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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品皇家媳-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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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走过去,蹲下身。
    云菀沁耳边传来男子低喃:“看伤口形状和深浅,为五步蛇所噬,这蛇并不算十分的剧毒,就是外观肿得吓人。——切了吧!”
    “什么?切了?”三个村民吓了一跳,不会是要把手臂给切了吧。
    “拿刀,在患处切个小口子,将脓放出来。”夏侯世廷眉一挑。
    几人松了口气,抓起那小少年割草的匕首。
    “轻轻划半寸,站远点儿,划开的时候,这地方压力大,脓血会喷溅得很厉害。”夏侯世廷明显只愿意做口头辅导工作,绝对不愿意亲自动手,已经退后几步了,免得脓血溅过来,又皱眉朝云菀沁:“你,不打算站远点?”
    云菀沁懒得理他,掏出个帕子,他说流血量会很大,随时准备压住伤口。
    老大叔经验多,亲自执刀,一刀下去,脓血果然噗叽呈水柱状直直乱飚,溅到了旁边三人身上。
    夏侯世廷望了一眼云菀沁身上的乌血,摇头。
    乌血完了,便是新鲜的好血液,云菀沁用帕子使劲摁住那伤口,防止失血过多,等止了下来,果然,刚才很是吓人的肿胀已经消了大半。
    “……最毒最多的脓血已排出来了,剩下来的,你们找个人,用嘴吸出来吧。”夏侯世廷淡淡道。
    吸?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没试过,一时发了愣。
    云菀沁倒是试过,瞥一眼秦王,还熟练得很呢。
    不会吸蛇毒的人强行做这事,非但救不了人,还会误吞,她没考虑多久,粉嫩红唇一启,头一低,埋入少年的小臂——
    “妹子——”三个村民都有点儿惊讶,看起来娇娇嫩嫩的女子,倒是有能耐有胆色。
    夏侯世廷一震,深眸渐而眯起,牙齿忽的有点痒,他明显是叫那几个村民吸余下的毒,她凑什么热闹!
    她没理睬周遭,只是轻啄慢吮,不时吐出颜色已经正常许多的血——
    阿泽清醒了一些,睁大眼睛,瞳仁光泽恢复了一丝清凉,望着身边几个村民,虚弱:“牛大哥,李大哥,赵爷爷。”
    云菀沁吐干净了口中的残污,接了两掌心的干净雨水,咕咕涮了一下嘴,清洁了一下口腔,又将阿泽的竹篓打开,翻了一通,眼前一亮,一束七瓣绿叶、中间镶着红果的草在一堆草药中,尤其的醒目!
    她将那束草几下撕碎,吐了两口香唾,和匀在手掌心,敷在阿泽的患处,然后用帕子包扎起来。
    原地歇了会儿,阿泽终于恢复了意识,身体的沉重感逐渐消失,慢慢在几个村民的搀扶下,撑起了身体,最后,居然能够站起来了。
    刚刚还躺在地上几乎回天乏术,短短半刻竟起死回生!一个汉子惊喜:“妹子,你跟妹夫可真厉害!要不是你们两可怎么得了啊!不过你刚才用的那草是什么?”
    “毒蛇出没地的附近一般都有解药,我想阿泽既然是割草药时被咬,说不定已经割过能解毒的药草,就在篓子里,没想到果真看到这个,”云菀沁一指余下的草药,“这个叫做‘七叶一枝花’属百合科花卉,治疔疮肿痛,蛇虫咬伤的效果最好不过了,挤完浓度用这个消炎镇痛,应该恢复会快些。”
    阿泽知道差点命悬一线,朝云菀沁和那个距离远远的男子一个噗咚,跪下来,磕了两个头,学着村民大哥的话:“谢谢姐姐和姐夫的救命之恩!”
