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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花无日不春风-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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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斗南也不跟她计较,叹口气:“你只当是为了本王的千秋大业而牺牲吧。不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你我婚约仍然作数,本王为了你,还会熬清受淡地做一阵子鳏夫,若不如此,怎教你越家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呢?所以——”
  祝斗南一边笑语,一边看似不经心地往前迫。他进一步,越季便只能退一步,越来越靠近城墙。她猜透了他意图,大概是想激得她不堪忍辱跳下去自尽。摔死的尸身不带兵刃伤,大可解释为坠马而亡,为他省却不少麻烦。只听祝斗南继续道:
  “你可放心去死。我若为帝,定追封你为后。恩许你先给自己取个谥号。”
  王晨婴笑道:“殿下真是周到。不过,想姐姐也没念过几本书,认不得太多字,不如还是殿下好人做到底吧。”
  已至墙边,祝斗南也不着急了,摸出扇子来轻轻在手心磕着:“你一向惹是生非,这‘兴妖作孽’四字是当之无愧了。其余的么……”
  王晨婴接着说:“你当人家称你‘七姑奶奶’是在夸赞么?那是说你混账,不如,就取个‘混’字;年轻轻就没了性命,取个‘夭’字;说起来,你也够倒霉,误听到不该听的机密才落得这般下场,再取个‘霉’字。凑在一起,兴妖作孽混夭霉皇后,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祝斗南带头,听到的人都放肆大笑。
  连越季也笑了笑:“你二位说得不错,我是没念过多少书,可是有一点我还清楚,大凡皇后的谥号都是跟着皇上来的,您说是不是阿兴妖作孽混夭霉皇帝陛下?”
  王晨婴笑容顿收,疏忽了。祝斗南脸色大变,皇位在他心中比亲娘老子都重要,这称号算是晦气到家了,凭空被念一念只怕都要倒霉十年……就在他略微走神的一刹,一道凌厉至极的剑光闪过。他臂上一凉,稍许,才感到剧痛,急忙捂住,指缝霎时鲜血喷涌。
  越家代代相传的至宝短剑‘无痕’,锋利到可以剑过无痕,这一代,传给了越季。
  后面的侍卫这才反应过来,一围而上:“殿下!”
  生死关头,越季这一击已经突破了以往的极限,得手之后须臾不敢停留,急忙向后逃走。
  祝斗南又疼又怒:“拿住她!”
  侍卫头领是王府的仪卫副张百达,见祝斗南受伤,情知自己失责,诚惶诚恐,一心想着赶紧将功补过,拔出腰间火铳。
  越季知道这家伙威力奇大,也来不及择个东南西北,避开火铳所指的方向猛地一蹿。正撞上一段城墙,这段墙本就残旧,承不住这突来的冲击,轰然塌下一片。越季收不住脚,随着断石一起掉落下去。
  众侍卫全都围到断墙边。祝斗南已简单包扎过,走了过来。
  张百达道:“这么高的城墙,一定活不成了。”
  王晨婴道:“不能大意,必须找到尸身。”
  祝斗南点点头:“下去搜!”
  众人齐声答应。正在这时,北面传来一声长号,凄厉刺耳,久久不绝。
  张百达大惊失色:“这是,鞑靼军号?”
  北望,果然是一大片接天连地的滚滚烟尘。
  祝斗南一把抓过侍卫递上的千里镜,眯眼望去,可见到处是迎风狂舞的苏鲁锭:“来得刚刚好,省了我好多麻烦。”
  张百达道:“鞑子骑兵行速骇人,殿下必须赶紧撤离!”
  祝斗南放下千里镜:“回张家口!”
