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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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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承勉打量侄儿几眼,笑道:“四哥儿说不是多大的事儿,走前交代不让我透出去,说时候到了就回了。”
卫启沨眸光暗转,又道:“可目下秋闱将至,四弟今年可预备赴考?”
“约莫是不下场了。”
卫启沨待要再问,卫承勉笑称还有事情要处置,让他先回。
卫启沨也瞧出了卫承勉的古怪,但卫承勉不肯说,他也不好揪着不放。
等送走了卫启沨,卫承勉的面色便阴沉下来。
卫启沨根本没安好心。
他摊上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好好的儿子突然变成那样,治也治不了,说也说不得,唯恐事情兜不住之后,他不能再像这般留着儿子,也唯恐流出什么谣言。他一个不信鬼神的人都跑去偷偷找和尚道士给瞧了,但仍旧无济于事。
卫承勉颓然地坐到圈椅里。即使事情两月以来都毫无进展,他也不想放弃这个儿子,总觉得他有朝一日还能苏醒过来。但这种状况也不知要延续到何时。
他每日心中怆然压抑,却都不能表露出来。
卫承勉长叹一声,他马上就要到湖广办差了,听闻那边有一种招魂的巫术,说不得他还能顺道去探访一下。
三日后,卫庄抵京。
他入京后便直奔他父亲常去的茶楼——这个时辰,他父亲通常在那里喝茶。但他赶去后一直等到暝色四合也没瞧见他父亲的人影。
翌日,他又赶往荣国公府。
他担心遇见卫启沨会节外生枝,因而没有亲自出面,只是命车夫将马车停在胡同外面,把早已备好的一封信交给车夫,让车夫递给门童,嘱咐门童亲送与卫承勉。
门童听闻是来找国公爷的,连连摇头道:“国公爷昨日出门办差去了,不知何时能回。”
卫庄听车夫转达后便是一愣,让车夫询问卫承勉的具体去处以及四少爷如今何在。少顷,车夫回话道:“门童只知国公爷是领了皇命出了远门,并不知具体何往。”
卫庄心道怪不得昨日没瞧见父亲,又问道:“那四少爷呢?”
“四少爷离京游学去了。”
卫庄闻言一顿,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道:“离京多久?”
车夫想了想,道:“说是离京两月有余。”
四少爷游学去了,还是两月前走的。
卫庄笑了一笑。
这就对上了。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身体会被人占用,但父亲既然放出这般说辞,那么说明这种状况并未出现,父亲为了解释他的突然消失,才会这样做。
他思量一回,跟车夫说先往落脚的客栈去。
他要先去打听一下父亲的去向,他得去找父亲。见今大约只有他父亲知道他的身体在哪里,亦且,若是一时不能神魂归位,先将自己的状况告知父亲也是好的。
马车正要开动,他忽然听见一个人的说笑声传来。
是他大哥卫启泓。
卫庄面色一冷,命车夫催马快走。
卫启泓一出门就瞧见一辆马车从门前驶过,转头问门童那是谁家车驾,听说是一个来给国公爷送信的,不由多看了一眼。
卫启泓面上笑容渐收。父亲刚离京,谁会来找?
陆凝母女到的这日,萧槿跟季氏一道去迎接。
往常年节时,陆凝也会跟着她母亲杜氏来萧家这边走动,但并未长住过,因而萧槿与这位表姐打交道并不多。
陆凝生得柔美,举止娴雅,又聪明灵慧,季氏也十分喜欢这个表侄女,让萧槿好好招待人家。
萧槿带着陆凝在萧家后院转了一圈,陆凝笑说路上劳顿,想去小憩,萧槿便将她领去了她的院子休息。
萧槿出来时,迎头就瞧见萧岑急匆匆跑来。
“姐,”萧岑凑近小声道,“我方才偷听了娘跟那杜夫人的谈话,陆家人这回来,好像是想跟咱家做亲啊!你说娘会不会把亲事给你定下啊?那位陆表哥太不靠谱了,你可不能嫁他。”
萧槿一愣,白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依我看,没准儿人家是冲着你来的。”
萧岑瞪大眼:“我?!不是吧,陆表姐比我大三岁呢。”
“女大三抱金砖你没听过?”