    妹妹妹夫又变成了姐姐姐夫,大伙儿都咯咯笑起来。
    连云菀沁都好笑多过了尴尬。
    夏侯世廷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朝云菀沁望过来:“还不回去。”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十分冷厉,见她脚步慢了,干脆不等她了,一个人先走了。
    发脾气干什么?云菀沁纳闷。
    先前救人没发脾气,给阿泽吸蛇毒开始就脸臭了……云菀沁追上几步,窜到伞下面。
    回到高骏家中,雨停了,日已近西斜。
    一片落日金黄中,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高骏还没回,看情形,今天怕是回不了了。
    岳五娘已经做好了一桌子晚饭,正在门扉前等着,见两人回来,再见这三爷的腰带不见了,换了个麻绳,脸上无比惊讶,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扫了云菀沁一眼,见她下半身儿的裙子都换了,更是笃定了,脸上充满内涵的表情,比今儿的菜还要丰富。
    夏侯世廷清楚岳五娘误会了,并没解释,将纸伞挂在廊下,跟岳五娘打了声招呼,掸了掸被雨水溅湿的袍子下摆,一脸淡漠地进了堂屋。
    云菀沁却没法儿跟他一样当做没事,哭笑不得,也不怪别人乱想,一男一女出去半天,回来时身上衣裳都不一样了,要是自己也会胡乱猜测,过去道:“高大嫂,你别误会啊,我下午本想出去逛逛,三爷怕我腿不好,非要跟我一起。我这裙子是出去之前就换了。”
    不解释还算好,一解释,岳五娘笑开了花儿:“好好好,俺知道,俺知道~!俺再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会叫妹子为难的!俺不多问了!来来来,晚饭好了,俺今儿在地里拔了些新鲜蔬菜,前些日子晒的野味也腌好了,今儿的菜好得很,有荤有素有汤,那些野味是你们在城里都难得吃到的!快进来快进来,俺把俺家那口子酿的竹子酒也拿了出来,咱们仨一边吃一边喝!”云妹子到底是女娃,怕她害羞,岳五娘也就不多说了。
    云菀沁有点儿凌乱了,越解释还越抹黑了,见他倒是一点儿不在意被误会,倒了一杯竹子酒,竟悠哉悠哉地自斟自饮起来了。
    “云妹子还愣在门口干嘛,进来啊,”岳五娘笑眯眯地招手,又补了一枪,俏丽的眼儿笑弯了,一语双关:“还不进来快点儿吃,补充下体力,你们两个今天肯定累坏了吧?”
    云菀沁:“……”
    *
    吃完晚饭,夏侯世廷便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出去了。
    云菀沁也没在意,陪着岳五娘一起收拾了碗筷,又坐在堂屋商议了一下,趁天气好些,道路通了,干脆直接回佑贤山庄,也别报信了,免得又浪费一个来回。
    岳五娘想了想,看天气确实转好,路也差不多,答应下来了,说是晚上就去叫个可靠稳妥的村民,弄辆牛车,明儿送她回去。
    商量完,又拉了两句家常,岳五娘趁着夜色,便出去了。
    云菀沁走出堂屋,正要直接回南边的侧屋,耳边传来咚咚捶打声。
    头一转,高家的院子外,有个人影。
    夏侯世廷一人在院子外,正敲敲打打,修理来高家村时的马车。
    因为路上风雨的缘故,马车的车辕断了。
    他找岳五娘借了一把锤子,卷着袖子,玉树兰芝一般的身影投在地上,正半弯着腰。
    她这才察觉,从回来到吃饭到现在,他都没怎么说话,心情真的不大爽。
    他这个人,性子虽然不是很热情奔放,却也很少这么冷冰冰啊……
    就像借了他十万两忘记还了。
    晚间雨停了,难得的月色清辉洒在旷幽的山间小村,点点银光打在他黑色森冷的袍子上和露出的修长分明的手指上。
    “想不到三爷的动手能力这么强,既会下厨,还会修车。”云菀沁试探着慢慢走过去,这话也不是跟他套近乎,确实是真心。
    看看京城的皇亲贵族,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养得肥肠满脑的大有人在,别说做饭和修车了,吃口饭穿个衣都要人伺候,像他这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咳咳,还真是皇子中的异类。
    终于跟自己讲话了。
    夏侯世廷放下锤钉,睨住她:“我三四岁就去了相国寺,皇寺的清规戒律多,不能有女子,不能有阉人,我身边不能带宫女,不能带太监,没有一个侍者,跟着寺里的和尚们混着长大,吃什么穿什么想要用什么,都是自己做。”
    说完,举起锤子,又开始咚咚咚。
    原来如此,是幼年时打下的基础啊。云菀沁正在沉吟,他扭过头:
    “你来试试。”
    啊——试什么?
