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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为她演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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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得胡说。”冬葵挥开要为她梳妆的丫鬟,一屋子丫鬟簇拥着她出了门,及至厅前,在门口露出了一张柳蕴朝思暮想的面容,柳蕴眉心褶皱一松,极快地离座下了台阶,冬葵却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越过他去,搭着丫鬟的手坐了上座,“猫找到了?”
  一个丫鬟回:“正让人找。”
  “还不快些,若是让大人与这美人久等了,美人岂不是又要哭了?”
  “是。”丫鬟出了门吩咐,“再多找几个人去找。”
  柳蕴置若未闻,一动不动的视线黏在冬葵身上不松,那美人窥着柳蕴的姿态,一时愣住,这男人的姿态分明像极了求而不得,不像是他冷落座上那生得极美的夫人,倒像是夫人冷落了他。
  厅里默了片刻,猫还是没寻到,冬葵抿抿唇,酒窝若隐若现,她好奇地望了一眼美人,“猫找不到,不该哭了么?”
  那美人心里一咯噔,疑惑地怯怯地望向柳蕴,浑身透出一股无辜的无助,哪料未得柳蕴半分怜惜,柳蕴那双眼还死死地盯着冬葵,薄唇一启,冷冷吩咐,“夫人的话没听到?哭。”
  溢出一身威压,惊得美人眸中当即涌出泪珠,无声无息地垂落脸颊。
  丫鬟奉茶给冬葵,她接过抿了半口放回去,轻声一笑,“没有声音,多么无趣。”
  “还不哭出声来。”柳蕴命令着美人,目光却侵犯着冬葵被茶水浸润的唇,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心中的冲动。
  呜呜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厅里只有这哭声,凄凄楚楚,倒是与往日冬葵的哭声像了一丝,冬葵终于掠了一眼,美人落泪,妆容虽被哭花了,依旧赏心悦目,“大人怎么不瞧一眼?”
  柳蕴无动于衷,视线不离她半分,她不由冷笑一声,“还是这美人哭得不够可怜,愉悦不到大人?”
  “带她出去!”
  原来他的妻子存着的是这个心思,柳蕴忍耐地阖了眼,牙缝里溢出一声命令,一群丫鬟架起那还在垂泪的美人快速退了出去。
  冬葵冷脸,“既然美人走了,大人也不必待着这里了。”
  她这是要赶柳蕴,可这是柳蕴等了许久的机会,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缓步朝座位走去,冬葵稳稳地坐着,任由他步步靠近,直至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错,柳蕴口中挤出一声,“你误会我了。”
  “误会什么?你不是最爱看人哭么?”冬葵像是无辜地眨眨眼,抬起的下巴被男人用手指捏起,传来的些许疼痛使她微微蹙眉,柳蕴恼怒地解释,“若看着哪个女人哭,我就感到愉悦,那我成什么人了?”
  冬葵眸光一闪,仍讥诮地笑,“谁知道呢,那美人哭得可比我好看,你还不满意?”
  柳蕴气极了,想也不想地咬牙回,“是,我不满意!”
  “不满意哪点?”
  “她不是你。”掌下的细腻肌肤使男人微微眯眼,萦绕在鼻尖的温香点燃了脑中克制已久的冲动,连带着多日的思念在这一刻炸裂,蚕食着吞咽着他清醒的意识,“多日未见,柳冬葵,你不想我么?”
  再也忍不了了,他仰头扯了扯衣领,俯身而下,张口噙住冬葵的唇辗转研磨,熟悉的令人心肝颤粟的触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拢冬葵入怀,双手欲按住那纤巧的后背狠狠揉搓,冬葵一瞬躲开他炙热的唇,身子微微后仰,抖着手朝他面上挥去,啪得一声,“松开!”一脚踢开男人下了座,出门前抬袖理了理妆容,声线冷漠,“柳蕴,你承认了。逼一个女人哭这种卑弱的事,你承认了。”
  这才是她令两人进院子的真正心思。
  柳蕴偏着头,腮边绷出狰狞的青筋来。
  当年这一幕,搁谁身上都不愉快,那美人出了蘅青院就被带出了府邸,不知去向,冬葵亦再没出来见过柳蕴,柳蕴被戳破内心深处的卑耻,立在厅中,久久未动。
  这种记忆,不要也罢,若是冬葵篡改了,倒是挺好,可直到扮演那美人的温若华哭着被架出去,她都没有篡改记忆的意思,柳蕴眉峰一拢,他实在不想像当年那般对待冬葵,可冬葵不放过他,一脸无辜地望过来,“你不该过来么?”
