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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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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承勉跟卫承劭两个宦海浮沉多年的大男人听了都腿软,险些扑通跪在卫老太太病榻前。屋内众人面上皆是惶惶悲戚之色,但没有一个人敢哭。
  卫家本家的几位长辈,以及卫老太太的娘家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这几日府上人心惶惶,下人们也都噤若寒蝉,走路连个响都不敢有。
  萧槿立在卫老太太的卧房内,望着药碗里腾起的稀薄白雾,飞快地计算着荆襄到京师的距离。
  卫老太太气息奄奄,命在旦夕,如果卫启濯不能及时赶回,可能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卫老太太恐怕也是死不瞑目,毕竟老人家一早就开始询问她的四孙儿何时回来。
  萧槿转眸看向一旁的香钟,觉得有些恍惚。
  四个月前她还给老太太剥粽子来着,怎么眼下会走到这般境地?难道有些事注定是无法避免的?
  萧槿拳头攥紧,心里不断默念启濯快回。
  卫启濯一路北上,轻车简从,星夜兼程。他身上一直戴着萧槿之前送他的那个锦鲤香囊,路上始终不自觉地握着那个香囊,掌心里全是汗。
  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时刻,而他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将前世曾经历过的煎熬重历了一番。
  他掀开帘子,望着路旁飞速倒退的林峦山色,再度厉声催促车夫快一些。
  车夫想说再快下去轮子都要跑飞了,但他知晓卫大人这会儿肝火旺,不敢有异议,只连连应喏,咬咬牙,又狠狠抽了马匹一鞭。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启濯瞧瞧车外景色,发现已经到了京畿,松开紧攥的拳头一看,手心已是一片惨白,中间夹杂着几道指甲划破的血印子。
  他一颗心如火焚,再难抑住心内焦躁,揣上腰牌让车夫停车,手在车厢壁上一撑跳下车,夺下了车夫的马匹,扬鞭策马,一径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正是酉初时候;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萧槿立在国公府漫长的曲廊上,眼望天际秾丽绚烂的霞光晚景; 心境却满是阴郁。
  太医已经明示卫老太太命在旦夕; 随时都可能殒命。老太太这几日一直昏昏沉沉的; 偶尔的清醒也十分短暂,卫承勉兄弟三人早已告了假; 寸步不离地守着。
  但是众人都知道; 老太太还在等着卫启濯回来。
  她念叨她的四孙儿念叨了半年,见上卫启濯一面恐怕是她最后的心愿。若是这个心愿无法达成,将是何等遗憾。
  一路风驰电掣; 如天马脱衔一般冲至城门外,卫启濯甩手将身上腰牌亮给守城的兵士看。
  士兵长年戍守在此,见惯了各色人等,打眼一扫腰牌形制便知对方身份非同寻常,再定睛一瞧腰牌上的字样; 即刻悚然一惊,忙忙施礼让行。
  卫启濯收了腰牌; 一夹马腹,马匹飞也似地绝尘而去。
  他甫一入城,便径往国公府冲去。左躲右闪避开人丛; 在行至集贤街时; 忽见前面一众人马挡住去路。他下意识扯辔勒马; 凝眸一望; 却见是一群子弟在前头耍笑嬉闹。
  他面冷如霜,大喝一声“让开”。那群人纷纷回转过头,一见是他,脸上的笑便齐齐敛起。
  卫启濯从前就是他们惹不起的,京师虽然权贵遍地,但卫家在阀阅巨室里面的地位却始终未曾动摇过,说是第一豪门也毫不为过。
