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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宠婢-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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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呆呆的定在门口。
他回想往昔,好似自从那年成蛟故去,梁儿的笑便再也没有如今日这般轻松、这般灿烂过。
“政,你看他,他的手好软!”
注意到赵政迟迟未动,梁儿便抱着孩子主动上前,一双杏眼熠熠生辉。
可赵政的视线只淡淡瞥过婴孩,便立即又落回到梁儿面上。
他抬手轻轻抚上梁儿的面颊,眼中满是疼惜的神色,柔声道:
“梁儿……这许多年来……委屈你了……”
梁儿不知赵政怎得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傻傻愣住,又莫名的心跳有些加速,脸便觉有些热。
这一刻,赵政情之所至,展臂欲要将梁儿揽入怀中,却不料梁儿突然后退了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不可!……会挤到孩子……”
梁儿从未这般避开过赵政的拥抱。
看着梁儿一脸正经的模样,赵政咬牙,再看向那个肆无忌惮依偎在梁儿怀里的小家伙时,他面色便已然有些泛青。
“你将他放下。”
赵政阴沉着脸,却仍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还算柔和。
“可他这么可爱,我还想再多抱一会。”
梁儿并未抬眼看赵政,只笑盈盈的望着那个孩子。
赵政俊眉蹙起,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便索性上前一步,直接将孩子抢下。
梁儿被吓了一跳,感觉到赵政动作强硬,不免埋怨道:
“啊……你小心点,别伤到他……”
赵政的嘴角不禁抽了抽,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梁儿竟会对他露出这般嫌弃的神情。
赵政努力压抑着心中不满,出言劝道:
“他如今已满半岁,虽然生得瘦弱,但抱着还是有些份量的。你这般弱女子,不宜抱他过久,会有损肩背。”
梁儿听他这么一说,也确实觉得自己肩背有些酸痛,又见赵政一副不甚痛快的有趣模样,便凑过去,扬起脸逗他道:
“那好,往后我不抱他了,就由你来抱他,我在一旁陪他玩,如何?”
“你……”
赵政气得语塞,却在下一刻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叹道:
“你当真这般喜欢这孩子?”
“嗯。”
梁儿看着在赵政怀里小手乱挥的小小婴孩,面上、眼里都是柔柔的。
赵政淡笑。
“既然你喜欢他,便给他起个乳名吧。”
“我?”
梁儿一滞。
赵政笑意更浓。
“嗯,他既然没有母亲,他的乳名就由你来起。你若愿意,让他做你的孩儿也无妨。”
这么多年了,梁儿始终无子,赵政担心梁儿心中会有郁结,便也不再提及要她为他诞下子嗣之事。
如今难得这孩子能讨得梁儿欢心,就当他是梁儿的孩子也不错。
左右只要梁儿喜欢的,他赵政便喜欢。
“我的……孩儿?”
梁儿眼中惊喜,赵政含笑点头。
梁儿眉开眼笑,将自己的脸贴近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轻轻闻了闻,柔声道:
“他日日待在挂满蕲艾的屋中,身上时时都隐隐散着浅浅艾香,往后,就叫他艾儿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子嗣之扰
? 日头西斜,黄昏已至。
赵政自桌案边起身,负手蹙眉来回踱着步,沉声道:
“梁儿还没回来?”
内侍躬身。
“回大王,还没。”
赵政眉心又是一紧,一向沉稳的他语气略显烦躁。
“去虞合宫将她叫回来。”
“诺。”
谁知内侍刚欲退下,赵政又突然张口叹道:
“罢了,还是寡人亲自去吧。”
——
虞合宫。
因得梁儿最近日日都会来这里,故而赵政对这清淡的蕲艾香也已甚是熟悉。
屋中很是安静,赵政轻声入内,果然见着床榻之上,小小的艾儿熟睡正酣,而那身着雪白衣裙的少女亦是玩得累了,侧躺在艾儿的身边甜甜睡去。
看到她那张甜美的睡颜,赵政不自觉的缓缓勾唇,浅笑莞尔。
他俯下身去,双手将梁儿轻轻抱起,就这般径直走出虞合宫,进入了车撵之中。
“艾儿!”
