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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品皇家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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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荷花膏 沤子方

瓷瓶里是云菀沁调配的荷花膏。
    正当夏季,后院池塘的荷花开得葳蕤繁盛,不用白不用,这段日子云菀沁以荷花、荷叶为原料做的养颜方剂也多。
    前几天,她叫下人去采了新鲜荷花,又拔了两截儿嫩藕,将荷花和藕节研磨成粉过筛,与水糅和在一起,用黄泥炉子大火和文火交相烘焙了两天,出炉凉透了以后又细磨过筛,最后掺了滑石粉,放进瓷皿里保存,昨天在手腕试过,没有不适反应,今儿刚好能用。
    云菀沁将荷花膏抹在初夏额上,一点点抹匀。
    初夏觉得肿胀感少了许多,笑嘻嘻问:“小姐,这个比药铺子治跌打损伤的万金油用得舒服多了,擦着也不油腻。”
    “荷花和藕粉能够镇痛消肿,活血祛瘀,里头还加了几钱甘草和薄荷,薄荷沁凉,甘草抗炎,对瘀伤红肿都有益。”云菀沁笑道,“万金油用身上还差不多,脸蛋儿上比身上的皮肤要宝贵得多,可不能留疤,还是用好些的。”将瓷瓶儿一推:“都拿去,这几天睡前净脸后擦一次。”
    初夏宝贝似地接过来,嘟嘟嘴儿:“只可惜酒香也怕巷子深,小姐的好手艺,也不知道哪日能被人知道。”
    云菀沁但笑不语,这丫头,一回来便嘴巴乱扯,不停说好话,铁定有什么心事,眸一闪:“有什么事,想问就问。”
    初夏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试探:“小姐同秦王的关系……真的像慕容泰说的那样吗?”
    记得小姐落水刚醒来时,她开玩笑说小姐做皇后都是绰绰有余,可若是真叫小姐当个什么王妃啊皇妃啊,又忐忑不安,皇家男子的感情最善变,争宠更加汹涌激烈,区区一个侍郎府,后院都不得安宁,何况王府和后宫?那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小姐年幼丧母,老爷不疼,继母不爱,身后被两个异母妹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少爷还太小,暂时指望不上,初夏只愿小姐嫁个平实人家,有个一心疼爱小姐的专情姑爷,享享清福就够了。
    相处这么些年,云菀沁怎么会看不出初夏的想法,前世这方面受的罪还不够多么,本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到最后见着夫君*夜夜与妾眠,还勾搭上了自己的亲妹子,这一世,怎会再去跟滥情花心的男子搭上边。别说那夏侯世廷未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就算只是个普通王爷,也免不了纳娶侧妃妾侍,她可不想再一次体验夫君被狂蜂浪蝶围绕着的痛苦。
    她眼波一动,笃定启唇:“我与秦王近来是因为一些事牵扯在一起,我有我的打算,他恐怕也有他的目的,说白了,我们如今不过是各取所需,绝对没什么男女之情。”
    “小姐,”初夏仍有点不安,“您对秦王没男女之情,可保不准他对您……”
    云菀沁拍拍她脑袋,玩笑安抚:“皇家的男子,什么女子没见过,邺京的优秀贵女就更是多,别想多了,凭父亲如今的官场地位,与归德侯府结亲,已经算是极限,便是你家小姐想要嫁到皇家,圣上还不会答应呢。”