  卫启濯眼下已经取代了卫启泓的位置,将来可是要袭爵的,何况卫启濯而今是朝廷重臣,他们这群镇日纵情于声色犬马的纨绔是万万比不得的。
  众人惶恐之下,方欲为他让道,忽闻内中一人扬声道:“诸位莫动。”
  卫启濯循声望去,便见一人自鲜衣怒马的众子弟中打马而出。
  正是袁志。
  “卫大人这般急切,不知意欲何往?”袁志佯佯笑道,“多日不见……”
  卫启濯目光阴厉,二话不说,抬手就狠抽了胯下马匹一鞭,那马儿吃痛,扬蹄长嘶一声,不管不顾地往前疾冲。
  袁志还挡在他面前,不意他会如此,根本来不及闪避,卫启濯策马而来时,他的马便瞬间惊了,高扬马蹄时,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袁志一时恼了,挥手命守在前面的人堵住卫启濯的路,要向他讨个说法。
  酉时二刻。萧槿提心吊胆地看着榻上有进气没出气的卫老太太,心头滋味已经无法言说。
  世间万事之中,最是无奈者怕莫过于生死。他们已经法子使尽,但还是无法阻止卫老太太的病况恶化。就好似眼看着流星坠落,却无力追赶,更无力阻遏。
  萧槿之前虽则惶恐,但并未绝望,她总想着卫老太太上一回便能化险为夷,这一回可能也可以。她甚至特意效仿上回,将儿子抱来给卫老太太看,希望儿子能让老人家的心情明朗起来,进而缓解病情。
  宝宝已经学会了走步,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汇,譬如娘亲,爹爹,祖母。不过“祖母”这个词发音不容易,所以他说得不甚清楚。但小娃娃说话自带软糯,张口叫人时,听得人心都要化了,所以萧槿几乎每日都要带着儿子来探望老太太,让儿子拿小爪子捏住老太太的手指叫祖母。
  老太太显然也十分动容,每次宝宝来时,精神总是相对好上不少。但也只是相对,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什么,也不能遏止老太太病势加重。
  萧槿前世被卫启沨母子磋磨时,卫老太太没少帮她说话,卫韶容身为她的同辈,能帮她的十分有限,实质上那个时候主要为她撑腰的人是卫老太太,不然她的日子可能更加艰难。卫老太太在知晓真相之后,甚至曾经几次逼迫卫启沨与她和离,只是卫启沨抵死不肯,她这才未得遂愿。
  今生她未嫁入国公府时,卫老太太便待她颇为和善,及至她成了卫家的媳妇,老太太更是待她亲如孙女,连卫启濯这个亲孙儿都酸溜溜地说卫老太太得了孙媳忘了孙儿。
  萧槿思及老太太前世今生对她的照拂,不禁悲从中来,眼泪瞬间便涌了上来。她不敢让旁人瞧见她落泪,赶忙将怀里的儿子交给保母,自己转身出屋。
  她出外胡乱揩了泪,又命丫鬟出去迎迎,若是卫启濯回了便赶紧将他带到这里来。
  做罢这些,她仰头看天,压抑吁气。
  希望卫启濯已经在归途上了。
  卫启濯才奔出几丈远,就被袁家一众御马的护卫拦住了去路。袁志又打马招呼身边的一群子弟跟上,一阵风似地追赶上来围住卫启濯。
  卫启濯走得急,身边没有侍从跟随,眼下被这群人围堵,一时不得脱身,目光阴鸷已极。
  方才那群子弟平日里虽然多胡天胡地的,但脑子是好使的,又没有袁泰那样的靠山,因而并不敢得罪卫启濯,虽然袁志几度撺掇,但众子弟皆是缩在后面观望。
  袁志平日里威风惯了,何曾这般一呼无应,当下低骂了句“一群孬种”,招呼自家护卫死死堵住卫启濯的路,自己挡在正中,气势汹汹道:“堂堂荣国公府四公子,又是朝中重臣,竟在闹市上横冲直撞纵马狂奔,若是……”
  他一句话未完,惊见卫启濯竟扬鞭朝他面门上抽来。他急急躲闪,但一侧脸颊上还是重重挨了一下,登时皮开肉绽,耳朵嗡鸣。
  袁志呼痛捂脸,大喊耳朵被卫启濯抽聋了,袁家众护卫也忙忙上前查看自家少爷状况。
  卫启濯无暇支应他,乘隙挥鞭,纵马而去。
  酉正时分,卫老太太气息已经十分微弱。
  萧槿方才六神无主之下,跑去卫老太太素日礼佛的佛堂跪着为老太太诵经祈福。但她心下不静,她担心在她离开的这段工夫,老太太会忽然咽气,虽然这个念头很不吉利,但她不得不考虑到这些。
  于是她再度回了老太太的卧房守着。
