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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宠婢-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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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她的面色也沉了下来。
    由于赵政与她贴得很近,故而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受情绪影响,语声还有些低:
    “这些奏章上所报的,全都是你喜欢听到的……”
    “已经接连半个月了。”
    赵政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半个月?……
    泱泱大秦,跨拥四海,怎么可能连续半个月每日所报都只有好事、却没坏事?
    除非,有人将“不好的”给拦去了。
    而臣子之中能拥有如此大权利的,秦国,唯左相一人……!
    “是李……唔……”
    梁儿惊愕回头,却连那“李”字的音都未完全发出,就被赵政以唇堵住了她的嘴。
    这一吻不深,却很长。
    长到足以让她将整件事情想个清楚。
    赵政没有让她说出李斯的名字,也就是说,他怀疑他身边已被安插了李斯的眼线。
    一想也是,连奏章都已经随了李斯的心意了,收买几个皇帝身边的宫人又算得了什么?
    梁儿的心愈发沉静
    李斯是万中无一的政治鬼才,他什么都通、什么都好,可就是太贪恋权利。
    所以赵政才会这么多年来,都只让他做个不大不小的廷尉,一直用左相之位诱着他、吊着他,使自己能更好的控制住他。
    纵使他缕立奇功,也始终不肯真正将至高之权放到他的手上。
    可海内大定之时,六国余威犹在,秦又吸纳了南方越地多个新进的民族。
    百家之言不一,时常便会扰得百姓多有动摇。
    赵政若想令天下法令归一,就务必要放权给一位充满智慧的铁腕之人助他统领大局。
    而左右相王绾隗林齐齐请辞,就刚好给了李斯初掌相权的机会。
    自从去年春社夜宴之上,李斯首度以左相之身大胜儒家,令法家为尊、举国焚书,他的地位就转瞬稳如泰斗。
    百官敬畏他、万人追崇他。
    这般势力暴涨,若说得夸张些,他甚至有呈当年吕不韦之势。
    若如此放任他做大,赵政迟早会被他蒙住眼睛、捂住耳朵。
    梁儿被赵政放开时,下意识的侧眸瞥向桌案边那些层层叠叠、工工整整的竹简……
    看来,左相李斯欲蒙蔽皇帝耳目之为,已经开始了……
    是夜,一轮明月悬于窗前。
    床榻上,梁儿依偎在赵政的身边,趴在他的耳侧轻声问:
    “李斯之事……你可有打算?”
    自从多年前吕不韦和楚系的势力相继消亡,梁儿便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二人竟还会再以此种方式掩人耳目、私议国政。
    赵政展臂将她拢入怀中,修长的指尖有规律的一下一下轻点着她光洁的肩头,凤眸微沉,低声道:
    “他已将奏章控制得如此规矩,可见御史大夫冯劫根本无力与他相抗。”
    御史大夫这个职位名义上是监察百官,可谁人不知,他的存在主要就是为了制约丞相。
    若丞相依旧一家独大,便说明这御史大夫已然败下了阵来。
    梁儿不禁轻叹:
    “李斯在你身边为官多年,他又耳聪目明、敏锐非常,定是早早便已摸清所有文武百官的脾气秉性、优势弱点。不是冯劫无用,而是李斯太强。依我看,就算换了别人任这御史大夫,结果也会与现在无二,反而还可能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赵政挑眉,勾唇道:
    “这倒是个好法子。”
    梁儿听得有些懵,仰起头来忽闪着杏眼看向赵政。
    赵政亦低头对她淡淡一笑:
    “李斯的聪慧与机敏都不似常人。既然旁人都撼动不了他分毫,那我亲自提点他一番便是。随意拨弄几下草丛,吓吓他这条狡猾的老蛇,令他主动退避、重新摆正自己的位置。”
    在说这些话时,赵政唇角划出的弧度和那眸中暗涌的幽光都极是惑人,那般算计、那般自信、那般傲视一切……
    梁儿有些痴醉,不禁又露出了欣赏迷恋的神色,一对棕黑的杏瞳更是水亮得发光。
    赵政见她如此,便也突发奇想,生出了要逗逗她的心思。
    他毫无征兆的突然将脸凑近那双圆圆的、正盯着自己、秋水流彩的眼,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疑惑道:
    “你这女人好生奇怪,怎得一听到这些尔虞我诈的事就这般兴奋?”
