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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谋_乔小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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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看在眼里,却也不管。只待时辰一到,出了温泉殿赶往永寿宫,最后去一趟长乐宫。真是,一点偷懒的时间也无。
萧太后其实是装病。
萧家在恭帝倒下后就开始示意萧太后装病,日日派家中女眷入宫侍疾。
一个个都以为太子怎么说也是恭帝亲子,总不会置萧家于不顾。甚至存着让萧家女为太子妃的念头。
说起那位萧家女,萧六娘美名远播大周,便是世家贵女也不能及其分毫。他却认为,萧清瑜为男儿身,才不算埋没了她一身的算计。
“殿下还怨恨姑祖母害死先皇后,逼迫承宁公主出宫不曾?但殿下可曾深想,陈氏为何要冒死算计先皇后,陈氏可算独宠六宫,平日里都是皇后避其锋芒,她完全不需要逼迫一个襁褓之中的幼儿来争宠夺利。殿下若是有心,可去曲台一探,或许会知道许多有趣的事也不一定呢?”
那人仙女之姿,飘飘然遗世独立。一袭宁黄色纱裙立于梅花下,衣裙翻飞,眉目疏淡,偏眼底自信非常,当真神秘的引人至极。
不置可否,他的确对萧六娘起了莫大的兴趣。
永寿宫内,不无意外的一堆人围着萧太后玩叶子戏。
太子请过安后便告退。
见太子敷衍了事的态度,萧太后气恼的丢了手里的牌:“这孩子总也与哀家亲近不起,连带着崇华也不肯多来永寿宫见我这个亲祖母。”
朝萧清瑜指了一个眼神,萧清瑜立刻会意,抬脚追了出去。
似是料到有人会追出,太子就等在里宫门不远的槐树下。冬季的槐树光秃秃的只剩下树干树枝,上面铺着一层银白,勉强算作新衣罢。
萧清瑜兀自上前,也没在乎那些虚礼,开门见山便问:“太子可去过曲台了?”
“孤为何要信你片面之词,去曲台求证,惹得皇祖母离心猜忌?”太子好整以暇的反问,眼前的姑娘和攸宁一边大,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萧清瑜淡笑,出尘的容颜扬起自信的光芒:“殿下心中清楚的很,先皇后的一生着实凄楚的很,真相该被揭开。”
“难道殿下对宫中这么多年来仅先皇后诞下一子二女不觉好奇吗?”萧清瑜凑近一步,笑问。
太子冷着脸重新拉开了距离,只言:“六娘子,你逾矩了。”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开。心下却不免烦躁起来。
当真不可将她视作平常女子看待。
被独自留下的萧清瑜,站在银白的雪地上,一身白色的雪纱,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清冷。
怡怡然地转身回了永寿宫,外面,可真冷。
长乐宫里,长公主带着二子一女都在,只是两位公子一到宫中便向马厩而去了。
徒留攸宁一人在院子里。
只见攸宁披着雪狐毛的大氅,里面一袭大红色绣云纹束胸。红白相映成趣,端的是娇憨可爱。
只是骄傲的小人一副纠结的小表情,摆弄着手中精致的竹条小罩篮。不知又在想些什么鬼马点子。
攸宁瞥见太子的身影,就欢快的招手示意。将手中的小篮递给太子,并言:“五哥与我说,民间的孩子在这种大雪天气,就会用这种小篮子抓鸟雀。只是我看了这半天了,哪有鸟叫的声音,而且这篮子,也实在是不知如何去用。太子哥哥可曾知道?”
