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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甜点香满园-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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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一片“刷、刷、刷”的声音,腰弯久了铁人也受不住,站起来伸一伸,然后继续钻下腰缓步向前,到了不事农务多时的彭大壮这儿,割麦声就成了时高时低、时快时慢的“刷——刷刷——”,麦茬也高低不平狗啃的一般,被彭老爹和彭二壮好生嫌弃,后背酸疼得几乎骂娘,想要摔了背篓扔了镰刀扬长而去,可又怕丽娘责怪。
  割完一方丘田或者一处地方,得用篾条将割下来的麦子打成捆。力气大的用扦担挑,力气小些的就用背篼背,可彭大壮实在是没力气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呼——呼——”破风箱似的,“我,我,实在是没劲儿了。”
  “哥,你看我和爹扦担上都满了,这些打成捆的总不能就这么堆在地里。”对于他突然的勤快,彭二壮夫妻二人早就怀疑动机,因此可不惯着他,“我媳妇儿她大着肚子,要不,让嫂子过来搭把手?”
  吓得彭大壮立即直起了腰,这不老寿星上吊——找死么,于是强撑着背了半背篓的麦子,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好容易捱到家中,几乎没要了半条命。
  家里晚饭已经摆上了桌,就等着男人们从地里回来。
  一整天的高强度劳动,让彭大壮的食欲达到了顶峰,捧起饭碗就是一顿狂扒拉,扒拉的同时手臂因为酸痛不由自主地不停抖动。碗里的饭粒伴随着牙齿磕碰碗沿的声音簌簌落下来,彭二壮媳妇儿看着觉得反胃捂了嘴,丽娘斜瞥了她一眼,翻了个白眼,彭二壮媳妇儿也不是个吃素的,将筷子往碗沿上重重一敲,“哼”了一声,妯娌之间气氛十分紧张。
  彭大壮却管不了这些,扒拉着饭吃得贼香,“娘,别整日都是青菜豆腐,好歹见点肉星儿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白米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彭大娘口里虽嫌弃着,但仍旧夹了一筷子卤点老豆腐给他,毕竟戒了赌、还肯下地帮忙庄稼活儿,总比以往强多了。
  “就算舍不得买肉,家里不是养着好几只母鸡,鸡蛋又不花银子。”
  “近来城里鸡蛋短的很,昨儿隔壁王婶儿赶早市,卖了十个钱一个,你多金贵的嘴要吃这个?”
  母子二人尽管拌着嘴,但明显比以前的关系要融洽多了,彭二壮媳妇儿听着心里十分不痛快,“大哥,赶紧吃吧,吃完还得搭麦呢。”
  本来就端得直哆嗦的碗差点咣当掉桌上,彭大壮哀嚎:“明儿个再弄吧!”
  丽娘从自己碗里分了小半碗到彭大壮碗里,“爹和二弟还没喊辛苦呢,你倒好意思叫累。”彭家二老对于丽娘这个媳妇儿开始有些看不起,可架不住她会做人,嘴甜人也勤快,更别说彭大壮在她调教下也像样起来,都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大壮媳妇儿明事理。”彭大壮心里那个苦啊。
  饭毕,彭老爹累了一日烟瘾犯了,彭二壮媳妇儿闻不得烟味便先领了儿子回了屋,丽娘暗骂了句矫情,这里彭老爹吧嗒吧嗒抽完了一袋叶子烟,丽娘给余下几人都倒了一大碗酽酽的浓茶,“咕咚咕咚”灌下便要开始搭麦了。