    瞬间,那杏眸果然慌做了一团,长而软密的睫毛胡乱的上下扇着。
    精小的俏鼻下,粉嫩的小嘴一开一合,争抢着解释:
    “谁说我喜欢的是尔虞我诈?我只是,喜欢看你用脑时认真好看的模样罢了,换做别人,我才懒得兴奋。”
    赵政剑眉一挑,轻笑着邪魅道:
    “哦?我每每用心谋划之时,都会令你有兴奋之感?”
    闻言,梁儿不自控的吞了一下口水。
    怎么好似不知不觉,这话就突然变了味儿呢?
    赵政看她中了套的模样呆呆傻傻的,心下已然偷笑不已,但是仍然不打算就此将她放过,便又摆出一副十分愧疚的神色,一本正经的继续道:
    “可细细想来,多数时候,我筹谋过后都未能得空满足于你,你又极易羞臊不会直言。这年月久了,岂不是将你这小东西给憋苦了?”
    此话一出,梁儿更是立即到吸了一口凉气,可恨赵政亲手为她挖的坑,她从来都是有进无出。
    “你!……你!怎得……这般狡诈?”
    她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完败的人,就连连贯的骂人都是一件难事了。
    赵政失笑,言语中竟还越发理直气壮:
    “越狡诈,不是越能让你兴奋吗?委屈你憋了那么多年,我总得想办法好好满足满足你啊。”
    “你……真是不知羞……”
    梁儿怎么也说不过他,嘀嘀咬了唇暗自羞愤着。
    可赵政却似乎不甚在意,还要继续煽风点火,满富磁性的声音中充斥着蛊惑的意味:
    “不过就是几句不知羞的话罢了,若连这些你都忍不了,不知接下来,我要做的那些不知羞的事,你还能否受得住?”
    梁儿小脸一红,刚要再说,却见赵政已邪笑着翻上了她的身。
    昏黄的烛火衬着幽幽月色,旖旎春光在层层帷幔之间片片隐现。
    仅是转瞬,那计龙涎香就霸道的将她紧紧缠绕,再由不得她存有半分小小的情绪。

  ☆、第二百四十章 “打草惊蛇”

第二日夜晚,梁儿正在为赵政脱衣。
    她若有所思,手中动作渐缓,口中低声唤着:
    “政……”
    “嗯?”
    赵政低头看她。
    她撇了撇嘴角,微怨道:
    “那个……你昨晚……打了个岔含混过去,最后也没告诉我你打算如何'打草惊蛇'……”
    赵政失笑,也抬起手为她解起襟带来,顺便看似随意的回道:
    “我才没想含混过去,分明是你平日吃得太少,那么快就累倒了,拱在我怀里睡得像只小猪,怎么也唤不醒,还如何与你说?”
    听他如此小瞧自己,梁儿的眼眸瞬间睁得滚圆,羞愤得直跳脚。
    “我……你……!你到底还说不说?”
    赵政大笑:
    “哈哈哈哈……说,说!家有悍妇,我岂敢不说?”
