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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在上我在下-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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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珥仔细想了想:“我说过吗?”
“说过的,只是你一直都忘记。”
玉珥终究是被他拉了出去。
春末夏初的闽河道很美,郊外青草翠绿,小河自山间而来淌过草地,被微风吹着水纹一圈圈轻柔荡开,些许溢上青草地,使得叶尖也泛了水光。
此情此情,甚至还能想象出,在没有战争时,在骤雨初歇时,那些婉转多情的船娘站在乌蓬船头,一边撑着船桨一边和擦肩而过的三两船只上的同乡好友欢声笑语,而河岸边便是唱着轻快押韵朗朗上口童谣的垂髫孩童……
那么美,那么自在,却是他们如今看不见的场景。
席白川手里牵着风筝的线,倒退着将风筝放飞,玉珥看着他,一身白衣青叶纹,腰间挂着貔貅玉佩,和她胸口藏的麒麟玉佩天生一对,他的眼睛望着风筝,偶尔回头看她,凤眼里满是绮丽之色。
玉珥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和如今的重叠,模糊地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她和他,可再仔细回想,又好像不是她所认识的她和他,她还想要再想,身侧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抬头一看,原来是风筝有落地了,尝试了数十次都没能将风筝再放飞的席白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玉珥捡起风筝,有点失望:“没风,飞不起来。”
席白川将风筝的绳递给她:“牵着。”
“嗯?”
“牵着。”
玉珥依言牵着了,席白川一笑,握着风筝忽然飞身而起,他的轻功好,在半空中射出几片叶子,他踩着叶子不断往上飞走,紧握在手里的风筝也随着他不断往上飞,玉珥目瞪口呆,半响哑然失笑:“哪有你这样放风筝的!”
他在半空转身飞旋,玉珥牵着风筝绳线不断收放,忍不住取笑:“我到底放的是风筝还是放你啊。”
席白川落在她面前,握着风筝笑起来:“你说呢?”
玉珥慢慢收回风筝线,轻扯了扯,他的手也跟着动了动,她笑道:“如果你真的是风筝就好。”
是啊,如果是风筝就好了。
席白川也是如此想的,或者说,他曾以为她是他的风筝,而他一直握着牵她的线。
旁人不知他重生一世,更不知他为了这一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尘世里的喜怒哀乐对比这代价何等微不足道。
他在轮回中不甘沉浮挣扎求生,为自己前生所累罪孽偿债,永无止境的折磨让他疼到麻木,多少次气数将尽又为执念再苟延残喘,只为换一次从头再来。
可,如今,从头再来后,他好像也不曾改变什么结局,他和她总归是殊途了。
玉珥忽然拿走他手里的风筝,线又塞回他手里:“起风了,这下应该放得起来,皇叔快放。”
席白川将她拉回自己怀里,胳膊圈着她的身体,手握着她的手往上提:“来,我教你,你干别的都行,唯独风筝怎么都放不好。”
“放风筝要将就收放得当,该让它飞的时候,不要去收……”
玉珥只感觉到自己的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那温热丝丝缕缕传递过来让她忽的红了眼眶,有一种酸涩难当的情绪不断的在心头起伏,她走了神,风筝线也断了,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风筝远去,再也拿不到了。
“无溯,风筝没了……”
无溯。
曾经他软磨硬泡就是不肯乖乖喊出的名字,在此时脱口而出,却那么自然,仿佛早就在心里呢喃过无数次。
席白川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胸口的钝痛,胳膊下意识收紧,她在他怀里转过头,眼泪早已满了眼眶,她一眨眼,便有眼泪落下湿了彼此的衣襟。
席白川低下头,慢慢吻去她的眼泪,可越吻她却掉得越多,最后他干脆压上她的唇,她轻轻颤抖,伸手抱住他的脖颈。
他吻得热烈,像带了火光闪电瞬间撩起她藏匿在四肢百骸里的情欲,他用他那双曾研磨翻书也曾挥斥方遒的手轻抚过她细腰,修长的手指挑开她一寸寸布料,摩擦间,她被他放倒在地,青青草香融着他的檀香在鼻尖萦绕,炫迷了一切。
她如海上无舵无帆的船,只能随着海浪起伏,而他的人就在她眼前,她却觉得他一直在走远,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很痛苦,她一度不顾一切地抓紧他,不准他再走,而他的回应则是更加证明自己还在的撞击和深入。
