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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皇后嫁阁老-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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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睡吧,我过去看看。”宋琬趿着鞋下来,拿了放在妆奁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夜晚的风有些凉,宋琬打了个颤,从游廊里走过去。书房的灯果然还亮着,宋琬刚要敲门,就见扇门被拉开了。
  宋琬吓了一跳,往后趔趄了一步,孟阶连忙扶住了她。他蹙了蹙眉,拉着宋琬进了书房,又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上,“你怎么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还在誊文章吗?”宋琬看到桌案上摆着的一厚摞连七纸; 不由得蹙了蹙眉; 出声问道。
  昨儿; 翰林院送来了孟阶的官服,还有一摞史书; 说是梅掌院送孟阶的表礼; 让他将这些史书誊抄一遍。
  宋琬有点哭笑不得,这还没有上任呢,就开始派人办公了。外人都传梅大学士脾气古怪; 果然不错。也不知沈子煜怎么入得了他的眼,能被他欣赏; 还破格提拔,倒是难得一见。
  “已经写完了; 我整理一下。”孟阶拿了镇尺压住誊好的连七纸; 才又将燃了一半的灯烛剪灭。
  外头的月光很好,不用打灯笼都能看清院里的花花草草。孟阶拉着宋琬的手进了内室,轻声说,“快去睡吧,我去洗个澡。”
  他拿着衣服进了净室; 宋琬就老实的爬到床上。她看着两个被窝; 想了想; 还是钻到了孟阶的被褥里。
  出去一趟,宋琬现在倒没什么睡意了。她来回翻身了好几次,最后便平躺着看床帐上绣的海棠花纹。
  净室里的水声响了一阵,就没了音。宋琬微微探头; 便看到孟阶擦着身上的水珠往这里走来。
  屋内的烛光虽暗,但宋琬还是把不该看到的都看见了。她涨红了脸,慌忙躺下。
  孟阶看到宋琬的小动作,笑了笑,才将衣服穿上。他走到床前,看到假寐的宋琬躺在他的被窝里,微微挑了挑眉。他伸手将帐帘拉上,侧着身子进了被窝。
  宋琬连忙上里头挪了挪,却被孟阶的臂膀箍住了。她这才睁开眼,看向孟阶,“外面就一点空,你睡不开,我晚上会把你踢下去的。”
  宋琬睡觉不老实,孟阶是见识过的。她往往是睡前在这头,醒来后便跑到了别处,被子也经常被踢成一团。他将她捞在怀里,她晚上才不乱动了。
  昏暗的光线里,孟阶能看得清宋琬眉毛里藏着的一颗痣。她的眼珠又黑又大,极是明澈,孟阶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
  宋琬能感受到孟阶呼出的温热气息,她身子微微一僵,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椎尾直达全身的每一处。
  “孟阶。”她轻轻喊。
  孟阶侧着身子看她,“怎么了?”
  宋琬抿着嘴唇浅笑,“咱们睡觉好不好?”
  “好。”孟阶点头,他搂在宋琬身上的手却不老实起来。
  宋琬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隔着衣料,清晰的感受到孟阶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离起来。两人紧紧贴着彼此,他身上本来就热,如今愈发的烫人。
  孟阶的大掌摸到宋琬系着的衣带,轻轻一拉便解开了。大掌从肚脐一点点向上,就要摸到胸前那一对柔软,宋琬浑身一颤,下意识的便要挡他。
  孟阶无奈,只好停在那里。他又抬头看向宋琬恬静的面庞,两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孟阶轻笑,低头便含住了她的耳垂。
  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喷薄在她娇嫩的肌肤上,一阵酥麻感从耳垂那里传来。宋琬咬着唇,还是忍不住嘤咛出声。她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喊道,“孟阶……”
  她浑身软绵绵的,就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是软糯糯的。孟阶轻轻拿开她的胳臂,一只手便覆上胸前的柔软。他炙热的唇从耳后一点点的移到宋琬细长的脖颈上,喘息声越来越重。
  宋琬红着脸,轻声问孟阶,“是不是还很小?”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用手捂住了脸。
  孟阶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浅笑着拿开她的手,盯着她的双眸说,“是很小,但比以前大了一些。看来你吃这么多,还是有点用处的。”
  宋琬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嘟了嘟嘴,小声的在孟阶耳边道,“那你轻些,别伤到宝宝。”
  孟阶点点头,很认真的道,“你坐我身上来。”
  “坐你身上干什么?”宋琬疑惑的看了孟阶一眼,瞬间明白了。她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孟阶却笑着捉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宋琬哪里别的过他,娇羞的趴在他胸膛上说,“那你把灯熄了。”
  自宋琬有孕以后,孟阶害怕宋琬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住,便每次都留两盏灯。