  昏黄的油灯底下,双手紧紧箍着一把麦子使劲儿朝着搭斗砸过去,“咚咚咚”的搭麦声儿响成一片,山村宁静的夜晚热闹起来。扬起的浮尘钻进衣服里,同汗水黏在一块儿,浑身像是有无数的小毛毛虫在爬行,刺挠得慌。不大一会儿,双肩膀子便开始酸痛,眼皮儿也开始打架,是与白日里弯腰割麦不一样的辛苦。
  彭大壮苦不堪言,呵欠声和抱怨声不断,到了末了实是撑不住了,愣是先于旁人睡了。脑袋还没沾到枕头边儿鼾声就已经起了,浑身又脏又臭,任凭丽娘如何叫他洗洗身子再睡,眼皮儿都不带掀动一下,丽娘瞅着他睡得死沉,想着也不能逼得太紧,草草给他用凉水擦了两把去去味儿,也就由着他去了。


第560章 犁地
  突然高强度劳动后的全身酸痛可不是伸伸腰揉揉腿就能轻易缓解的,彭大壮没等到第二天早上,夜里就开始无意识地哼哼唧唧。等天边刚一闪白,就被丽娘催促着起床了。
  “我实是去不了了,你再催我也是没法儿。”彭大壮浑身的骨头架都像是被大磨盘磙子从上到下给碾了一遍,无处不疼,抬胳膊都费劲,索性四仰八叉面朝上躺着,任凭丽娘如何叫他也赖着不起。
  院子里彭老爹和彭二壮已经起了,吃完早饭便又要下地。
  丽娘心内着急,却也知道不能一味紧逼,于是依着床沿坐下,呜呜咽咽地抹泪儿。
  “哎唷,咋了,怎么还哭上了?”彭大壮十分莫名。
  “我自打嫁了你,你便是我终身的倚靠。”丽娘边拭泪,边扭头对着彭大壮道,“甭说我爹娘了,我们村里谁不说我有福气能跟了你?你看爹和二弟都去地里农忙,你却窝在家里躲懒,我如何在娘和弟妹面前抬得起头来?”
  话说得和软又给足了彭大壮面子,彭大壮自尊心得到空前的满足,成亲之前自己也的确没少说大话,允诺了诸般事宜,又见丽娘说得好不可怜见儿的,彭大壮一咬牙,挣扎着起来了:“我这不是就想多躺会儿么,你去给我盛饭,我吃了便去。”
  割麦子与犁地通常是交替进行的,完全得照着老天爷的脸色行事。彭家父子三人轮流负责扛铧口,余下的二人就跟在后头负责铲田埂、锤田埂、上田埂。
  犁地是个技术活儿,铧口过处会有大块大块的泥巴从铧口上翻滚而下。每犁一次,就要用耙子耙一遍。耙子所到之处那些被铧口带出来的泥团纷纷碎裂,高处的泥巴匀倒低处。等一张片地耙平了再开始犁第二遭儿,如此反复直到又硬又散的泥土变成糯滋滋的稀泥。
  铧口极重,彭大壮扛上肩头不过几秒便“哎呦”叫唤着赶紧摔地上,揉着疼地要脱臼的肩膀,死也不肯抗铧口了,不过剩下的也不轻省。
  薅锄从田埂里边儿铲下薄薄的一层,再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地锤打,让田埂上的泥土变得紧凑且光滑,之后还要用耙梳拢起柔软的稀泥将田埂糊上一层。铲、锤、上,一道工序都不能马虎,更不能偷懒,因为只有这样田里才能留得住水、才能经受住三伏暑天毒日头的考晒。
  忙完一圈下来,彭大壮早已经成了个泥人,满鼻腔、满口都是浮尘渣滓,边干边骂自己早上非要逞能干嘛,结果到了家,丽娘早已在院门口候着了,及时递了条帕子给他擦脸,显然这帕子是刚从沁凉的井水里淘洗出来,擦一把脸简直神清气爽,又端了一碗凉茶,沿着喉咙一路畅快至极。面对丽娘的嘘寒问暖,彭大壮男子气概又前所未有得高涨,将憋了一早上的脏话又给憋了回去。
  田犁完了要浸泡个两日,彭大壮几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猛歇了两天,倒也相安无事。
  庄稼人的农忙是没个尽头的,何况是这个节气里?短暂的两日休息之后,就要进行栽秧前的最后一次犁地,泥巴已经泡得松松软软,犁起来比之前两次要轻松太多,也就是庄稼人常说的所谓“三道铧口吃大米”。幸而吉安村是个多雨的地方,否则在干旱的地界,没有水源,得犁地四次甚至更多。