    还没回过神,云菀沁眼前一暗,阴影逼近,一个高大身影走过来。
    他沉默不语,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将她的腰侧一掐,从地面上腾空而起,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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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强吻

竹子酒的甘洌微熏扑过来。
    她被他横抱在手肘和胸膛之间,偎成一团。
    她伸出手,正抵在他宽实的胸膛上,还没出声音,他已经将她放在了马车的车辕木板上:“试试,修好了没有。”
    车辕重新钉过一次,他是要她坐在上面,试一试承重度,看马车修好了没。
    这倒是没问题。
    可她是女子,他是男子,就算每次情况特殊,旁边没人,也不能这么不拘小节。
    她想跟他打个商量,要不今后还是保持点儿距离,至少,不能再这么动不动就来个亲密接触了,螓首一抬,正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
    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贴近了,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眼神完全没有半点偏倚。
    男子的双手撑在她腰侧两边的木板上,将她桎得左右无路,想要跳下去都没法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根手指。
    “三爷。”男子阳刚醇厚又略显温润的热气扑过来,她黛眉一挑,将脸颊努力偏过去。
    若她是前生那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这样的桃源山村,这样的月色,这么个男子贴近自己,盯着自己……这会儿或许已经惊慌失措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今晚喝多了。”
    男女授受不亲?
    他凝重的眼神忽然弯了一下,宛如桃花一般俊雅,之前的冷清扫清一空,虎口一挣,将她的脑袋强行扭过来,掰正了:“本王一向觉得云家小姐是个作风独特的奇女子,没想到也会说出这种老掉牙的陈腔滥调。男女授受不亲?本王看你跟男子就算有更亲密的相处,也不在乎吧。”
    云菀沁下巴被他扭住,只能被迫盯住他眼。
    他突然改变了称呼,自称起本王了……竟像是有些赌气,犯了什么心怒。
    到底是哪里惹了他?这男人,情绪上来,还真是比女人还琢磨不透!
    云菀沁眸子一闪,也没那么好的脾气了,瞧他一个人在外面黑天瞎地地修车,孤零零的挺可怜,难不成还得看他的脸色:“难不成要对着秦王投怀送抱,曲意逢迎,才叫行事别具一格?那您就当我是个陈腐的人吧,放了我,我要进屋了,高大嫂快回了——”
    他一双俊眸霎时沉赤了许多,他不知道怎么能让女子乖巧下来,只能凭靠本能反应,捏住她纤巧的下颌,对准了两瓣娇嫩,脸庞俯上去。
    堵上她嘴巴!堵上她嘴巴就清净了,不会再嚷着吵着要进去了!
    软软温温的红唇,比他吃过的蚌肉还要鲜美。
    原来女子的滋味,是这样的——
    略显冰凉的唇,在柔如花瓣似的粉唇上试探着摩挲了会儿,如同刚学一件新鲜事物的学童,甚至还有点笨手笨脚。
    可雄性动物在这方面天生就是有敏锐的学习能力!
    甘美滋味让他尝到了甜头,头一偏,舌头撬开,突然大举攻入,让她防不胜防!
    “唔……”她一惊,淡而略甜的竹酒夹杂着男子浓烈的气味,让她脸颊酡红阵阵,在月光下,璀璨得宛如午夜盛开的昙花。想要挣,双手却被他扭住,整个人几乎压在马车的前板上。
    她呼出来的兰馨香气,让他更加失去理智!