对于攸宁这种苦恼的情况,太子是司空见惯了,拿着小篮仔细看了看,只道:“我也不懂这如何玩儿,攸宁还是去问景鄞罢。”
“他一到宫里,就与大兄讨了恩旨去马厩挑马去了。那还有时间理我!”攸宁提起丢下自己的两个哥哥,气鼓了一张小脸。
京中贵女习骑射之艺已属平常,公主娘亲却一直不肯松口允她,攸宁着实郁闷良久。
太子将手中的篮子递给旁边伺候的半春,牵起被攸宁忽视许久早已冻红的双手,暖了暖,道:“攸宁现在还太小,待你再长两岁,姑姑自会许你去学的。景辰和景鄞平日里最疼的便是你这个妹妹,去挑马怎么会忘记攸宁这一份,嗯?先随太子哥哥进殿去,外面实在冷了点。”
攸宁顺势赖进了太子怀中,卖力撒娇:“最疼攸宁的还是太子哥哥,大兄和五哥最爱的便是欺负我,平日里有事求我这个妹妹,才会装出一副疼爱的样子来。”
被攸宁一番话说的忍俊不禁的太子,只好拖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大熊进去,显然早就对攸宁的撒娇毫无办法了。
便是比较起崇华、承宁两个妹妹,也还是乐安更能让他感到无可奈何。
彼时嬉闹的二人,都无法预见日后的“长门空锁深闺怨,万里河山寂寞人”。
偌大的禁宫,也会苦闷的令人窒息。
四|
望着底下长身玉立的太子,方太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太子监国已有两年,期间未犯大错,几位奉命教导太子的老师亦交口称赞其心明果断,有当日开国皇帝的将君之风。
只是到底还是年轻了些,阅历还是需要历练而出。
并且太子虽是长于自个膝下,却依旧不得不防。谁知道长大的狼崽会不会反咬自己一口,素来皇家无反哺之情。
至于表兄妹之间还是别太过令其亲密为好。
不得不说方太后对攸宁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不论如何,太子赵煦注定会是下一任的周帝。而太后并不舍得攸宁入宫,即使是皇后,也是伤痛。
有些情感,掐死在朦胧之时最美。
只是不知日后方太后有木有后悔过今日的想法。
昭阳长公主拿嫌弃的眼神上下扫过攸宁,将其从太子怀中拉出丢给身旁的赵女官,口中埋怨:“天寒地冻的就知在外疯玩,连个手炉都不愿提。若是受了寒气,明日又得囔囔着不愿喝苦汤子。还不去换身衣裳,省的真着凉。”
顺带还刮了下攸宁小巧的鼻子,惹得她一直控诉的看着长公主:多大的人了,还刮我鼻子,又不是五岁娃娃,哼╭(╯^╰)╮。
也不顾身上的寒气,直朝着太后扑去,撒娇痴缠的列举出长公主的一一不是来。弄得长公主一腔慈母心肠恨不得立时化作那狠毒的后母,好好将那皮猴抓下来一阵好打。才好消气。
这下,长乐宫又是好一阵的欢声笑语。
原该留太子用膳的,只是看见太子对攸宁宠溺的目光,方太后就觉受不了,生出无数个赶人的借口来:
“近来天灾人祸的,弄得朝事繁琐。对于军饷被劫一案与永安水祸的后续安排,太子可有什么看法?”
太子敛起唇边的笑意,正襟危坐,答:“永安水祸,难民进京,孙儿想将难民分别安置在城外的村庄之中,由国库出钱搭建难民的临时帐篷。同时调浙南,淮南淮北的粮食分批进京或至永安。至于军饷一案,孙儿不敢妄加断言。”
“水祸后续如此安排已是极好了。至于军饷案,你是储君,这种案子才是你立威的根本。即日起你便随老八一起调查罢。”
“诺。”太子恭正的行礼告退。
军饷被劫,按旧案的寻迹最后都是归置与山匪作乱,最后都不了了之。只是这回的军饷案,设计之人屁股没擦干净,牵连出一众的世家子弟来。若真案律法处理,他这个太子显然差不多将世族得罪的七九八十了。
父皇先去前留给他一本册子,册子上有一言:朝堂应是一个能者居上的地方,为君者所学首要是用人。帝王术不是杀人术而是驭人术。
这话在册上,由母后一点点灌输进他的思想。
如今世族久据朝纲,无能的世家子弟却占着要位,日日受朝廷俸禄无所作为。自高宗朝起,便想废除的世袭制到现今都未真正成功。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兴起的庶族,也在武懿太后掌权始,成了磨砺世族的一把刀。
受命调查军饷案的召诏王,日日弹精竭虑。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
三公协理,三大世家掌权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望着,怎么可能放开手脚无所顾忌的按国法严惩啊!
