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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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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家下车叫夜风一吹,脸上已是红扑扑一片酒晕,落在等在二门上的少年眼中,开口的语气不禁无奈而宠溺,“祖母总说饮酒误事,一没人看着你就忘到脑后了?这是喝了多少?”
唐加佳才叫了声“三哥”,闻言一跺脚,忙催促大丫鬟,“快抓一把茶叶来。”
唐家三少唐加明笑看着妹妹,见她怒嚼茶叶袪酒气,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拉了唐加佳一把道,“祖母正等着你。”
祖母柳氏住的祥安院半明半暗,独留正堂灯火如炬。
唐加佳仿佛能预见柳氏板着脸端坐上首的模样,忙将茶叶吐在大丫鬟手中,抻了抻衣袖进屋请安,开口就表功,只道安大爷对自己如何照顾提点,自己如何打赏安家跟车下人,又如何命车夫跟车送安大爷,说罢先发制人扑进柳氏怀中,“我再也不去三堂九巷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了,可把我累坏了。”
柳氏保养上佳的面皮看不出知天命的年纪,倒似才四十出头,闻言肃然神色一松,笑呵呵搂着唐加佳嘘寒问暖。
脸上笑意却不达眼底,端坐下首的唐加明目光一颤,漾起笑看向唐加佳,“要是知道你在家这样骄横,看谁还愿意娶你。”
唐加佳俏脸一红,却也闻弦知雅意,忙接过话茬道出席间诸事,皱眉道,“四爷也有意议亲的事,之前可没有半点风声。这个节骨眼上提出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四爷是七少的长辈,也是你的长辈。”柳氏如何看不出孙女的心思,接的话毫不含糊,“别管四爷是什么意思,左右你们差着辈分年岁,我们从始至终属意的都是七少,没得半道换人的道理。”
唐加佳心下一喜,见柳氏再无他话,心满意足的识趣告退。
唐加明没动,若有所思道,“就算传言是真的,四爷和七少再不和,也做不出截胡侄子亲事的事体。只是话一旦传出去,明天起怕是不少人家都要动心,上赶着和四爷做亲。就算七妹和七少的亲事成了,嫁进杜府只怕也不好过,四爷到底是长辈。”
总有千般法子拿捏侄子侄媳。
柳氏抬眼看向孙子,似笑非笑道,“定亲是定亲,成亲是成亲。我是想让加佳和七少定亲,可没想让加佳和七少成亲,真嫁进杜府去。”
唐加明大惊,脱口问出藏在心底的疑问,“四爷和七少不和的传言,是您的手笔?”
“杜府名下多少生意,不论窑工和伙计,单论掌柜就有不下百人。”柳氏轻言慢语,语气毫无波澜,“早在七少出师前,就隐隐分出’七少党’、’四爷党’两派人马。那些传言是他们自己人作妖,我不过是让人加了把柴罢了。”
怪不得。
怪不得一向压着七妹亲事不松口的祖母,会突然提起和杜府联姻的事。
这样巧的时机,竟似专等着杜振熙上钩。
唐加明暗暗攥起拳头,很快恢复镇定的面色微微发白,“祖母,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果只为借势和合作,陆念稚可比杜振熙位高权重。
为什么是杜振熙?
辈分之差,不过是句漂亮话,能糊弄七妹,糊弄不了他。
第14章 他也是这么对你的
“杜府势大,一半得益于开宗老祖宗的荫福,一半得利于皇商名号。杜记瓷窑连任两届皇商,皇商牌匾一挂挂了足六年。对杜府来说太短,对其他同行来说,却太长了。”柳氏不急不缓,盯着唐加明微白的脸道,“当年,是四爷只身上京,一力为杜府拿下皇商风光。此人有城府有手段,十三行里谁不忌惮他几分?