    “你!……”
    梁儿气得一张小脸憋的粉红,对着他的胸口挥起了粉拳。
    赵政更是笑得欢欣,一把捉了她胡乱捶打的小手,倾身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宠溺的哄道:
    “哈哈……好了,你乖乖的,我就说给你听。”
    梁儿瞬间呈现一副乖顺状,由着他微笑着将她脱得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衣,拉上了床榻。
    赵政侧卧在榻上,把梁儿好好的安顿在自己的臂弯之中,然后微正了面色,徐徐道来:
    “李斯身负大才,我自是不会将他贬官,更加不会弃他。故而我的做法不可直接针对于他,不能让他失了面子,影响他日后在百官之中的左相之威;但我也不能做得太过隐晦,得让大多数人都看得懂我的意思。如此,李斯才能知进退,百官也会纷纷彻悟,回想起谁才是他们真正应该臣服之人。至于具体当如何做……”
    他微顿,凉薄的唇角高高勾起:
    “我在极庙之中养的那些方士闲置了许久,也是时候再拿出来用用了。”
    梁儿听得全神贯注,轻声问道:
    “他们……是'草'?”
    赵政摇了摇头。
    “攻伐匈奴之时我已用过他们多次,他们知道我太多秘密。以求仙之名扩充疆土,此事若是流出,我便会被看做是欺世惑民的皇帝,为此,我确实不能将他们留得太久。不过,此番应对李斯,他们却只能算是个'引',而'草',另有他人……”
    见他那双狭长的凤眸之中已有杀意隐现,梁儿不禁暗自绷紧了神经,好奇道:
    “是谁?”
    赵政转眸望她,眼中阴寒一扫不见,轻轻一笑,柔声道:
    “我已安排妥当,自明日起逐步施行,你看戏便好。”
    梁儿的脸霎时皱得像个包子,噘嘴嗔道:
    “闹了半天,你还是没说。”
    赵政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直笑:
    “呵呵……我不是已经提示了你几句?是你自己笨,没猜出来。”
    “那几句根本未及关键,我要怎么猜?不然你再多提示几句看看!”
    梁儿激动得趴起身来,双眼发亮,满心期待着赵政的后话。
    孰料他竟露出一副百无聊赖之感,上身一松,躺倒在了枕头上,懒懒道:
    “提示多了就无趣了。”
    他越是这般,梁儿就越是好奇,爬到他的臂上死缠:
    “求你了,再说几句吧!”
    “不说。”
    赵政口风极紧。
    “说说嘛!”
    梁儿笑嘻嘻的求道。
    “不说。”
    “政……”
    她又扮起了可怜。
    “不说……”
    “……”
    梁儿求了赵政一夜未果。
    第二日,她满怀怨念的在赵政的安排下开始“看戏”。
    晨议之后,卢生代表极庙的方士们来了昭阳殿奏请。
    当着众多尚书卒吏的面,他滔滔不绝说了许久。
    大意是:
    他们原本奉命为皇帝寻找仙人与仙药,却好似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了一般,始终未能找到。
    其实仙人厌恶恶鬼,也不喜聚集太多人的地方。
    故而他们觉得,皇帝要经常出行、四处走动,不给恶鬼停留纠缠的机会。只有避开了恶鬼,仙人才更容易靠近。
    而皇帝所在之处也不可让外人知道,甚至包括臣子们也不行,因为如果皇帝身边的人气过重,仙人就会回避。
    皇帝现在需要治理天下,还无法做到清净恬淡,很难成仙。但可以尝试着隐匿行迹,不让人知道皇帝的行踪和落脚之处,如此,先寻到仙人、服下不老不死之药,成为入水不会沾湿、入火不会烧伤、能够乘云驾雾、寿命与天地共长的真人之后,再慢慢修炼升仙即可。
    卢生所言简直就像戏本子一样天马行空,而赵政的回话也同样精彩如戏。
    他负手仰面,满面艳羡,煞有介事道:
    “我真羡慕那些神仙和真人,不如从此,我就叫自己'真人',不再称'朕'了。”
    闻言,梁儿险些憋不住笑出声来,好在她及时将头低下,才不至于被殿中那正在记录皇帝言行的几十位尚书卒吏发现。
    直至赵政再次开口,梁儿才重新收敛好情绪抬头。
    “自今日起,将咸阳四周二百里内的二百七十座宫殿全部用天桥和甬道连接起来。各宫的帷帐、钟鼓全部按照所登记的位置不得移动。后宫夫人美人等,无事也不可随意外出走动。此后众臣子只集中在咸阳宫中接收皇令。朕所在之处,倘若有人胆敢泄露,罪当死。”
    谁知这话音一落,梁儿又不禁低了头去,双肩微颤。
    事情一毕,赵政便立即将人都遣了出去,走到梁儿身边,嫌隙的斜眼瞪她:
    “演戏而已,怎就将你笑成了这般?”