后背的青草叶尖锋利,将她柔嫩的肌肤划伤,他抱着她转了个身,在她伏在自己身上,体位对换时,她的视线从湛蓝色的天空一划而过,还未看清那白云形状,便撞入了他的眼,这双曾倾尽天下的凤眼平素里头藏着要么是戏谑,要么是清冷,此时却是在迷乱中含了几分郁痛。
她下意识去遮他的眼,感觉到他长睫在掌心轻颤,她恍惚了一下,意识像是回到了遥远的百年之前,有谁也曾这般遮过谁的眼,娇嗔地喊‘不准看我,看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够吗?’又听见谁回答谁‘不够,如若可以,我下辈子还想这样看着你’……
她心口猛地一痛,手忽然被他握住,他按着她的后颈下来,和她吻到了一起,闭上的凤眼敛尽了这三千红尘的万物风华。
“晏晏,我爱你啊……”
她在他怀里啜泣出声。
第六百六十六章不会有下次了
傍晚时分,橙红色的夕阳照着草地照着江湖,午后的蜻蜓低飞,偶尔点过水面,涟漪不止。
席白川赤着脚,裤脚卷起,涉水去摘那开得恰好的莲蓬,笑着回头看坐在一块青石板上,脚入水中蹬起的水花。
刚摘下来的莲蓬带着一股清香,剥去外皮,里头的莲子心甘甜鲜嫩,席白川细细剥干净了才送入她口中,玉珥调皮地蹬起水花去淋湿他衣服,席白川躲闪了两下还是被淋湿了,皱了皱眉,不高兴地凑过去咬住她的唇,惩罚性地吸允她的唇齿。
玉珥好笑。
席白川拉着她起来:“水寒,别玩了。”
玉珥伸手:“你背我啊。”
席白川自然不会拒绝她,背对着她,玉珥踩着青石板起身跳到他后背上,龇牙一笑:“驾!”
席白川摇摇头,背着她沿着小溪漫步,他们意外地在江边找到了风筝,于是玉珥一手圈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风筝,两人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反而希望这时间能再长一点。
可惜岁月留不住,临近黄昏,他们都该回去了。
玉珥趴在他背上,将他抱得更紧,她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他们这到底是为什么?看看,他们这样不是也挺好吗?一直这样不也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为上辈人的恩怨情仇而至自相残杀?
可想了许久,唯宿命二字可以解释。
她是皇家子女,她生来就该为这个国家付出,为这个国家竭尽全力。
而他沐浴着仇恨降生,和他本就非同路人。
可他们偏偏相遇了,偏偏还生了诸般纠葛,这是孽缘,也是他们逃不开的宿命。
她好像有些理解他当初在漯河城为何拒绝自己了,大约也是看透,以他们的身份,早就就注定终其一生不能圆满。
玉珥将他抱得更紧,低声在他耳边说:“皇叔啊,你再做一次藤萝饼给我吃好不好?”
席白川微微一愣:“怎么做?”这里不比皇宫御膳房,这里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做?
玉珥挣扎着从他后背下来,拉着他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跑:“走,我带你去。”
玉珥带他去的地方,是一处农舍,和城内一样,因为战争这户人家也搬走了,但或许是抱着也许还能回来的念头,他们并没有把家具都带走,灶台上还有锅碗瓢盆,洗洗还能用。
而农舍都屋前就种着一棵藤萝树,席白川飞上树梢去摘了最嫩的藤萝花,可玉珥却在厨房里怎么都找不到面粉。
“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有的。”她曾路过这里,曾进来看过,明明看到橱柜里还有未完面粉,怎么没了?
席白川道:“肯定被人拿走了。”
玉珥大失所望,叹气道:“那不是做不成了?白跑一趟了。”
“没见过你这么馋的人。”席白川看了看手中的花,忽然灵机一动,“我给你做到藤萝汤。”
玉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菜名,很感兴趣地问:“好喝吗?”
“大概吧,我也试过。”
于是两人都怀揣着做出一道新菜的神圣心情,去灶台起火,洗锅,煮水,熬汤。
席白川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一道史无前例的藤萝汤做好,淡紫色的花熬成汤,一整碗都是诡异的黑紫色,两人对视了一眼,席白川盛了一碗递给她:“试试。”
玉珥才喝了一口,立即赞不绝口:“嗯,好喝,好甜啊。”
“真的吗?”席白川看了她一眼,拿起另一碗,“我试试。”
玉珥笑吟吟地看他喝了一口,两道入鬓的长眉顿时皱到了一起。
这藤萝汤不好喝,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和藤萝饼一般以藤萝为主材料,可那味道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藤萝汤有些苦涩,还有野草的腥味,对他们这些习惯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说难以入口都不为过。
“咳。”席白川没好气地瞪她,赶忙将那汤放远点,回头来揪她的耳朵,“会耍我了?”