梁儿仿佛听见了艾儿的哭声,倏的惊醒,却发现身边并无艾儿,那只是个梦,而自己此时也已不在虞合宫,而是回到了昭阳殿的寝殿之中。
回眸间,梁儿见赵政正手握着一卷书简、坐靠在床头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方才睡着睡着就大喊着“艾儿”弹坐起来,此举似乎傻得可笑,便面上有些讪讪的,微敛了下巴弱弱问道:
“政……我何时回来的?”
赵政随手将书简搁置在一旁,淡声道:
“半个时辰前,我去虞合宫找你,见你已经睡着了,便将你抱了回来。”
“那……艾儿可醒了?”
见梁儿一醒来就问艾儿,就连梦里出现的也是艾儿,赵政心里莫名泛酸,面上亦是骤冷。
“我抱你走时他还睡着。虞合宫有那么多宫人,这些何劳你来操心?往后你有空去陪他个一时半刻便好,无需在那待得那般久。”
“可是……”
梁儿想要再说,却又被赵政冷言打断。
“你可知这些日子,我的忍耐已快到了极限。”
梁儿见他眉间阴云一片,懦懦的问:
“你……生气了?”
“那是自然。”
赵政满面怨气,将头扭向一边。
梁儿却是一脸不解。
“为何?”
不料赵政又倏的将头转了回来,长眉微挑,定睛瞪向梁儿。
“你还问我为何?自从有了艾儿,你便恨不得从早到晚都待在虞合宫,我日日见不到你,如何还能忍?”
梁儿觉得赵政太过夸大其辞。
她不过是白天在虞合宫待的久了些,晚上还是都会乖乖回来的,而且三餐也都会一如往常好好陪赵政吃啊。
“你哪有日日见不到我?”
梁儿有些惧怕发怒的赵政,又觉得就这般从了心有不甘,只得撅着小嘴低声反抗。
“还敢回嘴?”
赵政的眼睛瞪得越发厉害,伸手便将梁儿拉倒在榻上,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神色却是凛然。
“我不准你陪其他人比陪我久,艾儿也不行。”
赵政的表情虽有些凶,但口中说出的却是一句吃了醋的情话。
梁儿的双颊随之烧起了一团红云,忽闪着睫毛嘀嘀嗫嚅道:
“怎得这般霸道?他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我的孩子多至近二十个,如若没有你,你见我在乎过谁?你何时才能明白,后宫也好,子嗣也罢,哪怕是这整个天下,都及不上你分毫……”
话至后来,赵政的眼中已是柔情似水,爱意款款。
“政……”
梁儿望向他,痴痴念着他的名字。
他一时情动,深深吻下。
梁儿亦是伸出手臂攀上了他宽厚的肩背,深情回应。
烛火悠悠,光影摇荡。
虽是冬夜,可这一处,却堪比丽日和风,春意盎然……
年底,秦楚战场上,由于两军相持太过日久,项燕便猜测是否秦军是想要长期驻守新占领土,而非是要继续东进。
于是,楚军开始着手撤军东归。
而就在此刻,王翦看准了时机,选在楚军调兵、军阵不整的当口迅速起兵,以一批个人实力超群的陷阵士为先锋,对楚军进行偷袭。
项燕猝不及防,仓促组织楚军应战,结果大败。
秦军乘胜追击,攻占了楚国大片领土,仅不足一个月,便顺利拿下了楚都寿春,俘虏了楚王负刍。
项燕则败退至长江以南,并在淮南拥立昌平君熊启为新任楚王,统领楚国军民继续抵抗秦军的进攻。
赵政原本打算亲自前去寿春处置楚王负刍的,可李斯他们觉得楚还未被完全攻灭,他身为大秦之王,此时深入至寿春那般楚之腹地,着实太过危险,故而便只选在曾经的楚都、临近秦管辖之下魏地的陈城进行秦王对楚王的受俘。
“梁儿姑娘。”
梁儿刚一出望夷宫,便被赵高唤住。
她盈盈一拂,有礼道:
“赵大人。”
赵高轻轻点头回礼,出言问道:
“明日大王就要启程去往陈城,梁儿姑娘定是也要随行的吧?”
