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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烛寺佳人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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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在笑,但又让人清楚的明白,她心底没有那种足以笑出来的情绪。
“那就跟上。”唐云羡说罢不再看她,径直往荒僻的院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徐同学闪亮登场
玉烛寺四位girl的第二个~
大家多多留言多多栽培~感谢啦!
第7章
要说帝京夜晚最热闹的去处,莫非城东南上风湖和帝华渠一线上的旖旎风光。
帝华渠为人工开凿纵穿帝京的宽阔水渠,引水于帝京以南的华弋江,由城南入渠时水流颇急,前朝开渠时便在城东南这一侧又辟了个蓄水调潮的小湖,这里地势高低得益,又有了一片湖堤青岸,入京的商船许多便在此修整,久而久之市舶司也在此处验货取税,往来商旅繁盛,湖畔与渠侧多年来尽是商铺街市,人潮相聚,又因四时美景自成风流。
上风湖春开棣棠夏飘荷莲,秋落赤枫冬染雪霜,所行之处尽是绿,所望之远满目蓝,到了晚上,静湖映灯也是美景,更别提晴好子夜里照月留星之美多让人津津乐道。
今天便是照月留星的晴夜,上风湖水因一日连绵夏雨涨满,湖上的莲叶荷花快把清香捧到人面前来,天色漆黑却暗透幽蓝,湖水也是同样的深而静,倒映着好月色里摩肩接踵的行人。
唐云羡和徐君惟走在人群中,不一会儿便到了座三层高的湖畔水榭前。
独一亭。
这水榭说是亭未免有些勉强了,但还算飞檐翘瓴别有韵致,还没进去里面就传出阵阵丝竹伴着笑声,沿着水岸听起来格外软媚。
徐君惟已经重新打扮回之前的公子般的清隽典雅,嘴角若有似无的散漫笑意也回到俊容之上。她一路没敢和唐云羡再说话,始终保持不会被一掌拍死的距离,她们就这样安静地走到繁华之地,看到眼前的牌子,徐君惟倒愣住了。
唐云羡正打算往里走,却被徐君惟拎住后衣领拖了回来,她个子高,唐云羡矮些,这一拽倒毫不费力。
“这里?”徐君惟觉得是自己找回面子的时候了,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这里你很熟吗?”
“没走过正门。”唐云羡不动声色地拨开她揪着自己后领的手。
“你这样大摇大摆进去不觉得奇怪吗?”
“不觉得。”唐云羡见徐君惟又开始和平常一样,比男人还风流倜傥油腔滑调,也知道她性格记吃不记打,活该刚才挨了自己三掌。
“你知道女扮男装的精髓在何处吗?”徐君惟笑得肆无忌惮。
唐云羡一点也不想知道,问都懒得问。
徐君惟迫不及待伸出手臂绕过唐云羡后背,像猫的尾巴似的勾紧她的肩膀,往自己身边一搂。
唐云羡则立刻明白了这层龌龊的意思,冷冷侧过头去看徐君惟摸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右手。
徐君惟女扮男装本就惟妙惟肖,芝兰玉树分明真的是青年才俊的气质,平日里也能招惹不明就里的女孩子多看几眼,如今搂着虽然穿着道袍却姿容清理绝伦的姑娘,俊俏的脸上满是春风得意,迈开腿就要揽着她往里走。
独一亭进出的几位风流子弟见状都不免逗留了玩味的目光,甚至还有不加掩饰的羡慕。
徐君惟正想炫耀一番这便是自己多年未被识破的心得,突然右肋剧痛,猛地后退几步,不得不松开搂着唐云羡的胳膊。
重获自由的唐云羡用刚刚暗中袭击徐君惟的左手掸了掸她碰过的右肩,自顾自走进了独一亭的正门。
“你这人……”徐君惟捂着肋骨,想骂她不解风情,可唐云羡回头淡淡瞥来一眼,她赶紧把话咽了回去,灰溜溜跟进了独一亭的门。
她刚进去,却见唐云羡站在门内几步没再走,但也不像是等自己的样子。紧接着入耳的不是软人心肠的靡靡之音,而是嘈杂的谩骂和嘶吼,以及乒乓乱响的打砸声响。
“这是……”徐君惟摸不着头脑,一时语塞。
装饰雅致且奢靡的宽阔前厅内已经乱作一团,地上躺着几个捂着头和肚子不停打滚的人,杯盘狼藉散落一地,呼喝的咒骂一声高过一声,唐云羡墨点一样的眉尖蹙了起来。
混乱的中心站着个极美的女孩,她惊慌失措的眼睛凄楚无助地望向正紧紧攥住她纤细胳膊的人,轻薄的云纱从肩头滑落,露出象牙似的娇嫩肩头和深纵的锁骨,柔缓的烛光照亮她惶惑不安的面容,不只是被捏得疼了还是畏惧,她蝉翼似的额角渗出薄汗。
“我不去……”她快要哭出来了。