    正在说话,门外传来下人通传,说是有名丫鬟来了云府,还专程来找云家大小姐的。
    竟是殿阁大学士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云菀沁想起寿宴那日,叫初夏去将人请进来。
    身着藕色碎花褙子的丫鬟进来,隔着帘子行了个礼:“婢子秀儿,是奉小姐的意思来的。奴婢家小姐用了云小姐上次提供的方子,内外一调,脸上酒刺都消了,就是还有点儿印子,不过比起之前,已是无伤大雅了,小姐高兴得不得了,对云小姐感激不尽,这不,今儿特意叫奴婢来给云小姐道声谢的。”
    云菀沁见那日法子管用,今儿在外面被慕容泰搅合的心情总算宽舒了一些,想了想,从妆奁盒里又拿出一个青花瓷瓶,叫初夏递给秀儿。
    秀儿一愣:“云小姐,这个是……”
    “这个是沤子方,”云菀沁道,“八位中药研成粗渣后,与烧酒一起煮透,去渣留汁后兑上白糖、蜂蜜和冰片粉、朱砂面,我舅家常供宫里娘娘们使用,我自己按着方子,配制了一点,你刚才不是说你家小姐酒刺褪了,只是还有印子么,可用这个涂抹面颊,能淡化色素,白嫩皮肤,有益无害的。叫你家小姐放心,我制的脂粉药膏都是天然花草配方,且都在自己皮肤上试过,你家小姐用之前在手腕或耳根后擦一点儿,半天后若无反应,便能使用。”
    秀儿一听是宫里娘娘使的东西,已是大喜,再听云小姐事前都试好了,还有什么不放心,将瓷瓶塞入袖子,作揖道谢:“云小姐有心了。”
    初夏知道,沤子方里的几味中药都是小姐自掏腰包让妙儿采买时带回来的,并不便宜。
    倒不是她小气,可小姐的积蓄和月份也不是浪打来的,大学士家小姐跟云菀沁又不算熟,这么难得的东西,说给就给,初夏有些不大乐意。
    云菀沁又交代秀儿怎么用,见时候不早了,叫初夏送秀儿出门。
    等初夏回来,嘴皮子上挂着个葫芦一般:“小姐,您也太大方了吧,当好人可不是这么当的,别人倒是一点儿不客气,说个谢谢,把您一个月的月例都拿去了呢。”
    云菀沁唇一扬:“你不是说酒香也怕巷子深么,我这不正想将这香味儿给打出去。”
    初夏眨了眨眼,有点明白小姐意思了。
    护肤养颜的东西又不是用一天两天的事儿,那沤子方,大学士家的小姐若用得好,还愁不接着用?下次再找云菀沁拿,怎可能还好意思伸着光手来要?大家都是有身份有脸面的。
    京城的千金小姐们聚在一块儿,谈得最多无非便是穿衣打扮方面的事,那殿阁大学士家的小姐若随便一夸赞,便是个不要钱的宣传。
    付出去的总会有收获的,只有短线和长线的分别,云菀沁不急。
    小小一瓶沤子方打前锋,太划算不过了。
    如云菀沁所料,不到十天,秀儿又来了云府一趟。
    这次,不止秀儿一人,身后竟还跟着另一名生脸孔的丫鬟。
    ------题外话------
    文中女主使用的美容方剂部分出自中国古代一些宫廷花草美容保健秘方书籍,
    例如《鲁府禁方》、《神农本草经》、《御药院方》

  ☆、第四十八章 香发散

果然,上次的沤子方样品用完了,秀儿这次来替自家小姐补货。
    另一名随行的丫鬟,十*,容长脸蛋,狭长凤眼,透着高傲,一路进侍郎府,毫无半点拘束,虽是个下人,却很有些气派,发髻点着一枚芙蓉珠钗,身着一套青缎掐花对襟开衫,比秀儿看着更贵气。
    这丫鬟是当朝宰相郁文平的女儿郁柔庄的贴身丫鬟绿水。
    郁家乃名副其实的簪缨世家,祖辈是大宣的开国功臣,后世子孙与皇族联系紧密,每一代子弟皆为肱骨重臣,还出过两名大宣皇后。
    郁文平的父亲是老国公爷,自己是百官之首,又是天子眼皮子底下的大红人。