“正是。”
梁儿颔首。
“呃……”
见赵高有些犹豫,梁儿笑意浅浅,道:
“赵大人有何事?但讲无妨。”
赵高眸间游移,唇齿紧抿,却也终是开了口:
“其实……公子胡亥自从一年前被梁儿姑娘救下,就一直很想与姑娘亲近些,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下姑娘这一走,前后怕是又要一两个月,如若大将军王翦短时间内取胜,或许大王还要留在楚地处理当地事宜,便需要更久……”
赵政本就已经看出了赵高对梁儿动了情,此等与梁儿相关之事赵高理应回避,免得让赵政以为他是有意借着胡亥来接近梁儿。
早前他本以为胡亥还小,过阵子就会把梁儿忘了,可未料已过一年,胡亥仍是时不时就会念叨着想见梁儿,赵高实属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冒着风险来牵这个线。
“公子胡亥?……”
听赵高那般说,梁儿一怔,彼时那个哭泣着的幼小身影又出现在她脑中。
赵高见梁儿似是若有所思,连忙又道:
“梁儿姑娘若是为难,便不必勉强,机会总会有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梁儿淡笑。
“奴婢这就打算去虞合宫了,赵大人若是有空闲,可将公子带来一叙。”
“多谢梁儿姑娘。”
赵高会心一笑,诚心一揖。
梁儿立即将他扶起。
“赵大人何来'谢'字?公子胡亥身份尊贵,他能如此高看奴婢,那是奴婢的福份,又怎会推脱?”
一个时辰后,虞合宫。
“梁儿姑娘,公子胡亥与中车府令赵大人来了。”
听闻宫人一言,梁儿连忙起身回头,果然见胡亥和赵高已进入了屋内。
梁儿走上前去拂身施礼。
“奴婢拜见公子。”
“梁儿……母亲……”
小小的胡亥杵在原地呆望着眼前的梁儿,眼痴痴的,脸红红的。
他终于如愿见到了令他惦念一年多之久的“母亲”……
可这一声“母亲”却是叫得梁儿一愣。
赵高亦是没有想到胡亥竟会唤得这般直接,惊了一下,忙上前解释道:
“梁儿姑娘有所不知,自从姑娘救下公子,公子便已将姑娘视作了母亲。”
梁儿更加愕然。
胡亥……秦二世……竟将她视作了母亲?
梁儿心下有些尴尬,面上却依旧努力维持着笑颜,对胡亥道:
“公子是主,身份尊贵,唤奴婢梁儿便好,若唤'母亲'……着实是折煞奴婢了……”
谁知胡亥竟瞬间红了眼眶,语声也有些哽咽。
“你不喜欢亥儿?”
见胡亥要哭,梁儿立即慌了阵脚,连忙劝道:
“公子误会了。公子这般可爱,奴婢怎会不喜?”
胡亥倏的伸起小手指向艾儿的方向,质问的同时泪珠也劈哩叭啦的滚滚而下。
“那为何你会将他视作亲子,却不肯允我叫你一声母亲?”
“那是……”
梁儿竟被一个孩子问得惊慌失措,正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就见他已经大哭着拔腿奔去了屋外。
“公子!……”
“公子!”