“你不过是一个贱伎,收了银子还装什么清高?说什么有约在身?怎么?庆王府的夜会也没见你推辞。我们国公府肯请你去吃酒宴是你的福气!”抓着穆玳的人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引得周围的人一阵附和。
“是永国公的儿子,鸿胪寺少卿谢扬。”徐君惟熟识朝堂内外,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辈差不多她都说得上话,但这位谢少卿她也颇为不喜,“靠着父亲的功绩寻了要职,也不知道收敛,平常就狗眼看人低,还跑到这里跟姑娘耍起威风,臭不要脸。”
唐云羡听了徐君惟的话也明白了眼前这人不算个东西,谢扬带了三四十人堵在大厅,气势汹汹,地上躺着的怕是阻止他粗野行径的人,穆玳一个娇软的弱女子被他揪住脱身不得,听了这话耳朵都涨红了,“我没有收你的银子,也没有答应你的邀约,你不要胡说。”眼泪从她水盈盈的眼波中漾出,滑过羞愤而红的面颊。
谢扬抬眉一笑,从怀里掏出几张数额不小的银票,“这就算你收了。”说完,他竟伸手将银票塞向穆玳一袭银红的抹胸里,身旁他的狐朋狗友和拥簇发出阵阵猥琐的笑声。穆玳拼命躲闪,屈辱之下已然哭得不成样子,却娇怯无力只能任凭谢扬上下其手的调笑。
“真是……混账!”徐君惟怒不可遏向前走去,却被唐云羡的一只手臂拦住去路。
“你做什么?”她面色淡然,语气平缓。
“英雄救美啊!”徐君惟理直气壮。
“你数数这里有多少个人,你打得过他们吗?”
徐君惟不假思索,“我打不过不是还有你吗?”
唐云羡的语气比遮不住月亮的云还淡透,“我要是你就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别上去陪她一起唱,到时候自己下不来台。”
徐君惟冰雪聪明,听懂了唐云羡话里的意思,“你说她是在假装?”
这时穆玳的哭声越来越大,无助的绝望弥漫在哀婉的声音里,听得人焦虑心碎。
徐君惟不知该不该上前搭救时,门重新打开,这次进来的也是两个人,但徐君惟却愣住了,“这是……”
进来的是个圆腰大头的中年人,走路一晃一晃,脸上喜滋滋的表情在看到混乱一幕时变为震惊,随即怒容满面,脸都涨红了,“混账!”
唐云羡低头笑了笑,后退几步靠在栏杆上,捞过一边没被毁掉座塌上摆着的白瓷酒瓶,往先拿在手里的酒杯里倒了一点,边喝边看。
来人爆喝一声后,那群乌合之众极不耐烦,“赶紧滚!也不看看是……”回过头替谢扬骂人的跟班看见来的是谁,声音和腿一起软了下去,“国公爷!”
他这一声喊,谢扬也抬起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人人目瞪口呆。
穆玳这时终于逃出了谢扬的钳制,哭着跑向了来人,“国公爷……救命!”
“这个就是永国公吧?”唐云羡笑得意味深长。
“是……是永国公谢皖……”徐君惟也算有见识的人,但情势的突然变化让他有点崩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穆玳扎进永国公谢皖的怀里便开始气喘吁吁的哭,香兰泣露梨花带雨,委屈可怜得已经快要揉碎人的心了。
“原来穆姑娘约的人是他啊……”徐君惟忽的也笑了出来,又摇摇头,“永国公府后院起火,这戏还行,想看!”她开开心心凑到唐云羡身边,不客气拿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前碰了唐云羡举在半空的酒杯,极其自然朝她一笑,潇洒的一饮而尽。
“你这个不孝子!”永国公开始追打自己的儿子,而谢扬的狐朋狗友见状都已经做鸟兽散,跑了个干净,谢扬一边喊着不敢不敢,一边跑,穆玳还在一边哀哀地哭,叫人听了心伤不已。两个实为父子的男人正为了她争风吃醋,永国公气喘吁吁,小公爷胆寒面白,他气不过提了国公夫人,又说了几句顶撞的话,谢皖更生气了,追着他一路跑了出去。
独一亭之前有多喧闹,眼下就有多安静。
穆玳突然不哭了,她抬起头,泪痕还挂在脂玉般白皙的脸上,嘴角却高高扬起,挂着得意和惬意,眼眉舒展暖情温温,她回过头,流转的目光落在了唐云羡和徐君惟身上。
“自己带着姑娘来我这里喝酒的大人还是头一个。”她虽然是朝徐君惟说话,可眼睛看得却是唐云羡。
知道她没看出自己女扮男装,徐君惟也得意起来,不知好歹的伸手搭在唐云羡肩膀上,准备吹嘘一番,可没等指尖碰到衣角,唐云羡已经撂下酒杯往前走了,她只好灰溜溜跟上去。
唐云羡走到了眼波流转的穆玳面前,“明天这个时候,约大理寺少卿陶知温游湖,我在湖上等你。”
穆玳妩媚的笑意里有谨慎的不屑,盯着唐云羡的眼睛看正欲开口,却见她将一个半个手心大小红纸叠的三角形放进自己手中。
笑容在惊异中退却,“是你?”穆玳抿紧了妖娆的红唇,目光灼灼。
“红烛令?”徐君惟尽管知道唐云羡和玉烛寺有关,但当她看到玉烛寺卿用来传令的方式还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你……你到底是谁?”