  傅氏此刻也是惶遽万分,跪地为老太太烧香祈福,拉都拉不起来。她平日里确实一直盼着老太太死,但真的到了这一日,她又害怕老太太真的会一命呜呼,此刻拜神拜得格外虔诚。
  倒不是她突发孝心了,实在是她太了解卫承劭。卫承劭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老太太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能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在旁伺候着,在京师提起卫家三兄弟的孝顺,那都是出了名的。
  如果卫承劭认定了老太太此番病倒是她在背后作祟,那是很难扭转的。她如今已经不想着如何扭转了,她只求老太太能挺过去,否则,卫承劭很可能会将丧母的悲恸发泄到她身上。
  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她娘家也根本帮不了她,谁让她嫁的是卫家。
  归家的路,卫启濯走过无数次,从前倒不觉什么,但这回却觉得格外漫长,漫长得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样。
  他心头如同火焚,不断狠抽胯下马匹,攥在手里的缰绳深深勒入掌心,割出血来,却不自知。
  他双目赤红,急切地想要瞧见国公府那熟悉的门扉,然而耳畔马蹄哒哒,却始终望不见家门。
  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酉正一刻,昏睡已久的卫老太太忽然睁了眼,目光竟然颇为清明。
  一直守在旁侧的卫承勉先是一喜,跟着心下便是一沉。
  这莫非是……回光返照?
  萧槿精神正高度紧张,见状也是大骇。老太太头先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目光也没有焦距,如今竟是双目炯然。
  卫老太太缓了一缓,低低问:“启濯还没回么?”
  萧槿见老太太清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心头酸涩难当,鼻尖酸得厉害。
  卫承勉含着泪勉力笑道:“启濯说他已在路上了,即刻便到。”
  卫老太太轻声叹道:“没想到临了临了,人没到齐。”
  前日刚赶回来的卫承劼听见母亲那句“人没到齐”,登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压抑不住地痛哭流涕:“母亲且等着,儿子再去瞧瞧,说不得侄儿已经到了门口了。”
  卫老太太轻轻摇头:“怕是赶不及了。”说话间,目光慢慢扫向屋内众人。
  三个儿子脸上全挂着泪,但都是强颜欢笑;段氏跟郭云珠在一旁啜泣,压抑着不敢出声;傅氏吓得腿软,被丫鬟扶着都站不稳;萧槿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面色苍白如纸。
  几个孙儿神色各异。卫启沨难掩悲恸,卫启沐低垂着头,卫启洵和卫启沛默默抹泪。前些日子就归宁回府的卫韶容哭得喘不上气来,却捂着嘴不敢出声。
  卫嘉震立在郭云珠身边,垂手默然。卫老太太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少顷,便转了开来,看了乳母怀里的宝宝一眼。
  她的娘家人也来了,整整一屋子人,跻跻跄跄,满满当当。
  “我还盘算着等启濯回来,让他讲讲见闻经历,”卫老太太似是自言自语,“我的门牙也还齐全,说话不漏风,启濯打小就爱听我闲磕牙。他娘去得早,他懂事得也早,在我跟前时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别看他对人不冷不热的,那时候性子其实极是腼腆,我每回捏他脸他都要跑,不知不觉竟然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长大了好,长大了好,”卫老太太连说两遍,一瞬的失神后,转向萧槿,“槿丫头过来。”