否则明年皇商竞标在即,家大业大如安记瓷窑,不也只走些寻常门路,不敢真起和杜府硬拼的心思?有四爷珠玉在前,七少则太年轻、历练太少,又心性未定。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捏。”
联姻是最简单且最稳当的利益纽带,她要杜府心甘情愿分出一杯羹,再步步蚕食,架空杜府的财和势。
“我知道你最疼爱加佳。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冷血的祖母?”柳氏看了眼神色骤变、张口欲辩的唐加明,摆摆手起身道,“加佳也是我的嫡亲孙女。定亲不过是一时,将来我自有法子,在不损害她闺誉的前提下,让杜府主动退亲。”
那么名誉受损的,将会是杜振熙。
柳氏目光闪过阴冷,缓缓走向辟做小佛堂的堂屋,身姿矍铄,留下的话音却轻飘,“我要的,是杜府满门钱财散尽,家破——人亡。”
一番话萦绕耳边,柳氏离去的背影在脑中挥之不去。
唐加明捏着气死风灯,定定伫立在祥安院外的甬道口,回身望向檀香飘渺的小佛堂,那是柳氏早晚礼佛的地方,里间摆着唐家亡人的牌位。
和祠堂供奉的不同,那些牌位上的一笔一划,出自柳氏亲笔。
很小的时候,柳氏曾牵着他的手进小佛堂祭拜过一次,他记忆模糊,只记得神龛里的塑金佛像,垂眸看着叩拜念佛的红尘凡夫,神态看似悲悯,实则无喜无悲。
每每回想起这一细节,都令他莫名的脚底发寒。
唐加明不自觉挪了挪脚步,眸底黑沉。
该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才会令祖母恨杜府如斯。
他心中有些不敢深想的猜测。
祖母不说,他不敢问。
他能做的该做的,从来只有听祖母的话行事。
唐加明轻轻闭了闭眼,握紧气死风灯抬脚离去,打在身前的光晕随风摇曳,又轻又柔。
庆元堂一角独立的华美院落中,明间内一灯如豆,明黄烛火亦是又轻又柔。
千柳跪坐席边,抱着细颈茶壶打瞌睡,耳听一声清脆的“吧嗒”声,登时吹破鼻泡惊醒,瞪着大眼睛努力聚焦。
“困了就先下去歇了吧。”曲清蝉忍俊不禁,一面捻着黑子落棋,一面摇头笑道,“四爷又不讲究虚礼。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千柳瞥一眼不动如山的陆念稚,蹑手蹑脚的退出明间,半是解脱半是无语的偷偷吐舌头。
谁会想得到,大半夜的身处庆元堂面对曲清蝉,陆念稚并无半点入幕之宾的行径,只和曲清蝉对坐手谈。
文艺青年什么的,果然不是她这种小丫鬟能懂的。
千柳默默飘走。
曲清蝉悠悠抬眼,轻声说起千柳之前说过的话,看着陆念稚执白子的修长手指道,“我就该当场出卖你,说出你暗暗往酒杯抹辣油,才害得七少止不住咳嗽,千柳知道了定然不会再说你是好人,认定你和七少并无不和,好得亲叔侄似的。”
她当时离得近人又细心,自然看清了陆念稚的小动作。
陆念稚无谓一笑,轻巧落子道,“不用你说,小七一问,我就自己坦白了。千柳哪里说错了?我确是好人,和小七也确无不和。”
人前正经,人后无赖。
还无赖得滴水不漏。
“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好人,当着众人的面暗地里使绊子捉弄人。”曲清蝉面露嗔怪,这份娇嗔只有亲近并无献媚,彼此相交多年的情分表露无遗,“你要’教导’七少也该挑挑地方。我可瞧见了,你把人困在围栏上不放,那样亲密的模样,要是落在心思龌龊的人眼中,不知又要起什么闲言碎语。”
“你这是在替小七抱不平?”陆念稚讶然挑眉,随即低笑道,“你看,你才见过他一面就忍不住为他说话,可见他多招人’疼’。可惜他越大越无趣,不像小时候好玩的很,如今稍微逗一下,就要炸毛。”
好玩?
有这么说自家晚辈的么?