  孟阶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宋琬,笑了笑,抱着她下了床,将屋里仅有的两盏灯烛剪灭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宋琬双手紧紧的搂住孟阶,生怕自己掉下去。她的衣服早就滑落了下来,胸前只有一个肚兜,两人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宋琬感觉到孟阶身下的炙热越来越大。
  她僵着身子,丝毫不敢去碰他那里。孟阶害怕冻到她,一手护着她的背,又迅速的将她抱到床上。
  夜里的风徐徐的吹,只有床上传来一阵阵的声音。过了许久,动静才渐渐小了下去。孟阶将灯烛重新点燃,抱着瘫软在被窝里的宋琬去了净室。
  外面已经传来四更的梆子声,孟阶放下幔帐,又俯身亲了亲怀中人儿的眉心,“琬琬,睡吧。”
  宋琬陷在他温热的怀中,一会便沉沉睡去。孟阶侧着身子,一手撑着静静地看她,脸上满是怜惜。
  许久,他才躺下闭上了眼睛。
  《永隆大典》的编修工作已经接近
  尾声,梅掌院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一上午的假。下午的时候,孟阶才去了翰林院找他。
  梅晋怀仔细的看了一遍誊写的文章,又让底下的人将它们一卷一卷的封好放在了楼阁里。
  他其实很欣赏孟阶的制艺学问,只是以此来试探一下。梅晋怀看到孟阶不仅写的一手好字,难得的是他竟对史籍也十分了解。书中原有几处错误,孟阶不但都找到了,还都改正了过来。
  梅晋怀拍了拍孟阶的肩膀,笑道,“没想到夏老头竟能有如此的慧眼。我看不是他成就了你,而是你成就了他。”
  孟阶的文章是他看了呈给永隆帝的,就连谢光都赞不绝口,永隆帝大悦,提笔就点了孟阶为第一甲第一名。
  在那些答卷中,孟阶的答卷犹为亮眼,思路明快,论述严谨。就是梅晋怀自己写一份答卷,怕都不如这个答得面面俱全。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那以后必不可限量。
  梅晋怀想提携孟阶,便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和沈子煜一起整理《永隆大典》的后记部分。
  朝廷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沈子煜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孟阶见他这样,回去的时候特意在夹道里等了他。
  “沈兄可有闲空?酒馆现在应该还没有关门,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孟阶看着沈子煜过来,便放慢了脚步,和他并排走出崇文殿的红漆大门。
  沈子煜抬头看是孟阶,点了点头。两人的马车从皇城出来,径直去了长安大街。临近傍晚,酒馆门前的灯笼挂了起来,人们进进出出,十分的喧哗。
  孟阶和沈子煜从翰林院出来就换下了官服,两人穿着青布直裰,倒没有人认出他们。
  两人要了一壶女儿红,便找了座位坐下。跑堂的小二不一会就将酒壶送了过来,还有两盘小菜。
  沈子煜拿了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便仰着脖子一饮而尽。他连喝了三杯,再斟第四杯时,孟阶按住了他的手。
  “舅父还是要继续上谏吗?”
  沈子煜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闷声道,“他说他甘做第一人,就是杀头也不会惧怕。”
  孟阶当初听沈谦与他说这件事时,便看出了他的决心。他顿了顿,又道,“舅父忠烈,该为万人敬仰。只是现在上书,实在不是良策。”
  永隆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怕撑不过多长时间了。他现在正是完全信任谢光的时候,就是知道谢家父子为非作歹,也不会处置他们。如今上谏谢光,只会让永隆帝更加的愤怒,那可是打他的脸。
  永隆帝如此自负的一个人,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沈谦又何尝不知道,他此时上书,便是抱了死的决心。当年‘大礼议’事件发生时,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同伴一个一个倒下去,那时他没能陪着他们一起。如今,他是赎罪来了。
  孟阶想起了永隆十四年,他看着被人拖回来的父亲,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那时的他已是奄奄一息,却笑着拉着他的手说,“阶儿啊,你总有一日会明白父亲的。这是一种信仰。”
  孟阶闭了闭眼,却是再说不出劝慰沈子煜的一句话来,他执起酒壶,给沈子煜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白酒辛辣,入嘴却分外苦涩。两人沉默着,越喝却越清醒。直到了店家打烊,才坐着马车回了家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沈谦走到太极殿的时候; 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天将要破晓; 朦胧的尽头浮出一片光亮。空寂的庭院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更鼓声; 霎时,一道金光从东直门的三重檐上挣脱出来;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半个天际。
  头顶的天空亮了起来; 缕缕金光映在金黄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他松了口气,一步一步走上汉白玉的台阶。
  听到脚步声; 大殿里的众人都侧身看向来人。沈谦手里拿着玉笏,步伐矫健而又沉稳。他逆光而来; 一袭深蓝色官服犹如镀上了一层金光。
  大殿里分外静寂,众人脸上都微微带着震惊。沈谦走到朱漆方台下站定; “陛下; 臣有奏。”
  永隆帝看到沈谦,也有些震惊,他张了张嘴,许久才出声道,“何事请奏?”