    梁儿狠狠憋笑,正身一礼,“诚心”提醒:
    “陛下,您方才下令之时,忘了称自己'真人'。”
    赵政面上微僵,唇角一抽,咬牙道:
    “臭丫头,竟敢嘲笑我。看本'真人'如何罚你!”
    梁儿小脸一惊,刚想要逃,就被赵政捉在身下,毫不留情的瘙起痒来。
    “啊!……哈哈哈……陛下……梁儿知错……陛下饶命!……啊!……政!……哈哈哈哈哈……”
    她哭笑不得,连连求饶。
    大殿之内,一片欢快的嬉闹之声久久不散。
    看着怀里的人儿痒得扭来扭去,笑得眼泪横流,赵政亦是展颜不已。
    只不过在他心底深处,那份担忧却仍是隐隐难消。
    梁儿……没有提早告诉你那“草”是谁,是因为我想让你少几日忧愁、多几日欢乐。
    只希望在这场戏收尾之时,不会令你太过伤怀才好……

  ☆、第二百四十一章 梁山宫之变(一)

通向各个宫殿的天桥和甬道一修就是几个月。
    因为是为避鬼避人、求仙求药而修,所以整个工程全由极庙里的方士们主持。
    这一笔巨大的经费拨下去,贪财的卢生和侯生等人又能从中捞上不小的一笔。
    完工之时正赶上秋天。
    这几日,赵政说梁山宫的秋色最是闻名,便带着梁儿去赏秋。
    整整一路,车马都行在封闭的甬道之中,若是无随行之人外泄,便真的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皇帝的行踪。
    所谓梁山宫,其实并不在梁山上,而是建在梁山脚下的高坡之上。
    它被繁茂的树木环抱,却又因地处高坡,其殿宇楼阁都高出周围的树顶很多。
    居高临下,于赏景而言自是别有一番磅礴之感。
    这里曾经是赵政的亲祖母夏太后的住所。
    彼时由于华阳太后的关系,赵政不得不让那个温柔慈善、又体弱多病的老祖母独守在这偏远的梁山宫,最终孤零零的离世。
    她过世之后,赵政便更是因心有郁结,而几乎没有再蹋足此处。
    时隔多年,此次赵政再度莅临,是做了打算要住上个几日的。而梁山宫荒置许久,早已没有能侍奉皇帝得当的宫人。
    故而此番为了方便起居,他带了大批随侍前来,数量竟有百余人,囊括了他平日里所有可近前侍奉之人。
    刚一抵达宫门口,赵政便迫不及待的拉了梁儿走出车辇。
    他神清气爽,环顾四周,含笑问道:
    “梁儿,此处的秋景可好?”
    湛蓝的晴空下,梁儿嗅着周遭清新的空气,眼望之处,数树丛生、百草丰茂,无一不沾染着红黄相间浓郁的色彩。
    秋风习习,那连天的草木随之飘摇,掀起阵阵波澜。
    无海,却胜海。
    而当她俯瞰远处坡下之时,竟刚好能够看到每日丞相往返于皇宫和相府之间的必经之路,又赶上现在正值申时,正好是丞相完成一日职守、离宫返回府中的时辰。
    梁儿杏瞳微眯,瞬间知晓了赵政前来此处的真正意图。
    她上前一步,定定望着那一处宽阔的道路,看似浅笑,却又似笑非笑,盈盈道: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如波,晡时闲安。当真是好景……好时……”
    不一会,果真有一队长龙般的人马车轿自那道上行过。
    梁儿扯了扯赵政的广袖,伸手指向那处,貌似惊叹道:
    “政,你看那边,那个队伍好长。”
    赵政微滞,侧头问向后面的内侍:
    “那是何人的车队?怎得会有如此众多的车马?”