  萧槿一怔,即刻答应着上前握住卫老太太的手。
  “启濯的性子我最是了解,”卫老太太歇了口气,继续道,“若真是赶不及,那也是命。你多劝着他些,莫让他想不开。我在天上瞧着他好,也能安心。”
  “你跟启濯好好的,好好教养霁哥儿,卫家的将来就担在他们身上了,”卫老太太微微笑笑,“你两个最好多生几个,儿孙绕膝,多热闹。”
  这话要是搁在往常,萧槿一定觉得羞赧,但是眼下她除了点头让老人家放心以外,已经别无举动。
  卫老太太又对卫承勉等人虚声叙话少刻,目光便转到了卫启沨身上。
  “沨哥儿来,我有话与你说。”卫老太太声音愈加低弱。
  卫启沨一愣,应了一声,移步上前。
  不知过了多久,卫启濯再抬眼,终于瞧见了自家门楣上那久违的匾额。然而他并未勒马,而是大喝一声“开门”,快马加鞭冲了过去。
  卫启泓正一身简素端端正正地跪在国公府大门外,忽闻背后马蹄声与断喝声,登时大骇,慌忙爬起来躲到一旁。
  他才起身,他方才跪过的地方便被卫启濯的马匹踏得震天响,唬得他头皮发麻。
  几个门童也唬了一跳,但国公爷那边早派人来迎四少爷迎了几回了,他们也有个准备,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将门扇打开来,并对着卫启濯迅速绕过照壁的背影传话说国公爷让他速去临溪馆。
  将门童的惊愕目光和匆忙行礼抛在身后,卫启濯一路催马奔往临溪馆。
  祖母夏月间喜欢住在临溪馆消暑,秋日里又喜看临溪馆左近成片的枫林,因而会一直在那里住到立冬,然后再搬去府邸东北方的大暖阁过冬。
  他算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对于祖母的习惯太过了解。通往临溪馆的路他自小走到大,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在众多儿孙之中,祖母也最偏爱他。他出门的这段时日里,祖母一定没少念叨他。
  他知道祖母一定在等他。
  卫老太太跟卫启沨低语罢,几乎已经耗尽了全身气力。她喘了好几口气,才微微抬手指了指此刻异常安静乖顺的宝宝,以及郭云珠身畔的卫嘉震。卫承勉会意,忙命人将两个孩子抱到老太太面前。
  卫老太太的目光已经有些迟滞,对着两个小曾孙看了半晌,眼神才重新有了焦距。
  老人家神容复杂,艰难喘息半晌,末了轻轻道了声“造化弄人”。
  宝宝年幼,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已经认了人,伸出小手拉住卫老太太一根手指摇了摇,软糯糯地叫了声“祖母”。
  卫老太太嘴角漾起一丝笑,手指微蜷,轻轻勾住小曾孙的小手。
  卫承勉强抑悲恸,见母亲嘴唇翕动,俯身细听,只听到老太太似乎在念叨着“槿丫头”。
  萧槿闻听老太太在说她,趋步上前,伏在卫老太太唇边,便听老太太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我头回见你便觉你极投眼缘……你说我们是否前生就见过呢。我活到这个年岁,许多事都能看得通透。这些年我算是瞧出来了,沨哥儿是为了你才不肯成婚的,虽说他极力掩饰,但还是瞒不过我,不论他承认与否……只我不说罢了……他不承认也是常理,他不想给你招麻烦……”
  “我甚至曾想过,兴许我卫家前世欠了你的,这一世因你而致兄弟相争大约也无可厚非。何况他两个原本就暗暗较着劲儿,真当我看不出呢……罢了罢了,兴许争斗总是避免不了的,这些个我也管不了了……”
  “启濯那件事应当无碍,他脑子好使得很……我此番一去,说不准还能顺道帮他一把……只是我熬不到瞧见结果那一日了……”
  卫老太太的语声渐低至无,眼帘缓缓低垂,却是硬撑着不肯阖上眼。
  卫启濯问过祖母安置在何处后,便一径纵马奔到了曲廊下。他甫一勒马,便翻身跃下马背,疯了一样拔足狂奔。
  他飞速转过两道游廊,直直朝着祖母的起居室冲去。
  他一直都在赶路,眼下竟然不感到疲累,只觉浑身气力无穷。
  卫承勉抖着手去探母亲的鼻息,顿了一下,一下子跌坐在地,脸色煞白。