现在又加进一个太子,召诏王只觉自己的寿命又要短十年,还不如去西北练兵来的爽快。
太子从进府始,一直闭口不言军饷事。好像只是单纯的过府参观园子的。
召诏王与王妃都是痴武之人,单纯的很。园子和人一样的干净利落,不见半点曲曲折折的心机。
几块大石随意的摆放在池子的西边,旁边除已是雪白草坪外还有一些稀稀拉拉的花盆,这样也不显的杂乱。池中有一亭子,几块大圆石错落有致的摆出一条路来,上面依稀有一点雪花还未化去。池面是早已结成一块厚厚的冰层的。
园子的东边则是一整片的竹子,都说竹子是花中君子,岁寒三友,这片竹林也就是这片雪地上唯一的绿色了。风吹动竹叶飒飒作响,抖落下一地晶莹。
“八叔这园子别致的很,简单,没有多余的坠饰,反而多了一分旷远之感。侄儿都忘了朝堂琐事了。”太子拱手笑言,掩去眼底思绪万千。
召诏王就是个粗人,玩不来那些所谓的言语的艺术,开门见山就问:“太子殿下直言对军饷一案的看法便是,实话说了,此案中受牵连最大的是我外家。若太子坚持严办,我亦不会徇私。其中,大小世族均有牵扯,包括护国公府与襄阳侯府。真按律严惩怕是不易,但若不罚,难安军心民心。”
太子瞭望禁宫的未央宫方向,问:“依八叔所见,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是何人?刀口舔血挣军功的又是谁?享受荣耀的却是谁?这些人的出生又如何?”
&qu;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是兵士,刀口舔血挣军功的是将士,这些人中大多出身庶族。而那些享受荣耀的却多是躺在先祖骨骸上挥霍的世家子弟。&qu;召诏王重新审视太子,他是领军的王爷,最是清楚沙场兵将的苦楚。也是十分看不起那些连刀都握不住却占着郎中将等要位的世家子弟。
亲眼见过战场上的鲜血成河,乌黑的手拿着馒头大口咀嚼吞咽。沙场上的艰辛,岂是躺在上京温柔乡里的子弟们所能体会的。
“孤一直在想,为何终日无所事事的公子们可以有官职恩荫,而真正有才干的人却因出生庶族无法得到该有的待遇。那些无能却占着高位之人连军饷都无法护好,难道不该给这些人一次警告吗?”太子目光露出坚定,
“父皇的手稿中有言,朝堂,能者居之。”
此时召诏王内心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忧愁了:“太子可想清楚了,这样一来,恐引朝堂震荡。武懿太后处头一个就不好交待。”
“孤明白。”太子郑重其事的向召诏王行了揖首礼,“八叔,这是个机会,必要开个好头才行。孤信任八叔,也求八叔相信孤。”
“臣定会全力支持殿下。”召诏王忙扶起太子,口中忧虑仍在,“那殿下预计如何行事,此事一有动作,瞒过太后怕是不易。”
“太后近来身子不是很爽利,对朝事并不会过多的关心。至于主事之人,官家尚在位,如此重大之事当是要官家批准。”
还在温泉殿中沉浸在得到升仙幻想中的恭帝,就这么被推了出来,成了严查严打军饷贪污的主判,也算是圆了他亲政的梦罢!