  栽秧,是个相对而言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农活儿。扯秧子的同时要识得稗子,将它拔出,否则会喧宾夺主吸收秧苗的养分,且手底下要有数,用力均匀、力道要稳,这样才能避免将嫩秧苗扯断;洗秧子讲究快和干净,下手还要轻;栓秧苗的承望,左手握了一大把洗净的秧苗,右手攥着一根糯谷草,往左手秧苗上快速绕个一圈半,再用力一拉,秧苗就被栓得紧紧的了。
  这些个动作描述出来都十分轻松,做起来的确也不如何费力气,恰巧又碰上了一两次阴天,彭大壮倒也无甚好说,不过就是活儿干得不如爹和二弟漂亮罢了。譬如那父子俩栓秧苗的动作干脆利落,不仅栓地结实,打的却是活结,栽秧的承望只要捏着糯谷草的草头轻轻一拉,结就立时解开了,彭大壮栓的秧苗多少不一,打的结也歪歪扭扭,既不结实偏又不那么一拉而开,“物似主人行”,便是如此了,但也没什么要紧,又相安无事了一两日。


第561章 妯娌斗法
  轻松的活儿总是结束得分外快,栽秧正式开始了。
  彭家田产在村里算得了中上,面积很是不小,因此得拉着绳子栽,这样栽出来的不仅美观,还能较好地把握行距和窝距。秧苗过密,秧苗就会纤细,经不起风吹雨打,也负荷不了谷穗的重量,没等穗子成熟就得倒下;若是太稀疏,那金贵的农田就给浪费了不说,全家一年的口粮都未必能够。
  吉安村里但凡有劳动力的,有一个算一个,栽秧还真没几个不会,但也绝不是没讲究的。每个手指头要分明明确,左手松松地握着秧苗,大拇指和中指负责分派,当右手将秧苗插进土里时左手已经预备好了下一窝要栽的。整个过程主要由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完成,它们夹着秧苗轻轻插入泥里,深度保持适中。深了秧苗长得就费劲,插浅了就更要不得了,不信?你试试,前脚插好了后脚手一离开秧苗就得漂浮起来。
  相比其他农活儿,栽秧的确是简单,但有一样,它费腰啊!
  弯着腰杆,两肘靠着双膝,一边栽一边往后退。不大一会儿,酸疼就会慢慢爬上腰杆。随着弯腰时间的增加,这股子酸疼劲儿也会成倍成倍增加,从尾椎骨蜿蜒而上,弥散而磨人。实在支撑不住时,就直起腰来伸伸腰稍作缓解,但是这种缓解往往造成对下一次钻腰的恐惧和抗拒。
  村里人家的田大多都是相连的,大家一起栽那绝对就会有个比较,既比速度也比匀称度。
  “大壮,你看你秧子耳朵都被挤掉啰!”
  “哈哈哈哈……”
  彭大壮自然是最次的那一个。不仅速度慢,被左右两边拉开一大截,栽得也极不匀称,一块儿拥挤不堪,一块儿却又留白过多,按着村里老把式的标准那可得要返工的。
  “直贼娘,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管我秧插得齐不齐整,左右不插你婆娘罢咧。”彭大壮整个腰酸得像不是自己似的,满肚子的邪火,正没处撒,冲着笑他的人就骂开了,骂得极难听下流。那些乡邻不过是忙时笑闹打岔罢了,见彭大壮如此不上道,又是村里出了名的混不吝,皆闭口歇声不去招惹他。
  “爹,我扭了腰了,先回了。”彭大壮瓮声瓮气地朝着他爹打了招呼,农具一丢,就捶着腰回去了。
  彭老爹知晓他怂气上来也不敢去阻他,彭二壮瞧得忿忿不平:“爹,你瞧哥这一片儿!乱七八糟!大家伙儿走来打去地瞅着都要笑话,咱们还得返工,我看哥不是来帮忙,倒是添乱来了!”
  谁的腰都不是铁打的,都会酸都会疼都会累,彭二壮气呼呼地抱怨,彭大壮扬长而去留下烂摊子给他们收拾,一拔一栽又是翻倍的劳作。
  彭老爹毕竟上了岁数,只有比彭二壮更累,喘着气吧嗒了两口旱烟,“别去管那片儿,到时候那片儿长出来的粮食就让他们大房吃去!”
  听老爹这么一说,彭二壮才心理平衡些。
  彭大壮终于顶不住临阵脱逃是彭二壮媳妇儿最乐意瞧见的,本来坐等吃现成的人突然下地干活儿了,除了为了家里那些田产还能为啥?