梁儿与赵高齐声唤他,他却头也不回,很快便消失不见。
赵高没想到此事会变成这般,他眉间紧蹙,满怀歉意,躬身一礼。
“梁儿姑娘,抱歉,公子胡亥还小,很多事他还不懂,对'母亲'一词又多有执念,赵高往后定会善加教导,令他解除对姑娘的误会。”
梁儿亦是忧虑万分,蹙着眉心,深深一叹,道:
“赵大人不必顾及奴婢,还是快去看看公子,莫要让他太难过才好……”
“那赵高便先告辞了。”
眼望赵高急急追去的背影,梁儿心中百感交集。
她之所以能认下艾儿为子,是因为艾儿出生时便已丧母,并且他的生母虽是公主,却并未在大秦后宫被设有封号。艾儿在咸阳宫中可谓是白纸一张,跟了她这深受极宠的侍婢,名义上也算不得有多委屈。
可胡亥的情况与艾儿却是大不相同。
且不说他未来秦二世的身份,凝结了赵政一生心血的大秦帝国将在他的手中覆灭,做他的母亲梁儿心中多少会有些不畅……
就算只从眼下的形势来看,胡亥的生母虽然疯癫故去,却怎么也是曾经正式受封过的美人。
胡亥生来就尊贵,若要往后再改认梁儿这个侍婢做母亲,岂不降低了原本的身份,令他成为众人的笑柄。而且那般屈尊降贵之举,恐怕他所代表的襄戎势力也定是不会允许的。
梁儿悠悠转身走回榻边,神色已是渐渐凝重。
这个胡亥……只希望他真能如赵高所言,早日想通了才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昌平君之死
? 秦王政二十四年,楚王负刍五年。
“前楚王负刍,罔顾血亲,弑君篡位,大逆无道,举世愤之,四海难容。今秦行天下之道,将其掳于寿春,俘至陈城。究其滔天之罪,理应处死,幸秦王仁德,不欲杀之。现将其废为庶人,流放西戎,终不得归!”
陈城陈王宫的上空,宣召之音久久不散。
负刍在李园的压制下忍气吞声筹谋了一辈子,终于踏着一条血腥之路坐上了楚王的位置,却只坐到了第五个年头伊始,就已变成了亡国之君,真是让人不免为之唏嘘……
灰蓝的天空飘着些许轻雪。
陈城的冬日并不冷,反倒令人觉得空气如洗,干净得有些不真实……
“如今楚军主力已毁,熊启与项燕加在一起也仅剩不足十五万兵,兵力相差太大,根本不是王翦的对手,加之王翦能力超群,想来拿下淮南乃至整个楚国也只是一个月之内的事。”
赵政负手,缓步走在陈王宫的河边。
河水并未冻住,只结了些许冰碴儿游于河面,伴着水流静静漂向远方。
梁儿走在赵政身后,却是轻轻牵住了他玄色镶金的袖角——他迈一步,她便迈一步。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紧紧跟随着赵政的步伐。
“那依你之意,是打算不回咸阳,一直在陈城待到秦军大胜,再直赴寿春,尽收楚地?”
梁儿抬头,问向赵政。
“嗯。”
赵政应声,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将梁儿抱住,头亦埋入了她的颈间。
“政?……”
梁儿一怔,赵政突然如此反常,让她很是担心。
赵政的声音沉沉的。
“梁儿……熊启是那般聪慧之人,怎得还会选错了路?”
梁儿心中一紧,原来,过了那么多久,他仍然那般在意昌平君的背叛……
梁儿轻轻一叹,抬起手臂轻柔的揽住赵政的肩背,悠悠低声道:
“在情感和执念之前,再聪慧的人,也会甘愿做出错误的选择,哪怕粉身碎骨,不过也只是想要圆得心底的那一个梦罢了……”
昌平君和昌文君虽是楚考烈王的亲生儿子,却自小生长在秦国宫廷,楚国没有一人肯承认他们,纵使那些年考烈王一直生不出儿子,也从未想过要将昌平君和昌文君接过去继承他的王位;而秦国却又始终将他们划为楚系,不愿真心亲信。
表面看来他们有着楚公子和秦公子的双重身份,尊贵非常,但实际上,他们心里的空落又有谁能体会?