  沈谦从袖子里拿出一道折子; 双手捧到额前奉上。卫圳见状; 连忙从高台上下来接过折子呈给永隆帝。
  众人都秉着呼吸; 只有三足炉里缭绕着烟雾。永隆帝将折子扑在案上,看了一眼,脸色立即黑了下来。
  他又往下扫了一眼,气冲冲的将折子扔到台下。沈谦低头看到脚下的折子; 闭了闭眼,一撩衣袍,跪在了大殿上。
  地板冷硬,却不及他心底的凉意。沈谦深吸了一口气,又出声道,“陛下,还请你明察。”
  永隆帝此时已是满脸怒意,他扶着金漆龙椅站起来,激动地指着沈谦道,“朕念着旧情,原本想饶你一命。可你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说起朕的不是来。沈詹事,你真以为朕不敢动你吗?!”
  沈谦低着头,只道,“臣所奏之事,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反了!反了!”永隆帝闻言更加愤怒,狠狠的掼了一下台案,“给我……给我拖入昭狱,杖打一百。革去他的官职,不得再入朝为官。”
  又是一片死寂,大殿里的人都秉着呼吸,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永隆帝看向卫圳,“还不快叫人进来,将他给朕拖走。”
  卫圳连忙领命,他下台阶的时候悄悄地瞟了谢光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夏冕攥了攥手里的笏板,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出来给沈谦求情,“陛下,求您放过沈詹事一命。”
  永隆帝气的胸脯不停地起伏,他脚下不稳,跌坐在龙椅上,竟又喷出了一口鲜血。下面的大臣都惊叫出声,谢光一个箭步上前,背着永隆帝出了大殿。
  沈谦看着奔忙的众人,一动都没有动,他目送着永隆帝进了后殿,虔诚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君臣恩尽,今日一别,天人永隔。
  卫圳带着侍卫进来,将沈谦拖着出了大殿。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升到高空的太阳,释然一笑。
  这样好的太阳,只怕他再也看不到了。
  下午未正一刻,昭狱里传来沈谦气绝的消息。传到孟府的时候,宋琬正在廊下修剪兰草。
  她微微一顿,将兰草刚刚结出来的花苞剪掉了。喜儿站在宋琬的一侧,看到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抖索起来,再接着是肩膀,银剪子突然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宋琬摸着高几,坐在游廊下的美人靠上。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小姐……”喜儿蹙眉,轻声喊道。
  宋琬犹如失了心魂一般,只怔愣的望着地上剪掉的那一朵花苞。喜儿叫了她许多声,她都没有听见。
  孟阶正在楼阁里找书,听到外面有人说沈谦被杖毙在昭狱的话,他心里一紧,连忙放下书跑了出来。沈子煜今日没来翰林院,他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妙。
  他一直跑到崇文殿外,坐在车椽上候着说话的洗墨看到孟阶的身影,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回家。”
  孟阶将洗墨推到车厢里,亲自驾了马车回宛平。他还穿着一身官服,一路上引得众人频频向他看来。
  明明是半个时辰的路程,孟阶硬是在两刻钟里到了胡同里。马车停到门口,孟阶纵身一跳,又一路跑着进了松竹堂的月亮门。
  当看到那个小小巧巧的身影时,他才微微喘了一口气,极快的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喜儿和明月看到孟阶过来,都连忙让开了。
  宋琬还低着头,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地上,融成了一片。孟阶蹲下身子,紧紧的握住宋琬冰凉的手。
  “琬琬……”
  孟阶眉头紧皱,他一手扶着宋琬的肩膀轻轻地晃道,“琬琬,你看着我。”
  宋琬的双眸才渐渐有了焦距,她看着孟阶,突然出声哭了起来。她哭的很痛苦,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孟阶心里一阵绞痛,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孟……孟阶,舅……舅父……没了。”宋琬紧紧的攥着孟阶的衣襟,一抽一抽的道,“我没能救他,我没能救他。”
  她一直在重复的念着这句话。孟阶揽着他,揉着她的背小声的安慰,“琬琬,不是你没救他,是舅父甘赴一死。”
  宋琬的泪掉的实在厉害,没一会便将孟阶的前襟打湿了。她哭了许久,到最后,眼泪都没有了。