  “大哥,你怎生先回来了?爹和二壮呢?”彭二壮媳妇儿明知故问。
  “还在地里呢。”彭大壮没好气地挠了下后脖颈,又扭了扭腰,“斯哈”声不断,“丽娘,给我淘个凉帕子来!”
  掐头去尾,彭大壮已经支撑了约莫十来天,丽娘正在高兴呢,却不想眼下就被打脸了,但仍旧打了盆井水,将帕子浸透,拧地松松的递了过去:“是渴了?我正打算送些凉茶去地里,不想你却先回来了,正好,你给爹和二弟拎回去。”
  想哄着他歇一会儿再回去,可惜这一次彭大壮拒绝喝**汤了。
  “回去个屁!”将帕子重重往盆里一甩,溅出老高的水珠子,沾了丽娘一脸,“老子不去了,他娘的腰都快断了!”
  放完狠话扭身就回了屋去炕上挺尸躺着歇息了,留下丽娘站在原地好生没面子。
  “嫂子,你刚进门不太清楚大哥的脾气,向来干不了农活儿的。”彭二壮媳妇儿乐得要命,幸灾乐祸的兴奋掩都掩不住,“没那金刚钻非要揽那瓷器活儿,可不得受累么。”
  丽娘脸色难看至极,可有什么法儿?自家老爷们儿不争气,话把儿递到人家手里,虽理亏但嘴上也不示弱:“弟妹,你说话也留点儿神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忒刻薄了生个豁嘴儿出来可怎么好?”
  彭二壮媳妇儿气得倒仰,丽娘可不去管她,扭身也进了屋。


第562章 激战
  夏天日头长,趁着还没落尽的余晖,彭老娘和彭二壮媳妇儿在缝补装粮食的口袋,而彭老爹和彭二壮在拾掇农具。槐木桑木的木镰架子要钉解释了,刀刃在魔石上磨得要能剃头的程度才算够锋利;铁杈木杈的把子得拧地牢固,靠近杈头的地方用铁钉子钉紧;套牲口的套绳结上麦穗疙瘩;扬场的香椿木锨的头部和把子都拧拧紧,否则干活儿不利索不说还有可能将自己的脚面儿给砸破了;抬麦草的木杆今年已经用到不能用了,去山上砍了一根剥好皮明日便能晒干……
  与此同时,彭二壮的宝贝儿子在四个大人身边这边瞅瞅那边望望,大人们对于如今家里唯一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都欢喜得紧,不时停下手里的活儿摸摸他的头,问他渴不渴、热不热,看上去好一番父慈子孝、家庭和谐的美好画面。不过,前提是如果没有时不时从大房屋子里传出来的争吵和嚎叫的话。
  这天下午,彭大壮与丽娘发生了俩人自打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一场争吵,颇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架势,心里都清楚这一战即将决定二人日后的家庭地位,因此动静格外大。
  彭大壮不过刚干了十来天的农活儿就已经丢了半条命,想着紧接而来的剪薯藤、栽麦茬白薯,不寒而栗,他真的觉着若是再不反抗自己今年这夏要熬不住了。强烈的求生欲将彭大壮的惧内大幅度压缩,终于敢对着丽娘的盛怒对骂。
  “累?全村男人都能下地干活儿偏生就你不能?莫要叫人笑掉大牙!你彭大壮难不成还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家公子哥儿?祖上十八代都是泥腿子,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装?!”
  “你既娶了我进门,凡什么事我说行,就行!”
  “你别错打了主意,我可不是杜小芹,任凭你们一家老小欺负。要是让姑奶奶我日子不好过,你们全家都甭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
  本来丽娘只是揪着彭大壮嚷骂,可见堂屋里头那几个人都缩了头的乌龟一般装死,一个也不来拉架,心头怒火更盛,将打击范围上升到彭家其他人。
  “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她自己没本事辖制不住自己男人,却来翻旧账骂公婆!”彭老娘坐不住了,放下手里的针线和磨破了口子的粮食口袋,就要起身。
  被彭二壮媳妇儿一把拉住,“娘,你这会子去,是去帮大哥还是帮嫂子?他俩正气头上,别去触那霉头。”话说得含蓄,意思却明白,帮谁都不行,帮了一个就要得罪另一个,可不是自找没趣儿去了。
  彭老娘重重“哼”了一声,“老大家这个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走了个丧门星又来了个母夜叉,大壮也是时运不济。”
  到了这会子,就彭大壮那个窝囊废家里横,婆婆还在埋怨两任儿媳妇儿,如此护短,彭二壮媳妇儿心里很不以为然,面儿上仍孝顺着呢!