“这样一来,给了官家亲政的机会。事露之后,怕是太后再不会亲近殿下了。”武懿太后与萧氏母子之间的仇怨足以令她对一手教养长大的太子失望。
太子不在作答,只沉默的看着一池冰面。
衣袍翻飞,池面依旧禁止不动。刺骨的寒,寒不进心里。
时值腊月的冰天雪地,百花失了声息,唯梅花依旧傲立枝头,与大片大片的雪景相得益彰。
真真应了那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只是在这样的严寒里,虽可赏雪景品梅香,也的确是再无其他可玩之事了。
为了使自己的开心果留在宫中过年,方太后连连开出许多诱人的条件,
还使崇华承宁姐妹同住在长乐宫与乐安一道玩耍。
总算是避免了攸宁无聊到要数青瓷地砖的地步。
也正是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方太后咳疾一直未愈。怏怏的倚在贵妃榻上,倦懒动弹。
攸宁与崇华二人则打扮起小承宁来,用一根红绳扎起其稀疏的毛发,再用胭脂在嫩白的脸抹上两抹高原红,着实与民间年画上的娃娃神似,只差那一件火红的肚兜就成真的送喜娃娃了。
这样可爱讨巧的装扮定是要到方太后面前讨喜不可,三人立刻往温室殿去。(前文的温泉殿的未央宫中皇帝冬季居所,这里的温室殿是长乐宫太后冬季居所。小宋百度的(っ))
攸宁见到太后怏怏的半卧着,便上前撒娇痴缠:“外祖母明明就说要攸宁留下陪您玩耍的,现在您这样躺着,我可怎么陪您啊?你若再没点气力陪攸宁,攸宁可就回家去了。”
被闹的没办法的方太后,只能睁开眼,详怒:“你这没大小的丫头。”重重点了攸宁额头。
攸宁也不怕,只继续纠缠:“反正我不管,外祖母要快快好起陪我玩才行。娘娘要怀着心诚的心吃药,这样病才好的快;若娘娘心不诚,攸宁回家定会被母亲一顿好打,连哄娘娘吃药都不成的……”
刚好苏嬷嬷端着药碗进殿里,见到乐安郡主也在,着实松了口气,这下,娘娘总不会再把药全喂了那君子兰了。
“唉……”方太后与攸宁真诚的目光对视几秒后还是败下阵来,认命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突觉嘴中被塞进什么东西,甜滋滋的,将嘴中药的苦味尽皆掩了下去。
疼爱的理了理攸宁额前的乱发,这样孝顺的小人儿,她如何不疼呢?
对于乐安可以和素来严肃的方太后肆无忌惮的撒娇,说不羡慕自然是骗人的。崇华看着一边还是只知吃食玩具的小承宁,无端的就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明明她才是大周名正言顺是嫡长公主,却事事不如乐安这个长公主所出的郡主。甚至是为了使她与承宁不被宫人看扁,要捧着哄着让着乐安,以求被方太后多注意一点。
刚刚若不是她苦劝,只怕这样冷的天气,乐安也得给承宁换上一件大红的肚兜来。
可又能如何呢?