萧岑往后一缩:“我不要……不要金砖……”
萧槿扑哧一笑,故意逗他:“这可由不得你,说不得娘就把你卖了。”
“没准儿娘卖的是你,”萧岑笑嘻嘻道,“不过我可不要陆表哥那样的姐夫,我的姐夫起码也要像那卫家二少爷那样的……”他说着话见姐姐沉下脸,想起姐姐好像不待见那位,惊觉走口,赶忙收住。
萧槿确实觉得,即便真是要做亲,杜氏这回可能也是冲着萧岑来的,不然不会特意把女儿带来。陆迟应当只是跟着过来考察书院的。只是陆家怎么忽然想起要跟萧家做亲的?
季氏收拾出了一处院落,陆凝母女便就此住了下来。萧槿也不知季氏究竟是怎么跟陆凝母女回话的,她也不好直接去问季氏,一时倒有些忐忑,毕竟对于陆凝母女的来意,她也是猜测。
因而,她有一日玩笑似地探问季氏,杜氏这回过来是不是想跟他们家做儿女亲家,结果被季氏敲了脑门,嗔她说她一个小姑娘问这种话作甚。
不过萧槿虽则忐忑,但也不太担心。季氏若真是要定下儿女亲家,也会来问过他们姐弟俩的意见。
如今卫庄不在,萧槿不必每日去西跨院报到,倒是有些不习惯。而且从前她做功课时有不懂的当场就可以请教卫庄,但如今却要再跑去问萧崇。
还真是不适应。
萧槿每日做功课女红之外,便是与萧榆一道跟陆凝闲聊天,渐渐也和陆凝这个表姐熟稔起来。
日月荏苒,两月光阴捻指即过。
中秋前夕,一个丫头忽然急匆匆来传报萧槿说,表少爷回了,让她去接。
萧岑在一旁捂嘴笑道:“姐你看,我怎么说的来着,庄表哥盯上你了。”
萧槿觉得卫庄现在越发迷信了。不过她本就答应了要去接他的,当下也没说什么,扭头就出了门。
陆迟一直都想见一见卫庄,原本正在杜氏屋里跟陆凝说话,听闻卫庄回了,欣喜不已,也赶去迎接。
半道上,萧槿与陆迟碰见,便结伴往大门处走。
卫庄这两月几乎一直在奔忙,又是一路星夜兼程地赶回来的,目下疲倦不堪,有些头晕,硬撑着在门口站了半晌,迟迟没瞧见萧槿过来,便往里走了几步。
他刚绕过照壁,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表哥跑那么快作甚……”
卫庄即刻辨认出是萧槿的声音,心中一动,正要笑着接话,一抬头却发现,萧槿不是在跟他说话。
萧槿与陆迟将至近前时,笑着跟卫庄打招呼,却见卫庄神色有些怪异。她刚要问他怎么了,就见他身子摇晃了一下,竟是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第24章
萧槿见状一惊,正想扶他一把;陆迟却抢先一步上前,热心道:“我来搀你。”说话间朝着卫庄伸出手。
卫庄看他一眼;虚声道:“不必了;我让表妹搭把手就……”
“诶,客气什么;”陆迟摆手笑道;“就手儿的事。表妹才多大气力;怕是扶你不动……”还不待卫庄再开言;架着他就要将他拉起来。
然而他试了好几回都拽不动他,觉着大约是自己气力不够;当下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提。
卫庄险些一个趔趄再栽一次。
陆迟忙歉然道了声“对不住”,稳稳搀住他;半拖半架着一径往里去了。
卫庄路过萧槿身边时;不知道为什么,萧槿瞧着他那神情,总觉得他一脸生无可恋。
卫庄被陆迟一路搀回了西跨院。陆迟询问卫庄是否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卫庄表示没有旁的事;他想歇息片刻,让陆迟先回去。陆迟点头作辞,末了还伸手拍了拍卫庄的肩膀,笑道:“久仰大名,明日再来拜会!”