  “娘,由着她说去,旁人听了也只有笑话她没规矩,与您老没什么相干。再说了,大哥的庄稼把式都丢了这几年了,到了地里也只是添乱,累得爹和二壮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彭老爹一直默不作声,拧着香椿木锨的把子,“咳咳”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张了口,却没有接着正在聊得热闹的话题继续,“明儿个从我那袋烟叶子里头称一斤出来再晒晒,送给隔壁村的孙铁匠,再打个新犁铧。”
  那孙铁匠也是个老烟枪,烟瘾颇大,这斤烟叶子送过去,犁铧就能淬炼地更坚固耐用些,即便牲口拉犁偏离了轨道,触到了石头瓦块也不会有多大磨损。
  彭老爹岔开了话题,并没有就彭大壮下不下地干活儿的事儿给个明确的态度,彭二壮媳妇儿暗念了一句“老阴头”。屋里的和谐被打破,各人都怀着小心思,只有彭二壮的儿子傻呵呵啥也不懂地学着他大伯、大伯母吵架的内容,被他娘打了下肥嘟嘟的手,“哇”地哭了起来。
  比起彭大壮急起来只知道“他娘的”、“你娘的”、“我他娘的”之类毫无创意地怒骂,丽娘显然高招多了,有理有据、可攻可守、又掐又拧,彭大壮被堵得干瞪眼,气得眼睛也鼓了出来脖子都红了,盛怒之下撸了袖子就要动手:“他娘的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母夜叉?我也急了,先了结了你,我偿了命,大家干净。”


第56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别看彭大壮平日里不事劳务,但男女体型、力气差距还是巨大的,发起狠来抡起拳头,双眼通红,看上去十分吓人,若是妞子此刻在,肯定得吓到躲门后头去。
  丽娘见状,一言未发,直接小跑出了屋。
  瞅着丽娘匆忙出屋的背影,彭大壮好生得意,他娘的,好好儿和你说你偏同老子犟嘴,非要拳头要上身了才知道怕了,要不说婆娘不能惯呢,凭她什么毛病打一顿就好了。
  正得意着呢,丽娘去而复返了,彭大壮一瞧差点没吓得尿了裤子。只见丽娘手里拿着家里做饭的菜刀,锃光瓦亮,映着日头发出明晃晃的冷光,对着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你要干啥?!”彭大壮怪叫道,边叫边往后退,可身后就是炕,退无可退,一屁股做到了炕上,“丽……丽娘,有话好说,你可别……”
  没等他说完,丽娘已经走到跟前,举起菜刀。
  “啊——!”彭大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爹,娘!快来啊,出人命啦!”
  声音之惨烈之惊恐,让堂屋里头的几人都吓了一跳,方才恍惚间看到丽娘神色匆匆往厨房去了很快又回了屋,现在反应过来,是拿了刀,彭老爹和彭老娘都慌了神,叫了彭二壮:“走,快去瞧瞧!”
  彭二壮媳妇儿登时急了,反应极快,马上装头晕:“这大嫂也忒吓人了,不好,二壮,我头晕地厉害,快扶我一下。”说是头晕,手却托着肚子,显然仗着怀着身孕彭家二老拿她也没什么办法。彭二壮接了台阶就下,开玩笑,刀剑无眼,到时候再伤了自己倒平白赶上无妄之灾,忙去扶着媳妇儿:“爹,娘,你们先去,我先把娘儿俩送回屋。”
  彭大壮想象中的手起刀落并没有发生,那菜刀反而被丽娘塞进了他手里。
  “你他……”刚要习惯地骂出口,彭大壮急刹车收住,“你这是要干啥?”