玉珥笑倒在他怀里。
天色彻底黑暗下来,玉珥和席白川出了农舍,一眼就看到站在树下的萧何,他紧皱的眉心在看到玉珥的一刻才缓缓松开,玉珥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负责保护她安全的萧何回头找不见自己,心里肯定很担心,也难为他能找到这里来。
“殿下。”
一声殿下,戳破如梦如幻的彩色泡沫,今日发生的一切如南柯一梦,总归是要有梦醒时候。
“回去吧。”席白川轻推了推她。
玉珥迈开脚步朝萧何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他,萧何将一件斗篷递给她,玉珥披上后转身,身后只有湮灭在黑暗中的农舍,哪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回营的路上,萧何跟在她身后闷闷道:“殿下下次要走,能不能先和属下说一声?”
玉珥无声笑起:“不会有下次了。”
不会再有了。
——
两日后,王军以付望舒孟潇漱为首,再次发动攻城,青州地形易守难攻,他们连攻两日都无法打开城门,行军打仗最忌讳久攻不下,众将都觉得要巧夺,不能再硬碰硬。
“火攻。”玉珥琢磨着说,“据我所知,青州因临近草原,城内房屋多如草原一般以帐篷为主,我们以火攻城,必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老将思考了一下,抚掌赞道:“城墙高达十二米,以投石机的方式火攻,我看可行!”
孟潇漱再道:“我再带一支精兵,趁城内大乱时飞过城墙,杀死守城反军,打开城门!”
“好!”
作战计划初步成型,付望舒立即看着玉珥:“殿下,下令吧!”
玉珥不动声色地深深呼吸:“好,今日四更动手。”
“卑职遵命!”
玉珥出了主帐,没由来一阵脚软,忍不住扶了一把栏杆,付望舒从后面走上来:“殿下身体不适?”
“我无妨。”玉珥摆摆手,“付大人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攻城不容有失。”
“好。”
四更攻城,二更时分玉珥却还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将战术在脑海里演练了数百遍,生怕出半点纰漏,又不禁去想,如果现在攻城的人是席白川,他会用什么战术?
如此左思右想,直到她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攻城
可她睡着了却也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玉珥……”
“玉珥……”
这声音很嘶哑,苍老,无力,就像人将死之际发出的哀呼,她倏地睁开眼睛,望着帐篷顶,那声音好像还在耳边萦绕不散。
“……”她慢慢起身,皱眉问,“谁在喊我?”
“玉珥……”
玉珥下了床,在帐篷内走了一圈,她看不到人影,可那声音却是真实存在,她忍不住冷喝一声:“谁在装神弄鬼?”
她的声音惊到了在帐篷外守护的萧何,他立即站到帐篷门边问:“殿下何事?”
玉珥问:“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萧何一直都保持着十二分精神警戒着,可他刚才的确是什么声音都没听到:“没有啊,属下什么都没听到。”
没有吗?玉珥揉揉耳朵,心想难道是她幻听了?
萧何不放心地问:道“殿下需要让沈御医过来一趟吗?”
“不用了。”玉珥喃喃自语,“我做梦了吧。”
四更天到,青州城门下已经悄无声息地安放了近十辆投石机,随着旗手一声令下,投射口上立即被放下一个裹着茅草的石头,一个士兵淋上火油,另一个士兵点燃火球,投石机立即弹出,火球飞过高高的城楼,砸中了城内遍布各处的帐篷,霎时间,火光冲天。
战斗,开始了。
“王军攻城了!王军攻城了!”
“快报将军!”
“王军攻城了!”
城内霎时间乱成一团,熙熙攘攘都是军民们的呼救声,无需看到全景,便能猜出此时城内的状况,孟潇漱带着一支精兵埋伏在城墙下,探得城内已经大乱,对视一眼:“上!”