  柳蕴步子像灌了千钧重的东西,良久都没能提起,冬葵隐隐有些不满,他不得已到了跟前,思及当年强迫冬葵的模样,难免恼恨自己,哪怕冬葵会恐慌,他也不要重复当年了,他轻轻地抚了抚冬葵的发,单膝伏地,挺拔伟岸的身子矮在座位下,扬起了一张俊眉修目的面容,“是我不好,我……”
  不容他说完,冬葵眸中露出几分茫然,“你不该这样。”
  她没恐慌已是谢天谢地,柳蕴喜极,把她的双手拉出来放在掌心握着,“我该是如此。”
  冬葵神色冷漠,“不知怎么地,我想问一问你。”
  “好,你问什么都可以。”柳蕴纵容着。
  冬葵俯下身子,熟悉的温香萦绕而来,柳蕴神色微变,尽管他克制着,仍是不免眯起眸子,脑中轰得一声,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每每情动,他都恨不得将冬葵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竭力压着欲……望,听冬葵清楚地问,“那你承认么?”
  当头一棒,心头念想褪得一干二净,柳蕴不由捏紧了手中纤细的手腕,冬葵疼得一皱眉,猛地抽出,将身子后仰,偏头喊了一声,“青竹。”
  青竹捧着一张纸来,她低着头,身子微微抖着,来至两人身前,将那纸一奉给柳蕴,速速退了出去。
  柳蕴翻开纸瞧了一眼,眸中闪出不可置信,而后酿出滔天怒意,识得出这是冬葵的字迹,拽起她的双手低低笑了一声,“我手把手教你识字,难不成就为了这一天!”
  为了这一天,让她亲手写下和离书!
  “松开!”冬葵抽出双手,起身从他身侧离座,下了台阶,“你若不承认,就签了它。”
  “好,好,好得很!”柳蕴豁然起身,回头怒斥,“你这是翅膀硬了,不要我了?”冬葵连头都不回,衣角闪出门口,柳蕴气得身子一晃,一把扶住椅子才稳住身形,口中牙齿咯咯作响,良久不见冬葵回来,一脚踹翻桌椅,将那纸团在手里,出了院子。
  半道遇见宋平水,这场戏结束了,宋平水正命人收拾东西,转身就被柳蕴拽进了书房,柳蕴长长地呼了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她要和我和离!”
  “你活该!”
  几人做戏期间,齐先生找到宋平水问了,“大人何故不治夫人的失忆?”
  宋平水惊了,“不可能,太医院及这些名医都是为治夫人失忆而来,包括先生,我们都等着夫人好呢。”
  “可老夫说了能出方子,见效还快,大人硬是没让老夫出。”
  “随烟,你拖着决明不让他见冬葵还可理解,冬葵病着,怕吓着了决明,但你拖着冬葵的失忆不治,到底是何意思!”宋平水也是气极了,隔着几步远拿手指点了点柳蕴,“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就算你们近年关系不好,倘若是你做错了,你服个软,认个错,不就行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没有人比柳蕴更清楚他在怕什么,偏偏柳蕴闭口不提,宋平水急得冲到他跟前,指了指自己,“随烟,以我与你的关系,你也不愿意和我提?”
  柳蕴薄唇一抿。
  “好得很,柳随烟,你便作死吧。”宋平水气得抚掌大笑,“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了,自你把她捡回来,你养她护她娶她,她亦把你当成自己的命,我不信,即便你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这样的情意难不成盖不过她对你的怨恨!”
  宋平水甩袖而出。
  柳蕴杵在原地,良久摸到圈椅坐下,将手里团着的那纸抚平,纸上的那些字丑到不能看,柳蕴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一一瞧过,气得阖了眼,一封和离书,八个错字,签个什么签!
