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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不语-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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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这匕首她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兵器铺?

    还是在黑市里?

    站在黑衣人身旁,阿秦扯了扯头发硬是想不起来她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把匕首。

    殷红的鲜血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不断从黑衣的胸口处流出来,就在这时,她听到黑衣人发出低哑的声音:“救……救我。”

    “救你?”

    阿秦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躺在地上气若悬丝的黑衣人,她不过是想穿着漂亮的衣裙去河边玩个水而已,结果却碰到一个快死的人。

    还真是晦气。

    阿秦叹息着摇了摇头说:“这位兄弟你现在如果有什么遗愿的话,你可以说给我听。虽然我不会帮你实现你的遗愿,但至少可以在死前陪你说话,替你解闷。”

    大量失血让逄阿的意识变得模糊,只能看清站在他身旁的乃是一白衣女子。

    他不惧死。

    抑或说,早在十年前,他本该死去。

    但是现在他却有了执念。

    意识模糊,他已听不清白衣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逄阿继续艰难地发出声音:“救……救我。”

    看到逄阿的目光变得茫然,双手抱臂的阿秦摇了摇头:“你已经没救了。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一会要去湖边玩水,便把你拖进湖里沉了吧。”

    但阿秦顿了顿又道:“哎,我这人就是心善。但是师父却不允我心善,说心善只能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便要狠。所以……我还是就当没看到你,你安心死在这里比较好。”

    但正当阿秦准备转身离开时,逄阿的手就像是铁钳一般紧握住她的小腿,让她无法抬脚。

    阿秦见状不由深吸一口气,英气的眉紧皱在一起。

    她脱口喊道:“我才偷的裙子啊!”

    阿秦喊完后意识到自己喊了不该喊的话,她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过想到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很快就会变成死人,她随即又松开手说道:“就算你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你很快就会变成死人。喂,我数一二三,你快放手。你若是再不放手的话,我就砍断你的手,让你死无全尸哦。”

第153章:还没死?

    虽然阿秦这般威胁道,但逄阿却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不放。

    他知道,一旦他放手,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喂。你的心脏都被匕首给刺穿了。你难道还想原地诈尸不成。”

    阿秦不过是吓唬这快要死了的男人而已,并没有真的像她说的那般去砍对方的手。

    挣脱不开黑衣男子的手,阿秦有些气。

    她必须赶在晌午之前回去,留给她玩水的时间并不多,现在还被这男人给耽误她的宝贵时间。

    “喂。我真的数一二三咯。你真的再不放手的话,你会后悔的。”

    “一。”

    男人没放手。

    “二。”

    男人没放手。

    “三。”

    男人依旧抓着她的脚不放。

    师父告诉她说做人就得狠,否则永远被人骑在胯下的人只会是她。

    也就是说,她若不狠,她便是畜生。

    思及至此,阿秦随即蹲下身道:“喂。你别怪我。这皆是你自找的。”

    这一回阿秦说罢,伸手便将刺穿黑衣人心脏的匕首直接给拔了出来。

    伴着男人撕心裂肺痛呼的同时他松开了紧抓住阿秦的手。

    殷红的鲜血在溅起来的那一瞬间阿秦拿着匕首以最快的速度闪身躲开。

    “这匕首还挺不错。反正今后你也用不着,我便替你继续用。”

    裙子上染了血,她还要去湖边洗裙子,还真是麻烦。

    阿秦叹了声气,拿着匕首转身离开。

    而就在阿秦离开后,倒在血泊中的逄阿便失去了意识。

    湖水清澈倒影出阿秦英气的脸庞,而穿上白裙后的阿秦又多了一分柔美,就像是一朵生长于湖边的白莲。

    阿秦歪着脑袋对着湖面自言自语道:“喂。阿秦,你如果生于普通人家该多好。这样的话便可以天天穿女装,天天来湖边玩耍,也可以……嫁人。”

    “阿秦,你如果要嫁人的话,想嫁怎样的人呢?是才高八斗的大先生,还是威风霸气的大将军。”

    阿秦对着湖面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就嫁一普通人便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耕的生活。一直守护着心爱的人直到黑发变华发。嗯。果然这样的感觉才是最好的!”