    这跟云家又不一样,云玄昶虽在京城的官场混出些脸面,到底是从底层爬起来的新贵,平日难得打入郁宰相那个真正的贵圈。
    若说云家在显贵如云的京城,宛如刚出土的草根,根基还不算稳,而郁家,就好比一株百年参天大树,根基扎入土下好几尺了。
    云菀沁正在调制一剂八白玉容散,手上糊着搅碎的花泥还买来得及揩,听闻郁府有人上门,眼皮动了一动。
    宁熙二十四年,也就是再过一年多的样子,圣上会给秦王赐婚,王妃便是郁宰千金郁柔庄。
    这女子无论家世,才貌,样样匹配得起皇室,在外人眼中,与夏侯世廷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圣上赐婚,更是无可反驳的旨意。
    云菀沁记得前世,秦王身子染恙,并未马上迎娶,只遵着宁熙帝的意思,订下了亲事,直到登基后,才遵循先皇意思,将郁氏迎入宫中,册封为中宫。
    这个郁柔庄,是未来的皇后。
    云菀沁正在沉思,帘子外的秀儿开了口。
    原来,大学士家小姐与郁柔庄是闺中密友,前几日闲聊时,随口说了关于脸蛋的事情,将郁柔庄说动了心,便叫贴身婢子今儿也跟过来。
    云菀沁也不犹豫,叫初夏又拿了两瓶沤子方给秀儿。
    秀儿目的完成,拜谢过后,跟绿水使了个眼色。
    云菀沁知道绿水既然来,肯定是替郁柔庄有所求,心中有些怀疑。
    郁柔庄一如其闺名,贤名远播,柔美端庄,有倾国之色。侯府那日,郁柔庄也去过,只是她性子娴静矜持,郁宰相又不喜女儿在众人面前太抛头露面,所以她全天陪着宰相夫人坐在大厅内,并没像其他小姐一样出去玩耍聊天。云菀沁远远瞟过她一眼,确实是风华绝代的佳人一名,没见过哪里有瑕疵啊。
    绿水望了一眼珠帘里的云菀沁,眉头一皱,只见她袖子撸得高高,双手脏兮兮,鼻头上沾了一点不知道什么,额头上汗水晶莹,实在不修边幅。
    闺阁里的千金,一般都在房间里看书作画,抚琴赏花,哪有对着一堆坛坛罐罐的?
    看惯了自家小姐的优雅规矩,绿水不由生了几分轻视,匆匆一福,懒懒散散道出来意。
    原来,郁柔庄有个外人不知道的毛病,——发量稀少枯黄。
    也没有太严重,只是漂亮的发型都是靠发量支撑的,发量要是不够多,梳的发型就有限,来去只能梳那几个单调乏味的髻,平日赴宴或者见外客,郁柔庄都是靠佩戴漂亮乌黑的义髻,也就是假发来修饰。这个短处不好意思大肆宣扬,郁柔庄一直暗中找寻名贵的生发药和各类头油,可非但没什么效果,倒是弄得头发油腻呼呼,不胜其烦。
    人无完人,绝顶的美人都是有缺陷的。许家祖上有本笔记中有个“香发散”的方子,曾供前朝皇室用过,后失传民间,便是专门针对发稀,云菀沁印象很深。
    她不是瞎子,看得出这绿水眼里的轻慢之意,正是如此,更要叫她们看看。
    而且,若是连郁柔庄都能肯定自己的方剂,更好不过。
    云菀沁略一沉吟:“倒可以一试,可需要几天时间,得选购原料进行配比。”
    绿水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小姐也真是,病急乱投医,那么多重金购买的生发剂都没用,她区区一个闺阁女郎还能有通天本事?见她答应下来,反倒一愣,:“需要什么配料?云小姐打算怎么做?”
    云菀沁见她质问,分明是不信,有条不紊地开口,大略说了几个主要的:“辛夷、玫瑰各五钱,侧柏叶、桑叶、粉丹皮各四钱,”顿了一顿,“佐之隔夜茶水煎煮出油液,用来沐浴头发。”
    “隔夜茶水?”绿水张了张嘴,瞪大眼:“还有,云小姐说的都是些普通的植物啊。十两黄金的生发膏都没什么作用,就凭那些花儿草的?”比如那粉丹皮,就是牡丹花表皮被剥开的一片儿花——这是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啊!