  扬声吩咐门外随从,“请齐先生过来。”
  随从匆匆去了。
  自打齐先生进府,整日被太医院那群太医围着,虽说享受着他们佩服仰慕的目光确然不错,但太医们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他头疼不已,甚至还有不少太医提出要拜他为师,他备受苦恼,正推脱不掉时,随从过来拯救他了,他忙点头,飞快地跟着随从进了书房。
  柳蕴正提笔为冬葵改错字,听闻脚步声,一时也未抬头,直到一笔一划地将那些错字都改了,才张了口,“请先生出方子吧。”
  齐先生顿时明白要他出的是治失忆的方子,满心的忧思一松,“老夫等会儿就可出,大人可许煎熬给夫人?”
  好半响,柳蕴点头,“许,好得越快……越好。”
  齐先生忙出去写方子去了,柳蕴捏起摊开在桌面上的和离书,盯着那被修改的错字好一会儿,吩咐一声,“来人。”
  随从进来。
  “将这送到蘅青院,告诉青竹,夫人许久未描字了,将这些错字描了吧。”
  随从去了,
  齐先生动作快得很,不出一个时辰就与太医院出了方子,太医院一群人看着方子惊叹,“妙啊!”齐先生浑身一抖,溜得飞快,他是真不想当师父!
  熬药的任务没给丫鬟去做,而是太医亲自煎的,煎好了送至蘅青院,院里误以为还是治风寒的药,奉给冬葵喝了。
  如此过了三日。
  宫里,决明果然吃胖了许多,顾颐与幼帝再也哄不住他了,他拉着幼帝的手请求,“陛下哥哥送我回家吧,我吃胖了,可以见娘亲了。”
  幼帝没招了,“那朕命人去问一问你爹爹可同意。”
  决明委屈:“好吧。”
  顾颐当着他的面写了一封信装好,走出殿门招来一个侍卫,“出宫去柳府,将信交予大人,记住,走着去。”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侍卫懵着脸靠腿出了门,一个来回,愣是走了大半日,回到宫中时天都黑了,将柳蕴回信奉给幼帝,幼帝拆开一看,面上大喜,“柳冬葵病好了!可以带决明回去了!”
  决明:“我娘亲病了?!什么病?!”
  “还能有什么病?想你的病!如今你回来,她的病就好了!”顾颐抱起决明冲出了殿门。
  幼帝跟上,三人往柳府赶,及至柳府,却见柳蕴在府门站着,只他一人,在夜中摇曳的烛火下身形伶仃,决明朝他跑去,“爹爹!”
  柳蕴笑着将他抱起,“想见娘亲?”
  “嗯!”
  “爹爹带你去。”
  一路上,柳蕴步子如往常般,两人到了蘅青院,成群的丫鬟过来迎接,神情激动,口中止不住地喊,“大公子!大公子回来了!”
  决明有些紧张地搂紧了柳蕴的脖子,柳蕴轻声安抚,“别怕,都在为你回来欢喜。”
  “那娘亲呢?”决明忐忑地问。
  柳蕴蹭了蹭他的小脑袋,“傻孩子,你娘亲自然极为欢喜,快去吧!”
  到了冬葵房前,柳蕴放下决明,轻轻推了推他,“别让你娘亲再等了。”
  “爹爹不进去?”
  柳蕴思及冬葵脑子清楚后望过来的那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他为决明推开门,“不了,爹爹在门外就好。”
  决明迈步进去。
  柳蕴低沉暗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柳冬葵,孩子我找到了。”


第62章 
  屋里影影绰绰; 没有一声回应。
  柳蕴眉峰一拢,眼中已没了决明的影儿,抬袖将门一关,疾步往窗台去了; 窗户还没有阖严; 透过一道窄缝; 半眯的眸中显出一抹纤柔的薄影,那抹薄影很快消失在了外间,应是慌乱间去了里间。
  接着决明的身影出现了,他神色紧张地环顾左右; 通明的烛火映出满屋的华贵装饰,却没有他要找的娘亲,他踌躇好一会儿; 近乎无助地正要出去,窗台那传来一声轻叹,“决明。”
  窗户打开,决明扑到窗前,“爹爹!”