  “你打!你打!你打!”丽娘将领扣的扣子解了两粒,露出整个脖子,伸得老长,就要往彭大壮手里刀口上撞,“你不是要打我么,今儿我把话放在这儿,不杀了我我就瞧不起你。”
  完全不是虚张声势,整个脖子非常快速地冲了过去,即便彭大壮尽力躲闪,仍然在脖子上拉了一条印子,凭借着丽娘整个人往下冲的惯性从左上延伸到右下,血丝几乎同时就渗了出来,染红了领口的布料。
  彭大壮是真吓傻了,发了疯一般将菜刀往被子里藏,生怕再被丽娘给撞上。可丽娘哪里肯让,下了死劲去拉扯,“没尿性的东西,我这脖子送过去给你砍,你怎么就不敢了呢!”倒是一心求死去了。
  门口的彭家二老到时就见了这骇人的一幕,眼看就要闹出人命官司了,趁着彭大壮将菜刀藏到了枕头底下的空儿,赶紧上前拉丽娘,想着将她按住了才能让彭大壮带着菜刀出去。
  可彭老爹手还没碰着丽娘的衣服边儿呢,丽娘已经大叫起来:“大家都来评评理啊,哪里有老公公拉儿媳妇儿衣服的理儿?”
  此时丽娘领扣解了两粒扣子,又与彭大壮激烈厮打了一番,偏又正值天气炎热的时节,丽娘脖子连同一小片锁骨露了出来,白晃晃的刺眼。“爬灰”,是村里人提起就窃窃笑、感兴趣的隐秘话题,彭老爹生怕无端沾惹上,如同烫手般缩了回来,“大壮家的,你少胡浸!”
  于是就只剩下彭老娘一人去拉,哪里拼得过年轻儿媳妇儿,焦灼不堪,彭大壮又惊又吓,浑身是汗,手心里头滑腻腻的,拼了死命去护住枕头底下那把菜刀,但已然有了乏力的迹象,可那丽娘却愈战愈勇,以一敌三丝毫不见劣势,大有非要一道抹了脖子的狠劲儿。
  心理生理都实是坚持不住了,彭大壮一膝盖跪了下来:“祖宗,我服你了,我以后不敢了!”
  丽娘仍然没有动摇的迹象。
  彭大壮愈发指天发誓:“我要是以后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儿,我天打雷劈,我不得好死!”人就是这样,一旦情绪裂了口子就会更加溃不成军,彭大壮见脸已经丢了,索性不去想了,口里“姑奶奶”、“祖奶奶”的一同乱叫唤,只是求饶。
  这下丽娘才停下了,“这可是你说的,当着爹娘的面儿呢!”
  “就是我说的,今儿我是糊涂油蒙了心,发昏了,我以后再不敢了。”
  “你给我记着今儿说的,否则以后就不是今儿这么简单了。”
  抹脖子了还叫“简单”?彭大壮心里突突跳,又紧跟着赌咒发誓了几句以示诚意。彭家二老在一旁被惊吓折腾了一通也泄了力气,对于彭大壮如此做小伏低状也视若无睹了。
  一家被丽娘收拾地背服。
  果然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这才叫一物降一物,或者,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564章 蜘蛛疮
  经此一役,彭大壮算是被丽娘彻底拿下马来,只不过到了第二日彭大壮许是因为连日的高强度劳作加上惊吓,就摊床上起不来了,不仅浑身酸痛不止,还捎带着有些发热。
  丽娘一摸额头,果然带着热度,又见他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拿了自家做的专门竹制工具去采芡实。五六月里芡实紫色的小花已经藏不住地从水面上探出了头来,这儿一朵那儿一多,满池子都是,只是花苞包裹得严实、开得也内敛,不管怎么攒足了劲儿也赶不上莲花的长势,虽小不过对于腰脊膝痛是最顶用的,村里人农忙时节都会采了缓解劳作带来的酸痛。
  只是想采一朵芡实可不那么容易,因为花苞上也是刺,浆果成熟后更是浑身是刺。所以家家户户都拿竹子劈了做专门的采摘工具,剥皮的承望也要小心。正值暑天,上有炎日灼烤,下有薮泽郁蒸,采摘着实辛苦,丽娘愣是给彭大壮采了一大盆来,剥好的芡实珍珠一般,味道甘甜微涩,做了汤、菜两三个菜。