    凭着本能的意识,雷厉风行地抵开她细细碎碎的贝齿——
    这是强吻?她开始挣,呼呼喘息从齿缝中飚出:“呜……你……”
    他吮住花瓣般的唇不放,锢住她的手臂,反箍在她腰后。
    男子的气息甘香醇和,可又隐隐透着绝不放过的霸道。
    津液与津液的勾兑,气味与气味的渗透……
    她呼吸都快接不上气儿了,找到机会,膝盖一弯,正要踢他下盘,他却反应很快,及时松开:“用对付慕容泰的法子来对付我?”
    嘴际还有她甜美的气味,舍不得就这么放了……
    他恢复了理智,却不易察觉地的,舌尖飞快一触唇角,那里,还残留着她的一丝气息。
    用舌头卷香唾的动作尽管细微,云菀沁还是捕捉到了。
    月色下,这个动作带着浓浓的蛊惑和诱人,无比的暧昧。
    她举起手,一巴掌掴了过去——
    他将她纤细的皓腕一捉,看样子,并不肯承认错误。
    云菀沁眼光一扫,脚下有一个接雨水的小铁桶,已经盛满了雨水,趁他不备,拿起来,对着他从头到脚一淋!
    王爷就了不起吗,可以为所欲为!?
    水珠子滴滴答答从他发冠上落下,挂在发梢。
    夏侯世廷捉住她的手终于松开,乌黑的瞳仁盯着她,目光有点无辜:“今晚喝多了,有点醉。”
    这算是认错了?
    反正,总算给了两个人一个台阶。
    算了,这荒郊野外的……有什么好争。
    云菀沁退后几步,正要调头走,他见她放松戒备,上前几步,突然将她一把拉过来,趁她一惊,踩上车凳,跃上马车,将她反抱在怀里。
    还真是不该轻信他!云菀沁在他怀里踢打起来:“放手!”
    他将刚刚品尝过的红唇轻轻一捂,头搁在她的左肩上,声音淡漠,传进她的耳帘:
    “你帮那小子吸蛇毒,主动热情得不得了,我碰你一下,你就这么大的反应……哼。”
    语气傲慢,满满都是不甘心。
    弄了半天,从下午一路回来,到现在,闷声不响……原来是阿泽那件事?
    云菀沁停住挣扎,怔然,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上一刻还宛如暴君,这一刻,竟像个邀宠撒娇的大小孩,弟弟小时候有一次找自己要糖,她怕吃多了烂牙齿,不给,弟弟也是这个样子,一边恨恨地撒娇,一边还是缠着自己。
    默然了一会儿,云菀沁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三爷,那个小少年被蛇咬了,命都快没了。”
    “你是女儿家,那是个男子。”他声音发冷。
    “三爷,敢问一句,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声誉重要?”
    “当然是声誉。”他没有半点犹豫,就好像云菀沁的这问题十分的荒谬。
    “……”云菀沁哑然,早知道,就不应该丢出这个问题,在他眼里,这问题实在是太傻冒了,人命算什么?跟蝼蚁差不多!
    前世的他,初登基时对旧臣党的赶尽杀绝,视人命为草菅,难道今生也会这样?
    顿了顿,她道:“这荒郊野外的,谁看得到,有什么怕丢声誉?我不是大夫,可也知道救命治人时不分男女。”
    其实云菀沁还想说,你这么搂搂抱抱的难道就不怕丢声誉?可到底还是吞下去了。
    他懒得跟她辩解,他没有她嘴功厉害。
    特定的身份与经验也注定他没有与人斗嘴、练习嘴皮子的机会,嘴巴没办法占上风,只能用行动完成。
    手劲加大,牢固箍得她不能动弹。
    她刚想拉开,耳根后热气一扑,他贴近她粉俏的耳珠子下:
    “……不要进去。安静地陪我坐会儿。”
    语气没有命令,没有刚才的失态。还是隐约的撒娇,甚至有隐隐的恳求。
    突然由狼化身成个乖巧的巨犬,她有点儿讶异,任由他在后面抱着。
    前世她虽成过亲,可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会儿被他牢搂着,竟还是有些心跳。
    成婚没多久,她身子一直没有好信儿,老侯爷夫人邢氏纵容画扇第一个爬床开始,慕容泰就少去她的房间了,有时候难得来一次,她闻到他身上别的女人的脂粉香,就忍不住恶心,甚至想呕,总是冷冷淡淡地推拒了,怎会与慕容泰做合卺之欢的事。
    她曾经也自嘲,自己真是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如今的女子,对于丈夫纳妾买姬,大多都是宽容的态度,就算有善妒和霸道的正室,起初不准丈夫纳妾,最后也都会默默承受了,至少,绝对不会与丈夫对着干。
    可她,或许闺中时候,看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传奇话本,或者是看过娘亲的悲剧,眼看夫妻中横插了另个人,最后抑郁而死,所以绝不容许自己这辈子也再经历一次。
    云菀沁记起他刚才无意一句话:“三爷见过慕容泰?”