唐云羡笑得很是轻松舒展,“之前那个拿着红烛令来找你,让你暂且收留的人还在么?”
穆玳迟疑后点了点头。
“安排她和徐大人见个面,但不要太久,惹人怀疑。”唐云羡说完往门外走,“还有,别忘了约人。”
穆玳眸光中疑色更浓,她瞥了眼徐君惟,忽的笑了出来,声音还是刚才的软媚,“就算你是玉烛寺的人,如今我和玉烛寺再无瓜葛,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也是玉烛寺的人?”徐君惟今天收获的信息巨大,一时无法消化。
穆玳愣了愣,似乎看出徐君惟的身份,忽然把手伸进她衣领里,徐君惟吓得跳后,“你们今天一个个怎么都耍流氓啊!臭不要脸!”
确认了徐君惟是女扮男装后,穆玳脸上讶异一闪而过,随后又看向唐云羡,“且不说玉烛寺已经毁了,就算还在,我听不听命还得看心情,哪里就轮到你来驱使?”她眼角眉梢在笑,可话语里却倨傲冷冽。
唐云羡在门前停住,并没回头,“两年前你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就在独一亭,那人当年是你师父的相好,如今落魄想来勒索要挟你,顺便占点便宜,你全身经脉尽断,武功早已全失,打算用最擅长的阴谋计策让他自食其果,可那人再也没回来找你,是么?”
穆玳呆愣在原地,慢慢咬紧薄唇,不发一言。
“其实那个人也没那么傻。”唐云羡回头一笑,“他从前也算是禁军一个年轻有为的小将,可惜迷上了赌,贪恋股骰贻误军机,被打了三十军棍逐出了禁军,永不叙用。他在外混了多年,返回帝京想找找关系,却见到艳名远播的你,心中有了邪念。不过他早有准备,知道你或许会对他不利,因此在赴约前约见了曾经禁军的老友,打算先告诉他一部分你的事情,暗中算计你在先,可他却没来得及赴约。”
“他出了什么事?”穆玳泠声问道。
唐云羡走到一旁,推开朝向上风湖一侧的窗,微凉的夜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穿堂而过,三个人的衣袂齐齐在风中翻飞。
“他在那。”唐云羡看着平静的湖面,笑了笑。
“你替我杀了他灭口?”穆玳那股天生的风流姿态早就不见了,幽幽的眼波此时紧盯着唐云羡。
唐云羡的笑冷了下来,归于沉静,可目光却有了几分凌厉,“做事不干不净,盲目自信,怎么?你师父当年也是玉烛寺少卿,没有教过你冒进多失慎于行先的规矩吗?她手段狠毒心思细腻,我看你聪明起来倒是狠的下心,可行事却粗枝大叶,就算是当年这样暴露身份,也足够回去找死领罚。”
这番不怒自威的话让穆玳不肯服气的傲慢变成无言的恍然,想到刚才唐云羡也是这么说自己的,徐君惟也缩起脖子一个字不敢多说,生怕又要被牵连,再挨第二顿比臭骂还可怕的质询。
唐云羡显然还没说完,却突然抬头看去,二楼正走下一个人,徐君惟也听见响动回头,开心地先跑上前,“清衡!”她像个十几岁小姑娘似的跑过去,兴奋得掩饰不住。
“我没有事……”清衡浅浅一笑,她为了藏在独一亭不得不换上穆玳的衣服,鲜妍的嫩柳黄最是挑人,可她肤色雪白人也雅淡清丽,这一身妖娆的装束依旧沉静的别有韵致,唐云羡看着清衡走到前来,也并不在意她听到自己的话,徐君惟笑意融融还想叙旧,可看到唐云羡冷寒之意愈盛的目光,所有重逢的喜悦都咽了回去。
“你也知道我的事吗?”清衡声音淡远轻飘,徐君惟想拦着她,让她别主动找骂却没有来得及,只能叹了口气。
“你来得正好。”唐云羡说到兴头上,这七年憋在心里的吐槽总算一天说完,她走到三人面前逡巡几步又站到清衡正面,“你师父是当年七个剑卫之一,剑卫没有名字,我也不知她是谁。剑卫是太后的近卫,剑术出众,我看过你练剑,确实也不差,而且你脑子还算够用,平常练剑就是普通招式,晚上在自己房间才练那些玉烛寺的剑术套路,避开眼目。但你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被禁军发觉惹祸上身吗?”