    “可是啊。阿秦。这一辈子,你注定无法成为普通人。也无法嫁给一个普通人。呃……不对。你根本就无法嫁人。你只会孤独终老,抑或还没老去,就被别人弄死。”

    “好可怕!我可不想死!师父说过不管有多艰难,我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毕竟,师父都没有死,我怎么能死呢。师父对我有那么多的期待,我当然要一个个地完成给他看。”

    一番自言自语之后。

    阿秦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完全不顾路人的目光,疯狂地在湖边奔跑,口中发出“乌拉乌拉”的大喊声。

    湖边草地上,一行欣赏湖光山色的公子正在把酒言欢,听到有女子发出的声音,众人不由朝着阿秦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咦。是个疯女人。”

    “咋们继续喝酒!”

    看到远处奔跑的女子,有人不由道。

    “疯女人?”

    赵成拿着酒杯的手一顿。

    所谓惊鸿一瞥,便是他此刻的心情。

    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下,赵成丢了酒杯。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女子。”

    “诶,公子赵你要去哪里?”

    见公子赵丢了酒杯,有人不由诧然问道。

    但赵成并没有回答,而是朝着阿秦刚才奔跑的地方追去。

    初升的金乌渐渐快到头顶,赵成转了好几圈也不成在湖边寻见白衣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到底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黑市里,阿秦将三枚刀币扔到三个魁梧高大的打手面前。

    她看向连忙在地上捡起刀币的打手说:“你们帮我去挖一个坑,埋一个人。”

    毕竟她拿了那黑衣人的匕首,这就算是拿走匕首的代价吧。

    半炷香之后,阿秦带着三个打手走到之前黑衣男子倒下的地方。

    “咦。人呢?”

    顺着地上的血迹,阿秦惊讶地发现黑衣男子竟然已经爬到七丈之外的地方。

    看到躺在矮树丛中就像死狗一样动也不动的逄阿。

    阿秦朝着逄阿指去。

    “把他给我埋了。”

    三个打手上前没过一会就在逄阿身旁挖了一个大坑。

    其中一个打手说道:“把他扔进去。”

    另外两打手闻言,刚抬起逄阿时,便感觉不对劲。

    逄阿的身体并未变得僵硬。

    “姑娘。这人好像……”

    见两个打手办事不干脆支支吾吾的模样,阿秦紧皱了皱眉问:“这人怎么?”

    另一打手闻言上前探了探逄阿的鼻息道:“姑娘。这人还没死透!”

    “哈!还没死透?”

    阿秦英气的眉皱得更深。

    不可能啊。

    这黑衣男子心脏被匕首刺穿,她在湖边玩了一个时辰,照理来说他应该早就死得硬邦邦才对。

    似乎不相信打手说的话,阿秦连忙上前再次去探逄阿的鼻息。

    有微弱的热气喷洒在她的手指上。

    果然。

    这男人还没死!

    这……

    可算是奇迹?

    抑或是说老天爷不想让这男人死?

    阿秦还没想明白为何这男人被匕首刺穿心脏却还没有死,突然间一只带血的手紧握住她放在男人鼻尖的手。

    阿秦并没有被逄阿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

    困在这赵国被吓得次数太多,她都不知道现在到底要怎样才能够吓到她。

    阿秦定定地看着眼前紧握住她手指,浑身是血的逄阿。

    “救……”

    还没断气的逄阿发出很轻很轻的声音,随后松开握住她手指的手垂下地面。

    三个打手凑到阿秦身旁不由异口同声地问道:“死了?”

第154章:阿秦的师父

    这一回,阿秦没有再去探逄阿的呼吸,但却异常地笃定逄阿没有死。

    很久以后,当逄阿问起她为何确定他那时没死的时候,阿秦说,因为那一瞬间她觉得逄阿和自己很像,不管承受多大的痛苦,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好好地活下去。

    面对三个打手的质疑,阿秦却道:“人不用埋了。你们帮我把这人抬到别处去。”

    阿秦说罢又扔了三个刀币到三个打手面前。

    日上三竿。

    满头大汗的阿秦终于赶在吃午饭之前回到府上。

    “政儿。”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进屋擦把汗,便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师父!