卫庄咧了咧嘴。
他坐下歇息了一刻后,跟过来的萧槿见他还是恹恹的,不由询问他这是怎么了。
卫庄让天福给他把茶杯端来,慢慢呷了几口木樨茶后,方低声道:“我赶路赶得急,颠簸劳顿,方才一时有些目眩。”
萧槿点头,笑道:“是不是急着回来见姨母?”
卫庄揉揉眉心,须臾,叹道:“还是啾啾了解我。”
萧槿正想说这是很明显的事,就听他问道:“姨母那位表侄儿是何时来的?”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大致询问了陆迟的身份。
“就是表哥走那天,你前脚走,他后脚就来了。”
卫庄隐约想起他走那日似乎是跟一队人马迎面相遇,屈指敲了敲额头。
“表哥你若是头疼的话,休息一下就好了,敲脑袋也没用,”萧槿帮他将茶杯搁到桌上,“那我不打搅表哥了,表哥好生歇着。明日中秋,我打算出去耍子,顺便采买些东西,就不来表哥这里了。”
“跟谁去?”
“跟几个堂姐还有凝表姐,迟表哥跟几位堂兄大约也去。”
“我也去。”
萧槿瞧着他那一副肾虚无力的样子,一愣道:“表哥不留在家里歇着么?”
卫庄叹道:“大中秋总不能闷在家里,还是出去走走的好。我歇上一晚约莫就无事了。”
萧槿打量他几眼,少顷,点头道:“那好,我们明日辰时出发,表哥提前预备着。”说罢,正要出去,却听卫庄说他要起身,让她去扶他一把。
萧槿奇道:“表哥头晕得这么厉害?”
卫庄揉揉太阳穴:“我方才坐得猛了,你扶我一把,我起身去点一点行李。”
萧槿叹气,心道卫庄出门一趟也是不容易,正要上去搀他,天福进来,瞧见卫庄似乎挣扎着要起身,忙放下手里的点心,奔上前一把扶住他:“少爷是不是累得狠了,要不请周大夫来瞧瞧?”
卫庄一顿,以手覆额。
“我也觉得应该请周大夫来看看,我看表哥似乎头疼得厉害,”萧槿思量着道,“表哥明日若还如此,要不就在家里将养着。”
卫庄轻叹道:“不要紧,我明日一定会去。”
萧槿点头,嘱咐卫庄好生休息,末了笑道:“那我先走了,表哥歇会儿再去清点行李吧,不急。”言罢,回身而出。
宋氏听闻儿子身体不适,跑来关切一番,又埋怨道:“我就说不让你乱跑,你不听。你看你出去一趟,风尘仆仆的,又生了病,何苦呢?”
卫庄看着宋氏,眼神幽微。
变成卫庄之后,他的身份虽然降了,但所处境地真是舒心了不少。每每看到宋氏与卫晏,他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宋氏唠叨一阵,见儿子盯着她看,挑眉道:“你头不疼了?”