看现在方太后心情不错,崇华领着承宁说些讨巧的话。
白嫩嫩的承宁穿着一身的大红色袄裙,古灵精怪的扮相,果真讨到太后欢喜,赏了一堆玩意。
两个同样精雕玉琢的女孩,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太后,中间懵懂的承宁偶尔插上一两句童言稚语,当真让太后眉开眼笑,便是咳疾,亦轻松不少。
年前的长乐宫就像与世隔绝的桃园般,为了太后静心休养,本来事无大小俱都上呈渐渐什么也往太后处传了。
大家都是一个心里,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谁还有心情作妖。那些小事何必上呈无端扰了太后清幽。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太后的心肝,乐安郡主的神助攻。
五|
似乎,上京城,就这么平淡无波的,迎来了新的一年。
待世族们察觉不对之时,在恭帝主事之下,早已开始对军饷一案的严惩。
武懿太后的闭门谢客,让世家们一时人人自危。
担忧母后身体预备进宫的昭阳长公主,在宫道上,就被一娉娉婷婷的小姑娘给拦下了。
光线洒在朱红的宫墙上,倒映在少女水蓝色流纱裙上,散射出点点星光似的亮色。
脸上也无冲撞长主车架的惊慌失措,也没受惊与昭阳威视的畏首不前,倒是一派大方周正的行礼,清清淡淡的笑意,仿佛拦的不过是寻常亲戚家的车马,闲话家常的。
“六娘子还是快快让开的好,长公主殿下有急事觐见太后娘娘。”赵女官好言相劝。
萧清瑜恭敬的回答:“清瑜等闲自是不敢冲撞贵人车架。”
“既是如此,你还不让开?”昭阳长公主撩起帘子一角,直言。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殿下息怒,这路,殿下可过,只是殿下不能去长乐宫。”萧清瑜抬眸望着昭阳长公主,“近来太后娘娘由于咳疾的原因,一直疲倦不已,等闲是不管闲事的。况娘娘早已吩咐,年前不见任何人。”
“何时本宫见母后还需通传了,六娘子在宫中随萧氏住了这许久,萧氏没说清楚这宫中的形势吗?”昭阳厉声斥责。
她素来骄傲,自出生起还未有人能够像萧清瑜一般拦她车架下她面子的。
不理长公主的斥责之言,萧清瑜心中算着时间,果见太子自宫道转处缓缓踱步而至。这才退到一盘,跪行大礼道:
“清瑜不敢。”
昭阳长公主虽有心治罪于清瑜,但思及更为重要的事,也就吩咐车架继续往前,只在心中狠狠记上一笔。
不曾想,又被太子拦住。
“姑母此番进宫怕是不是时候,孤刚自长乐宫请安出来,皇祖母已经歇下了,要不姑母先行回府,明日再来?。”太子正视昭阳,逐字逐句开口:
“姑母回府后,定要替煦传达一番对珺姑父的谢意,若没珺姑父的谋算,军饷一案彻查的不会如此顺利。”
“如此,就算为了姑父,姑母今日,也是回府的好。”
昭阳愣怔良久后,冷声吩咐出宫,语气显而易见的疲惫。自个枕边人也站在她亲娘的对立面,更何况夫妻二人素来琴瑟和鸣,这样的背叛打击,不可谓不大。
连反驳太子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与太子对视之时,差点落荒而逃,太子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所有的话,都是真的。
夕阳的余晖一路洒去,宫道散着金色的光辉,送着华丽的舆轿远去,无端,显得落寞。
宫路幽幽,风吹过,扬起一地尘土,舆轿缓缓消失在重门之间。
宫墙深深,萧清瑜不知何时立于太子身旁,好似要陪其一起,困顿于,禁宫这方小小天地。
“至高、至重、至孤、至寡,古人形容帝王家的八字,当真不错。”萧清瑜在太子耳边低咛。
太子转身,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淡笑,敛目,相错而去。