  “我姑姑呢?我问你我姑姑呢!”越三千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要不是一群人拉着,都要上去揪扯了。
  祝斗南有条不紊地吩咐张家口堡守备李金忠立即关闭城门、抢修城墙、坚守城内,另一方面派人速去宣化向祝尧封告急。
  越三千只急得眼睛冒火,祝斗南这才慢悠悠走过来,一派长辈之姿,道:“三千,节哀吧。”
  “什么?我姑姑她……”
  “殁了。”
  “我不信!好好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祝斗南奔波一夜,疲倦不堪,连应付也懒得应付了:“你若不信,我亦无法。”
  越三千往日里忌他,一来是因为重阳那夜的帮助,二来总觉得他将来很有可成为自己姑父,现在见他这样凉薄,什么顾忌也没了,跳起来死拽住:“怎么死的?尸身呢?”
  “你们越家人都犯一个病,冒失激进,她自己一意孤行闯出城外,陷入鞑军,怨得了谁?”祝斗南狠狠一甩袖,甩脱他,“身为妇人,生死事小、失节事大,落在鞑子手里,她不死也得死了!”
  就是说,其实并没死?越三千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我杀出去救她!”
  “不许去!”祝斗南猛然转身,“谁敢擅出,罪同通敌。你身为关口防御,若违军令,本王立即处以军法!”
  怎么办,该怎么办啊……越三千虽然看着刚健,其实年纪尚轻,更没什么随机应变的才智和经验,以往在军前,都是听父亲的,在家里,都是听姑姑的,现在该怎么办啊。他被急急赶来的铜锤铁胆吵得头昏脑涨,突然大吼一声:“放信鸽,给京里放信鸽!”
  自幼听过太多捐生殉国的传说,尤以堕城坠崖为最壮烈,想不到竟是这般收场……可人家是忠臣义士,自己呢?自己算什么……随着飞速下坠,脑子里搅成了浆糊,身子却好像被什么托了一下,一轻。难不成一样的死法便也能享一样的殊荣:功德圆满、白日飞升?可是刚好像还伴着一声绵长的惨叫,不像是传说中的仙乐悠扬……
  越季终于算是醒过来了,四肢百骸的酸疼慢慢爬上全身,又感到身子底下似乎压着个软绵绵的……人?她用手摁了两把,摁出一声呻吟。
  当真是人!她忙地连滚带爬向一旁蹭开。
  “你、你、你——”越季大惊,“祝北觐!”
  祝北觐平摊在地,进气多出气少,仍维持着面色如霜。
  “祝……世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不是也遭了祝斗南的暗算?”
  祝北觐听到那个‘也’、那个咬牙切齿的‘祝斗南’,全副戒备的神情终于是稍微一缓。
  越季试着爬起来,环视一周,发现置身在一片荒郊野外,正是刚才撞破的城墙下方,也不知道祝斗南的人怎么没立即追来,不过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冲了出来,道:“这里不安全,咱们得赶紧逃!”
  祝北觐:“……”
  越季急道:“您倒是起来啊,不能自暴自弃,得想法爬上去!”
  祝北觐一腔悲愤说不出来:刚爬到一半了,被猪给砸下来。
  见祝北觐仍不动弹,越季去拉他,可就只这一下,他脸都扭曲了,大概是剧痛难忍。越季惊道:“胸骨好像断了,难怪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伤这么重?”
  祝北觐:“……”不知道,被猪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每逢佳节胖三斤啊,我帮大家催吐缓一缓

    
第29章 十三太保闯边关
  虽说宣府战况如火如荼,可京城毕竟还有兵精粮足的三大营护卫,尚未到剑拔弩张的情势,但禁卫军较平日里增加了许多。此时,德胜门的守军们正聚拢在城门楼上,围观街上一道奇景。
  飞土扬尘中,一列骏马飞驰而来,马上乘的,个个骑姿威武精神抖擞,却都是须发皆白。目测,该没有一个低于古稀之年的。城下众兵忙将他们围住:“老爷爷们,你们都是干啥的啊?”
  众老一个比一个声音亮:
  “我,砧板大刀疾如雨。”
  “我,剔骨板斧猛如风。”
  “我,水台钩镰迅如电。”
  “我,炸锅铜锤狠如雷。”
  ……
  守兵们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到底是干啥的啊?”