  彭大壮瞧着复又感动起来,心里对她真是又爱又怕;彭家其他人也不敢再如何造次轻视,就连彭二壮媳妇儿也比先收敛了许多。
  几天芡实吃下去,彭大壮不仅没见好,身子偏生更加不爽利起来。本来以为不过是乍然干活儿的缘故,谁料后来呼痛之声越来越频繁。
  “大壮家的,你是不是……”彭老娘想了想,口气更加和软,生怕丽娘认为她是在责备自己,“家里碗橱里头有金樱子,做饭的时候两个给拿混了也有可能。”
  彭老娘嘴里所说的金樱子同芡实的果实颇像,都形似鸡头。芡实羞答答在池塘子里面开花的承望,山坡上的金樱子就是个十足的假小子,大咧咧躺在土里头睡大觉,即便是发芽也是个野丫头,枝条和树叶都长得十分凌乱,这儿一簇那儿一堆,等到花开的时候倒开窍了,五个花瓣儿,纯白色,在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中央好生清澈明亮。
  这俩的果实虽则长得像,不过功效可大不一样,金樱子村里人采了来主要是用来止小便利的,一个益精,一个却是涩精。因此彭老娘才有此一问。
  “娘,吃进嘴里的药我哪里敢马虎。”丽娘受不得这憋屈,即刻扭身去碗橱里翻找出婆婆口中所说的金樱子果,“喏,您老可瞧清了,看看少是不少?”
  彭老娘立即摆手道:“这孩子,你看多心了不是,我不过看大壮没见好,白多嘴问问罢了。”
  这承望大房屋里头穿出彭大壮的惨叫声:“娘,丽娘,你们别去管啥劳什子金樱子了!快来瞧瞧我这是长了啥!”
  彭大壮着实不是装病,越睡越疼得慌,他自己也好生纳闷,后腰子上火烧火燎的,异常难受,伸手过去随意这么一挠,好似什么东西破了,也不知是水是浓流了一手,吓得他失声大叫。
  等彭老娘和丽娘凑近一瞧,但见彭大壮腰上不知何时长了一群密集的小水泡,缠在腰上,可不就是庄稼人口中的“蜘蛛疮”?怪道吃了几日的芡实都不见好呢,药不对症却如何好得起来?
  既知道了病因,那就好办了,庄稼人身上有个病啊灾的断然没有动不动就去城里瞧大夫的道理,自有自己的一套土法子。
  六七月里头开得正旺的剪春罗,完全担得起这个名字的。如大多数的石竹科花儿一样,单层、简洁、大红色,小而艳丽。由春至夏,花开不绝。繁花似锦,一朵紧紧挨着一朵,分不出谁是谁。这些美丽的花朵正是蜘蛛疮的克星,似乎就是专为这群恶毒的小水泡而生。
  蜘蛛疮乃热毒入侵,肝经郁火而致。一朵一朵美丽的剪春罗似乎寒凉如春风,一剪一剪,剪破这些毒疱疹的美梦。采花或叶捣烂,蜜调涂之,不出十日便好。
  法子虽土,管用就成。
  只是这彭大壮外面儿看上去壮实,都是空架子,不过就这么一病,眼瞅着的速度就掉了几斤肉,脾气也不敢冲着丽娘使了,身上戾气一收,气势萎靡下来,丽娘瞅着也有些不忍。
  打铁要趁热,彭大壮深知这道理,趁着丽娘心软的空儿,“媳妇儿,你看我这身子骨,可差点就被折腾掉半条命啊。我倒没啥,就怕又扔下你一人。”
  彭大壮那点小心思丽娘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只不吭声,静待他下文。


第565章 王八柳
  “你看我这样着实是受不住地里的暑热,若是再有个好歹倒值多了,要不……”彭大壮小心翼翼地扭头去打量丽娘的神色,见她并未愠怒,放着胆子继续,“要不索性歇了夏,等天气凉快了我再跟着爹和二壮下地。”
  丽娘正在给他上药,剪春罗花红艳艳,捣成了糊状同两勺子土蜂蜜调和了敷上,不过才用三四日,那些水泡儿已经偃旗息鼓,蔫吧了小半了,彭大壮趴在炕上听丽娘没吭声,心又悬起来。
  幸好,“咱们是两口子,啥事都能商量着来。你几年没下地了乍乍受不住酷暑,我哪里能真的逼着你下地干活?”
  彭大壮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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