    那天巷子里的事,他看见了?不然怎么会知道她踢过慕容泰?
    清咳了两声,他的小臂略一松,吊儿郎当地款在她腰上。
    她明白了,偏过半边脸颊:“三爷不会对慕容泰做了什么吧?”
    “没做什么。只是让他这一两月,没法出门见人。”声音淡淡。
    这还叫没做什么?云菀沁哑然。
    他做的事,也许能叫任何一个女子动心,包括前世的自己。
    可,这一辈子的她,却知道,身畔这个男子,也许未来比慕容泰的女人还多。
    山间的夜雨,不知曾几时,又下了起来。
    滴滴答答,如琴弦,如落玉,跌进泥土,飞溅起来。
    她将男子的手轻轻掰开:“天不早了,三爷,我去歇息了,高大嫂帮我去请村民了,若是找到人,明天我还得早起,赶路回佑贤山庄去。”
    这是明显的回避。、
    男子浓眉一抑,眸上罩了一层雾气,却松开手臂,再不强求了。
    她跳下车子,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折转了两步。
    夏侯世廷俊目一亮,抬起头:“怎样?想留下来多坐会儿?”
    云菀沁:“……”见他重新焕发神采,怔了一下,却还是道:“我是想问问三爷,关于我娘的那件事,有没有什么头绪。”
    夏侯世廷脸上有明显的失望,却还是道:“之前说过,这事太久了,查起来,不是一朝一夕时。暂时没头绪。”
    云菀沁看他面色淡泊,眼下好像根本没心思提这事,不死心:“真的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查出来么?”
    “没有。”很坚决。
    再等他抬头,人已经走了。
    *
    次日一早,天色一亮,放晴了。
    云菀沁刚穿戴洗漱好,窗户响起几记叩门声,岳五娘熟悉的嘹亮声传来:
    “云妹子,起来没?找着人了,今儿趁天气好,把你送回庄子去!”
    云菀沁一喜,拉好衣裳就出了门,下意识四周扫视了一下。
    他住的那间屋子也是乌漆抹黑,不知道是不在了,还是没起身。
    他这次是来找高骏办私事,因为被风雨困了一两天,现在道路一通,应该比自己还要提早离开吧。
    正沉吟着,岳五娘把她拉到了堂屋,早饭做好了,下的是青菜面条,上面卧着两枚茶叶鸡蛋,热乎乎的,要云菀沁吃饱了再上路。
    桌上只有她的一份早餐。唔,估计是比自己先走了吧。
    昨儿晚上,他连马车都修好了,还不走等什么。
    岳五娘没说他去了哪儿,云菀沁更不好问,干脆也懒得管了,坐下来,一边吃面,一边跟岳五娘说着告别的话,若是再来龙鼎山,一定会过来好好答谢,其实她也知道,岳五娘救自己哪里是为了那点儿酬劳,她是个善良淳朴的山里妇人。
    只是,她丈夫高骏不一定是个普通人,尤其,还在帮皇子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万一受了牵连,不是小事。
    岳五娘看着云菀沁吃得香甜,心里想着自个儿的闺女,要不是早夭,也能快有这么大了,红了眼眶,匆匆用袖子抹去。
    吃完早饭,岳五娘陪着云菀沁出了家里院子。
    走到高家村的村子口,日头升了起来,除了偶尔经过的一两个进出的村民,空无一人。
    云菀沁奇怪地问:“高大嫂,是哪位大叔送我回庄子?”