  卫启濯前脚刚踏入门槛,就听到父亲嘶哑的声音传来:“母亲……宾天了。”
  萧槿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一看,便见刚刚赶来的卫启濯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应声跪地。
  萧槿又惊又忧,顾不得许多,急急上前扶住他。她唤了他两声,然而他无甚反应,只是盯着祖母的床榻发呆。
  萧槿拉他不起,正欲寻人将他扶起来,就忽觉被他攥住了手。
  “我去看看祖母。”他的手冰凉,这话似是对萧槿说的,也似是对他自己说的。仿佛是想从萧槿这里汲取些许勇气,他握住她手少刻,又松开来,从地上起来。
  他跌跌撞撞拨开恸哭的人群,奔至榻前。
  入目便瞧见祖母灰败的面色。祖母眼帘未阖,没有焦距的目光仿似隔着重重虚无遥望某处,一望即知心事未了。
  卫启濯微微战栗,身体僵冷须臾,艰涩道:“祖母,孙儿回来了。祖母安心,孙儿万事有数,眼下朝堂上那桩事也应对得来。卫家会在孙儿手里隆隆日上,孙儿会牢记祖母教诲,必不负祖母厚望。”
  誓言凛凛,字字千钧。
  萧槿跟着上前时,惊见卫启濯话音方落,卫老太太竟然缓缓阖上了眼帘,唇畔还浮起一抹淡笑。
  萧槿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果然还是错过了跟老太太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就好似前世错过见卫承勉最后一面一样。不过好在老太太似乎魂魄未去,直到他回来才安心地闭了眼。
  卫启濯石雕泥塑一样地在祖母榻前默立少顷,遽然回身往外疾走。
  萧槿见他神色不对,忙追上去:“启濯,你去作甚?”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卫启濯脚步略顿; 回转头看向萧槿:“我先出去一趟,莫忧。”
  萧槿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他:“什么莫忧,我看你像是要出去杀人。”
  卫启濯缄默俄顷; 道:“差不多。”
  萧槿一怔:“去杀谁?为何要杀人?”
  “你不必理会这些; ”卫启濯语气里满透寒意; “我稍后便回。”
  萧槿手上不松:“那你会不会回不来,直接进牢里?”
  “不会。”
  萧槿默了默; 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杀人也能有不蹲大牢的底气。
  “等着我。”卫启濯握了握她的手,抽身而去。
  萧槿觉着自己手心里有些湿腻,以为是汗; 然而低头摊手一看,惊见掌心居然沾着血迹。她抬头望向卫启濯的背影,面色惊疑不定。
  他手上哪来的血?
  卫启濯唤来明路,如此这般交代一般,随即重新跨上马背; 一径出府,直奔袁家。
  他隐约记得他方才将袁志抽得不轻; 如今天色渐晚,袁志一定回府包扎去了。
  他到得袁家门首,自报了家门; 扬鞭一指几个门童; 命去向宰辅大人通传; 说他要见他。
  门童听说他的名号; 有些不以为意。他们在这府上做事的,多少也能听到些风声。据说卫家这位四公子如今摊上了大事,可能马上就要倒台了。
  马上就要倒台了居然还这么狂,宰辅大人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门童正想敷衍他几句了事,就见卫启濯忽然扬鞭抽了过来。几人躲闪不及,被抽了个结实,疼得嗷嗷乱叫,慌忙进去报与袁泰知道。
  不消片时,袁家大门开启,袁泰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迤逦而出。
  “我正想去找卫大人讨个说法,卫大人竟先自来了,”袁泰神色显然不豫,“不知卫大人与舍孙有何仇怨,竟下此重手?”
  “看来大人还不知个中情由,”卫启濯语调淬冰,“不如我来与大人仔细说道说道。”
  袁泰面色微沉:“不论如何,卫大人伤人总是有错的,卫大人以为如何?”