他们撑着竹竿,借着竹竿的长度攀上了城墙,一路砍杀绝不留情,如魅影一般掠上城池,城池上已经有将士做出反应,弓箭齐发,在暗夜中那尖锐的箭头如邪恶的阴鸷,孟潇漱后腰往下压,弯出柔软的拱桥弧度,羽箭堪堪从她脸上划过。
她反手一挥,藏在护腕中的两支飞镖从她袖扣中飞出,射中放箭的将士,两人立即往后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已无声息。
孟潇漱并不恋战,她的任务是开城门,当即带人一路直下,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城门,眼看就要接近城门,脚边的尸体忽然睁开眼睛,手掌一拍地立即飞起,孟潇漱反应极快,立即往后飞快退了几步。
再往内城一看,密密麻麻的铁甲精兵手握长矛相对,哪里有想象中的半点混乱。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陷阱!
伪装尸体的士兵手握长剑不由分说就冲过来,孟潇漱迅速旋身躲避,避开两人的进攻,然而他们并没有打算仅此而已,群攻而上,她带来的人虽然都是精兵,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在这一波一波的攻击中死去。
孟潇漱已经被避得走投无路,她握紧手中长矛,此时此刻,她孤身一人再次,毫无胜算,就算想突围,怕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她就算突围不了,她也不能被他们活抓!
一个活着的前锋,一个活着的皇女,太威胁军心和民心了。
孟潇漱心里有了主意,此刻反而很平静,她松了松手,冷冷一笑,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上去,长矛所扫荡之处,人仰马翻,她飞身而起,从人头上踩过,她想要从高墙上离开。
安离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伸手从手下手里去过弓箭,瞄准了正在厮杀的身影,半眯的眼睛盯住了她的后心,手一松,羽箭飞出,带着凌厉的杀气,以乘风破浪之势射中那身影!
孟潇漱后背中箭,吐出一口血水,脚步不停,连踩数人飞上阶梯,身后万箭齐发,以铺天盖地之势朝她袭去,她虽勉力躲闪,却也总有漏网之鱼,身中数箭从城楼之上摔下!
玉珥在看到城门许久未开时,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此时见那高空坠下的身影,倏地瞪圆了眼睛:“四姐!”
身后萧何刘季齐齐飞出,长剑扫去擦身而过的羽箭,在孟潇漱坠地前接住了她的身体,这才让她不至于粉身碎骨。
“杀——”
“杀啊——”
轰隆一声城门大开,数万将士冲了出来,喊杀声冲破天机,玉珥立即下令迎战,这场拖延了近半月的交战,终于还是开始了。
玉珥看到了那个高据马上的身影,只是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孟潇漱被带回来,她腹部后背都中了箭,已经没了意识,玉珥立即让人将她送下去抢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救活。
她抬起头看这月色如墨,明明处处透着静好,可这苍穹之下的喊杀声,刀尖入肉声,惨叫声,却早已形如地狱。
当地平面上缓缓升起骄阳时,青州城门外已经血流遍地,再也寻不到一块干净的土地。
这一晚终于过去,两军鸣金收兵,各退回自己的营地。
王军这一场损失惨重,无需去计算战场上的尸体,她也知道他们的死亡人数在反军之上,甚至是以倍概论。
玉珥去看了孟潇漱,军医说她伤得很重,虽还有气在,但能不能醒来已成未知。
她又去其他将士的帐篷看了看,这次他们偷袭失败,还被反将一军,死伤惨重,大大影响了士气,玉珥去看他们时,也不知是还没惨烈的厮杀中回神,还是精疲力竭无法言语,总之脸色都很不好,眼神也不复之前坚定。
玉珥看到付望舒也在跟将士们谈话,她走过去时他也跟着起身,想要行礼,她抬手示意不用:“跟我到那边看看。”
“是。”
玉珥围着军营走了一圈,看看伤兵,看看弓箭武器,始终一言不发,付望舒看得出她心情压抑,不由得说:“错不在你。”
玉珥脚步一停,忽的笑了:“可我忘了,我的对手是席白川。我这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我想用什么战术,他其实都一清二楚,就等着我不自量力地自投罗网呢。”
“这次是我们低估了,但有了第一次经验,第二次我们绝对不会再输!”付望舒肯定道。
玉珥的神色一松:“嗯。”
第四百六十八章驾崩
休战两日,重新整顿士气,大概是这一路来乘风破浪,都没输过,这一次大败,让整个军营都笼罩了一股压抑的沉闷感,唯一能算得上好消息的,那就是孟潇漱在这两天里总算是醒过来了。
付望舒欣慰道:“四公主醒了。”
玉珥露出了这两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幸好。反军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很安静。”
玉珥沉吟道:“那一战虽说我们败得更惨烈些,但他们也不是安然无恙,他们也需要时间休养。”
付望舒深以为然。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的,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我们滞留青州半月了吧?”