卫庄回神,低头按额角:“疼——”
如今是真有点疼,想想回魂的事就头疼。
他打探到他父亲去了衡州府,便马不停滴地赶了过去。然而到了衡州府之后,辗转多地,都没能见到他父亲,兴许是两厢一直在走岔路。他不能一直在湖广那边转悠,也不知道他父亲何时能回京,无限期地等下去不是法子,所以他暂且回了山东。
他本想在离京前给他父亲留书一封,提醒他来山东聊城一趟,但又担心书信非但不能顺利传给他父亲,还会落入卫启沨之手,便打消了念头。
反正来日方长。他这回入京也并非全无收获,起码他知道了自己原身目前的大致状况。
卫庄轻叹一息。这些时日里,他虽则人在外面,但心却一直挂着聊城这边。他出门前的那种总也放心不下的感觉越发强烈,因而在回来的路上便一直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
然后一路星夜兼程地赶回来,撑着一身疲倦进门,迎头就瞧见了那一幕,当时心里就是一堵。
方才萧槿过来时,他其实很想问问她这段日子想不想他,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然而他现在又后悔,觉得下回见她,还是应该问一问。
他如今觉得他对萧槿的那种微妙感觉越发强烈。他面对着萧槿时,时不时地会觉得有什么纷乱的画面掠过脑海,但当他想看清楚时,那些朦胧的光影又消弭于无形。
卫庄又想起方才萧槿喊陆迟表哥的那一幕,觉得脑仁儿更疼了。江辰是外男,但陆迟可跟他一样是表兄。
翌日,萧槿瞧见卫庄时,见他精神仍旧不太好,有些担心他在半路上再度摔倒,便劝他留在家里,但卫庄坚决表示要跟他们一道,她也只好依了他。
中秋节俗主要就是赏月祭月,祭月是女眷的事,季氏一路采买祭月所需的月光神祃、月光纸和各色果饼,小辈们则各自散去购置自家所需。
萧槿本想拉萧榆陪她一道买点心,但是卫庄表示他可以跟她一道,不必让萧榆陪她。
萧槿笑道:“表哥想开了?过节想买些点心回去赏月时候吃?”
“不,我就跟去看看。”
萧槿抚额,是她庄表哥的做派没错。
路上,萧槿正左右观着街景,忽听卫庄在她身后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楚,回头问道:“表哥方才跟我说什么?”
“我说我想问问,”卫庄顿了顿,状若无意地笑道,“我离开的这些时日,你有没有惦念我。”
萧槿微笑道:“当然,我挺惦念表哥的。”
卫庄唇畔的笑尚未及晕开,就听萧槿紧接着道:“我这阵子课业上头有不懂的,都得跑去问二哥,不太方便。”
萧槿见卫庄神情微僵,笑吟吟道:“好了,也不全是为这个。”
卫庄当下笑道:“那还有什么?”
“我觉得有表哥在旁督促我做功课也挺好的,否则我有时就想偷懒,所以也盼着表哥快些回来。”
卫庄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又想起一事,微笑道:“对了,晚夕间,我跟你一道赏……”
他一个“月”字尚未出口,就听陆迟的声音忽地传来:“总算是找到个相熟的了!”
萧槿循声望去,就见陆迟从人群里挤过来,一路奔到他们近前。陆迟跟他们两人笑着打了招呼,对卫庄道:“嗣宗能否陪我一道去买个玉绦环?我跟几个表兄表弟走散了。”
嗣宗是卫庄的父亲给他定的表字。萧槿觉得这个表字大约寄托了他父亲希望他承继家业、早日娶妻的殷切心情。
卫庄正色道:“我眼下抽不出工夫。我还要陪啾啾去买点心。”
陆迟摆手道:“诶,不打紧,我可以先跟着你们去买点心,然后我们把啾啾送回去,嗣宗再跟我一道……”
“不成,”卫庄断然道,“你去找表弟他们吧。”
陆迟再三劝说,卫庄都不肯答应,只好讪笑道:“其实我……我是怕我摸不着地方。”
“我告诉你怎么走,”卫庄说话间,方圆百里的市肆舆图便浮于脑际,“你往南走三十丈左右,然后往西拐,穿过街口那个牌楼,再往西走二十丈,你会看到街对面有一家玉器店。那是离此最近的玉器店。”
陆迟被卫庄完全说懵,卫庄的话在他听来跟天书差不多。
卫庄见他还不挪步离开,蹙眉问他怎不走。陆迟尴尬道:“我……我没听明白。”
卫庄嘴角微微抽动:“你先往南……”
“哪是南?”
萧槿在一旁听着,禁不住笑出了声。
卫庄冷静了一下,抬手一指:“那边是南——好了,你现在知道方向了,可以找过去了。”
陆迟挠挠头:“可我再拐个弯就又分不清了……我打小就辨不清东西南北,只分左右……你们是怎么分的东西南北?看日头?那日头不是会转么?而且,阴天的时候怎么办?”