  孟阶怕她伤到身子,抱着她放到了罗汉床上。宋琬现在已经缓了过来,她眼睛红通通的,眼皮肿的老高。
  孟阶斟了一杯茶水喂了她喝下去,才握着她的手道,“琬琬,有些事情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舅父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有他自己的原因。你可以不支持他,但你得试着理解他。”
  他顿了一顿,又道,“如今,只怕是没有比舅母和沈兄再伤心的了。我在路上听说,皇上下了旨意,是要抄沈家的意思。卫圳已经带着东厂的人去了,只怕现在就已经到了。”
  宋琬想到前世,也是在抄了家后,赵氏无路可走,便剃了头去了尼姑庵。她咬了咬嘴唇,看向孟阶,“我想去怀柔一趟。”
  “不急,沈家与陆家一向交好,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孟阶担忧的是宋琬还怀着孕,这一趟不知道要经历什么事,他放心不下,便说,“我过去一趟就是了,你好好待在家里。”
  宋琬低头看了看微微凸起的肚子,点了点头,“哥哥怕是也要去的,你们两个一起吧。”
  她执意要将孟阶送出门外,孟阶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去了。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胡同里,宋琬才又回了松竹堂。
  她心里担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让人叫了尤信过来。如今沈家被抄了家,正是需要银两打理的时候,她得好好筹备一番。
  孟阶和宋珩到了怀柔的时候,卫圳已经带着人走了。他们翻箱倒柜的找来找去,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搜了四五箱细软出来,还是赵氏的陪嫁。
  卫圳觉得晦气,走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阴沉。正四品的少詹事,竟快要穷到家徒四壁,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他回去给谢光说的时候,谢光也很是震惊。谢严却是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你出来的时候可是许多人看着的,若是栽赃他只怕不容易。”
  谢光看着谢严,说道,“我看陛下如今是越来越仁慈了,不就死了一个四品官员,他竟有些悔意了。”
  谢严担心的正是这个。虽说表面上看着皇上越来越信任他们父子,但他也是越来越忌惮了他们大权在握。要不然,永隆帝不会轻易就将另立太子的念头打消。
  太医说,永隆帝的身子怕是撑不到明年了,若是不搞点风声的话,只怕对他们大大不利。夏冕又不愿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如今也只有再靠着永隆帝弄些大动静。
  谢严想了想,又道,“陛下最厌恶的事情莫过于那一群迂腐之人了,若是‘大礼议’的事情再次提起的话,只怕又要有一帮老臣要遭殃了。”
  谢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神里却是一闪而过的阴狠。
  他敲了敲高几,端着茶水喝了一口,又和卫圳说,“劳烦卫大人找一些‘大礼议’的罪证,悄悄地放进去。”
  卫圳和他对视一笑,点头说,“还是公子想的周到,我这就让人去办。”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歇了一觉后; 永隆帝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些血色; 柳氏扶着他坐了起来。这时卫圳从门外进来; 看到永隆帝醒来,他疾步走到床前跪下。
  “陛下。”
  永隆帝倚在靠枕上; 耷着眼皮看向他; “何事?”
  “小的不敢讲……”卫圳支吾,他低着头,不时的瞟永隆帝的神色; 眼神躲闪。
  “有什么不能讲的!”永隆帝多说了几个字,就气喘吁吁的。柳氏连忙拍他的后背; 又蹙眉看向卫圳,“陛下都发话了。卫公公;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陛下看了可千万不要动怒; 若是伤着龙体,小的罪过就大了。”卫圳犹豫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份折子,柳氏接过来递给了永隆帝。
  上面是一篇檄文,声讨的是永隆十四年众大臣被杖毙在昭狱一事。永隆帝耐着性子看到最后,落款是沈谦。他怒气冲冲的将折子扔到地上; 冷声道; “真是反了他了!看来打他一百棍都是轻的; 立即给朕杖毙。”
  卫圳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又为难的拿出两本折子,小声的道,“这些都是。”
  永隆帝气的全身发抖; 他攥着床帐,愤怒的吼道,“杖毙!给朕杖毙!”