“二十日。”
二十日了啊……
玉珥的手慢慢摸上了腰间的软剑,沉沉地说出一句话:“不行,不能再拖了。”
二十日太长了,她怎么能被困在这里二十日,正如席白川了解她,她也了解他,她知道他不是那种困守孤城的人,他人在城内,心思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玉珥骤然心惊,她发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很多事。
“帝都有消息吗?”
“什么消息?”
“没有吗?风平浪静吗?
话虽如此,可玉珥的心跳却怎么都降不下来,如万人在心上齐齐奏鼓,她心神不定,就在这时,营帐外快马疾驰,哒哒的马蹄声踏破草木,一支十人小队冲入营地,有人下马上台,高呼:“圣旨到——”
玉珥骤然望向高台,那个站在高台上高举明黄色布昂的人,是顺熙帝身边的大太监福德全,他鲜少亲传圣旨,此地离帝都万里,他却轻车简从快马疾驰带来圣旨……
帝都,肯定出事了!
“圣旨到——”
“圣旨到——”
三声高呼,玉珥已来到台前,身后众将一字排开。
“儿臣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德全摊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帝位二十有三年矣,在位以来,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皇太女玉珥,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今百年大限已至,朕欲传大位于太女玉珥,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钦此——”
席白川在城楼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玉珥愕然地仰起头,她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忽然被人丢出世外,她面对的是一片虚无,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朕……百年大限已至……
百年大限……
已至……
玉珥大脑缓慢地消化了这个词言下之意,浑身力气像被抽光,瘫痪在了地上。
“皇太女,接旨。”福德全的面容很憔悴,眼眶含泪,颤巍巍地圣旨递到她面前。
或许是跪得太久,脚下的阴寒正一点点地顺着她的双腿向上爬着,她浑身僵直不能呼吸时,只觉得心里的痛楚越来越铭刻,耳旁好似有什么东西的碎裂声,凄厉刺耳,脸上的怔愣也像是张假面具一样,一寸寸地撕裂,最后脱落。
父皇……驾崩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才终于伸手去接圣旨。
她的手刚握住圣旨,数十万将士立即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这一片震耳欲聋的高呼中,玉珥慢慢起身,拿着圣旨的手指渐渐收紧,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身体摇晃地往前走了两步,双腿终究是无力支撑身躯的重量,噗通一声重新跪倒在地上。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毫无征兆地掉落,她张着嘴却喊不出声音,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她几乎将掌心抠出了血,胸腔里似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将五脏六腑都点燃,一声高呼冲破层层阻碍,终于破口而出,响彻苍穹。
“父皇——”
她喊得那么悲戚,撕心裂肺也不足以形容。
天边的夕阳如纸上点火,迅速吞噬了一片蓝天,再也不见半点清澈。
顺熙二十三年五月;皇太女孟玉珥登基为帝,号长熙;天下大变。
——
玉珥登基为帝,只接过玉玺和其他公文,拒绝其他操办,这本于理不合,但考虑到他们现在在外从军,有些事操办起来的确不方便,便想着等回帝都再行大礼。
是夜,玉珥一身白衣,肩披麻布,额束白带,提着两壶清酒出了营地,走了两个时辰走上了城郊一座矮山的山顶,山顶面朝北方,她站在山顶怔怔地看着,仿佛是要传过这层层叠叠永无尽头的黑暗,看到那停大行宫内的灵柩。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清晰地描绘出她父皇生前的面容,或喜的,或怒的,或骄傲自信的,或恨铁不成钢的……
半响,她慢慢跪下,朝着那个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将带来的酒瓶拔开,注入酒杯,三个躬身之后,洒落大地。
她执杯洒酒,在千里之外遥祝她的父皇这一路走好。
她以头叩地,求山川大地护他这一路迢迢无灾无难。
三杯清酒,三个响头,是她这个当女儿的,能送他的最后一程。
身后脚步声沙沙,她知道是谁,没有转身,声音沙哑道:“我父皇走了。”
席白川一身黑衣融入夜色,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缓缓应出两个字:“我知。”
玉珥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没动,像在诉说,又像是是在喃喃自语:“我出征时,他没来送我,他说他老了累了,颠簸不了那么长的路,那时候我怎么没想到,他是真的不行了呢……”
席白川沉默。
她忽然笑了一下:“不,我知道的,他的脸色那么差,自从被苏域投毒后,他的身体差了那么多,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却没真正上心过,我一直以为宫里有那么多御医,慢慢调理会好的,可谁知,上天根本没给他慢慢来的机会……”
她闭上眼睛,眼角湿透。
全天下都知道顺熙帝宠爱嫡公主,她成长这十七年,如若没有他的偏爱,她怎么可能有今日地位?