    吃饭时顺口问过,岳五娘只说是送自己回去的人已经在村子口等着了。
    岳五娘笑了笑,笑中却含着几分诡谲,指了指前面,戏谑:“瞧,这不来了。”
    一辆霎是眼熟的乌盖单辔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过来了。
    云菀沁定睛一看,那车夫哪是什么高家村的村民大叔,竟是夏侯世廷!
    马蹄腾腾迫近,停定。
    夏侯世廷坐在车夫的位置,手持马鞭,今天起得很早,精神似是很充沛:“还不上来,同高大嫂道一声别。”
    “怎么是他?”云菀沁望向岳五娘。
    “你要走,三爷正好也要走,两个人搭个伴,不是正好么?再说了,由三爷送你,俺还有什么不放心啊。”岳五娘只当她害羞,笑嘻嘻将云菀沁推了上去,昨儿晚上其实已经找了个可靠的村民,可今儿一大早,三爷却过来接替了这任务,只说反正他也今天离开,正好顺道。
    岳五娘哪会反驳,笑着答应下来,将那个已经说好的村民赶回家了。
    鞭一扬,车头男子驾驭马车,背朝高家村而去。
    *
    朝佑贤山庄的南山山脚方向行驶到一半,路过密林小径。
    云菀沁掀开帘子,努努嘴,打破一路的沉闷:“我还以为三爷早走了,没想到竟给我当起车夫来了。”
    前面赶车的人头也未回:“坐稳了!”
    马车加快速度,在山间噔噔起来,夹着清爽的山风呼呼扑面而来。
    看他今天还算挺正常的,昨晚的事儿,应该是真的喝多酒了,云菀沁也决定不多想了。
    半个时辰,云菀沁看到了熟悉的景色,绕过山口,离佑贤山庄不远了。
    “三爷,就在这儿停下来吧。”云菀沁知道他这会儿应该是禁足王府的人,来龙鼎山不能被人发现。
    车驾速度缓了下来,停住了。
    他俊美的侧脸转了一半:“可以走回去?”
    “可以的,不远,转个弯儿就到了。”昨儿又敷了两回蒲公英熬成的药泥,再加上在高家村歇养了三天,她的脚踝本来就只是扭伤,早就差不多好了。
    一只修长匀称的长臂伸过来。
    她扶着他的胳膊跳下了车,想着也不知道庄子上急成什么样子,连招呼都没多打,转身就要走。
    背后声音响起:“慢着。”
    云菀沁扭过头,他上身一倾,凑近在她耳根子下面,吹气:“本王撒谎了。”
    “……什么?”
    “昨晚没醉。本王的酒量好得很,几杯竹子清酒根本不可能放倒本王。”
    他眯起深邃的眼,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回京后,本王会向圣上请旨。”
    请旨?什么意思?
    云菀沁意会过来,皇子欲婚,无旨不成,退后两步:“不可能。”
    夏侯世廷没想到这么干脆,不淡定了:“什么意思?”
    云菀沁哭笑不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的意思啊。”
    “本王配不起你?”他忽然觉得又受了伤害,昨晚都那样了,可如今看她,居然不是很在乎。
    “是我配不起三爷,”云菀沁并不觉得跟他哪样了,别说昨晚上……只是酒后失态,就算是真的,对于曾经上一世有过男女情事的她,也真的只是下酒小菜,并不是实质接触,“家父不过是三品左侍郎,想要高嫁夏侯皇室,还不够格。就这样,我先走了,三爷也慢走!”说着转身离开。
    那个风一样的速度,简直就像后面被鬼追!