    阿秦紧抿的薄唇瞬间扬起一抹欣喜的弧度。

    阿秦随即转身扑入一个面容清俊已至中年的白衣男子怀中。

    “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完全不介意浑身是泥满头是汗的阿秦在自己怀中蹭来蹭去,白衣男子笑道:“你在外面疯的时候。”

    “呃……”

    阿秦闻言耸了耸肩,强行辩解道:“师父,阿秦哪里是在疯。我可是在外面学习。师父不是曾说过吗,市井虽有小人,更是有学问。”

    “政儿。”白衣男子抬手便敲在阿秦白皙的额头上,“为师教你大道并非是要你来应付为师的。”

    “方才你疯去了哪里?”

    就在阿秦笑着与白衣男子寒暄时,看着这一切的陈雨蕾却突然听见脑海中响起黄月英惊诧的声音。

    “这人竟是……”

    陈雨蕾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认真看着自水晶棺投影出的画面,不想却被黄月英突然冒出来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不过她也挺好奇这阿秦的师父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将阿秦教导得比男人还要狠戾,还要无情,甚至可以见死不救。

    但黄月英却说:“最后她还不是救了逄阿。狠戾,无情?陈雨蕾,你只是生于这个和平的年代,根本不会体会到阿秦的心境。”

    陈雨蕾闻言皱了皱眉。

    的确如黄月英所说。

    她生活的世界虽然也有战争,但战争却没有发生在她的国度。她都是通过新闻看到别的国家因为战争人们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

    而她一直过得很幸福。

    小的时候,她曾把爸爸当马骑。却不曾像阿秦口中所说的那样遭受过胯下之辱……

    又一次无力反驳黄月英的话,陈雨蕾只能转移话题问:“阿秦的师父到底是谁?”

    接下来黄月英吐出的三个字吓得陈雨蕾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这水晶棺材面前。

    黄月英缓缓吐出三个字道:“吕不韦。”

    “吕不韦?你说的是战国末期的那个大奸商?秦始皇真正的父亲?”

    黄月英回答说:“是不是秦始皇真正的父亲我不知道。两千年来这一直是个迷。但是他的确是春秋末期的一大奸商。”

    水晶棺放出的画面还在继续。

    黄月英又道:“你看他挂在腰间的玉牌。”

    听到黄月英所说的话,陈雨蕾朝着吕不韦挂在腰间的玉牌看去。

    那款雕工精美的玉牌上刻着一个字。

    陈雨蕾皱着眉看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地说:“我……看不懂这个字。”

    是了。

    当时秦始皇尚未统一七国,自然文字也还没得到统一。

    吕不韦乃是卫国濮阳人,那玉牌上也并非写的是秦纂,但对博览群书的黄月英而言要认出玉牌上的字并不难。

    黄月英道:“是姜字。吕不韦,乃是姜姓,吕氏,名不韦。”

    除了姓还有氏……

    古人还真麻烦。

    陈雨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看到画面中女扮男装的阿秦正在与吕不韦还有她的娘亲赵姬一起吃饭,那其乐融融的感觉还真像是一家人。

    那日阿秦吃完饭后,便将师父之前教她的剑法在院子里舞了一遍。

    夏风习习,紫薇花在阿秦的剑锋中飘然而下。

    最后一式练完,阿秦收回剑,看向吕不韦邀功道:“师父。我练得如何?”

    为了达到师父的要求,她在这剑法上课没白下功夫。

    谁知坐在石桌前的吕不韦却放下茶盏的道:“差强人意。”

    “呃……”

    一丝黯然就像流星一样自阿秦乌黑的眼中转瞬消失不见。

    她露出没心没肺的模样,耸了耸肩:“那便是还凑合!”

    下一瞬,安静的后院中吕不韦却厉声道:“练剑时,你在想什么?”

    阿秦闻言脸上的笑一僵。

    她绝对不会告诉师父,她方才练剑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黑衣男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为了能够在晌午吃饭前赶回府,她命三个打手把黑衣男子抬回她在外面偷偷买的一个小院子之后,连男子脸上的铜面具都没有拿下来看一眼,就匆匆跑了回来。

    所以刚才武剑时她便琢磨着那黑衣男子现在到底死没死。

    阿秦拿着剑扯了扯头发说:“师父每次来看我都只呆半天便走。我是在想三日后便是我十六岁的生辰,师父可会呆到我过往十六岁生辰再走。”

    没想到阿秦竟是在想这个吕不韦闻言一怔,看到阿秦紧抿着唇,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吕不韦随即敛去脸上的阴沉朝着阿秦招了招手:“政儿,你过来。”

    看到吕不韦的反应,阿秦心头一喜。

    她又一次骗过了师父!