  卫启濯冷笑一声:“不如何,烦请大人将袁志叫出来。”
  身为同辈,直呼其名是相当失礼的挑衅行为,卫启濯这般措辞,显然根本没打算留什么情面。
  袁泰年岁摆着,身份更摆着,纵然是刘用章平日里遇见他也是客客气气的,被人这样当众下面子,这还是头一回。
  袁泰当即放下脸来:“卫大人是来寻衅的么?”
  卫启濯寒声一笑,扬手挽辔,侧目睥睨:“我是来帮大人教训孙儿的。”
  一句话说得声张势厉,气逾霄汉,嚣张无匹。
  萧槿一面帮着布置灵堂,一面等着卫启濯回来。但她一直等到起更也没瞧见他的人影,心里便打起鼓来,忍不住想,他不会真的去杀人了吧?
  卫承勉哭得险些背过气去,等稍稍缓过来一些,才发现儿子不见了。
  他问遍了众人,但是没人知道儿子去了哪里。他原本没往别处想,然而最后找来萧槿询问时,见她欲言又止,心头一凛,急问道:“他莫不是一时想不开要寻拙智吧?”
  萧槿心道卫启濯才不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前世他遭受的打击更多,也没有要自杀的意思,反而越挫越强。这种人生来就是要当强者的,因为他有超乎常人的韧性。
  不过她总不能跟卫承勉说卫启濯杀人去了。萧槿正不知如何作答,就见一小厮匆匆跑来,报说卫启泓在外面闹着要进来为老太太守灵。
  卫承勉闻言面色一阴:“跟门房那边吩咐,休要将他放进来!他已不是国公府的人了,就当闲杂人等处置了便是。”
  萧槿觉得卫启泓自打被赶出来之后,好像越发长进了,又是隔三差五地跑来要求拜望长辈,又是在老太太病重时于大门外长跪不起请求探视祖母,仿佛一下子变了个人,忽然会来事儿了。
  然而,这会儿知道来事儿顶什么用?
  卫承勉的话传出去之后,并没将卫启泓赶走。卫启泓似乎铁了心要示孝,竟然又在门外就地跪下,遥遥为卫老太太哭灵。
  卫承勉神色几番变换,末了让小厮将卫启泓带进来。
  并非他想改主意了,实在是卫启泓这般作为,若是卫家这边视而不见,传出去恐怕会惹人非议。毕竟从血脉上来说卫启泓还是老太太的孙儿,老太太如今宾天,如果完全不让卫启泓入内祭拜,大约会惹来不少议论。况且启濯眼下正在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卫承勉想起萧槿还没说启濯究竟去了哪里,方欲再问,就见一小厮急慌慌迎面跑来。
  卫承勉而今实在没什么好脾气,见状便直是攒眉:“又怎么了?”
  那小厮抹了一把汗,陪着小心道:“国公爷,四少爷领了……领了一帮护卫,与袁家人打起来了。”
  卫承勉惊怔道:“什么?原因为何?”
  “小的也不甚清楚,袁家那边差人过来让您去看看。”
  萧槿也是猝不及防。卫启濯为何在看到老太太咽气之后就奔去袁家算账?他如今情绪不稳定,方才出去时又通身杀气,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卫承勉亦是这般想。他匆匆嘱咐了两个胞弟暂且支应着府内事宜,转身便去了袁家。
  卫启濯正揪着袁志不放。他的气力原就大得很,又是激愤之下,袁志拼尽全力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他让明路带来的那些护卫足有三百之众,又皆是他平日里精心网罗来的,眼下团团围在他身周,铁桶一样,袁家这边几乎出动了所有的护卫家奴,但根本不能近他的身。
  一时间闹哄哄两相对峙,争持不下。
  袁泰气得浑身发抖:“卫启濯,你硬闯我宅邸,又打我孙儿,当我这里是你国公府?我告诉你,我已知会了顺天府尹,官府的人即刻就到!”
  “府尹来了又如何,我说了,抽罢他一百鞭我便走。”卫启濯说着话抬手又在袁志身上狠狠抽了一鞭。
  马鞭裹挟着风声重重砸在皮肉上发出的声响瞬间刺入耳中,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袁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吓得。照着他这个架势,抽罢一百鞭,他还有命么?