    夏侯世廷牙齿有点痒,有点一鼻子灰的感觉。
    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是真心在谦虚。
    她总叫他迷惑。
    她对自己的态度很是怪异,明明有尊敬,甚至有一些袒护,会暗中帮忙,却又在回避,好像不愿意与自己太接近。
    始终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他挺直了身躯,马鞭一扬,身型一转,调头离开。
    *
    云菀沁刚踏进庄子,见到一乘轿子很眼熟,似是京城府上的。
    家里来人了。
    门口的下人眼尖,一瞧见,不敢置信,揉揉眼睛才醒悟过来,惊喜地叫起来:“大姑娘,是大姑娘!快快,快去通知胡管事和方姨娘,就说大姑娘没事儿,回来啦,回来啦,快,快!”
    门口的下人迎人的迎人,喊人的喊人,顿时欢天喜地,闹开了花!
    还没走进几步,胡管事和方姨娘等人还没出来,云菀沁只看到一阵小旋风刮过来,正是弟弟冲在最前方。
    那天,云锦重忍着震惊和悲痛,冲去找人帮忙,迎面正撞上过来找人的胡大川和家丁们。
    一行人绕过水沟,哪里还见得到云菀沁的面!
    接着,凌云县县衙的一队衙役已过来了,等雨小些,饶到悬崖下面去搜,可搜了一天两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胡大川昨儿赶紧报给了京城主家那边,云家一听大姑娘堕崖,各人心思都不一样,云玄昶正好参加军机会议,脱不开身,叫管家的方姨娘过来,代自己跑一趟,负责跟凌云县的衙门接洽,他一得空再过来。
    今儿早上,方姨娘刚被马车送过来,正坐在花厅里,对着胡管事真真假假地抹着泪花子:“哎,都两三天啦,还没回来,可真是凶多吉少了!连衙门的人都找不到,哪里还找得到啊。大姑娘也是的,怎么放纵少爷上山去玩?我就说,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再怎么伶俐,再怎么懂事,带着弟弟去避暑出门,没家里的大人照料,总是要出纰漏的,老爷是最看重这棵独苗苗的,出事了可怎么是好?这下可好吧,幸亏少爷没事儿,可大姑娘自个儿出事了!你说说看,你说说看,哎哟喂——”又抹了一把眼泪。
    云锦重刚从屋子里过来,站在初夏和妙儿的中间,一跨进门槛儿,听方姨娘只会哭诉着放马后炮,根本不想办法,本来沉默寡言,赫然开声,语气十分的凌厉:
    “跟姐姐有什么关系,都是我自个儿贪玩,害了姐姐!你只会哭哭哭哭,说些没用的话,爹要你来是干什么的,叫你来帮忙哭吗?赶紧派人去找啊!快去多塞些银子给衙门,找些雇佣农,便是将这龙鼎山翻遍,我就不信,还找不出姐姐来!”
    小小年纪,却气势十足。
    短短两三天,昔日只会玩乐,从不管旁人的少爷似是长大了许多,竟比方姨娘还要沉稳,有条不紊地想法子。
    方姨娘被少爷吼得一瘪,却也不好发作,更不敢叫板儿,脸色紫了,见这小少年一派严厉,倒吸一口气儿,翻了个白眼儿,只得吩咐家奴按着少爷说的去办,转过来,又抽泣:“少爷,不是我嘴巴臭,你瞧瞧,那凌云县衙门的衙役搜了两夜都没搜到人,这会儿再找,恐怕是……”
    “方姨娘,你这是什么话,”妙儿腰一叉,“人家家里丢了亲人,只要没找到尸首,誓死都要找回来!你偏偏一来就说丧气话儿,你是巴不得大姑娘死了,好让云家唯一能制肘你的人没了,对不对!”
    “小贱人!”方姨娘气急,“你是那日在祠堂还没打够是不是?我这是好心好意给少爷分析目前的情况,你竟敢歪曲我的意思!本来就是我说的理儿,说个不吉利的话,那几天的雨那么大,摊上了泥石流,山里一塌方,就算有尸首,也不知道冲到哪里埋住了!怎么找啊!”
    妙儿容不得人说云菀沁的坏话,身子一倾就要扑上来撒泼,方姨娘尖叫一声:“这还得了?奴婢打人了!奴婢打人了!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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