    “谁说普通植物没用,谁说天价货就一定有用?价格无非是人为制定和哄抬,有人眼界有限,却又喜欢充豪客、当冤大头,才叫市价水涨船高罢了,”云菀沁莞尔,放下袖子,“话已至此,随你,我不爱强求人。”
    绿水听出云菀沁话里藏话,羞辱自己乡巴佬还喜欢装阔,吃了个瘪,又被她雪亮的目光望得一个咯噔,虽不情愿,想着小姐的交代,只能打了个躬:“那便麻烦云小姐了。”
    时候不早,初夏领着绿水和秀儿出了盈福院。
    走到门口,秀儿将初夏拉到一边,将怀里一件用绸缎裹着的物事塞给初夏,低声道:“这个,是我家小姐送给云小姐的,那些好用的面膏方剂在民间难得寻到,原料更是不便宜,怎么好叫云小姐破费?若是送银子,怕云小姐瞧不起,这个还望云小姐喜欢,就当是礼尚往来,今后若我家小姐还有需要,请云小姐多透露些宫里娘娘们用的方子,多制些好货。”
    等初夏抱着那东西进了屋,打开一看,两人都微微一讶。

  ☆、第四十九章 两府退婚决裂

小孩子手掌高的小金佛,金光闪闪。
    初夏怔住,难怪看起来小小的,抱在怀里却沉甸甸,这下,别说小姐的本钱了,什么账都回来了。
    殿阁大学士是两朝元老,家私肯定不薄,可大学士家小姐这么大手笔,也叫人惊讶,真是舍得给一张脸花钱,不过也正说明自家姑娘的东西确实是难求。
    云菀沁掂量了下小金佛,照如今的金价估算了下价值,换成银两,足足能买下一座非繁华地段的单院小宅子,叫初夏将金佛锁进八宝柜里,好生收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挣到银子,无疑是个无穷的动力。
    次日一大早,她便与初夏去后院园子采摘香发散的原料,又暗中吩咐妙儿去许家,找舅舅要些新方。
    许泽韬知道独生子不热衷自家生意,一向发愁百年后许家这盘家业,到时别说发扬光大,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外甥女虽说姓云,却也是半个许家人,见她有这份儿兴趣,许泽韬高兴都来不及,干脆一心一意栽培外甥女得了,爬上阁楼挑出从未外泄的祖传藏书,还有祖上留下的心得笔记,用绸缎包好了叫妙儿带去云家。
    几日后,云菀沁调好香发散,用避光的罐子装好,叫妙儿送去了宰相府邸。
    接下的日子,她照着舅舅赠来的各类秘制古方,潜心埋头研究。
    越是研究,越是让她眼界大开,如今的大宣,美容物多含有铅和汞,短期效果倒是不错,但用久了会给皮肤留下褐斑,加速老化。
    花草不一样,纯天然,用对的话功效卓越,且浑身是宝,还能做出不同的东西,吮花露,饮花茶,吃花粥,擦花粉,浴花水,都是法子。
    用各类植物研制出效果好又没副作用的方剂,是云菀沁的现阶段目标。
    初夏在盈福院单独弄出个小厨房,放几个黄泥炉子,买回漏斗、筛网、药舂等各类工具。
    云菀沁前世今生加起来对这方面的了解,加上对植物的独特嗅感,进步也算神速,越来越纯熟,还将新调出来的八白玉容散叫人给大将军府送去。
    沈子菱是将门虎女,爱好习武,虽说五官标致,但长年下来,皮肤晒得很黑,又有些粗糙。
    八白玉容散是白丁香、白蒺藜、白芨等八个含“白”字的中草药为主料配置的,功效便是磨去皮肤死皮,恢复白滑娇嫩。
    云府内的花草原料毕竟有限,云菀沁寻思,佑贤山庄在京城郊区的龙鼎山半腰,是娘亲留下的陪嫁物,也是自己的嫁妆,那儿的花田和花圃最多。
    若是能在那里住一段日子就太好了,一边方便获取各类花草原料,提高技术,二来也能顺便查看一下几间嫁妆铺子的生意。
    可如何堂而皇之地去住一段日子……倒是个问题。
    *
    偌大个云府,云菀沁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人却忧心得很。
    这些日子,云玄昶为了将二女儿推销出去,耗透了心血,可慕容老侯爷要么装聋作哑,要么草草敷衍,并不回应。
    慕容老侯爷不是个吃素的。当初在庆功酒宴上酒酣耳热,一时口快,为慕容泰与云家订下娃娃亲,夫人邢氏还有些不愿意,说云家根基不深,与孙儿并不大配。在她心目中,自家的孙儿,就算尚个公主都是有资格的,长孙慕容安的妻室便是长阳王的女儿康宁郡主,最疼爱的小孙子只配个侍郎府的小姐,有点委屈。
    可酒宴上那么多达官贵胄,慕容老侯爷话已出口,哪能收得回,加上云玄昶调兵解围,对自己有恩,在兵部也很有几分威望,还是执意要结这门亲事,邢氏拗不过丈夫,这些年却免不了在丈夫耳边嘀咕。
    寿宴丑事一爆发,邢氏平日的不满跟着爆发了,嚷着丈夫要退了与云家的亲事。
    慕容老侯爷那日亲眼见着孙子与那云家二小姐衣冠不整地被其他公子堵在房间里,也是气得要吐血,怎么肯答应云玄昶让云菀霏嫁进侯府当夫人!