又厢说到昭阳长公主出宫不过刚到朱雀街,就早有公府的小厮候着了。见着熟悉的舆轿,就迫不及待的冲上去禀道:
“长公主可算是回来了,殿下快些回府罢。世子爷不知怎的,又惹得公爷大怒,连着一大家子的主子都被罚跪在祠堂。公爷这会怕是已经请了家法了。”
祠堂的家法自宋家尚主后可就没动过了,如今这一请出来,被打之人怕是起码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这下昭阳忙吩咐加快速度。
祠堂在府上西北角的一处,不输于正堂的宏伟,更多了分历史沉淀起的庄严肃穆,素来偏安于这隅,沉默的昭示着宋家所传承的悠久。
急冲冲的赶到之时,家法已被请出,其实不过是一杀威棒,差别在于是金丝楠木所制。一直好好供奉于香堂之上,专打族中犯事的儿孙。
祠堂虽宽阔,但跪着公府上上下下几房的人,也就拥挤起来。
素来冷静自持的国公爷宋衍,手握着杀威棒,一下一下重重的朝跪在最前头的宋珺打去,是少有的盛怒。
连嫁到谢家的大姑奶奶也回了门,跪在公爷旁边,不住的为宋珺求情。
心疼自个被继子连累的嫡亲儿孙,胡夫人也在旁边劝着,只是话里话外的都是责怪宋珺一人,不关其他房的事,更不该问责到孙辈头上。
联系的先前太子的话,昭阳多少了解夫君为何被罚了。心中虽有怨怪,还是直接上前阻了宋衍毫不留情的棍棒。
宋衍虽暂时停了手,不待昭阳开口求情,直接道:“今日老夫特地开了祠堂教训这个不孝之人,便是长公主求情,老夫也不能饶了此人,否则他日无言面对宋家的列祖列宗。”
谁知昭阳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宋珺旁边言道:“公公教训夫君是天经地义的事,本宫绝不插手。只是本宫与夫君一体,当与夫君一同受训方是。”
“公主快快请起,公主金枝玉叶之身,这如何使得。”胡夫人忙去搀扶昭阳。可是昭阳不依,只言,同是宋家的媳妇,她自然跪得受得。
这下,宋衍是打也不是,扶也不是。
昭阳下降护国公府,为宋家媳,是不错。可昭阳同是高宗的嫡长公主,是为君。自古先论君臣再讲亲疏。
是以,作为大周朝最尊贵的公主,昭阳在高宗朝时都未跪过几次,何况后来仁宗和方太后主政时期,谁敢给昭阳脸色瞧?
今日昭阳这誓与宋珺共患难的情况,让宋衍不由得摸了把额角并不存在的虚汗。
几厢权衡之下,到底宋珺也是他最看重的儿子。挥手让除长房外的其余人等都退下。
平日里没少瞧昭阳不顺眼的胡氏这时觉得这公主媳妇可爱起来。
她与大姑奶奶那般相劝,也抵不过公主这一跪啊。
心中大石落了地,喜滋滋的带着儿孙离开了祠堂。
宋珺还是担心老爹真被自己气急攻心的,见他暂时歇了火,遂开口解释自己为何在军饷一案上支持太子。
只是没想刚开口又被怒火旺盛的国公爷重重打下一棍,还怒骂道:“好你个不孝子,还有脸提这事。你平日里的谋算难道都喂了狗不成?你可知军饷一案清算下来,对世家不仅仅只是打击,可能这表面的窗户纸都得给捅破了!”
“什么窗户纸,不就是世家间表面的和平变成彻底撕破脸皮罢了!”宋珺见自家老爹还是听不进去谏言,平日里温和的声音都提上了八分,显得疾言厉色起来。
少见到长子这幅样子的宋衍,到真有几分被唬住,不由自主的软下脾气,将杀威棒重新供奉到香堂上,示意宋珺继续。
“如今太子虽才年十二,但已然懂事了。如今武懿太后虽依旧手握重权,也依旧是牝鸡司晨,被困在几十年前的仇怨里不得解脱。说到底,这天下,真正的主人已经长成,大周朝的日后不会再需要太后更不会需要掌权的三公辅政大臣。”
宋珺看了眼妻子,见其依旧敛目低眉,只作不知。心下一时不知何种滋味,只得继续道:
“太医令早已断言,恭帝时日已经无多。趁恭帝还未断气,可借恭帝之手清扫世族毒瘤,培植庶族有识之士,或是令那些空占高位的嫡支子弟给有能的旁支子弟让位。毕竟,为君王解忧,繁荣大周王朝,不才是当初先祖所定的族规吗?”
“况且,父亲不觉得,世家里吃白饭的人,着实太多了吗?”