  面露失望之色; “娘亲不在。”
  “她在; 在里面。”柳蕴指了指里间; 轻笑一声,“你慢慢进去,多喊几声娘亲,就会见到她了。”
  笑声安抚了决明一颗忐忑的心; 可他的勇气像是消耗殆尽了,扒着窗台面露迟疑,“爹爹带我来,院里的姐姐们都知道了,娘亲也是知道的吧,那娘亲不出来见我,是不愿意见我么?”
  “决明,你娘亲等了你六年,你能回来,她高兴坏了,哪会不愿意见你?”柳蕴俯身越过窗台,屈指掸了掸了他的额头,“但是啊,你娘亲这会儿比你还紧张,还有些害怕,所以不敢出来接你。”
  决明捂住额头,“害怕?”
  “是啊。”
  “害怕什么?我长得不丑的!”决明有些委屈,露牙笑了笑,指了指腮边,“我还有小酒窝!见过的都说可爱!”
  “唔,确实很可爱,不过你娘亲也有,比你还可爱。”柳蕴忍不住笑道,伸手戳了戳决明腮边的那酒窝,下一瞬敛了嘴边笑意,正色道,“决明,你怪你娘亲么?”
  “不怪!”
  “哪怕六年没见?”
  决明点头,大眼睛闪烁出坚定的光芒,“爷爷说了,像我这么好的孩子,爹爹娘亲不来找我,肯定是有苦衷的,不要埋怨你们来得慢,我还小,还可以等。”
  我还小,还可以等……
  俄而,柳蕴很快地垂下视线,抬袖遮住了双眼,“乖孩子,你娘亲不害怕了,你进去,屋里要没光,也别害怕,也许你拉开床上的帷帐,你娘亲就出来抱你了。”
  “娘亲睡了?”
  “哪有?”柳蕴还垂着头,喉咙里溢出一道涩涩的笑声,“她兴许害怕地躲床上去了,你上了床就说,我不怪娘亲,都怨爹爹,我已经骂过他了。”
  决明张大了嘴巴,“啊?爹爹你记仇,我才骂你两句……”
  “快去!”
  决明脑子懵懵地哦了一声,飞快转过身往离间跑去,柳蕴直起身子关了窗户,招呼随从提着灯笼过来,接了那灯笼,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里间果然没光,黑漆漆一片,决明跑进来步子一顿,他什么都瞧不清,本就想见娘亲,一时见不得,有些急了,一瞬红了眼圈,这时亮光从他身后点起,柳蕴提着灯笼过来,亮光映出晃动的帷帐,他轻轻推着决明过去,决明明白地点头,疾步到了床前喊,“娘亲?”
  帷帐晃得更厉害了。
  “娘亲真在!”决明欢喜地撩开帷帐,才爬上床,“娘……”扑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决明的泪顿时流了出来,“娘亲不要害怕,我不怪娘亲,真的不怪,都怨爹爹,我已经骂过他了,他还记仇……”娘亲的怀抱真温暖。
  决明一边哭一边被冬葵紧紧抱着,小脑袋蹭着冬葵的脸颊,他觉着冬葵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忙哭一下说一句,努力安抚冬葵,“娘亲,我叫决明,爷爷给我起的,爹爹说是个好名字,我不要跟爹爹姓,我要跟娘亲姓,娘亲姓什么?”
  “娘亲说话呀,不要害怕了,我在娘亲怀里,我们什么都不怕。”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期待,“娘亲和我说话呀。”
  好半响,冬葵的声音像被什么磨过一样,断断续续,沙哑的带着颤音,“决明……喜欢……哪个姓?”
  决明:“……啊?”
  “喜欢哪个,娘亲姓哪个。”哽咽声听得人难受。
  床下打着灯笼的柳蕴:“……”
  缓缓眯了眯眼。
  床上一大一话间,有泪落到决明的脸颊,借着微弱的光,决明伸手去摸冬葵的脸颊,的全是泪水,“娘亲哭得很厉害?”
  冬葵摇头,“没有!”