曲清蝉皱眉失笑,“千柳也算见过不少人,连她都赞七少生得好,如果七少不是男子不是你的侄子,我都要怀疑你是动了情思,才会言行无忌,待七少那样亲昵。”
陆念稚错愕于曲清蝉的脑洞,若有所思道,“你这是感同身受?怎么,以前……他也是这么对你的?”
这个他,另有所指。
第15章 不走寻常路
曲清蝉取棋子的手一顿,摩挲着指间黑子静默片刻,若无其事地不答反问,“我说的是你怎么对待七少的事,你扯进不相干的旁人做什么?”
不相干的旁人么?
陆念稚垂下眼脸,目光掠过曲清蝉自乱阵脚而不自知的一着棋,捻指压下白子,从善如流的接口道,“你一个外人尚且为小七抱不平,我这个四叔岂会真的为难他?他是杜府的嫡长孙,自出生起身份就不同,肩上背负的期望和担子又重,学得多了做得多了难免过犹不及。
你不知道,他小时候性子有多执拗,要不是我下了回重手,打杀了个黑心下人,逼他直面何谓人心可畏何谓残酷血腥,只怕他的性子还扭不过来。有些事,不面对面敲打他,说一半藏一半,他反而要胡思乱想。
外头那些传言,他大概也知道和杜府家下人的派系暗争有关,却不知道其中还有唐家的手笔。水过留痕,小七查不到的,不代表我查不到。唐家用这种混水摸鱼的手段谋亲事,可见心术不正。且唐加佳那七情上面的作派,不适合做杜府未来的宗妇主母,并非小七良配。
再说了,我自进了杜府,二十年如一日的忙里忙外,成日里打理的除了生意还是生意,这样忙死累活的了无生趣,还不兴我逗一逗小七,捉弄捉弄小徒弟小侄子找乐子玩?如此也显得亲近不是?”
“你就事论事,我没你那样的胸襟和考量,我只和你就人论人。”曲清蝉听到最后噗嗤失笑,摇头道,“你我……本是无根的浮萍。好歹你已是杜府上了族谱的正经养子,不再是孑然一身,好好的家、好好的家人,当用心珍惜才是。何必掺进不必要的算计?”
他确实有意放纵传言,有心搅和杜唐联姻。
若说不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恐怕没人会信。
在他看来,没有血缘牵绊的亲情更需要经营,也就少不了算计。
只二人相处时,虽不涉及风花雪月,却也不曾谈及外人外事。
曲清蝉为杜振熙说话,多半是因想起自己身世,触景伤情,才有这一番“劝”。
陆念稚不辩解不点破,随手落下最后一子,顷刻间令曲清蝉一败涂地,他抬眼笑看曲清蝉,“你又输了。可要再战?”
这厢秉烛手谈,那厢杜振熙起居的霜晓榭已是一片寂静黑沉。
大得空寂的内室地上,褪去的外裳、内衫一路散落,解下的裹胸白绫略显凌乱的堆在床头,踩着床边脚踏的娇美身姿已然不着寸缕,动作灵活地钻进柔软的锦被,一挨上软枕就忍不住满足一叹。
装了十几年的“七少”,平日里受尽束缚,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裸身入睡的习惯。
再看不留下人近身伺候的霜晓榭,幼时常觉孤寂害怕,如今只觉自由自在。
杜振熙翻身闭眼,一夜好梦,早朝起床顿觉头顶飘乌云——本该按时按点进霜晓榭当差的桂开,没有出现。
府里能越过她,直接扣押桂开的只有一个人:曾祖母江氏。
桂开吃瘪,江氏的火气只能是冲着她来的。
杜振熙头顶乌云自力更生,煎药用毕,忙往江氏的清和院请安。
一近清和院,果然见桂开正直挺挺的跪在院子当中,瞧见她就暗搓搓的狂使眼色,表示江氏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杜振熙忍不住扶额,江氏身边的江妈妈已迎上前,将装着早膳的食盒塞给杜振熙,同样狂使眼色,“老太太一听您昨晚跑去了庆元堂,气得不肯用早膳,您赶紧进去劝劝。桂开这儿有我呢,跪够时辰了我就放他走。”
杜振熙冲江妈妈感激一笑,提着食盒往清和院的后园子去。