    最后一次云玄昶上门时,又絮叨了半天。
    厅内,慕容老侯爷平静听完,这次没打断,也没装作没听见。
    云玄昶暗喜,莫不是终于被说动了,慕容老侯爷待他说完,直接从圈椅内站起身,甩了话:“两家经此一闹,脸面都不好看,强行结亲,惹人笑话,与云家指腹为婚的那件事,就这么算了。阿泰与二姑娘私通,要是再找大姑娘提亲,也太没脸没皮了,从此阿泰与云大小姐,婚娶互不干涉,各自恢复自由之身!至于你家的二姑娘,还请另择下家吧,我归德侯府迎不起这样的孙媳妇。”官场上的人亲热时有如手足兄弟,可一旦有利益冲突,翻脸不认人的太多。
    云玄昶一听,当场快要从喜鹊登梅圈椅里跳起来,什么叫算了?这是侯府公子玩完自家女儿,拍拍屁股走人的意思?
    他就算再沉得住气也不依了,跟过去:“侯爷何必做得这样决绝?这些年,咱们两家互相提携,彼此照料,方能在官场顺风顺水,难不成为了这些小矛盾便生了间隙?”
    “笑话,”慕容老侯爷步子一止,本来口气还算温和,毕竟是同僚,给云玄昶留几分面子,如今却蔑道:“你的意思,是我侯府还得仰仗你云家?若不是靠你云家,我侯府便不能顺风顺水了?”
    “哼,”云玄昶眼色一阴,冷笑开口,“前年,侯爷的部下兵队在宁川闹事,是我想法子压下去。去年,侯爷的内侄私造兵器,被兵部巡检时查出,私人铸兵器不是砍头也是流放,也是被我隐瞒,未报上。”
    慕容老侯爷胡须一抽,笑开了:“那云侍郎去告诉圣上吧,看我这不知情的人罪过大,还是你这包庇的长官罪大。噢,忘记说了,圣上不喜欢臣子间交往太亲密,这些年与你私下商议事时,老夫从没亲自出过面,可云侍郎的书函,老夫却都还保存着。”
    “你——”
    这老家伙!云玄昶眼珠子瞪成铜铃,自己虽在官场上是个狐狸,可抵不过还有更奸险的老狐狸。
    眼看着自己与二女儿像两只破鞋被一脚甩开,他又慌了神,上前抓住老侯爷的膀子:
    “侯爷等一下,咱们今儿可得将话说明白,先别走!”
    慕容老侯爷也算是金尊玉贵的人,见云玄昶动手动脚,脸色一变,丢了个眼色给门口的侯府管家……

  ☆、第五十章 芙蓉果冻

侯府管家指示两名护院上前,将云玄昶领子一拎,往外拖:“侯爷有公务,就不多留侍郎大人了!今后若没事,云侍郎也请少上门!”
    云玄昶是个儒雅斯文的文臣,哪抵得过护院的力气,一路气急败坏:“岂有此理!我乃朝廷臣子,小心我告你们殴打命官——”
    一直被拖到门外,管家才叫护院扔下云玄昶,讥讽:“不想被殴打,那就请侍郎快点回去!”
    云玄昶被陡然一扔,差点儿摔倒,好歹也是三品权臣,光鲜地来,像是丧门狗似地被赶出去,站定后,喘了好几口气,一直想凭几个女儿结几门好亲事,帮自己官运亨达,如今非但从女儿身上没捞到油水,反被二女儿给拖累,鸡飞蛋打,还被个下人奚落,半天,咬牙切齿拂袖,下了阶。
    还没走几步,兵部的一个下人迎面走来:“云侍郎,秦尚书在天兴楼的天字号雅座,请您过去!”