  柳氏被吓了一跳,缓了一缓,才又拍着永隆帝的后背劝慰,“陛下,您消消气……”
  永隆帝佝偻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双眼通红,看着卫圳道,“去把谢光找来。”
  夏冕听说了沈谦被杖毙在昭狱的消息,他立即换了官服进宫,却在太和门前碰到了正从家里赶过来的谢光。
  “夏阁老,好巧啊。”谢光笑盈盈的朝夏冕拱了拱手。
  两人一个首辅,一个次辅,能走到一块,倒是难得一见。
  夏冕捋了捋胸前的胡子,才一脸严肃的道,“可是你捣的鬼?”那一百杖虽重,但也不至于打死人,除非是有人下了狠手。
  谢光疑惑的看了夏冕一眼,随即才反应过来,笑说道,“夏阁老可是高看了谢某,我的胳膊伸不了那么长。”
  夏冕却是不相信,他冷冷的道,“就是江西你都了如指掌,何况一个小小的昭狱?”
  谢光笑了起来,“沈詹事年纪大了,撑不过那一口气倒也不算奇怪。我要是想动他早就动了,何必在他弹劾了我之后才动手,不是让人怀疑吗?”
  “你自己做的事,你心知肚明。”夏冕看了谢光一眼,快走两步,前他一脚进了乾清宫。
  卫圳就等在门口,他看到夏冕进来,脸色微变,又笑着走上前来,“夏阁老,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卫圳是个难缠角色,他贴身服侍了永隆帝三十多年,夏冕自不敢看轻他。他笑了笑,和卫圳拱了拱手,“卫公公,皇上可在里面?”
  卫圳点点头,“陛下刚刚醒来,气色还是不大好。阁老若是有事启奏的话,我看不如明日再来。”
  夏冕在朝里的地位举足轻重,永隆帝一向是极重视他的。若是他给沈谦求情的话,只怕又另生事端。现在谢光还没有过来,他一时也不敢放夏冕进去。
  “倒也没什么大事,我就进去看看陛下。”卫圳是谢光的人,夏冕是知道的。他正思忖着,就看到谢光也走了进来。
  “夏阁老。”谢光又朝夏冕拱了拱手,“怎么不进去?”
  夏冕‘哼’了一声,和谢光一并进了殿内。两人一向势同水火,同时觐见,倒叫永隆帝吓了一跳。
  柳氏刚刚喂了他喝了一盅药膳,气色看起来比刚才好了许多。他指了指一旁的太师椅,说道,“你们都坐吧。”
  谢光笑着虚手一请,“夏阁老,您先坐。”
  夏冕看了他一眼,在次座前坐下。不管怎么说,谢光都是首辅,他不可能坐在首座的。
  “你们两个倒客气起来了。”永隆帝笑了笑,又说,“今儿你们来朕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谢光微微低着头,并不接话。夏冕进宫就是为沈谦求情来的,他见永隆帝心情难得好一次,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道,“陛下,沈詹事他……”
  永隆帝听到这里,脸色一冷,立即打断了夏冕的话道,“夏老,咱们君臣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莫要再提前朝的烦心事。”
  夏冕看着永隆帝的脸色,心中骤然一紧。他在宫中的探子来回,说永隆帝对沈谦的意外身亡有些后悔,可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那回事。
  谢光见夏冕不言语了,也起身道,“陛下,臣也认为沈詹事他……”
  “朕说了,谁都不准再提起他。”永隆帝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他怒气冲天的道,“你们两个要是再为他求情,就一同打入昭狱去。”
  屋子里顿时陷入沉寂,只有永隆帝大口大口的喘气声。谢光在后面推了推夏冕,小声的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不如等以后再说吧。”
  夏冕见永隆帝如此生气,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对劲,只好不再提求情的事。谢光脸色如初,倒没有什么变化,夏冕望着他,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尤信听说了沈谦的事,早备了一小箱银两。宋琬又包了一些细软,让刘保善找人送去了。
  孟阶黄昏的时候才从那里回来,宋琬便拉着他的衣袖问,“舅母如何了?表哥可还好?丧事上用的东西可都齐备了?”