后园子是江氏独辟的净地,除了她外,连心腹江妈妈都不能乱闯。
不过,江氏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奇女子,和后园子的清静半点不搭噶。
杜振熙绷紧筋骨,一跨进后园子就换了副又软又甜的笑脸,喊道,“曾祖母,我来给您请安了。”
话音未落,迎面砸来一块乌黑麻漆的物什。
杜振熙看清是曾祖父的牌位,哪里敢躲开,硬着头皮脖子一梗,果断主动挨揍。
第16章 世外小桃源
啪一声闷响,杜振熙额头鼓包手下一捞,兜起衣摆接住牌位,小心翼翼地挪向怒砸牌位的方向,“曾祖母……”
“你还当我是曾祖母?”江氏分花拂柳显真身,半隐在假山后的身姿精瘦而不老迈,原本慈蔼的面相尤以眼角笑纹最醒目,此时夹带怒气,越发皱得深刻,“瞒着我半夜往庆元堂跑?三堂九巷是你能去的地方?你现在大了,我也不罚你,只关起院门罚桂开!
你走这一遭事小,将来被人翻出你去过花楼事大!以后谁还敢娶你?你还要不要闺誉了!将来找不到好夫家、嫁不出去,你没脸面对列祖列宗,我也愧对你死去的娘!”
这世上知道她女扮男装且不是死人的,唯有江氏和桂开二人。
但对于“七少”来说,闺誉什么的,不存在的。
杜振熙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只得苦哈哈的颠了颠兜着的牌位,避重就轻道,“您说得对,您消消气。就算气,也别拿曾祖父的牌位乱砸呀……”
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她才真没脸面对祖宗了。
江氏老手一伸,抄着牌位拍得啪啪直响,“你要是真孝顺,以后就别背着我行事。但凡你事先招呼一声,我难道还能不讲理死拦着你不成?只一样,唐家的亲事做不得,你这是害唐七小姐,也是害自己。你要真是个带把儿的,我随你爱娶几个娶几个。”
杜振熙嘴角抽搐,先抒情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已过耳顺之年,本就该安享子孙福,小十一才十岁,正该一心学本事,我总要先将家里生意理清握牢,再结一门妻族得力的亲事,借一借外力,为小十一将来接掌家主做好万全准备,等小十一能顶立门户了,我才好恢复女儿身。”
再摊牌道,“我这样的身份,已是愧对唐七小姐,即便先定亲,离成亲少说还有三年时间,将来总要寻个妥当的法子,将亲事完满退了,不会真和她成亲,更无意害她终身。您该明白,我不会拿自己胡闹,让自己陷入绝路。”
她这想法,倒和唐老太太柳氏殊途同归。
道理江氏都明白,就是太明白了,才压不住这股无能为力又不得不为的邪火。
心下忍不住怒骂早逝的三子作死——杜振熙的亡父行三,生前活成一副狗德行,谁能想到他死后会留下十一少这个遗腹子,早知能生出个真嫡长孙,当初何苦费尽心思让杜振熙一落地就充作男儿。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覆水已难收。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填完。
既然反对失败,那就只能全力支持。
“你既然早有打算,我就信你,不会让你难做。”江氏怒容尽消,看着清俊少年样的杜振熙满脸骄傲,又疼惜的捏了捏杜振熙无缘打耳洞的小耳垂,“我刚收了一副难得的明月珰。等你恢复女儿身能穿耳洞了,戴起来必定好看。”
常言道,缺什么爱什么。
江氏致力于暗搓搓为杜振熙搜罗首饰的爱好,略魔性。
杜振熙深觉自己当“七少”当得毫无压力,反而是江氏心里时有矛盾,只差没精神分裂。
