的先手压下棋子,随口闲话道,“四叔,您要在庆元堂住到什么时候?曾祖母说,您既然有意,娶亲的事不好再耽搁。她老人家会和叔祖父商量,为您相看一户好人家的闺秀。”
曲清蝉闻言不惊不乍,只微蹙的眉心,泄露了一丝为棋局苦恼的情绪。
她不为所动,全无作假。
杜振熙垂下眼脸,即觉意外,又觉意料之中。
方才在花厅,她已发现无名居正房内外的布置、摆饰,多是陆念稚的偏好,且隔扇后的内室,隐约可见陆念稚的随身物什散落各处,并无半点闺阁之态、女子之物。
这无名居虽是为曲清蝉建的,陆念稚却更像占据正房的主人。
所谓暂住,似乎只是同住一院,并非同居一室。
恩客没有恩客的样子,女主人也没有女主人的派头。
二人的关系,越发耐人寻味。
杜振熙心下弹舌,耳听陆念稚泰然自若道,“我的亲事,该当由老太太做主。你不提我倒忘了,唐家的拜帖,我已经回了。等奉圣阁重开时,正巧赶上重阳节,届时请唐家人吃席,也省得大张旗鼓的劳动老太太接待他们。”
这是同意正式和唐家相看的意思?
“您不反对杜唐联姻的事了?”杜振熙愣怔一瞬,随即肃容追加一句,“我的亲事,曾祖母也会替我做主。”
“我什么时候说过反对二字,我怎么不知道?”陆念稚表示很惊讶,托着腮挑起眼尾,飞过去一个眸光流转的眼色,“我不过白提醒你一句,让你仔细唐家心术不明罢了。怎么就成了反对?你当知道,从小到大,我只盼着你好。”
话说得好生肉麻,眼神瞟得好生轻佻。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杜振熙吓得一抖,暗悔自己怎么就学不乖,跟陆念稚较什么真!
这一抖,直接抖得指间棋子啪嗒落盘,砸到了个不该砸的地方。
愁眉不展的曲清蝉美目大亮,紧跟其后以光速落子,瞬间翻盘拿下胜局,抚掌欣喜道,“七少,你输了!”
“七少输了?”千柳横插一颗小脑袋,啧啧叹道,“看来名师出高徒也不尽然嘛!七少是四爷教出来的,我们曲大家是四爷的手下败将。原来我们曲大家的棋再臭,也有香的时候呢!”
杜振熙:“……”
这是损曲清蝉呢,还是损她呢,这样侍主待客真的对吗!
曲清蝉一把推开千柳喳呼的小脑袋,恳切的望着杜振熙,险些热泪盈眶,“棋逢对手,真乃人生快事。七少往后若是得空,还请贵脚踏贱地,常来寻清蝉对局。”
清雅美人突然这么接地气,略吓人啊喂!
什么叫棋逢对手,有这么优雅的骂人的么!
她只是马失前蹄,纯属意外。
杜振熙哑巴吃黄连,只能暗搓搓的怒瞪始作俑者、翘着嘴角假装看风景的陆念稚,苦笑之余心下感叹。
看来在棋艺上,曲清蝉没少被陆念稚花式碾压。
想到陆念稚下起棋来的狠辣,杜振熙突然同情曲清蝉,不自觉放柔神色,改而和曲清蝉对饮闲谈,茶过一盏,便起身告辞。
输掉一盘乌龙棋局,换来曲清蝉的一见如故,带着千柳亦步亦趋的将杜振熙送出无名居。
杜振熙啼笑皆非。
陆念稚若有所思,偏头看向杜振熙挂着浅笑的小脸,目光描摹着她溢满轻松愉悦之意的笑容,恍然道,“我家小七,看来是真的长大了。竟到了不惜输赢技艺,也愿意博美人一笑的年纪了……”
博个头!
输棋还不是他害的!
杜振熙不理陆念稚,微笑中透露着虚假的礼貌。
“我还以为你议亲只看唐家的家世。原来,你喜欢的是曲大家这一型?”陆念稚化身知心好叔叔,弯身低头,凑近杜振熙的耳边道,“不过,你就是真的开始想……女人了,也不能往三堂九巷里找。要是被老太太知道了,能打断你的腿。你要是想开荤,就事先告诉我,我帮你安排。”
开开开开开什么荤?!
她就是能开,也没脸让陆念稚教她!
杜振熙有火发不出,忍着气闷回嘴,“四叔想太多了。我对曲大家别无他想,也没有喜欢的类型。不想女人也不想开、开荤。不劳您老费心。”
又说他老!