萧槿看着卫庄那一副仿似被雷劈到的样子,再也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庄表哥还是陪着迟表哥走一遭吧,”萧槿面上的笑压都压不住,“我回去找姐姐跟我一起去。”说着,跟两位表哥作辞,回身去寻萧榆。
卫庄望着萧槿的背影,强忍住一掌拍死陆迟的冲动,跟他一道去玉器店。
方才那一幕都落入了陆凝的眼里。她远远看了半晌,最后目光在卫庄身上定了定。
这个人虽非世家出身,但比之萧家那几个世家子侄,气度却要胜上百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段温雅洒落的风流态度。
萧枎凑过来顺着陆凝的视线望去时,卫庄等人已经离开,她什么也没瞧见。
“表姐在看什么?”
陆凝瞥了萧枎一眼,摇头道:“没什么。”
她在萧家住的这段日子,萧枎与四夫人总是对她十分殷勤,颇有拉拢之意。尤其是四夫人,对她格外热络。她是三房的亲戚,四夫人这般态度,就有点微妙了。
她隐隐觉得,四房是想跟陆家做亲。
陆凝心下讽笑,陆家想跟三房做亲的事还没透出去,若真如她所想,那四夫人回头知道全白忙活了,不知是何反应。
陆凝又朝着卫庄与陆迟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跟着萧枎等人离开。
路上,陆迟跟卫庄搭话,但卫庄始终谈兴不高。
陆迟这些时日一直听方先生夸赞卫庄,早就卯着劲要跟卫庄讨教学问,故而眼下见他这般,很有些着急。
他觉得大约是他挑的话头卫庄不感兴趣,思量一回,想到卫庄年底就要考院试,忽而抚掌笑道:“我近日听到了一些风声——嗣宗可知今年朝廷要点哪位大人来做山东学道?”
学道即提督学政,俗谓学台,是朝廷委派去各省主持院试的主考官,跟钦差一样,是个临时的差事,院试前赴职,院试结束后即返京述职。学道因主管一省科举之事,故而都由进士出身的官员来担任。
卫庄正琢磨着晚上要怎么邀萧槿来赏月,闻听此言,忽然心里一动,当即转头问道:“敢问是哪位大人?”
第25章
“听闻是现任着翰林院学士的梁大人,”陆迟笑着道;“梁大人的学问是一等一的好。”
卫庄神色一黯;须臾,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是不是梁蓄大人?”
陆迟一怔;跟着点头:“没错。”见卫庄神情古怪,随口问道;“嗣宗也听闻过梁大人?”
卫庄心道何止听过,那位梁世伯是我父亲的故交。
如果梁蓄真被点为山东学道,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他说不得可以借此机会见到他父亲。
卫庄轻叹一息;他忽然有点期待院试了。
是夜;萧槿跟母亲和一众姐妹祭月毕;正要跟季氏等人寻个地方赏月吃月饼,就见宋氏带着卫庄过来;送了几样糕点;又跟季氏叙话一回;将走时;卫庄邀萧槿去西跨院那边赏月。
盛情难却;萧槿不好推辞,便跟着卫庄回了西跨院。
她到了地方才发现,庭院正中摆了一张梅花小几,上头搁着好些细巧茶果并八个蜡扦儿,两排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动,与空中玉轮交相辉映。
萧槿一怔,转头困惑地望向卫庄。
卫庄轻咳一声,道:“这些是方才祭月时还没来得及撤下来的供品,只是香炉、月光位那些都被搬走了而已。”
萧槿点头:“原来如此。”
按照习俗,祭月之后的果饼是要分而食之的,萧槿正欲去将宋氏和卫晏叫来,却被卫庄拦住了。
“他们都吃过了,那些蜡扦儿就是母亲方才与弟弟坐在这里吃点心时摆上的。这些茶果全是你的,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卫庄道。
萧槿望着满桌果品点心,忍不住道:“表哥今日怎这般大方?”