  “娘亲骗人!我要看娘亲!”决明开始扑腾,冬葵兴许缓过来了,慌地擦干泪,“好,好。”抱起他要下床,柳蕴一闪身出了里间,奔去外间喊丫鬟过来。
  丫鬟成串地涌过来,青竹等人进了屋,点起烛火,屋里霎时亮如白昼,抱着决明的冬葵一低头,正对上决明笑弯的双眼,“娘亲生得真好看,我从没见过娘亲这么好看的人!”
  腮边酒窝一出来,冬葵的笑容还未展露,就先愣住了,这孩子竟这么像自己,决明从她怀里下来,啊啊啊尖叫,“我长得像娘亲!”拉着冬葵来到梳妆台前,指着镜子兴奋,“娘亲快看!”
  屋里丫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纷纷凑过来盯着镜子瞧,“是,真是,大公子与夫人真像!”
  决明骄傲地抬了抬头,握紧冬葵的手,冬葵低眸瞧着这孩子,眼里的泪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忙背过身去,青竹红着眼睛上前拿帕子替她擦了,她才敢转过身,轻声询问决明,“决明要不要……”
  去看看弟弟,后半句没能说出来,声音就停了,冬葵不确定旁人有无和决明说过他还有个弟弟,倘若没有人说,她说了,不知决明是何感受?
  “娘亲说什么?”决明还开心着,冬葵暂且打消了心里念头,面上笑了,“要不要和娘亲一起用饭?”
  “要!”决明让她仔细地瞧清自己,“娘亲,我胖么?”
  冬葵疼惜地摇头,“不胖,决明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不是,我努力吃了的,陛下哥哥带我吃了好多好多,就为了让娘亲开心!”
  “娘亲已经很开心了。”
  他越是懂事,冬葵心里越不是滋味,眼眶一酸,一下子转过脸去,恰巧外间闪过柳蕴的面容,容色立时一冷,决明也瞧见了,“爹爹!”
  “娘亲,快喊爹爹过来,我们要一起吃饭!”
  柳蕴一脚迈出门槛,因为这话,忽地转过身来,冬葵侧过脸去,当没瞧见,他亦佯装无事,唇畔带笑地哄了一声决明,“爹爹怕是不能和你和娘亲一起吃饭了,宫里有事要忙。”
  决明失望,“可是我还从未和爹爹娘亲一起用过饭。”
  仅仅这句话,无人抵抗得了,柳蕴朝冬葵瞥来,冬葵对他甚是冷淡,好半响点了点头,“决明想的话,那就一起吃吧,吃完再忙也不迟。”
  “娘亲说得对!”
  柳蕴一笑,“那便吃完饭再进宫。”
  三人出了屋,隔壁隐约传来一道笑声,似是小公子的,应是奶娘在哄小公子玩,决明还不知自己有个弟弟,不确定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好奇地东张西望,柳蕴当即道,“决明先和娘亲去,爹爹稍后就过去。”
  “嗯。”
  决明听话地点头,和冬葵穿过游廊,往膳厅去了,两人身影一消失,柳蕴进了隔壁,小公子咿咿呀呀地正开心,大眼睛一转,见他来了,直盯着他瞧,柳蕴俯身抱他起来,额头贴了贴小公子的额头。
  这阵子,冬葵不喜见他,他进不得院子,连带着抱小公子的机会都少了,小公子似乎极为喜欢他,咯咯地笑个不停,柳蕴亦笑了一声。
  这边决明已吃上了饭,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那么的欢喜,双眼能放出光来,冬葵在旁为他夹菜,决明咽了口里的菜,“娘亲也吃!”
  冬葵才吃了两口,柳蕴来了,她目光一转,推开眼前的碗儿,再没吃一口,柳蕴撇开落过来的视线,坐下为决明夹菜,“多吃点,吃饱了去见见齐先生,老人家好几日没见你了。”
  决明去宫里几日,齐先生想得紧,以往他总与决明形影不离,决明其实也想他了,但又舍不得冬葵,柳蕴瞧出来了,无奈道,“瞧见齐先生再回来陪你娘亲也不迟。”
  决明眼里一亮,“那我今夜能和爹爹娘亲睡么!”