  “我们是,伙房十三太保!”
  扑哧——终于有人笑出来了:“熬十三太保汤倒是有你们的。”
  一旁一个沉稳点儿的瞪他一眼,忍着笑好言劝道:“老爷爷们,你们是哪家伙房的啊?不待家里做饭,出城干什么去啊?采蘑菇去么?城外的路不好走,小心绊了马,而且,北边可在开战呢,你们这么大年纪,骑马跑来跑去太危险了,快回家去吧。”
  一老昂然道:“正是北边打仗,咱们才要去呢!你小哥可别小看了老哥几个,我们驰骋沙场的时候,你们爹妈只怕还没定亲呢。现在就算到了伙房,也是不减当年,那什么‘漠北十二神鹰’,在我们面前就是一群小鸡崽子,一顿切片剁劈煎炒烹炸,请你们吃全鸡宴!”
  守兵们一片哄笑。
  指挥佥事孟长兴飞奔而来,一个兵还笑呢:“大人,您看,老爷爷们说自己是太保。”
  孟长兴照他头盔就是一下子:“太保?这是越太傅!”说着朝当先最显眼的老者跪倒,“末将参见老国公、太傅大人!”
  众兵哗然,一下子谁也不敢笑了,在他们心中,越毂是传说中的人物,是半个神。
  越毂心事重重,挥挥手:“起来起来,能不能快点放行?我急啊!”
  “太傅,您……您老要出京?”孟长兴面露难色。
  朝野军民无人不知,越毂已三十年未曾离京。
  越毂今日火气特别大,闻言一瞪眼:“怎么着?我不出京是不想出,想要出谁拦得住!皇上有明旨把我困在京?”
  孟长兴听他这样直白,大吃一惊,知他会错了意,忙到马前低声道:“您老可记得您昔日麾下的孟大石?那是末将的爹。末将从小听得就是您南征北战的英勇故事,对您的崇敬,绝不逊于家父。末将就算跟天借个胆子,也不敢拦您,只是斗胆劝您……这个时候,还是不出京的好啊。”
  从他提起孟大石,越毂的脸色就缓了,才知他是一番好意,可他又哪知自己此时的心情,当即也不多言,一提马:“谢了。好小子,爷爷这次若是能回来,请你和你爹一起喝酒。”
  不远处有一座荒败的古庙,越季连拖带拽地把祝北觐弄了进去。经过这番折腾,祝北觐说一句话都要断几断:
  “祝斗南当真……心狠手辣。我的护卫……拼死护我逃出来,他们……都被杀光了。”
  不过总算是能说话了。越季想,看来胸骨并没有折,还好还好,再多歇一阵子看看能不能扶着他走远些。
  “你呢?”祝北觐吃力地问。
  “我?哦,我无意中听到了他的奸计,这才要被他灭口。”
  “什么……奸计?”
  越季没答。现在才来告诉他那个奸计就是来谋害他的,自己也是赶着来救他的?好没意思的一记马后炮,无谓讨个空头人情,便道:“这种人一肚子坏水,随便听听都是奸计,不提不提了。”
  越季说完,狐疑地看向祝北觐:“你方才哼了一声?”
  祝北觐道:“这种人……不是你全心全力袒护的未婚夫婿么?”说完,又有点后悔了,现在说这个,是当人揭短,有失君子之风,不过也没法收回了。
  果然越季沉默了,不过只是一小会儿,又道:“你尽管说好了,每说一句,就像在我身上又补一鞭子,省得我好了伤疤忘了疼,挺好的。”
  听她这么说,祝北觐心里的歉疚弥散开来,正想说些什么补救的话,越季又道:“我往下掉,你恰好往上爬,若不是你挡了我一下,我早摔死了,这当真太巧了吧?真是佛祖保佑。”
  祝北觐又不说话了。不是我保佑的么?