卫庄在小几后的马扎上落座,慢慢道:“母亲这回买糕点买多了,我怕吃不完会坏掉。”
萧槿闻言倒是释然,掇了个马扎坐到了他对面。闲谈间,她指了指自己的脸,询问卫庄有没有觉得她的脸变圆了。
卫庄径自起身,一路拎着自己的小马扎绕过小几坐到了萧槿身边,借着烛光和月光,盯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点头道:“似乎是变圆了。”
萧槿捏着自己的脸颊,轻叹道:“我就觉着我近来胖了,连脸都圆了。”
“脸圆点怎么了,”卫庄认真道,“你长得好看,脸尖点好看,脸圆点也好看,怎么样都好看。何况你如今年纪小,脸圆一些瞧着更显娇憨可爱。”
萧槿闻言笑得眉目弯弯:“真的么?表哥这话说得我满心舒畅。”
卫庄低头喝茶:“我所言句句属实。”
萧槿微微一笑,低头吃点心。
卫庄凝眸注视着如水月色中的萧槿,一时出神。
萧槿一抬头就撞上他的视线,询问他在想什么。卫庄搁下茶盏,望着她道:“陆家人这回过来,究竟有何打算?”
“我听弟弟说,似乎是想和我家做亲,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的话靠谱不靠谱。不过就算是真的,我看陆家也是想把女儿嫁过来,就是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答应了。”
卫庄容色稍松,少顷,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这些时日有没有和陆表哥混熟?”
“我跟他见面不多,何谈混熟,他多数时候都在外头书院里待着。”
卫庄心中松快,觉得可以再挑一个关于他的话头,浅笑道:“我这回入京,其实获益……”他一句话未完,突然一阵风来,小几上的蜡烛灭了大半。
虽有月光,但眼前到底是暗了下去。卫庄当下起身要去取火折子,却被萧槿阻住。
萧槿望了望将至正空的圆月,微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歇着了,不然明日该起不来了。多谢表哥的款待,表哥也早些休息吧。”言讫,转身欲走。
卫庄款留不住,无奈之下,表示要送她。等他一路将她送到西跨院门口,转头就瞧见陆凝迎面而来。
“姑母让我来接妹妹回去,可巧就遇见了。”陆凝笑吟吟地拉住萧槿,又回头跟卫庄见了礼。
卫庄只朝她微微颔首,转而又将目光放在了萧槿身上,叮嘱她明早即使起晚了也要吃早餐云云,旋即目送萧槿离开。
陆凝跟萧槿走出一段路后,似乎恍然想起了什么,笑说方才她过来之前陆迟让她捎话给卫庄,嘱咐丫鬟给萧槿打着灯笼,自己转身折返。
卫庄在门口立了须臾,听到有脚步声渐近,以为是萧槿回返,往前迎了几步,等来人走到月光下,才发现是陆凝。
陆凝行礼笑道:“说起来,我也能唤你一声表哥了。兄长头先交代我说,让我来跟表哥说一声,看表哥明日能不能抽个工夫出来,兄长要寻个酒楼,与表哥作杯。”
卫庄摆手道:“烦请告知尊兄说不必了。”
陆凝再三相劝,但卫庄不肯改意,她只好作罢。她原想再跟卫庄攀谈片刻,但卫庄径直回身入了院门。
陆凝神色一滞。她总觉得卫庄身上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高贵气度,不是文人的骄矜,而是类似于一种生来即具的天成贵气。
陆家也算是高门大户,卫庄并没因着这一层而热络趋奉,她倒是因此高看他一眼。
陆凝望着卫庄的背影,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婚事。
她母亲此番带她来,是想将她跟萧岑的婚事先定下来的。
萧岑是萧家三房唯一的男孩,嫁给他能规避不少阋墙谇帚,亦且萧家的爵位将来也是他的,兼之萧岑容貌也好,她母亲眼看着她明年就到了出嫁的年纪,担心这样好的女婿将来难找,便带着她来萧家这边探探萧安夫妇的口风。
可她并不想找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丈夫。季氏那边还没给准信,她倒是希望季氏不答应。
今日见了卫庄之后,她这种想法更是强烈。
陆凝在门口静立片时,回身去找杜氏。
嫁卫庄比嫁萧岑要好得多。而且卫庄又不是什么官家子弟,以陆家这样的家底,若是有结亲的意思,宋氏十有八九会应下的。
杜氏一听女儿的盘算,立等就恼了,连声指斥她一个女儿家倒是自个儿筹谋起婚事了,又说她脑子不好使,放着萧岑那样的不要,硬生生想嫁一个书生。
陆凝不以为然道:“他不是寻常人,发迹是迟早的事。他虽非官宦子弟,但比那些倚香偎玉的公子哥儿强上百倍。母亲信我的眼光,我若嫁他,将来必是人上人。”
杜氏虽则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眼光好又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但婚姻大事可不敢由着她,当下摇头。
陆凝负气起身,临走前扭头道:“我听兄长说了,卫公子从前其实一直在藏锋,否则早就中了举了。若他这回院试也得了案首,母亲可能去跟宋夫人提一提结亲之事?”