那年反秦助楚,昌平君带着弟弟昌文君可谓义无反顾。
若说他此举无情,倒不如说他太过有情,就如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被亲人认可的机会,便连命也不顾,明知前路必定万劫不复,也一定要满足了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心愿……
没过多久,王翦大军就攻到了蕲城南部。
战局一片明朗,赵政便启程去往寿春。
很快,项燕兵败,自刎而死,而昌平君和昌文君也命丧于秦军的剑下。
“将熊启的首级带来见寡人。”
刚一入寿春宫,赵政便收到昌平君的死讯,他眸间森冷,淡声令道。
“诺。”
“等等。”
报信之人刚欲领命离开,赵政便又改了想法。
只见他稍事停顿,凤眸微垂,面色淡然,只那语速较平时缓了几分。
“还是给他留个全尸,将他就地埋于淮南吧……依楚人的风俗,以楚王之礼……好生下葬……”
“诺。”
当所有人都退去,梁儿轻身上前,缓缓挽住赵政的手臂,将自己的头与他的头靠在了一起。
此种时候,千言万语,都不及不过这片刻安静的陪伴。
按血缘算来,昌平君本是赵政的表叔,可他二人年龄相差却不足十岁。
多年来,他们从绝对的敌人变为最不可能的盟友;又从盟友变成亦敌亦友,时而君臣和睦,时而明争暗斗;最后也终于因得昌平君的选择,他们又彻底变回了敌人……
时至今日,赵政对昌平君感情如何,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如今昌平君死了,于秦,他是以大秦左相的身份叛国而死;于楚,他却是以楚王的身份奋战到最后一刻,英勇而亡。
可无论是从哪一边讲,这结局都同样会令赵政痛心。
“启禀大王,前楚国之臣三十余人已聚于橐阳殿,等候大王发落。”
刚刚休息了一会,殿外便又有人来报。
赵政立即挺起身子,收敛了神色,启齿道:
“知道了,寡人这便过去。”
橐阳殿中,赵政头饰冠冕,凛然端坐于案前。
内侍一一念了殿中俯首跪着的各位楚臣的名字和职位,梁儿都觉得如走马灯一般,未曾多加留意,直到听到最后一人的名时,她方才瞠目失色,险些惊的站了起来。
“宋玉……宋玉………………宋玉?……”
内侍见无人应声,他便有些慌了,抬眼频频扫向那殿中众人。
按理,他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那人都要回上一句“草民在”,以示对秦的归顺,可这“宋玉”之名已被念了数遍,却仍是无人有反应。
梁儿亦是默默伸长了脖子急急在下面趴在地上的三十几人中找寻着宋玉的身影。
宋玉……他不是多年前就已经不再做官,游历四方了吗?
而就在此时,赵政也出言问道:
“可是作了《神女赋》和《九辩》的那个宋玉?”
内侍转身对着赵政一揖。
“回大王,正是那位前楚国议政大夫。”
闻言,赵政勾唇浅笑,竟是起身走下了殿中。
梁儿见此,心知赵政一向眼力脑力皆是不凡,方才内侍念这些人名字的时候,谁应过声、谁没应过声,赵政定是早就心中有数。
跪地俯首的这一干人等中,究竟谁是宋玉,赵政亦是已经知晓。
只见他在一个身着素白长衫的老者面前站定,虽是以上对下,但他的语气之中却含了几分恭敬。
“宋先生的辞赋寡人向来钟爱,想不到此生,竟也能有机会与先生一见。”
老者身形一顿,对于内侍唱名一事,他原本想要拗着不理,却未料到秦王竟有如此慧眼,竟顷刻便将他找出,他也只得索性起身,以礼拜道:
“宋玉拜见秦王。”
梁儿在王位一旁跪坐得笔直,目不转睛的看向他。
二十几年过去了,他如今已有七十多岁。
长须花白,银发银眉,却依旧遮不去他那谪仙般的气度。
或者说,如此形象,倒令他更显风雅,超凡脱俗。
然而,楚王已废,楚国已灭,可他还是非要称赵政一声“秦王”,而非“大王”,如此顽固,也当真是像极了他的老师屈原。
“你们都下去吧,寡人要与宋先生说说话。”
赵政一语,众人退去。
“不知宋先生如何看待我秦国?”