陆念稚目光游移,钉在杜振熙近在眼前、微微泛红而不自知的粉润脸颊上,他眸色一窒,声线也跟着凝滞,“你别无他想,曲大家倒是极喜欢你……”
话一出口,才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晃然。
陆念稚本能皱眉,不解方才刹那的恍惚源自何处,他下意识退离杜振熙,不再看她,佯咳一声接着道,“和曲大家交好,对你没有坏处。”
杜振熙脚步微顿,奇道,“四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8章 吃包子不啦
“无可奉告。”陆念稚噎起人来理直气壮,然后再安抚一笑,“有些事,我既然开口让你去做,总不会诓骗你。而有些事,目前只是有些影子,不足八成把握之前,我不想多说。省得将来事出变故,反被人怪信口开河。”
说罢抬手捻动长指,故作高深的掐指一算道,“如果我算得不错,不用等到明年开春,你就能知道我说的到底对不对——和曲大家交好,到底对你有没有好处。”
即便没有实际好处,以曲清蝉原本的出身和现在的身份,也不会给她或杜府带来坏处。
对商户人家来说,人脉甚至比利益更重要。
多一条人脉,不亏。
且陆念稚单身至今,乃广羊府无数人家眼中的钻石王老五,这些年不知或直接或间接拒绝过多少闺秀,其中不乏剑走偏锋,装可怜扮凄惨想求陆念稚怜惜的。
对那些“林妹妹”尚且能狠心推拒,又岂会因为一次“偶遇”,就对曲清蝉这个罪官之女,瞬间生出怜香惜玉之情?
原以为,陆念稚大张旗鼓的捧曲清蝉,是想膈应那些歪缠的人家,好让人知难而退。
如今想来,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只是竹开和庆叔所知有限,没能探出关键罢了。
杜振熙默然颔首,好奇不减,“您怎么就断定曲大家极喜欢我?我没看出来,只看出来她极喜欢我输棋。”
“那么千柳呢?她那喜色上脸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陆念稚继续理直气壮的噎人,笑意更深,“你别小看千柳。她虽不是从小就在曲大家身边服侍的,但和曲大家不止于主仆之情,曲大家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千柳喜欢你,曲大家必然喜欢你。”
以千柳的年纪,怕是在曲清蝉落难后才收在身边服侍的,时日虽短,但不曾共富贵,却曾共患难,情谊更加珍贵。
所以千柳对她有好感,曲清蝉就爱屋及乌?
她倒沾了个小丫鬟的光,简直神操作。
杜振熙无声失笑,稳抬轻放的脚踩上陆念稚投射地面的影子,抿着唇转开话题,“您所谓的时机恰当,选在此时重开奉圣阁的用意,我已经明白了。不先将皇商竞标的事情分摊出去,没有安记瓷窑这样可信又得力的助手,确实无法分出人力、财力来应对奉圣阁的大小事宜。”
而陆念稚甫一回城,就选定庆元堂暂住,也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刻意过家门而不入。
这几天风闻陆念稚松口欲选亲的消息,频频往陆念稚跟前凑的人家可不少,也就是在庆元堂这样的特殊地点,明忠、明诚挡人挡得毫无压力,若是换成杜府,门房碍于情面,杜府还不得热闹成菜市场?
等安家和杜府合作、奉圣阁重开的消息一传开,就更有得热闹了。
陆念稚算尽天时,占据地利,反而落得清静。
自带挡箭牌功能的无名居,简直办公、休闲两相宜。
陆念稚行事,果然从不无的放矢。
杜振熙表示叹服,偏头盯牢陆念稚,目光中暗含戒备,“不过安家和唐家走得近,唐家名下的瓷窑,规模可不比安家差多少。您将瓷窑出产事宜全权交给安大爷,就不怕安大爷转头和唐家联手,分给唐家一杯羹?”
那晚唐加佳女扮男装进出庆元堂,正是这位安大爷充当的护花使者。
可见两家交情匪浅。
“世上行商的,就没有吃独食的道理。我既然敢让安大爷把总,就不怕他另寻人合伙。”陆念稚不以为意,对上杜振熙的眼中笑意沉沉,“能不能分杯羹,全看有没有真本事,安大爷又不傻,不会拿自家利益玩笑。且唐家真和安家联手,对你,不也没有坏处?”
杜振熙看中唐家,所求不过是妻族得力。
陆念稚点到即止,轻拍杜振熙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小七,如果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胡思乱想的话,小心思虑过重长不高。”
说要小心唐家的是他,放任唐家钻空子的也是他。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杜振熙却觉得,陆念稚这个大男人的心,更似海底针。
暂时想不通,不必费心纠结。
她无语地扶住发冠,目露控诉的睨着陆念稚,“您再这么有事没事就拍我脑袋,我才真要长不高了!”
“你从小到大,生得都比同龄人秀气。”陆念稚收手背到身后,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杜振熙,断言道,“瞧你这小手小脚的模样,我拍不拍你脑袋,你都无缘长成我这般高大英武、倜傥俊挺。先天不足,难道怪我咯?”
臭表脸!
杜振熙笑容逐渐冷漠,语气呆板道,“四叔不必再送,告辞。”
陆念稚目送他眼中的短腿侄儿飘走,满脸忍俊不禁。
抬完箱笼回头接杜振熙的竹开亦是满脸笑容,洋洋得意地打赏完无名居看后门的小龟奴,屁颠颠揣着手撵在杜振熙身侧,嘿嘿道,“没想到我也有打赏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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