杜氏冷笑道:“你哥那个混不吝的话你也信?你以为考个案首那么容易?你趁早给我歇了心思!”
陆凝不语,回身走了,气得杜氏抬手就想摔茶杯,但临了想起这是在别人家,又忍住了。
一晃三月光阴已过。十一月初,吏部的调任结果下来,点梁蓄为山东学道,主持今年院试。
梁蓄动身赴任前,特特往荣国公府跑了一趟。他发觉卫承勉自打半年前开始就总是郁郁寡欢,询问缘由,又总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梁蓄半是玩笑地询问卫承勉要不要告个假,跟着他一道去一趟山东,权当散心。卫承勉叹道:“我前些日子刚打湖广回来,散什么心。”
“诶,湖广是湖广,山东是山东,怎么能一样?你去过了湖广还可以再去山东,说不得等你从山东回来,那些烦心事就都没了呢?”
卫承勉苦笑;“莫要绰趣我了。年尾本就忙碌,我就不分心凑那个热闹了。”
梁蓄几番劝说无果,叹道:“我也是想让你换个地儿待待,说不得心头郁结就解开了,总闷着也不是个事儿。”
梁蓄这话,倒是突然提醒了卫承勉。
换个地方?是啊,他这么总待在京城也解决不了问题,倒不如多往外头跑跑,没准儿就有转机了呢?
卫承勉思量一回,突然道:“你何时动身?”
临近年关,萧家三房四房都忙碌起来。
萧枎近来格外烦郁,因为过了这个年,她就到了出阁的年纪,但亲事却一直没个着落。
她母亲有意让陆迟做女婿,但她心里不是很乐意嫁陆迟。原本陆迟是个很好的选择,但因为她见识过了卫启沨那等贵介公子,所以眼界更高了,总觉得自己即便是嫁不了卫启沨那样的,起码也要嫁个差不多的。
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也免不了攀比,她可不想将来被萧槿她们比下去。
冯氏跟杜氏套了几个月的近乎,觉得两厢都已然熟络了,便拣了个日子,就做亲之事,去探杜氏的口风了。
等冯氏回来,萧枎噘着嘴道:“母亲,那杜夫人答应了可不算,我是要好好想想的,那陆迟太不靠谱了……”
“闭嘴!”冯氏狠狠瞪她一眼,“人家根本就没瞧上你!”
萧枎一愣。
萧榆跟萧杫在一旁喷笑出声。
冯氏心烦不已,挥手赶两人走,转头阴沉着脸看向萧枎:“那杜夫人明确说是想跟三房做亲,”
“她想打八妹的主意?”
“谁知道她们是怎么计议的,”冯氏神色阴郁,“陆家那头不成也罢,我在左近的举子里给你选一个定下来。”
萧枎当下就急眼了:“举人可不行,少说也要……”
冯氏咬牙道:“住口!这事儿没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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