    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狗,阿秦闻言屁颠屁颠地跑到吕不韦身边,便见吕不韦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

    每年她生辰,师父都会送她生辰礼物。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阿秦看到小玉瓶眼前一亮。

    知道是自己的生辰礼物,阿秦毫不客气地从吕不韦手中拿过小玉瓶,连忙问道:“师父。这里面装的什么?”

    只听吕不韦道:“此药名为生,乃是我从扁鹊先生那里重金求来的。但凡未曾断气之人无论受再重的伤,服下生便可将其从鬼门关拉回来。”

    扁鹊先生的盛名阿秦自然有听过,不想扁鹊先生竟然能够练出如此奇效的药丸来!

    就在阿秦盯着小玉瓶眼都看直的时候,只听吕不韦又道:“政儿,这生便是你今年的生辰礼物。”

    阿秦闻言深吸一口气:“师父。你……你竟要将这么贵重的丹药给我?”

第155章:师父又如何

    不待吕不韦回答,阿秦又问道:“师父,这丹药你一共有几颗?”

    阿秦想如果有两颗的话,她便收下。

    结果吕不韦却道:“为师送给政儿的礼物皆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又岂会有第二颗,所以这颗生,你要小心珍藏。”

    阿秦望着对方深邃的眼,这一刻听到吕不韦口中“独一无二”四个字,她只觉自己的心跳仿佛漏跳一拍。

    是了。

    从阿秦拜吕不韦为师以来,吕不韦每年送她的生辰礼物在这世上皆找不出第二件来。

    而今年师父送她的这颗生更是异常珍贵!

    见阿秦呆呆地望着自己,吕不韦就像是摸小狗一样,摸着阿秦的发顶。

    修长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头皮,望着吕不韦发呆的阿秦只觉自己的心跳跳得更加厉害。

    等到她回过神来,她立即又将自己拿在手中的小玉瓶塞到吕不韦怀里。

    阿秦就像是捣蒜一样,连连摇头:“师父,这颗生我不能收。你常年行走在外,比起我,你更需要它。”

    虽阿秦将小玉瓶塞回到他怀里,吕不韦却没有接。

    吕不韦沉声道:“政儿。为师送出去的礼物,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听到吕不韦的声音,阿秦拿着小玉瓶的手一顿。

    很明显。

    师父是生气了。

    她自然不愿惹师父生气。

    阿秦抿了抿嘴,只得小心翼翼将小玉瓶收回怀里。

    “谢谢。师父。”

    一抹狡黠自阿秦乌黑的眼中闪过。

    阿秦在心里琢磨着,这颗生她是收下了,但今后这颗生却是留给师父用的。

    聪明如阿秦,知道吕不韦既然提前送她生辰礼物,自然不会再呆到她生辰那日再走。

    在收回小玉瓶后,阿秦问:“师父,你可是明日便又要启程?”

    虽明知道结果如此,但见吕不韦点头,阿秦心里还是闷闷地难受。

    “师父。那你下次何时再来看我?”

    吕不韦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拿起阿秦放在石桌上的长剑道:“为师这次来时间紧迫。现在教你的剑法你可要仔细记下。”

    一袭白衣翩翩的吕不韦说罢便站到院中。

    紫薇花下,执剑而舞的吕不韦就像是堕入凡间的谪仙。

    虽在他人口中吕不韦乃是一身铜臭味的奸商。

    但见过吕不韦之人,皆会因他不染纤尘的气质而忘记他乃是精于计算的商人。

    阿秦每次看吕不韦舞剑,皆会将她的双手藏在衣袖中。

    不为其他。

    只是因若不能用指甲狠狠掐自己,让她保持清醒的理智,她便不会如同喝醉酒一般沉迷于师父的美色中,而忘了去记剑法,只记得师父清俊的容颜。

    “政儿。记住了吗?”

    吕不韦收回剑朝阿秦看去。

    阿秦闻言点了点头。

    师父教她的所有东西,她都记得。

    只是每回教她东西的时候,她都嫌时间太短。

    若是时间再长一点,抑或时间就停止在那一刻多好。

    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地练完,吕不韦额头上并未有细汗渗出。

    虽说吕不韦已过而立之年,但看上去却并不显老。

    若是不知他乃吕不韦,甚至会误以为他是哪家的俏公子。

    阿秦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落在吕不韦脸上的目光,接过吕不韦递来的长剑,随之便将吕不韦方才教她的剑法当着他的面练了一遍。

    这日因吕不韦还有要事在身,见阿秦已经掌握了这套剑法的要领,他便在吃晚饭前告辞离开。

    “师父,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娘亲,你为何每次都不留一留师父?”