  越季扫净了神台上的蛛网灰尘,对着佛像拜了几拜。
  世间事,都在‘因缘和合’四字,佛前相遇,那是天作之合……不知为何,祝北觐心里突然现出太后曾对越季说的话。正好她拜完转过身来。四目一对,他只觉脸一热,忙偏过头。
  “你没事吧?脸发红,是不是还是伤倒肺了?”越季刚要过来,忽然停住。
  祝北觐:“我……”
  “嘘——”
  马蹄声。越季伏在地面上听了听,好多的马,疾而不乱。她迅速到寺外,轻手轻脚地爬上旁边一株高树,放眼望去,本已提起的心狠狠一揪。
  四面八方,到处是招展的苏鲁锭,烟尘四起,正向中间弥漫。而他们的位置,几乎在正中间。
  “我明白了。”越季回到寺中,“祝斗南没有再追杀我们,是因为鞑靼军来了。”
  祝北觐乍惊一挺身:“来了?”
  “鞑子骑兵行军很快,就要到了。”
  祝北觐方才一急,扯得身上一阵剧痛,到底是没能坐起来,灰心地放弃了。现在这个样子,又能逃到哪儿去?两次历经生死,都有些看淡了:
  “祝斗南……胆小如鼠,鞑子……还没到,就……望风而逃。”
  “落在鞑子手中,我们死不死也是个死,他没必要再在这里涉险了。”
  祝北觐又不服气起来:“难道我们就不能逃出去、被营救出去?”
  “过敌营安然而归,谁信?谁信你未曾通敌?谁信我未曾……”
  “好了!”祝北觐及时打断,他已经猜到后面的话了,并相信如果不打断越季一定会全都说出来。
  “在祝斗南和所有城中军民的心里,我们已经死了,或者说,必须死。我死节你死义,要不就都得淹死于世人的唾沫里。”
  平生第一次,祝北觐感受到,节义能杀人。
  就算往日里祝尧封再霸道贪功、冷漠狭隘,此时也不敢忽视张家口之于宣府、宣府之于京城乃至整个晖朝的利害,所以对于张家口的援助,几乎是全力以赴。调兵遣将筹粮备草,又运去从其余各堡中调来的多台火炮。可是即便如地,在鞑靼大军的连番猛攻下,情势仍然危急。除了张家口堡严奉祝斗南之命只攻不守,周围几座堡、台之中,有将领出阵迎敌,无一不惨败。开战三日,已有一名副将、两名参将阵亡,几名指挥使、守备伤势不一,其余的低阶武官伤亡惨重,军兵们的死伤更是不计其数。而鞑靼军中,为首的十二神鹰中只有一人重伤,三人轻伤。
  最棘手的是,炮弹就要打光了。
  一旦火炮失去效用,就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关头。鉴于祝斗南身份极贵,已经有人建议弃城,此言一出,当即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祝斗南如何不担心鞑靼破城屠城?可如果现在放弃,就连这刚到手的一点可怜兵权也复失了,灰头土脸回到京中,还可能因败获罪。这个紧关节要,北极星却一去不返,令祝斗南更加恼火。王晨婴每次都小心地开解他,正是因为情势危急,寻找或销毁那批火器之责也就越重大。
  当此用人之际,高瞻因怕功劳被人抢去,连伤都恢复得比别人快,已能扶着个棍子跌跌撞撞出门了,只是手里总是多了拿块帕子,偶尔咳血得擦一擦,咳咳擦擦的也就习惯了。这一日,高瞻神神秘秘带来一个自鸣得意的口讯,古鲁哥的亲信、平章忽而赫遣密使求见。祝斗南闻言心念一动,两军杀得你死我活,敌方大官却要私下会见,想做什么?难道……他正犹疑不定地看向一脸诡笑的高瞻,一个亲兵飞跑来报:“凤翔公、越太傅已到堡外。”
  “当真?”祝斗南大喜过望,“快快开城门!本王亲自迎接。”
  高瞻急道:“那鞑靼密使?”