“虎狼之国罢了。”
赵政诚心相问,不料换来的却是宋玉简单几字的揶揄冷嗤。
见他态度如此不善,赵政正欲再度开口,却听闻有身后女子好听的声音婉婉而来:
“人云亦云,可不似宋先生所为。”
赵政回首看去的同时,宋玉亦抬头寻声望去。
仅须臾,他便大惊。
“你是……!”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女赋》
? 只见女子一袭粹白的衣裙,虽为宫婢,却眉眼清丽、秀雅端庄、和悦淑善。
她盈盈走近,徐徐一礼,悠悠含笑。
“当日朱家巷一别,梁儿未曾想过还能与先生再见,今日相见,实乃大幸。”
宋玉仍是满面惊色,圆睁着双眼,支吾道:
“为何……?怎么可能?……”
赵政见宋玉这般神情,又想到彼时在赵国处决的那几人惊恐的喊着梁儿“妖女”,他愈发担忧,嗔道:
“梁儿……”
梁儿转眸,扬了唇角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政,无妨,宋先生眼界高远,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他定不会因我的相貌未变而恶言伤我。”
宋玉更加愕然。
“你……竟可直呼秦王之名?”
赵政敛头淡笑。
“宋先生有所不知,梁儿与寡人相悦多年,早已形影相伴,你我相称。”
宋玉见赵政提及梁儿,原本冷峻的神色竟瞬间显出几分柔思,他心下惊叹的同时便也了然,对着梁儿直言问道:
“老夫曾听闻,秦王身边有一婢子极为受宠,后宫之人无一可比,此女甚至还被秦王赠予了“绕梁”古琴,齐王二十城都未换得,指的难道就是姑娘你?”
梁儿浅笑。
“应该是吧。”
宋玉又继续问:
“老夫也曾听闻,赵灭国之前,赵王身边亦有一女甚是得宠,曾令得荒淫无度的赵王几乎罢黜后宫,此女乃秦王所赠,琴萧歌舞样样精通,却有一日突然消失于邯郸宫,再次回到了秦王身边,可否也是姑娘你?”
“是……”
说到昔日赵国之事,梁儿和赵政面上都不甚好看,答话的声音也低了好几度。
未料宋玉突然神色大变,好似恍然大悟,怅然而笑,频频摇头。
“竟是如此……呵呵呵呵……竟是如此……”
赵政与梁儿面面相觑,不明宋玉此为何意。
宋玉手指自然而然的轻抚了一下白须。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地其若丹。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当年与梁儿姑娘初识之时,便觉姑娘甚为面善,却始终不明缘由。如今见姑娘面容二十年几年未变,倒令老夫忆起当年所作那《神女赋》里处于梦境中的神女,这般看来,你二人的音容笑貌的确多有几分相似……”
宋玉顿了片刻,又是摇了摇头,感慨叹道:
“古人云:国之将盛,明神降之以查其德行;国之将亡,神又降之以查其恶行。故而有的国家见神而兴,有的国家见神而亡。且神聪慧正直从一不偏,全因人而行……既然神女早已选定了大兴秦国而亡六国,那么天下,亦当归于秦王。”
“宋先生……”
梁儿刚要开口否认他的神女一说,却被赵政突然拉住了手臂。
梁儿连忙收声,抬眼看向赵政。
赵政淡笑着:
“既然宋先生是梁儿的故人,寡人便不为难先生,还先生自由。”
宋玉恭敬一拜。
“多谢秦王。”
宋玉走后,梁儿仰面问向赵政:
“政,为何要让宋先生谬认我是神女?”