一番言谈,虽不足以动弹宋衍的立场,却足以引其思索。
他先前奇怪于武懿太后为何会放任此事发生,现在看来都是那位的手笔。
他亲爹不是个好君父,或许他会成为真正的帝王,也说不定。
让长房也出去后,宋衍独自在祠堂静思良久。
太子到底还是太小,不能将整副赌注下在他身上。到底还不是君啊!
果真是老了,做不来儿子的那般果决啦。
跨出祠堂的那一刻,昭阳便不再要宋珺的搀扶。现在的丈夫,让她感到陌生。好似枕边人被夺舍了,丈夫现在体内的是,另一个灵魂。
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落脚沉重却也平稳,只旁的赵女官明白,公主几乎把重力都压在她身上,公主已没什么气力了。
桩桩件件串联起来后,公主不难推断出真相。
而自古,唯有真相最伤人心。
“公主吩咐了,今日驸马还是在公府内歇息罢。”长主府外的侍卫如是对宋珺言。接着便合上了那道连接了两府的侧门。
被拒之门外的宋珺,弹弹衣上的风尘,悠悠的转身离去,不见喜悲。
宋家少郎君,才智步天下。
袭自宋玉颜,风流似嵇康。
说的便是年轻时的宋珺。
作为上京城中的第一世族,宋家早是烈火烹油了。
为免去高宗对宋家的猜忌,宋珺求娶昭阳公主,自断仕途。一个没有前途的世子,护国公府可以减去一半的威胁,加上所娶的公主是昭阳,公府起码可继续花团锦簇二十年。
对比二十年的荣华,原就不喜现有官场的宋世子那点不算牺牲的牺牲也算值得了吧。
只是不知在宋世子心里,当初不惜耍诈也要求娶的昭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是否真的可以不顾及她,算计她的母亲。
默默跟在父亲身后同样被拒的景辰、
景鄞两兄弟,看着父亲飘然远去的风华,看不懂他背影的落寞,更看不懂父亲静默如水的眼神中的含义。
只是,都敏感的察觉到,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而这些,攸宁是不知的。她只苦恼的面对着面前小山似的竹简帛书,不知如何是好,太子哥哥明明说年前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现在下面的人送这么一堆上来,真是诚心不让外祖母好好养病!
这可怎么办,丢也不行的!
突的灵光一闪,这么多,生火正好,前些日子二哥给带的烤红薯可好吃了,正好。
故此,方太后品尝到了一顿由亲爱的外孙女亲手做的香甜烤红薯,毫不知贡献火光的都是她的重要奏章。
天下太平的都让她产生想要隐退的幻觉了。
大雪纷纷扬扬,埋葬了禁宫无数的冤死亡魂,掩盖了这座至高华丽的宫殿下的一切肮脏罪恶。
六|
一年一度的除夕佳节,上京城总是分外热闹,家家户户门口红成一片,比天边的晚霞更加绚烂。
巧制的灯笼,笔锋遒劲的对联。连绵不绝的炮竹声。
喜气洋洋的驱散旧年的陈旧,引来新年的好景。
这种阖家欢乐的热闹节日,凉薄如皇室也是会举办宫宴的。
以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未央宫太极殿,是宫中宴会的主要举办场所。养了一众的歌舞伎,戏曲名伶等。
整个大殿的建筑不同于其他宫室,它的四檐更弯,办宴的主室更加空旷,八根大柱分为两边撑起屋顶。中间一颗巨大的珠子垂悬,两边都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
宴会上歌舞升平,管弦喑哑,一派繁荣昌盛。
只是,今年的宴会,与往年,有些不同。
皇室在京中的子弟本就少,昭阳长公主今年竟也称病未至。有幸被邀参宴的世族们,也多显萎靡之色。
而脸上带着新年喜气的倒是一直不得意的萧太后。便是沉珂日久的恭帝,面色也红润起来。
主座上的方太后早已察觉气氛的不对,只是等着,就看有没有人沉不住气,主动来交代的。
萧太后看着主座上高高在上的方太后,原本的得意也消下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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