  祝斗南哼一声:“本王是什么身份?会去私见一个鞑子?速打发了。”
  “殿下,只怕他们是有……”高瞻不死心,压低声,“议和之意。”
  “议和?鞑子那点伎俩,阳解阴谋,瞒得过本王?况且,本王有老国公襄助,如虎添翼,他们现在来告饶?迟了!”
  祝斗南一边抖擞地往外走,一边问道:“凤翔公带来多少军马?可有火器?”
  “算上老国公,共计十四人。”
  祝斗南陡然止步,脸也如伏天午后,骤然又是乌云密布。
  “殿下?请您授令,方可开城门。”
  祝斗南忽然发怒:“开什么城门?鞑子近在咫尺,万一被他们突袭怎么办!”
  “可是……您不是说……那凤翔公他们要怎么进城?”
  祝斗南失望之余,打起另一个主意,不耐烦道:“放吊筐。”
  “吊筐?凤翔公他年纪太大了,身材又……万一出了什么危险……”
  “十四个老家伙就敢闯边关,何其勇猛,还会怕什么危险?”
  (后半段在‘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哎呦呦呦——”越毂被人扶着迈出吊筐,拍拍那几个拉绳拉得脸红脖子粗的小兵,“孩子们辛苦了!”回头对那位砧板大刀戚威道,“不行了,太胖了,你看把他们累的。这分量是非减不可了。”
  “咋减啊?”
  “以后少吃点呗。”
  “那可不行。让我这一手刀功上哪儿用去?”
  “都到了阵前了还怕没用武之地?”越毂重重一拍他背,又感慨起来,“我们小月季小时候,就刚生下来那阵,被我接到京里。她乍一离了爹妈,晚上总是睡不稳当,非要两个小拳头攥着我两根手指头,才能踏实。那小手小的,连一根食指都攥不住。我当时就想啊,这么丁丁点儿的小娃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虽是一把年纪了,可也巴望能看到她长大,起码大到能抱住我腰。可前阵子她说什么?两只胳膊都抱不过来了。不行,我得减减这一身肉!”
  戚威听着,却笑不出来:“吉人自有天象。我劝您也别太担心了。”
  越三千就是怕越毂太担心,所以在家书里写得含含糊糊,又于前几日被调去了小境门堡,没能跟越毂碰上面。
  伙房中热火朝天,锅铲吆喝之声不绝于耳:
  “这盆好了!端出去,多吃几盆,壮力壮气,吃完狠狠打鞑子!”
  “多谢老将军!”
  ……
  祝斗南听得无比心烦,刚一掀开军帐,就听到一个更洪亮的声音:“鞑子布阵惯用掏心法,意在一举击溃我军主帅。他们的阵中轻、重骑相配合,厉害无比:轻骑纵马如飞、远距开弓;重骑坚甲利兵、近距砍杀。所以我们一定要坚守住这里、这里和这里,从这里猛攻……”
  众将迫于军令,多日来苦守不出,都憋坏了,此时一个个摩拳擦掌听越毂指点沙盘,都听得热血沸腾。
  “老国公——”祝斗南打断。
  众将都退了出去,就留下几个老的。越毂长叹一声:“压箱底的老打法了,三十几年不见天日,也不知发霉了没有,还能不能跟鞑子一拼。”
  “老国公为国柱石、德高望重,怎能跟蛮军蛮拼呢?”
  “不然呢?”越毂脸色一沉。
  祝斗南道:“非是本王班门弄斧,老国公试看周围堡、台,那些贸然出击的,哪个不是惨败而归?唯张家口在本王治下,安如磐石……”
  越毂终于忍不住了:“那是因为附近堡、台的火炮、强弓劲弩都运来了张家口!你钟离王身娇肉贵,舍了谁也得保全你。他们贸然出击是为什么?没了守城利器,死守也是一死,不如战死!”
  祝斗南不以为然:“但有生机,又何必言死呢?”
  “好好好,老夫便听听你所谓的生机。”
  “不如弃城。剩余的火炮足够掩护,本王与老国公率精兵夜间突围出去,弃张家口奔大同镇求援。”
  “弃城?”越毂一口气半饷才吐出,“宣府举全镇之力孤注一掷在张家口,你如今要弃?宣府将如何?几百里外的京城又如何?”