  这个……
  冬葵接道:“你可以和娘亲睡。”
  “那爹爹呢!”
  欢快的气氛一滞。
  柳蕴俯身过来,屈指掸了掸他的额头,“哪这么多话,吃饱了就去见齐先生!”
  “哦!”决明捂住额头,又吃了一会儿,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不舍地抱了抱冬葵,由丫鬟领着去见齐先生去了。
  他一走,冬葵也就没有继续待着的理由了,正欲起身,柳蕴捏起筷子往她面前的碗里夹菜,“不见你吃,还是要多吃点。”
  冬葵漠然地瞥来一眼,自打她喝了齐先生的药,彻底恢复了记忆,望向柳蕴总是这样的眼神,柳蕴是一眼都受不住,他偏头看向别处,“当我求你,别这么看我。”
  “你说什么?”冬葵以为自己听错了,似笑非笑地起了身,经过柳蕴身边,柳蕴猛地抬袖牵住了她的手,“我说,我求你,柳冬葵,我求你。”


第63章 
  “这倒不必。”
  冬葵既不惊讶; 亦无欢喜,拂开他的手,侧目一望,清凌凌的一双杏眼盛满淡然; “再者,你便是求我也无用了,我要的不是这个。”
  被拂开的手掌心出了汗; 柳蕴心神被无用这两个字狠狠撕扯着; 眼前女子身姿窈窕亭立; 眉眼间蕴着灼灼风采,再不是他记忆里一有委屈就钻他怀里哭的小妻子了。
  小妻子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主张,凡事想自己拿主意; 不情愿受他的左右了,他这一声求并非她想要的; 她就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自己。
  意识到这点,柳蕴神色颓然,宋平水的话依稀在耳边响着,“这么多年了; 自你捡她回来; 你养她护她娶她……”多年情意难不成真不作算了?宋平水不信,他亦不信,不由张了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都给你。”
  冬葵垂眸,她鲜少有居高临下望着柳蕴的时候,此时此刻,在旁人看来,她就像是一个正要耀武扬威的胜者,睥睨地悲悯地凝视自己的夫君,“我还记得你我最后一次吵架,是我变着法让你认了那事,并非你自愿,夫君,我想要你自愿地亲口承认。”
  柳蕴温和的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面色瞬时变了,当年冬葵利用那美人使他承认了逼冬葵哭一事,将自己心底的卑耻暴露无疑,后来无数个见不到冬葵的夜晚,他都幻想着将冬葵压到身下,瞧她红着眼角哭泣,那是他对冬葵最无耻的欲求,将这般的欲求诉之于口,他会在冬葵眼里变成个什么样的人?
  好半响,等不来柳蕴的回应,冬葵了然地哦了一声,“错字我还未描完,等完了会再写一遍和离书,夫君不愿承认倒也好,我们和离就是了。”
  柳蕴像是没听到,一味儿地垂着头,绷紧的肩膀不小心泄露了他身子僵直的状态,冬葵掠过来一眼,极快地移开了视线,突兀地张了口,“可有和决明说了他弟弟?”
  过良久才得柳蕴一声,“尚未。”
  冬葵眉尖一纠。
  不想让决明失落甚至伤心,那该如何和他提呢?
  “我来同他说。”柳蕴抬起了头,神色已如往常般,“大可放心,我有法子哄得他开心。”
  “也好。”
  冬葵再不停留,翩然而去。
  柳蕴连她一片衣角也未捉住。
  这边决明早已到了齐先生处,齐先生笑得胡子发颤,双手按在决明肩上,视线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满意极了,“胖了,更好看了!”
  “还是爷爷瞧得准,我分明胖了许多的,娘亲都不夸我胖!”决明郁闷地拿脚踢了踢地。
  “这你就不懂了!”齐先生揉了揉他的脑袋,心中为他欢喜,笑声自然而然地从口中溢出,“做娘亲的都这样,搁娘亲眼里,孩子再胖,那瞧着就是瘦的,恨不得往孩子嘴里灌满吃的!”