所谓人生四大悲:早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江氏一样不落全占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经过几遭,好在心态倍儿棒,越老越心宽,活得恣意潇洒,即不自苦也不叫旁人担心。
杜振熙看着老而弥辣、神气爽健的江氏,无端端心情大好,挽着江氏笑微微道,“我帮您做早课。”
所谓早课,并非寻常寡居老太太爱做的念经数佛豆,而是浆洗衣裳。
曾祖父在世时,为解江氏的思乡之情,特意命人照着江氏的娘家遗址造了这座后园子,假山流水花木扶疏,仿若置身乡间,后来江氏以“男儿穷养”为名,不在杜振熙身边置近身下人,以免秘密泄露,自己更以身作则,洗衣做饭那都不算事儿。
顺带掩人耳目的承包了杜振熙裹胸布、小日子用品的清洗业务。
每每干活,就将曾祖父的牌位往旁边一戳,聊做陪伴。
画风太清奇,杜振熙只能无视。
轻车熟路的抹皂角,就着衣物浸入沁凉的溪水中,只觉这后园子,当真是她身心俱能完全放松的世外小桃源。
劳动使人快乐,诚不欺我。
她怒搓衣物,江氏在一旁默默递棒槌,“怎么?没能把恩然从庆元堂请回来?”
恩然是陆念稚的字。
杜振熙抄起棒槌浆衣物,摇头道,“四叔看似玩笑,八成是真动了娶亲的心思。”
江氏略意外,愣怔片刻,无声叹气。
第17章 找上门来了
“恩然的亲事,是我们做的不地道。”江氏面露追忆,惋叹道,“早年他考取举人功名时,偏偏出了那么件变故,很是消沉了一阵子。也是自那以后,他从不主动提及娶妻成家的事。我这做长辈的,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任他孤身至今,没为他张罗过。”
要不是有那件旧事在先,陆念稚坐二望三的年纪还没娶亲,杜府早就被人戳烂脊梁骨了。
饶是有前因在,这些年私下非议杜府拿捏亲事,借此打压陆念稚的声音,也从没彻底消停过。
江氏倒是真心看重和疼爱陆念稚,只是人心肉长,难免偏颇,为了嫡亲曾孙,只好暂时委屈陆念稚。
“如今你和小十一都大了,倒不必怕你们的未来四婶作贱你们。”江氏拍板道,“恩然不提也就罢了,他既然开了口,不管是玩笑还是真心,总不能再对他的终身大事视而不见。这事儿,我会和你二叔祖商量。
何况你祖父、祖母收养恩然时就已约法三章,恩然将来有了孩子,头三个嫡子都得姓杜,第四子才能随他姓陆。就算是为了妻儿好,恩然也不会做出损害杜府利益、抹黑杜府名声的蠢事。我好歹是这府里的老封君,难道还管不住个孙媳妇?”
说着揪了把花圃里的草药,捻碎照着杜振熙鼓包的额头一拍,哼道,“无论是我还是恩然,可从没教过你凡事以恶意揣测人。你要是耳根子软,听信传言和恩然窝里斗,我头一个不依。”
“您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杜振熙眼珠朝天戳,瞥着又丑又臭的草药翻白眼,妥协道,“四叔既然放了话,唐家的亲事我定会慎重。重查唐家来历是一,二来唐家的拜帖在四叔手上,您为四叔张罗亲事,我的亲事也得您把关。找个机会,您亲自见见唐家老太太和唐七小姐?”
江氏点头,赞同道,“恩然说唐家有问题,那就肯定有问题。你是该慎重。”
对陆念稚无条件信任,对她则动辄打骂,特么到底谁是亲生的!
杜振熙好生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吭哧吭哧化悲愤为力量,瞬间把半篮子脏衣裳都洗完了。
晾衣杆上衣袂翩翩,晨曦透过拧干的布料,交映着溪水粼粼,洒出一片碎金。
曾祖孙俩神清气爽,双双往溪边一蹲,面对面啃起早膳,江氏拂去杜振熙鬓边薄汗,细看她脸色道,“风邪好透了?”