赵政垂眸,语气淡然。
“他为人固执,不肯承认秦国之能,倒不如让他认为秦灭六国乃为天意,反能令他放下芥蒂,如此,也可解开心中郁结,倒能轻松些。”
梁儿轻声一叹,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可我与他相识那年,他就已经被贬官归田,却未料在楚亡国之际竟又冒死回到了此处。如他这样心系母国之人,又怎能那般轻易就放下……”
就在这一晚,闻名于世的大才子宋玉自缢殉国,而临终前,他却托人将一部书简送入宫中交到了梁儿的手里。
思及当年在朱家巷,漫天飘舞的银杏叶下,宋玉与燕丹合奏那一曲出尘绝世的《阳春白雪》,梁儿取出“绕梁”,在寝殿之中连夜抚了数遍,却没有一遍能操得与那日有半分相似……
……果然,人已不在,曲,便不再……
梁儿伤怀不已,珠泪满面,在赵政温厚抚慰的怀抱中,她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的将书简缓缓翻开,三个笔法工整的篆字渐入眼中:
《神女赋》……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却不知为何时间过得好似越来越快了。
迎面吹来和煦的风,竟是又要到春天了。
寿春宫的莲池名为碧水池。
可此时节气不对,池中并无莲花,倒是可惜了些……
梁儿独自默默立于池前,定定望着那一池突兀的碧水发呆,忽然有人从背后将她轻轻揽住,同时,一股浓浓的龙涎香萦绕周身,无形间似是将她牢牢缠住,令她无望亦无心挣脱,只甘心顺服,软软倾靠入身后那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在想什么?”
耳畔响起那再熟悉不过的磁性般的声音。
梁儿心中隐有暖意散开,轻声道:
“闲来无事,胡乱神游罢了……政事都处理好了?”
赵政浅浅勾唇。
“嗯。我已下令在楚地设置楚郡、九江郡和长沙郡,也命人前去为廉颇扩修陵墓,以谢他能将你送至我的身边……”
梁儿含笑敛头,时隔已久,赵政又日理万机,想不到那为廉颇扩造陵墓一事他竟还能记得。
“还有……”
赵政渐渐收敛了笑意,薄唇轻启:
“我已令王翦明日出兵,南征百越。”
征战一事何其重大,梁儿亦是面上归于平静,正色道:
“如今秦军并未损失太多兵卒就将楚国攻下,军将士气正盛,势头大好。百越临近楚之南境,秦若能乘势将其一并攻下,自是一件大好之事。只不过……”
梁儿面露忧色,赵政知道梁儿想到了何处,继续接道:
“只不过百越地域广袤,地势复杂多变,气候恶劣,蛮夷亦是彪悍,人数不多,战力却极盛。若要将其完全收服,还需从长计议、细细筹划,故而此番王翦南征,为的不过是先行对百越施压、略施震慑罢了,只要百越之君肯降,我便即刻撤军。”
听赵政如此说,梁儿不禁杏眸弯弯,冁然而笑。
赵政见她突然笑了,好奇的问道:
“怎得笑得这般开心?”
梁儿转身,纤纤素手羞涩的攀上赵政坚实的胸膛,脸颊粉红,眸若剪水,扬唇道:
“我的政是这世上最聪慧的王,我怎会不开心?”
赵政难得见梁儿与他说情话,心里甜得好似喝了花蜜般。
他低头,将额抵在了梁儿的额上,笑目含情,柔声道:
“聪慧的是你,我想到的,你不是也想到了?天下间,还有哪个女子能如你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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