    已经散衙了,秦立川找自己肯定不是公事,那就肯定是私事了。
    云玄昶满腹焦急顿时消失,唇角微翘,没了侯府当亲家,好歹还有个秦立川。
    看得出来,秦立川对云菀沁十分喜欢,难道已是等不及了,想要结这个亲?
    云玄昶心情大好,提了袍子就上轿,朝天兴楼而去。
    归德侯府?跩什么跩?等自己当了兵部一把手,顶上秦尚书的位置,升为二品,便能与慕容老侯爷平起平坐,自己比他年青,日后官衔一定会比他更高,到时一定要叫他这老家伙来给自己舔鞋子!
    天兴楼,天字号雅座。
    推门而进,秦立川坐在圆形宴桌后,冷冷望过来。
    云玄昶恭敬地走过去:“大人不知找下官有何事?”
    “谈你那长女的亲事。”秦立川开口。
    云玄昶大喜,见他主动挑明了,也不客气了,抬起酒壶为上司斟满一杯,巧舌如簧:“下官也正好想与大人谈谈这事儿,没料大人先开口了,果真是心有灵犀!下官看得出来,几面下来,大人对小女很是垂怜,实不相瞒,小女对大人也仰慕得不得了,总说若能嫁给大人这种男子,死而无憾,若大人愿意,可订庚书下聘,小女便马上是大人的娇妻——”
    “噗”一声,秦立川手里的酒杯一仰,泼了云玄昶一脸:“你是想叫我死而无憾才对吧!”
    云玄昶呆住,任酒水在脸上嘀嗒往下落:“大人什么意思?”
    “哼!”秦立川脸色发青,“前日我碰上顾国师,与他小酌,席间,国师说到云小姐去相国寺游玩时,找他徒弟算过命,批过八字。我好奇,顺口问了一下,又叫他帮忙算了一下合不合,这一问,方知道你家女儿与我竟是个水火龙虎相克之命。呵,我若娶了你家女儿,只怕连洞房夜都过不了!”
    顾天修乃前朝国师,观天相和堪虞算命的能力很是出众,曾算出好几次大宣天灾,连皇上都奉为金科玉律,当年秦王出宫居住,便是他三言两句解决。云玄昶傻眼了,根本没办法反驳,这趟亲事铁定是黄了,再看秦立川的样子,急了:“大人莫不是以为我早就知道了?大人,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下官也不知道小女与大人的八字不合啊!”
    “知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亏我一直想要栽培你,考虑致仕前举荐一下你,如今看,你这种居心叵测的,怎能担当得起重责,枉费我一番心思。”秦立川身在高位,下面太多人觊觎自己的职位,自己若有事儿,最大的得益者还不是这个二把手。
    手一挥,秦立川厌恶喝道:“滚。”
    官大一级压死人,云玄昶忍气吞声,也不能回嘴,一颗心重重摔落地,本想着借亲事与秦立川拉近关系,没料还被猜忌了,跌跌撞撞地下了天兴楼。
    &
    云府,盈福院。
    弟弟云锦重还有几天就要从胤州回了,云菀沁正试着做个新玩意儿。
    小孩子不爱喝茶,这大热天的也容易厌食,她将芙蓉花瓣捣碎混合在西瓜汁里,再用食用明胶溶在一块儿,加两勺蜂蜜,冷却后,搁在冰块里镇上一天。
    今儿刚拿出,芙蓉凝固成了豆腐块儿似的模样,软糯可口,晶莹剔透。
    云菀沁用勺子挑了一小口,含嘴里凉丝丝的,很是爽口,既有花朵的清香,也有水果的甜味,应该适合小孩口味,芙蓉花能解除疲劳,西瓜利尿消除浮肿,也正适合一路风尘的弟弟,这吃食是被冻出来的,干脆就叫芙蓉果冻算了,咀嚼了几次这个名字,还挺合适,唇角一弯。
    正在这时,初夏匆匆地进来,小声道:“小姐,不好了,夫人叫她身边的霞飞领着几个老婆子,将妙儿捆起来拉去祠堂了……想必是查出妙儿寿宴那日将二姑娘放出家门、引去侯府,奴婢怕夫人对妙儿下狠手,逼她说出是小姐主使。”
    云菀沁笑意一凝,白氏的胃热症还没全好,这些日子在主院歇着,并不出门,原来私下也没闲着。
    她领着初夏走出盈福院,朝祠堂走去,绕过月门,与一名侧门当差的仆役迎头差点撞上。
    初夏正要训斥莽撞,仆役几步上前,将什么东西塞给云菀沁:“大姑娘,有人传话,叫您莫要担心,将这个放在妙儿身上的明显地儿,让老爷看到,或许可以解决麻烦。”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绣帕,上面绣着一对鸳鸯,略泛黄和破损,很有些年月了。
    这手绢有什么用?