  沈谦的尸首还没有送回来,孟阶隐隐觉着有些不妙。沈家抄家只怕是个开端,后面才是真正的阴谋。
  他害怕宋琬担心,只说,“有陆家帮衬着,都还好。”
  前世宋琬虽身在太子府,但也派了人去怀柔打听,被抄了家,还能好到哪里去。她知道孟阶是在安慰她,勉强笑着道,“你这样帮着沈家,定会让谢家父子起疑。”
  孟阶前世无所牵挂,倒是很容易就博得了谢家父子的信任。而现在却为了她四处奔走,还掺和到了沈谦死谏的事件里来,以后定然影响不好。谢光又是极疑心的一个人,只怕以后不好办了。
  孟阶摸了摸宋琬的头发,笑道,“我以前既有本事让他们相信我,现在也是一样。你还不相信我?”
  宋琬自然是相信孟阶的,但她又害怕因为她的出现会让事态脱离原有的轨道。沈谦前世的确是在昭狱里殁的,但并没有这么早。她记得,沈谦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太子府满池的荷花都开了。而现在却是初夏,竟提前了一个多月。
  过去太久了,有许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更何况,当时她被拘在后院,外面的消息还是从丫头嘴中听来的。李崇庸又几乎不去她的院子,更不用提和她说这些事了。
  永隆帝当时极信任谢光,沈谦上折子死谏谢光,那是打他的脸,他大怒便罢了。可夏冕只是为沈谦求情,却被他打进了昭狱,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要知道,当年支持永隆帝将他生父生母葬入皇陵的可不止谢光,还有夏冕。夏冕又与谢光不和,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次辅的位置上,还做了睿王李崇疾的侍讲老师,其中可少不了永隆帝的支持。
  这也是谢光不敢轻易动夏冕的原因。
  永隆帝虽看起来昏庸无道,但却不傻。他留着夏冕,也是为了制约谢光,要不然他这么多年不管朝政,只怕早就乱成了一窝粥。夏冕和谢光一东一西,相互僵持,倒也相安无事。
  可这一次,永隆帝可是亲手将夏冕下了昭狱。
  谢光一人独大,做事更是肆无忌惮,在朝廷里、地方上都布满了他的人。李崇庸上位四年,才凭着那本账簿将他的人除去了大半,也是不容易。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永隆帝将夏冕下了狱?宋琬倒想不通了。
  若论起来人人闻之色变的,只有永隆十四年的‘大礼议’事件。当时朝中每天都会拖出来一批死伤的官员,能活下来的大臣们,几乎都是支持永隆帝的人。
  当然,永隆帝也是最在意这件事的人。即使是过去了七年之久,他依旧不准人说上半句。
  难道说,夏冕碰到了这个点。要不然永隆帝怎么会将他下狱,这与失去理智又有什么两样?
  宋琬心中一紧。她蹙了蹙眉,和孟阶说,“我总觉着这件事和当年脱不了干系,恐怕是谢家父子设的局。”
  永隆帝不再提另立太子的事,他又是灯枯油尽,再熬也熬不了多长时间。李崇庸又一向不和他们为伍,等他登基后,那谢家父子还想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得弄出点大动静。
  孟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夜暮降临,黑漆漆的一片,又是一轮风波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永隆帝是真的昏还是假昏:
  他为什么发动大礼议,因为他以旁支小宗入继大统,内心深处隐藏着难言的自卑感和不安。
  他发动大礼议,其实是为自己正名。(这件事是他的雷区,绝对的一碰就炸。)
  虽然他好色又向道,但他还是很聪明的。让谢光和夏冕制衡(两人虽然都支持永隆帝,但性质又不一样。一个是谄媚,一个是衷心拥护,这就是永隆帝当年的魅力所在了。),尽管他不大管理朝政的事,但总的来说朝政还是相当稳定的。
  但永隆帝还是更偏向谢光的,谁都喜欢拍马屁的人。但他对夏冕更多的是敬重。
  还有他为什么只将夏冕打入了昭狱,却不动他。这又是他的聪明点了,他知道自己活不长,等到李崇庸继位,一定会将夏冕拉出来,那这样夏冕一定会对李崇庸心存感激,帮他打理朝政,与谢光对抗。
  (这个参考了历史,但部分又有改动。)
  但还有一点,谢光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毕竟依赖了这么多年,不是轻易就能戒掉的。所以就是知道他贪污腐败,永隆帝也不会轻易动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厨房里的婆子送了晚膳过来; 宋琬净了手坐到食桌前; 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碟腌的胭脂鹅脯; 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碗火腿炖肘子; 并一大盅粳米饭; 另有两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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