    内侍忙上前探了一眼,躬身回道:
    “回陛下,这个时辰自那里而过、又能拥有如此之势的,应是左丞相李斯的队伍。”
    赵政挑眉,面色微冷。
    “哦?原来他平日的出行之列竟是这般阵仗招摇。这知情之人尚能理解丞相操劳,出行想要舒心些也是无可厚非;可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我大秦左相沉迷权利,车马成群堪比皇帝,岂不有犯上之意?”
    “犯上”一词何其严重,是所有君王最为忌讳的。
    听赵政如此一说,众人便猜测皇帝已然震怒,全都吓得齐齐跪地。
    打头的内侍瑟瑟叩拜,小心劝道:
    “陛下息怒!陛下之威,何人敢犯?怕是左相大人日理万机,才会思虑不周,有如此疏漏,并非有意……”
    谁知他话音还未落,赵政面上便已退去了寒意,拂袖轻笑:
    “本真人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李斯跟随本真人多年,他的衷心本真人岂会不知?你们都起来吧。”
    闻言,梁儿的肩头不自觉的一抖。
    这句“本真人”她已经听了几个月,可是此刻再听,依旧还是会憋不住想笑。
    “梁儿。”
    赵政淡淡唤着,他没有看她,面上更是无波。
    “嗯?”
    梁儿唇边的笑意还未全消,便下意识的傻傻抬头,不料迎来的却是赵政的一计秒杀。
    “你若再敢笑,本真人今晚就送你上天去见仙人……”
    什么上天见仙人?
    正在梁儿杏瞳轻眨、听得糊里糊涂之时,赵政转身,低下头去,又在她耳边用气音补了一句:
    “在床榻之上……”
    梁儿立即睁大了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俗话说的那个……倒凤颠鸾……欲仙……什么……死?……
    她狠狠吞了吞口水,觉得这句话的气氛着实尴尬,便本能的想要傻笑敷衍,却见赵政眸光似剑,正高挑了眉毛睨瞪向她。
    吓得她瞬间又将笑憋回。
    对对,他不让笑,不能笑……不然晚上就又要被他……
    想到这,梁儿柳眉拧了拧,小脸也是绯红,一副想入非非又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赵政将她逗得够了,便高扬着头、心满意足的负手向宫内走去。
    梁儿灰溜溜的跟在他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却并不知晓前面那玄衣男子的面上几乎全程都是忍俊不禁、辛苦憋笑的神情,哪还有半分平日里冷峻成熟的帝王的影子?
    ——————————————
    梁山宫正殿的平台之上,赵政眼望远方,负手而立。
    而他始终望向的那处,仍然还是昨日同个时辰之内、看到李斯的车马走过的那条路。
    此时,有内侍通报:
    “陛下,廷尉蒙毅到了。”
    赵政淡声吩咐:
    “让他进来。”
    很快便有一袭青衫走上平台。
    “臣蒙毅拜见陛下。”
    赵政并未转身,淡淡道:
    “方才本真人想到有几处狱法可改,召你前来正是为了商议此……”
    忽然,他话音一断,转而问向身旁那姿容清丽的白裙少女:
    “梁儿,你看那边走过的可还是李斯的车队?”
    梁儿细细看去,认真回道:
    “虽然人马精简了大半,但中间那辆马车还与昨日所见无异,想来应是丞相大人的车马无疑。”
    赵政的眼眸瞬间冰寒,沉声道:
    “看来,这是有宫中之人向外透漏了本真人昨日的话。”
    梁儿眸光一凛,心想赵政终于要动手揪出李斯的内应了。
    转眼,殿中已跪满了一地的宫人。
    这些人正是昨日在宫门处时所有的随行人员。
    “本真人昨日刚刚随口提及丞相出行、车马过众一事,为何今日他的车队就精简至半了?”