    与赵姬吃晚饭时,阿秦不由埋怨起赵姬来。

    赵姬闻言不由噗呲一声笑出声。

    “政儿。还好为娘口中的饭已经咽下。否则定要被你刚才那番话给呛到。”

    阿秦皱了皱眉:“为何?”

    赵姬放下碗筷,耸了耸肩。

    “你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实我赵姬能够留得住的。你以为真如外界传闻所说,你娘亲和你师父有一腿。不怕给你那废物爹爹戴绿帽,食色性也,如果真能和你师父有一腿的话,我还是愿意的……”

    “娘亲!”

    阿秦重重地竹箸往桌上一放,她目光沉沉地看向赵姬:“莫要白日做梦。”

    赵姬愣了愣看向窗外的天色。

    “白日?外面太阳已经落山。现在已经不算白日,就算做做梦也不为过。就允你半夜做梦喊你师父,就不允我吃饭的时候也肖想肖想?”

    “娘亲你!”

    阿秦从未想到自己藏在内心的秘密这么轻易地暴露在赵姬面前。

    也不知是气,还是羞,阿秦的脸刷的一下变红。

    知女莫若母,这么多年来,不管遇到再大的事,她们母女俩皆共同承担这袭来的“风雨”。

    阿秦的心事,她又怎会不知晓。

    虽已是人母,赵姬却俏皮地冲着阿秦吐了吐舌头。

    “政儿。你师父宛如天人,不是你,更不是我能够爱得起,左右得起的人。更何况,你要继续好好地活下,你就必须是我的儿子。”

    赵姬说这段话虽是在笑,但阿秦却从中听出告诫的语气。

    她又怎会不知晓她与师父今生几乎无可能在一起。

    只是人的感情若是能够为自身所控制,那还能叫人?

    那只能叫铁石心肠之人。

    阿秦故作轻松地再次拿起被她放下的竹箸道:“娘亲。如果我有朝一日成为统一七国的王,我便会想尽所有办法困住师父。让他成为我阿秦的男人。”

    “咳咳咳……”

    赵姬以为她捅破阿秦的秘密之后,阿秦会生气会害羞,但她完全没有想到阿秦会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

    一阵急促的轻咳之后,赵姬喝了一口水压了压惊,忙道:“阿秦。那可是你师父。”

    阿秦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她神情自若地说:“师父也是男人。而我恰好是爱上他的人。”

第156章:还没死?

    “政儿。”

    赵姬将她喝了一半的水递到阿秦面前。

    盯着赵姬递来的水,阿秦嫌弃地皱了皱眉:“作甚?”

    赵姬道:“洗洗脑子。”

    “……”

    阿秦白了赵姬一眼。

    “娘亲,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曾不是说,活下来便是为得到想要的生活。你想要我那废物爹死,我想要这天下还有我爱的男人,这便是你我活下去的动力。”

    她们母女俩在赵国所受的屈辱换做寻常人早就已经自尽无数回。

    而她们便是靠着这样的执念咬牙活下去。

    她的娘亲天姿国色,却被只顾着自己逃命的嬴异人丢弃在赵国。

    是问,一个无所依的女子在异国他乡要如何活下去。

    看到自己的娘亲被赵国大臣凌辱,躲在衣柜里将自己双唇咬出血来的阿秦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都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如果现在自尽的话就会成为笑话。

    那日等着大臣穿着衣裤离开之后,赵姬看到她从衣柜中走出来,却是在一怔之后,望着她庆幸地笑。

    “还好。我的政儿乃是男子。”

    阿秦亦是一愣,然而望着赵姬扬起一抹弧度,笑得不见一丝温度:“可我母女俩皆受着胯下之辱。”

    在赵国,她和赵姬在屈辱中活着,将这份屈辱化作她们的执念。

    拿着水杯的赵姬噗呲发出一声轻笑。

    她随即将水杯收了回来,自己喝了一口。

    “政儿。看来娘亲是劝不了你。只望今后你莫要受伤。”