初入朝堂,是他力排众议,保驾护航。
及笄大礼,是他亲自操持,为她选字。
封爵赐号,是他暗寄厚望,望她成长。
撰立皇储,是他朱笔亲批,昭告天下。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走的时候却还不让她见他最后一面,不听她再喊一声父皇……
第四百六十九章不是同路人
玉珥悲戚,席白川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走得很轻松,没有痛苦。”
玉珥大力摇头:“你怎知他没有痛苦?他走的时候,一定喊了我的名字,那天晚上我一直听到有人在喊我,我以为是梦,其实是他,是他在喊我……”
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就在和两军开战的那一晚。
福德全也证实,顺熙帝临走前神志不清,却还一直呼喊着她。
席白川无言,在她面前蹲下,将她轻轻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玉珥哭了很久,湿透了他胸前的布料,许久之后,她声音沙哑地开口:“皇叔,皇叔,失去一个亲人好痛苦,真的……我们不要打了好不好,我真都不想有一天我们也走到这一步。”
她不敢想象,如若有一天,有人告诉她,他已经死了,那她会崩溃到什么程度。
人在经历生离死别后总是成长地特别快,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和死亡相比,那些所谓真相,那么所谓恩仇,都不重要的。
“皇叔,我父皇已经走了,一切恩怨就此烟消云散好不好?”
这是她第二次哀求他放下仇恨了,玉珥分明在他眼里看到动摇,可他却还是说:“来不及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来得及的,来得及的。”只要停战,只要他率军投降,她有办法把保他万全,来得及的,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可他却执拗地重复:“来不及了。”
席白川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忍再去看她绝望的眼神。
“皇叔……”
席白川轻叹,来不及了,他早就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是数十万生死相托的兄弟,走到这一步,一切早就不能随心所欲。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没了声息,他才放开她,玉珥眼里是希望焚烧过后剩下的残烬,抬起头望着他,席白川将她额前抹额扶正:“夜晚风寒,早点回去吧。
“皇叔。”她很迷茫,“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席白川脚步一顿,终究是走了。
要的是什么?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
不就是天下么。
——
玉珥跌跌撞撞下山时,萧何已经在等了:“陛下。”
她将抹额扯下,手一松,夜风卷着布带飞远。
“回营。”
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
暗夜之下万物扭曲,如怪物展开的血盆大口,东原特有的罂粟花在月光下是深而暗的红色,如血如咒,一双苍白的手拽住了它,呼啸而过的风声也仿佛是凄厉的尖叫声。
有人低声问:“将军,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那双手的主人收回,看着掌心被罂粟扎出血珠,浑不在意地往裤子上擦了擦,淡淡反问:“为什么不好?”
“可是主子不是说要光明正大和王军打?”
安离看了他一眼,一巴掌呼过去,骂道:“蠢的你,就算光明正大打我们也不会输,既然一定会赢,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白白牺牲兄弟们的性命?”
那人有些榆木脑袋,听他这样说,又仔细想了想,好像没发觉什么不对:“说的也是。”
安离紧盯着十几米外的王军大营,嘴角微勾露出讽笑:“再说了,兵不厌诈本就是兵家常事,主子说什么光明正大,根本是不切实际,你怎么知道王军那边不会对我们下阴手?”
“还是将军想得全面。”
“主子有事离开青州一趟,将这青州全权交给我负责,如若我能拿下这个女帝,主子一定会很高兴,到时候主子做了这天下的主人,你等可就是开国功臣。”
这一番话说得几人各个兴奋不已,立即附和地拍马屁:“将军英明。”
安离不耐烦地摆摆手,眼看每两个时辰换一班岗,中间空出一盏茶的最好时机已到,他立即带人趁夜色掩护,潜了进去。
他们一行五人,身体轻盈地穿梭再各个营帐之间,避开密集的守卫,渐渐靠近了粮仓。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是粮,二是兵器。
安离冷笑一声,将一瓶粉末悉数洒在一袋袋米粮上。
他做完这些事,立即和在帐篷外盯梢的手下打暗号:“成了,走。”
“撤!撤!”
无人如的来时一般,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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