    赵政正襟危坐,凤眸如炬,扫向众人。
    “卢生说过,欲要寻到仙人与仙药,便不可外泄本真人的踪迹。可如今连本真人说的话,都能在一日之内便泄露出去,更何况是行踪?难道做此事之人,是要阻碍本真人求仙长生不成?”
    众宫人大惊,匍匐在地不敢抬头,有一些胆小的更是已经抖得难以自持。
    赵政眉间阴寒,眼眸低垂,薄唇微启,最后问道:
    “昨日赏秋,跟在本真人身边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说,是谁将话传出去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梁山宫之变(二)

此言一出,殿中宫人各个面白心焦、汗流如洗、抖如筛糠,可就是无人肯站出来认罪。
    “蒙毅。”
    赵政不打算再等。
    “臣在。”
    “将他们全都带下去仔细拷问。”
    蒙毅敛头躬身,应“诺”退去。
    他身为廷尉,其职刚好就是掌管这刑狱司法之事。
    “蒙毅……是你为此事刻意召来的?”
    殿中仅剩梁儿与赵政二人之时,她轻声询问。
    “嗯。”
    赵政答得极简。
    梁儿想了想,似是有些迟疑,又问:
    “那个将你昨日说的话通报给李斯的人……就是你要用来惊蛇的草吗?”
    说实话,虽然一切都看似进展顺利,但她总觉得事情好像不该只是这样简单。
    那李斯可以说是个赌徒。
    最初,他赌上自己的一生,放弃了在小地方悠闲自得的官职,以三十几岁的年纪从零起步拜荀子为师学帝王之术,一切重新开始,立志成就一番千古大业。
    后来他又赌上自己的名誉、未来、甚至项上人头,私闯沐梨园,脱衣明志,冒死觐见当时年仅十六岁、又并无实权的赵政。
    他眼力过人,胆大心细,到目前为止都是逢赌必赢。
    如今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左相,会仅仅因为被赵政抓出了身边一个小小的宫人内应,就甘心收手吗?
    这棵微不足道的“草”,当真惊得住那条敢赌敢拼的老“蛇”?
    赵政见梁儿语气有所游移,便了解了她的想法,奇长的手指揉了揉她的额发。
    她有些忧虑的望向赵政。
    只见那浓眉之下,一对深眸幽幽,仿佛隐了许多种心绪一般。
    “别急,再等等,很快你便会知晓了。”
    赵政的声音已然较之前柔和了许多。
    梁儿隐约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复杂,但若赵政自己不想说,纵使她怎么问也是无用的。
    故而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
    等着看赵政计划中的“草”究竟是谁……
    两个时辰后,蒙毅前来回报:
    “陛下,那些人等还是无一认罪。”
    赵政面容幽冷,眼眸如冰,淡淡开口:
    “阻止本真人求仙可非小事。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既然无人肯认,就全都杀了吧。”
    瞬间,梁儿大骇。
    原来那所谓的“草”,并非一人两人,也并非只是有过之人,而是……
    所有在近前侍奉的宫人……!