杜振熙顿时心情复杂。
拜陆念稚那杯辣油酒所赐,她一顿猛咳后,风邪尾巴直接断干净了,起床一碗药下去,居然通体舒泰。
使个坏还能有此奇效,杜振熙告状无门,乖乖表示好了。
江氏皱起两抹笑纹,“跟我种田去?”
后园子除了假山清溪,还圈了块地供江氏种菜种瓜,清和院的果蔬基本自给自足,日子规律而有滋有味,全然一副乡间农妇的田园作派。
杜振熙半点不嫌弃,反而跃跃欲试,撸起袖子就准备跟着江氏干,园子外却传来江妈妈的通报,“老太太、七少,桂开求见。”
她是掐着点来的,一见江氏和杜振熙手拉手现身,就知曾祖孙俩话说开了不闹气了,顿时放下心来。
跪够时辰的桂开则去而复返,闪出江妈妈身后行礼道,“七少,门房上有人求见。”
暗想江妈妈不知杜振熙的秘密,只当江氏一大早发火,是气杜振熙不学好,跟亡父似的流连烟花之地。
庆元堂三个字,是万万提不得的。
否则不明真相的江妈妈夹在中间,又是一番言语攀扯。
遂祭出多年练就的打暗号功夫,避开江氏和江妈妈的注目,无声冲杜振熙做口型。
来的是昨晚随侍的小龟奴,并一位庆元堂有头有脸的老龟奴。
杜振熙读懂了,脑子却懵。
想不通她一没欠花酒钱,二没和老龟奴接触过,怎么一大早的来一个小的拖一个老的,找上门来了?
至于那小龟奴……
杜振熙想到他谄媚却不乏机灵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
第18章 好一场乌龙
早膳时分刚过,杜府前院已人声喧杂,不时有掌柜带着三两伙计穿堂而来,又有府里管事疾步相迎,招呼下人看茶抬账册,错眼见门房领着生面孔经过,也不过随意扫一眼,就接着各自忙活。
这份鱼贯来往的热闹,直追十三行正经行会的派头。
小龟奴险些看迷了眼,暗暗咋舌之余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杜府朱漆铜钉的大门,听见老龟奴暗含警告的一声咳,才收回视线忙忙垂头,亦步亦趋的紧跟而上。
绕过富贵花开的影壁,一进院落的喧闹渐远渐低,二进院落里打眼就是一座七间打通的阔朗厅堂,家具摆设皆半新不旧,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才是有底蕴的人家会有的作派,低调却不失华丽。
杜振熙已端坐偏厅上首,桂开挥退门房,抬手做请,下首交椅上铺着锦垫,高脚桌上茗茶幽香。
切身领会到杜振熙不以贵贱区别对待的做法,老龟奴不禁暗暗点头,松了口气的同时越发恭敬谦卑,只不肯落座,掖着手行礼道,“贸然求见七少,实在是因心里着慌,不得不早朝上门叨唠。”
说着也不打机锋,开门见山道出竹汤一事,又假作懊恼的踹向小龟奴的膝盖窝,耳听小龟奴砰一声跪实了,一面忍着心疼,一面捶胸道,“我这小徒弟是个笨的,也就心思简单为人实诚,勉强算个长处。他错了规矩,乱闯乱看好歹没有到处乱说。还请七少开恩,从轻发落。”
小龟奴额头抢地,磕得咔咔直响,瞬间青红一片。
他从进了偏厅起,就脸色发白眼神闪躲。
杜振熙一瞧他这架势,脑中先就闪过竹汤内,她蹲身仰头,正对陆念稚腰胯的那一幕,再听老龟奴说得隐晦却不含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想来眼前从事特殊行业的这二人,已然自发自觉,把她和陆念稚想成了不可描述的关系。
人一旦有了主观臆测,就很难扭转想法。
偏她解释无能,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好一场负荆请罪、坦白从宽的乌龙。
杜振熙啼笑皆非,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老龟奴。
他若是真有心发落小龟奴,大可悄无声息的在庆元堂内部解决,现在带着人找上门来,打的无非是保下人命、撇清干系的主意。
话说得妙,行事也妙。
这老龟奴有点意思。
且心软的人,用起来反而放心。
杜振熙双眼微眯,示意已然黑脸的桂开稍安勿躁,笑问老龟奴,“如何称呼?”