  “你娘亲这是疼你得很,别撅着嘴了。”
  决明被哄得开心极了!
  齐先生又道:“对了,太医院那帮人日日求我收他们做徒弟,说什么不忍心我的医术后继无人,我一想,你以往日日与我在一起,该学的一样未落,索性就和他们说了你就是我徒弟,他们立马不闹了,可没人敢和你争我这个师父。”
  决明:“那以后……”
  “从今天起,你就改口喊为我为师父。”
  “师父!”决明从善如流地应下,黑溜溜的双眼瞥了一圈,见四周无人,极为安静,抬手让齐先生蹲下,齐先生蹲了,他低低地小心地问,“师父,你觉着爹爹与娘亲关系好么?”
  果不其然,齐先生预料的成了真,决明这孩子太敏锐了,身边人但凡有个不好的情况,他多多少少会察觉出一点。
  齐先生忙道,“好着呢,你不知道,我住这几日,全府连带你爹爹都供着你娘亲,焉能不好?”
  “哦哦,爹爹真好,那两人睡一起么?”
  齐先生想也不想地就回,“夫妻哪有不睡一起的?”
  决明拍手:“真好,今夜我能和爹爹娘亲在一起睡了!”
  齐先生:“……”
  依据他听来的闲言碎语,这两人不睡在一起吧!
  齐先生当即露出了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的表情,“决明,师父好几日没见你了,想你得很,不若你今夜和师父……”
  “师父,改日我再和你睡。”决明再不容他说什么,拔腿就跑出了屋,“我该去和爹爹娘亲睡觉啦!”
  丫鬟领他回蘅青院,冬葵又抱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命人带他沐浴换衣,一通忙活过后,决明爬上床,扑进冬葵怀里,“爹爹怎么还不来?等会娘亲睡里面,爹爹睡外边,我睡中间,成么?”
  眼巴巴地望着冬葵,冬葵怎么拒绝得了,索性就让柳蕴来这一夜,哄决明开心罢了,喊了青竹过来,“告知大人,忙完了就过来歇息。”
  青竹一脸激动地去了,到了书房如实禀报柳蕴,“夫人让您过去歇息。”
  柳蕴坐在圈椅上手持书卷,有种不真切的感觉,他缓缓地从嗓子里冒出一声,“再说一遍。”
  青竹复述一遍,退了出来,柳蕴好半响才晓得起身,动作显得有些无措,就算知晓冬葵是为决明才允许他去的,他也不免欣喜,命令随从,“快去请宋平水大人!”
  宋平水匆匆来了,还当出了什么要紧事,等听了缘由,气不打一出来,“大人能不能有些出息?”突地思及现下柳蕴的处境,确实不能有些出息,就又忙指点一番,“你这样在意就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冬葵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等会儿你好好地服软认错,一切都会过去的!”
  柳蕴暂未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宋平水又认为自己想出了一个极好的法子,“随烟,我想到了,那时你有多难,冬葵是不知晓的,不若我们做戏给她看,她看了定能有所触动,指不定就消气了呢!”
  柳蕴张口,“不必……”
  “你先去认个错,我寻崔时桥商议此事!”宋平水不容他拒绝,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去了,柳蕴阻拦的手搁在半空,慢慢垂了下来,罢了,由着他们去吧。
  整了整衣冠,就去了蘅青院,由随从沐浴更衣,完毕佯装姿态随意地进了寝室,眉眼似描就般英朗俊美,决明盖着被子瞄过来一眼,小声和身边的冬葵说,“爹爹太好看啦!娘亲是不是因为他的脸嫁给他的?”
  还真不是!
  冬葵摇头失笑,正欲转开话题,床边投来一片阴影,一大一小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双眼睛,此时偏过头,齐齐望向柳蕴,好似在乖巧地等他过来睡觉。
  柳蕴哪能抵抗了了?一瞬心绪激荡,恨不得将这一大一小狠狠抱住怀里,可惜不能,他匆匆背身过去,五指一拢遮住了双眼,倘若自己没有心底的无耻的私欲作祟,这会儿他早已能抱着妻儿睡觉了。
  此时他只能极为克制地问,“怎还不睡?”
  “等爹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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