    她惊恐得敛下头去,手中也不由得拧起了袖角。
    看蒙毅方才毫不犹豫便应声领命,恐怕他是早就得了赵政的令,不管那些人中有没有人认罪,都上报说无人肯认,并使其以此为借口将他们全部诛杀。
    目的则是震慑李斯……
    蒙毅走后,赵政将身转向梁儿,见她果真面有哀色。
    他轻柔的牵起她紧绷的双手,满是歉意道:
    “那些人中,除了少数几个,大多都是无辜的。说起来,他们每一个都在你我身边待了多年。我一直担心你会为他们难过,所以才会瞒你这么久……对不起……”
    “我……明白……”
    梁儿始终低着头,开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她明白的……若非施得这般铁血之策,是难以威震李斯那条多狡又胆大的老蛇、令他臣服避让的。
    可她分明已经如此明白,为何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了?……
    “梁儿……”
    赵政心疼的呢喃着,小心的捧起她的泪颜,一丝不苟的为她吻干面上的泪痕。
    她便合起了微红的双眼,静静靠上了赵政广阔的胸膛。
    一百三十八个人……几乎个个都是在赵政身边服侍了两年以上的老宫人,尤其是那个内侍,他已经在昭阳殿守了十年之久……
    这些人每日都在她的眼前来来去去,与她的生活处处都是交集。
    纵使没有多深的感情,可得知他们在眨眼之间全都因一场帝相之争含冤而死,她的心里还是觉得闷不透气,说不出的难受……
    ————————————————
    转眼,梁儿已跟着赵政回到咸阳宫几日了。
    周遭的宫人完完全全换了新的面孔。
    每每见到这些新人的脸,她便总会觉得心里莫名的郁郁难解。
    赵政晨议归来,见梁儿站在昭阳殿的平台之上,正遥遥眺望着渭河。
    那纤弱的背影纯洁无暇,却看似怅然若失、心事重重。
    赵政心中微紧,走到她的身后轻揽她入怀,柔声问:
    “还在想那些人吗?”
    梁儿喟叹,微垂了双眸,声音幽弱:
    “再给我些时日,我会适应的。”
    见她如此,赵政又将她收得更紧了些,亦将下颚轻轻抵在了她的发顶。
    梁儿为那些宫人难过,他又何尝不曾惋惜?
    可是,他当真是别无他法。
    他自小便受吕不韦和楚系控制制衡十几年之久,李斯的隐患,他不能不尽早除去,就算是要以一百多条生命为代价,他也不会迟疑分毫……
    “这段日子,奏章已经恢复正常,李斯在百官之前的气焰有所收敛,众臣也不再一味的对他溜须拍马。他们……没有白死……”
    他低声劝着,希望能让梁儿的心里好受一些。
    梁儿也知道他是忧心自己,便又是无奈一叹,幽幽道:
    “那是自然……你以悖逆了求仙之言为由惩治将你的话泄露出去的人,又号称无人认罪而怒杀所有随侍。此举并未直指李斯,却在无形中将身边被李斯收买的宫人一清而净。更是在未动摇李斯左相根基的基础上,让早知你求仙真相的他意识到你已将他看透,却没有动他,只是以那一百三十八条人命向他暗示,若他再有非分之想,他下场会如何。他机智又识时务,自当明了该如何选择。而无论你求仙是真是假,单就梁山宫一事,聪明些的都大致猜得出你的真实意图,便再无人敢与李斯结党。再者,你是因言行被暴露而震怒杀光了所有身边之人,往后,就无人敢透露你的消息,也无人能知晓你的行踪了。如此,也便再不会发生如前几次那般的刺客行刺之事。”
    言毕,她转过身来,仰面望向赵政,眼神之中虽然仍有哀伤,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不移的信任。
    “政,你的这一计,虽说牺牲掉很多无辜的人,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个一举多得的良策……至于那些人,我知道,你也不是毫不在意的,是不是?”
    梁儿的眼中波光盈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
    亲口下令诛杀掉自己身边所有的人,这样的决定,谁又能轻易就做得出呢?
    闻言,赵政微怔,复而将手轻抚上她的小脸安慰一笑,再次将她抱入怀中。
    不愧是他的梁儿,竟早已看得这般清楚了。
    只要她不怪他心狠残酷,便怎样都好……
    “说到一举多得……李斯的事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该轮到那些方士了吧?”
    怀抱之中,那小女子优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政应声,稍低了头问向她:
    “嗯,你知道了?”
    梁儿觉得有些累,便不想自赵政怀里出来,只稍稍动了动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不急不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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