    阿秦底下头继续吃饭。

    赵姬以为话题已经结束,然而半晌之后,阿秦却又道:“受伤又如何。若是怕受伤的话,就在嬴异人自己丢下我们跑回秦国时,想来你已经抱着我跳河自尽。”

    “呃……”

    赵姬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知女莫若母。

    同样,知母莫若女。

    就在嬴异人丢下她母女二人时,赵姬便清楚地知道,如果活下去,面对她们母女二人的会是什么。

    正如阿秦所说,如果害怕伤害,她早已在那时结束生命。

    赵姬默了默,而后摇了摇头道:“政儿。你猜错了。”

    “嗯哼?”阿秦没有去看赵姬脸上的黯然,而是一边夹菜,一边说:“如果不是跳河自尽的话。那便是跳崖?上吊?还是喝毒药?”

    赵姬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些死法都不够美。所以为娘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寿终正寝的话。”

    “恩。没毛病。”阿秦点了点头,催促道,“娘亲,赶紧吃,菜要凉了。”

    这日吃完饭后,阿秦又在院中里练了许久的剑法,这才回屋。

    “糟糕!”

    阿秦躺在床上,翘着脚哼歌,似乎想到什么,她立即坐起身大喊了一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翻墙偷溜出府。

    她怎么就把那黑衣男子给忘了!

    当阿秦急匆匆跑回自己租的小院子,她看到之前被打手抬到床上的黑衣男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滚到地上。

    头朝地平躺着。

    满地是血。

    这……

    估计死了吧?

    如果说之前,在让打手将他抬回来的时候,阿秦还笃定他没有死的话。

    那么现在阿秦对自己的笃定却有了动摇。

    毕竟这男人留得血太多,而且受伤的位置又是在心脏。

    阿秦叹了口气。

    缓缓走上前,蹲在黑衣男子身旁,然后拽着黑衣男子宽阔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

    哐当。

    黑衣男子的铜面具掉落在地上。

    阿秦应声抬头去看黑衣男子的脸,却发现因为黑衣男子在血泊中躺了很久,就连他的脸上也沾上了血。

    阿秦根本看不出黑衣男子到底长什么样。

    就像今日白日那样,阿秦缓缓伸出手去探黑衣男子的呼吸。

    “可惜了。”

    还是死了。

    阿秦一声叹息,然而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感受到一丝热气,阿秦指尖一颤。

    她诧然地发出惊呼:“我的天,竟然还没死!”

    等到阿秦扒开黑衣男子身上的衣服为他处理伤口时,阿秦这才知晓男子硬撑了一天没有死的原因。

    “竟是心脏的位置比正常人长偏了一寸。”

    虽说躲过要害的位置,但留了这么多血还没死,也算是个奇迹。

    阿秦不再有丝毫犹豫,她拿出之前她从黑衣男子胸口处取下的匕首用油灯烧热之后烙在黑衣男子的胸口处。

    伴着从黑衣男子胸前发出的吱啦声,阿秦还闻到一股胡味。

    整个过程,黑衣男子就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就跟死了一样寂静。

    “喂。你如果能够撑过今晚的话。我就叫你大哥!”

    阿秦抬起手想拍黑衣男子的脸,却在看到黑衣男子脸上沾染的鲜血时又把脸收了回来。

    “你先好好挺着吧。”

    阿秦说罢伸了个懒腰。

    她的床被黑衣男子睡了。她还是回府好了。

    回府后,阿秦并没有睡,而是站在铜镜前面,换上自己偷来的女装继续过瘾。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不太友善。

    她连最普通的事,以她真正的身份穿着女装走在街上都不可以。

    所以她能够做的便是这世上最艰难的事,今后继承她那废物爹的位置,成为秦国君王,一统天下!

    “阿秦。”

    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思无处可说的阿秦自言自语地眨巴着眼:“阿秦。你真美。”

    铜镜倒映出阿秦的笑靥,她又继续道:“真的吗?我也这样觉得。只是,我师父从未见过我的美。师父对我说,我女扮男装的秘密,这世上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除了她的废物爹,漂亮娘亲,便只有她师父知道她乃是女扮男装。

    想到半年前,她在鬼雾树林中差点被人发现她乃是女儿身,阿秦对着铜镜皱了皱眉。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阿秦阴沉的声音:“该死的冷面鬼。若是再让我遇见你,我定要剁了你的双手拿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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