  他现在后悔不迭,暗骂自己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方才被卫启濯激了一激居然就自己跑了出来,还以为有自家护卫护着便能无事,谁知竟会落到卫启濯手里。今日说不得要将这条命搭在他手里。
  袁泰此刻已经大致知悉了事情原委,他怀疑卫启濯是有意借题发挥,但为防卫启濯脾气上来直接掐死袁志,他不敢这样说。
  而且卫启濯既然敢这样大胆,那就表示他负担得起这个后果。可他如今明明还麻烦缠身,他怎就能有这样的底气?
  袁泰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心中一沉,惴惴不已。
  顺天府尹许高赶到时,袁志已经被抽昏了三次,身上袍子都被抽出了十几道口子,鲜血渗出,瞧着格外触目惊心。
  许高大致询问了纠纷起因,喟叹不已。
  他从前就见识过卫启濯的胆量,当年乡试放榜后卫启濯就敢揪住造谣的袁志毒打一顿,何况是眼下。
  袁志平日里骄横惯了,但是如今却顾不上许多,只是不住跪地求饶,表示下次再也不敢与他为难,再也不敢误他的事了。
  “没有下回,”卫启濯甩手又是一鞭,鞭条过处,皮肉破开,鲜血飞溅,“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补救的。”
  他说话间脑海中再度浮现出祖母临终时死不瞑目的情状,忽觉头痛难抑。
  他一路奔命一样赶回来,还是迟了。
  不曾想半年前的离家竟然是他跟祖母的永诀。祖母垂垂欲绝的最后时刻,他也未能在榻前尽孝,反令祖母担忧他的事。
  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试图帮祖母保命,末了却连祖母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其实原本也是可以见上的,但最后硬生生被袁志给搅了。这种缺憾是不可弥补的,人已去,谈何补?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命数。
  卫启濯蓦地头晕目眩。
  四下人声嘈乱,袁泰的愤而指责,许高的小心劝解,两家护卫的争持喧嚷,此起彼伏地传来,但他却觉得这些声音越发模糊。
  隐约间似乎还响起了父亲焦灼的声音,但他神智逐渐迷离,已经听不清楚父亲说了什么。
  终于,当他再度感到气血翻涌、双目充血时,遽然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卫家太夫人的讣音很快传遍京师。卫家请来了京城最好的阴阳生给写了七单,又张罗着请僧人到期追荐,还要添换挽联、千秋幡等物什,阖家忙了一天一夜也只是将后事料理了个开头。
  满京的勋贵仕宦之家都来吊唁,国公府门前熙来攘往,车马不绝。因而卫家又要迎送款待这些吊祭的客人,国公府从上到下都忙得脚不沾地。
  但萧槿却是个例外。不是她不想出力,而是她有旁的使命。
  卫启濯自打在袁家昏厥之后,就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后来还发起了高烧,把萧槿吓得不轻。她没听过急火攻心会诱发高热的,后来请大夫来看了,大夫说应当是他在回程的路上就受了风寒,又因忧思急怒引起肝郁气滞,这才导致的高热不退。
  大夫开了好些清热解表、解郁理气的药,又叮嘱萧槿好生开导他。萧槿谨遵医嘱每日尽心尽力地喂他服药,目不交睫地守着他。整整两日后,他居高不下的体温才降下来,但是人一直没醒,偶尔还会梦呓。
  到了第三日晚间,萧槿见他仍是昏迷,忧心如焚。
  她拿帕子帮他擦脸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此番回来明显清减了一大圈,脸颊瘦削,眼窝深陷,她帮他掖被子时都能摸到他的骨头。
  她垂眸望着他苍白的唇色,心疼更甚,情不自禁倾身抱住他,将头埋在他颈窝,呢喃道:“你快点醒过来,儿子都半年没见过你了,你也不怕他认不得你。还有,我也……我也很想你——”萧槿垂了垂眼睫,微抿唇角。
  她这半年里确实十分思念他,总是数着日子盼着他回来。或许有些情意早已经烙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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