她不怒不辩,勾唇一笑竟有拨云见月的清媚之态,阳刚不足却也不显阴柔,当真是男生女相中的翩翩典范。
老龟奴老眼一晃,自动屏蔽杜振熙脑门上的黑绿草药,暗道有如此漂亮的伪侄子近水楼台,如果陆念稚真好蓝颜那口儿,也难怪会不顾场合,在竹汤就和杜振熙摆出辣眼睛的姿势。
男色同样误人呐。
一面脑洞大开,一面恭声答道,“堂子里的人都喊我一声’庆叔’,七少不嫌弃,叫我’阿庆’就好。”
“如果庆叔舍得,我就留你的小徒弟在身边做个小厮?”杜振熙见庆叔忙不迭应声,遂也不拖泥带水,“发落不发落的,以后不必再提。他既出了庆元堂,就改名叫竹开,先跟着桂开学学规矩。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恐怕还要麻烦庆叔。”
放到身边叫竹开,也好叫小龟奴认清处境,以后闭紧嘴绷紧皮,别提竹汤的乌龙老实当差。
竹开身形一顿,忙又重重磕头,“谢七少赐名。”
认过新主,庆叔默默将一早备好的身契奉上。
事情太顺利,庆叔一边往外走,一边犯嘀咕。
他不找陆念稚而找杜振熙,本是想着杜振熙年幼皮薄好说话,但听话听音,听杜振熙那意思,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他能被“麻烦”的,无非是庆元堂的人和事。
虽不知杜振熙想让他干什么,但既然一时心软,把人和把柄主动送到杜振熙手里,他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
是以琢磨了片刻就丢到一旁,温声敲打了竹开几句,自告辞离去。
另有杜府下人领竹开安置。
桂开落后一步,已无心吐槽庆叔和竹开跑偏的污糟思想,了悟道,“您顺水推舟留下竹开,是打算让他和庆叔借着差事之便,盯梢庆元堂?”
“四叔那里,还是要你亲自经手。”杜振熙摇头,望着空阔的厅门问,“竹开的来路,可干净?”
第19章 命里有毒
“您放心。竹开的身世简单得很,换做寻常人家,谁会让自家孩子进三堂九巷做事。”桂开语气笃定,“他原是来广羊府逃难的孤儿,家里人一场灾荒早没了,流落街头做了乞儿,后来被庆元堂收作龟奴。才刚出师当差,进庆元堂不过一两个月,除了庆叔,无依无靠,更无后台。”
庆元堂那样的地方,他哪里敢随手抓个龟奴就给杜振熙使唤,昨晚选中竹开随侍前,就已摸清楚了竹开的底细。
“如此正好。你让他得闲了,就常回去探望庆叔。”杜振熙抖袍起身,抖得脑门草药滑出一道绿惨惨的汁液,抬手怒抹一把道,“回头你瞧着合适,就把打探曲大家底细的事,交给竹开练手,由着他跟庆叔磨去。”
桂开忍着笑,“我晓得怎么做了。”
送走杜振熙,就拐去自己的小院子,他住正房,竹开则住厢房。
竹开没想到今天就能留在杜府,根本没带他那点可怜的家当,一听还能回庆元堂看望庆叔,忙一叠声道谢,一边抻平才上身的崭新小厮服,一边殷勤招呼桂开,见桂开耐心告诉他府里规矩,全无拿捏资历的高傲,更无打压职场新人的意思,渐渐不再拘谨,眼中又泛出机灵来。
“你跟我来。”桂开见状面露满意,示意竹开跟上,“前院一共二进。你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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