  “宣府失就失了,舍卒保车,也是无奈之举。至于京城,还有蓟州镇和三大营护卫,暂时无虞。就算京师陷落了,我们也可以火速从大同回来勤王。”
  越毂终于明白了他真正的意图,是大同的军权。突然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自嘲不尽,这样的人,竟会信他?竟会托他?
  笑声骤止:“你要去,你便自去。老夫就在张家口,生死不弃!”
  祝斗南冷笑道:“老国公好个大义凛然。却让本王不得不疑,是因为七小姐身陷敌军,才让你公器私用、意气行事。”
  越毂一直在压制的怒火终于爆发:“你还有颜面提小月季?你当初是怎么信誓旦旦,答应我要竭尽所能保护她的?现在竟眼睁睁看着她身陷险境而坐视,老夫真是瞎了眼!”
  “将军!”戚威急忙拉住越毂,不然他都要冲上去了。
  “是么?本王竟还说过这种话?”祝斗南轻描淡写的,“记不清了。就算说过吧,也并非本王失言。实在是,力有不逮。”
  越毂一把推开戚威,却立即又被另两个老头死死抱住,他挣不开,只得朝祝斗南咆哮:“你何曾尽过一份力!”
  “贼污我肱则剜肱、贼污我身则殒身!她落入贼手,不死也得死,我这是在替她完节、替你们越家保名,真是不知好歹!”看越毂怒猊一般,祝斗南到是有些怯了,匆忙拂袖而去。
  越毂却僵立在地上,喃喃重复道:“贼污我肱则剜肱,贼污我身则殒身?”
  三老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般心思:“将军,你是不是又想起来阿渊了……”
  “女子生来身单力薄,为什么还要去背酸儒们压下来的那座烂大山?为什么还要去担男人们的窝囊怯懦?”越毂一掌将沙盘上的鞑靼军马拍得四分五裂,“我已经丢了阿渊,绝不会让小月季去步这个后尘!”

    
第30章 荒野古庙定奇谋
  “‘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疾,穷奢极欲而人不非之’?”吴誉摇摇头,“那是郭子仪,不是他越长車。当今皇上,不是唐皇,对他的忌惮有多深,只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吴伯埙道:“老糊涂了,他若是脑子清楚,就不会不管不顾出京去,这可是大忌讳。这回,连那‘年八十五而终’,也难得了。”
  “越毂今年……八十了吧?享足一辈子荣华富贵,早该死了。而我量儿呢?”吴誉将手中的玉佩狠狠一捏,“才刚刚二十岁!”
  吴伯埙知道提起吴量父亲就会伤心动怒,忙道:“看军报,祝斗南也不好过,焦头烂额,看他接下来怎么应对。”
  “祝斗南,老夫倒是高估了他,这样的心浮气躁。一个瓷瓶就能逼得他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看什么时候撞上南墙,撞个头破血流。”
  “恕儿直言,您怎么就能断言,祝斗南一定知道瓷瓶的事?”