    “谁送过来的。”云菀沁问。
    仆役挠挠头,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递过去:“奴才不知,那人在侧门处,将奴才引出去,给了奴才这个。”
    薄荷叶。
    云菀沁心头一动,是他?也来不及多问,先去了祠堂。
    天井内,妙儿被粗绳绑在一条长凳上,瞧着满地儿的鞭子棍子,吓得不浅,正在鬼哭神嚎:“哥哥,快救我,救我啊,夫人要打死我——我哥可是大管家,你们不许动我——”
    云菀沁对初夏道:“赶紧去叫莫管家过来。”说完,走进天井。
    妙儿一见云菀沁来了,哭得更凄厉:“大姑娘,快救我!”

  ☆、第五十一章 鸳鸯手绢

霞飞挡住云菀沁,话里藏针:“若是大姑娘想求情,就免开尊口,免得别人还以为大姑娘是她的同党呢。夫人马上要来执家法,还请退到一边儿。”白雪惠怕云菀沁威逼利诱妙儿让她不吐真话,叮嘱过,不许云菀沁与妙儿接触说话。
    云菀沁嗤:“求情?这丫头哭得盈福院那头都听见了,午睡都被吵醒了,一群蠢材,训个奴婢都弄得鸡犬不宁!”手一扒,走了过去。
    霞飞正要和婆子们去拦,见大姑娘并没说话,只是用一条手绢塞住妙儿的嘴巴,又退到一边,这才哼了一声,没吭声了。
    妙儿被云菀沁堵住嘴,见她蹲下来,背朝众人,给自己眨了眨眼,使了个笃定的眼色,莫名安定了一些,这几日得了大姑娘不少好处,不是银子便是好用的贵价脂粉,她没有爹娘,懂事起就被寄养在乡下的农户人家,满田地乱跑,没人管,也没见过世面,性子自然莽撞疯气,被人瞧不起,十几岁才知道原来有个在大户人家当差的哥哥,被莫开来接到云家。这辈子没几个人对自己真心好,包括云家大多数人也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暗地却说自己是个吃闲饭的,二小姐和三小姐更不用说,正眼都不看自己,只有云菀沁信任自己,这些日子,更是放心将许多事交托给自己。
    妙儿想着,忍住眼泪,咬紧了牙关,大姑娘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一定会救自己。
    这时,白雪惠被下人搀着,过来了祠堂。
    她瘦了一圈,一脸病容还未全消,肤色苍白,颇有弱柳扶风的姿态,却目色灼灼,含着几分振奋之色。
    早就就觉得女儿无端出府不对劲儿,前日终于查出,竟是莫开来的那个疯妹子被云菀沁收买了,那日勾引女儿去了侯府。这样一想,白雪惠在病榻上气恨难平,侯府里一群男子撞破慕容泰和云菀霏,指不定也有那贱人的份。
    铁人都招架不住云家的家法,别说妙儿一个小丫头,几鞭子下去,肯定竹筒倒豆子,今儿就撕了云菀沁的皮。
    白雪惠提前知会过使家法的婆子,若妙儿死鸭子嘴硬,还是不肯抖出云菀沁,下狠手,打要害,活活打死这丫头。
    云菀沁既然来了,更好,白雪惠也不赶人,就叫她好好瞧瞧。
    这丫头不是最会杀鸡儆猴么?陶嬷嬷已被她整死了,白雪惠誓要叫她也失个左膀右臂,震慑一下,看这后院,到底是她这个侍郎夫人的,还是云菀沁这赔钱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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