  吴誉看他一眼,带着些许的不满:“时至今日,就算别的看不出,他与王弼间千丝万缕的关联,你还看不出么?王弼是何等人,会揣不透其中玄机?王弼知道,就等同于祝斗南知道。”
  吴伯埙忍不住问:“可儿还不知道。父亲始终不肯告知,那瓷瓶中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你们,都是一样的,浮躁。一知半解,对你反倒不好。”
  吴伯埙只得又生生忍下,心里痒痒的:“是。那儿就静待父亲贯通全盘,到时候,再为儿解惑。”
  “也差不多了。”吴誉沉吟着,“只是,那件事,必须要得弄清楚。老夫估计,这场仗不会拖得太久了,待到战事一毕,祝斗南归朝,就到了金断觿决之时。他若是胜,很有可能因功被立为储君,这是我们万万不能容许的;他若是败,也未必就一败涂地,我们需得杜绝后患。无论胜败,各有对策,但知己知彼,一定要先弄清楚那件事。”
  “儿知道,儿已让瑕儿她娘去了。”
  提起这个,吴誉方才想起吴贵妃近来一直身体不适,问道:“瑕儿到底是哪里不好?延医施药不要马虎,耽搁成重疾伤了根本,就会误了大事。”
  “父亲放心,女孩儿么,身子娇惯,多半是耐不住暑气所致。”
  ————————————————————————————
  吴贵妃靠在榻上,一直打不起精神来,由着吴夫人翻来倒去念叨那几句,只是呆呆的。吴夫人也看出她不爱说话,即便开口,不过是随口应付,怎么能放下心,一直拖到要关宫门了,才不情不愿地起身,道:“有一件事,是你父亲让我托给你来办的。你需得设个法子,问一问伺候过钟离王的宫人,他胸口有没有一个箭疤。”
  只听钟离王这三字,吴瑕的双眼便瞪大了,撑着身子坐起来:“您说什么?”
  “你父亲想要知道,他胸口上有没有一个陈年的箭疤。你父亲曾经托泯王去看过,说是没有,可老王爷老眼昏花,只怕是看得不准。钟离王府戒备森严,打探不出什么,若是让他起了疑心到不好了。宫里就不一样,到处都是你的人,他不是在宫里留宿过么?你就想想法子,向伺候过他的宫人打探一下,到底有还是没有。你想,箭头那么粗,拽出来就得带掉一块肉,若是有,伤疤肯定不小,伺候他的人会有印象的。”
  “这是父亲的意思,还是祖父的意思。”
  吴夫人不解:“这有什么差别么?”
  吴贵妃笑了,那笑让吴夫人更加不解,又有些不安:“不用费事打探了。您可转告祖父,他的胸口,没有什么箭疤。殿下是个懂得保重的人,非但胸口,全身上下,都没什么伤疤。”
  “这、这……”吴夫人结巴起来,“你父亲、说,这事、非同小可,可得弄准了。”
  “不会差。”
  吴夫人一路出宫去,脚下有些飘,总觉得是哪里不大对劲,可又说不清楚……
  ——————————————————————————————————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祝北觐淡漠地瞥一眼满脸兴奋的越季:“请便。”
  “你选一个么!”
  “坏的。”
  “为什么啊?”
  “你?天大的坏事不往心里去,一丁点儿的好事倒是欢天喜地。好比一个人同时得知自己罹患重症要死了和拈阄射利中了一吊钱,知道后者还有意义么?所谓大喜毗于阳、大怒毗于阴,都是伤身的,还不如少知道一件来得省心呢。”
  越季立即就毗于阳了:“你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太好了!大概是见好了!”
  祝北觐:“……”
  祝北觐:“你到底要说什么?”
  “哦对。还是先说好消息吧?”
  祝北觐:“……”
  祝北觐:“请便。”
  越季摊开双手。祝北觐看着她手中两个巴掌大小花花绿绿的小饼子:“这是什么,烟花么?”
  “鞑靼把一大批火器都存在了这座庙里,就在我们头顶上。这是刚他们不小心弄掉的,滚到墙角,那儿有个小洞,就顺着洞落到下面来。”
  “火器?这难道是火雷?”
  “你还不知道吧?是祝斗南之前对我说的,我二伯命人从大同运来一批极厉害的火器,路上却被鞑子给截了。本来我还半信半疑,刚偷听到那些鞑子们说话,才知道是真的!”
  越季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祝北觐眼巴巴问:“然后呢?”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能听懂鞑子说话呢?”
  祝北觐:“……”
  祝北觐:“你为什么能听懂鞑子说话呢?”
  “因为我常去榆林啊。榆林再往北,就是鄂尔多斯,那里住着很多族的人,我又特别聪明,所以鞑子的话、回回的话、藏民的话,我都能听懂一些。对了,你还没问我为什么知道这寺庙下面有个地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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