清衡哪见过唐云羡逼问的气势,愣住半晌,徐君惟碰了碰她才缓缓摇头。
“一年前长公主在出宫的路上遇刺,你一时情急用了不该用的招式,被来救驾的禁军校尉秦问看在眼里,他当年也是见过太后铁腕的人,当然记下你这点功夫来路出处,就等着眼下这种时候一抓一个准,你也是耿直,他来抓你,你就打算认命,还以为这样能不连累救命恩人你的长公主师父?痴心妄想,幼稚至极。”
唐云羡说完不但没有更痛快,反而更窝火,她看向窗外,用力吸气,冷风灌进来的凉气也不能让她消火,再看向默默无语站成一排的三个人,七年来心里烦躁水涨船高,“一个个活下来已经不易,还偏偏赶着作死,我告诉你们,如今这样的形式,你们走错一步,大家没有一个能有活路,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给我听话待着,别妨碍我!”她性格冷静克制,却也有这样怒火中烧的时候,唐云羡也没想到说着说着气性更大,索性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她愤愤想着,头也不回,朝热闹的街市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要出来了~这次群像,写得很过瘾~
还是求评论求营养液~
随机掉落red包~
第8章
唐云羡越走越静,夜晚柔缓的漆黑紧紧缠附帝京的街道院落,走到城南已经再看不见繁华的灯火。
这里是帝京穷困的角落,破落的院子挤住七八户人家,再往偏僻的地方走,石路变成土路,四周静悄悄的,微涩的香气在夏日夜风中若有似无,开紫色指甲盖大楝花的树下,破落小院里堆满各色灯罩灯笼,唐云羡就住在这里。
她回来后不打水洗澡,不生火做饭,而是从地窖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七八罐火油,淋遍房屋和院子,再退后几步,点燃蜡烛抬手一扔,明亮的橙红火苗升腾燃烧,引着了整个院子,这是唐云羡隐藏了七年的地方,迄今为止没人发现。
火焰像天际的帘幕,缓缓闭合,夜风不再凉爽,楝花香气被烧得一干二净,没做好的灯笼很快只剩下骷髅似的焦黑竹编,小小破屋被火舌吞没。
唐云羡站在院外,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从她站出来代替清衡那一刻起,七年来虚幻的安稳荡然无存。
可虚幻终归是虚幻,玉烛寺从覆灭那一刻起,安宁便从她人生的轨迹上剔除了。
皇帝遇刺,并不是玉烛寺所为,玉烛寺活着的人个个胆战心惊,全部心思都用在藏匿自己上,没人会为了曾经的噩梦而复仇。但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人人都以为这件事和玉烛寺余孽有关,藏得再深也都是苟且偷安,不如找到真凶给皇帝一个真相和交待,哪怕只能换一时的安宁,也好过提心吊胆。
毕竟总不能去期望人人都会不射出那一箭放自己一马,唐云羡觉得,那一天她的所有好运都用完了,接下来万事小心,一步也不能走错。
火光烤得她脸热眼干,热流拂过细碎的鬓发,唐云羡闭上眼睛,突然开口,“还往哪里藏?以为我和你们一样耳聋眼瞎吗?”
大火照过她的身后,黑暗的阴影里,慢吞吞挪出来三个人,唐云羡觉得头疼,如果当年的玉烛寺也是这个样子,只怕太后早就气死了。
她转过身,面对清衡、徐君惟和穆玳,“你们这么光明正大跟着我,当我是傻吗?”她霍然睁眼,看得三个人一时不敢发话。
“都怪你不会武功才让我们暴露了!”徐君惟瞪了一眼穆玳。
“怪我?”穆玳显然不服,笑得娇美可眼神却冷厉,“我是个废人都能听见你的脚步声。”
清衡忙着劝架,生怕两个人打起来,无意间瞥到唐云羡和她背后照亮她的火光,忽的愣住,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我是不是在哪里曾经见过你?”她犹豫之后还是开口问道。
唐云羡走到她面前,火焰在清衡澄澈的眼底跳跃,“能记起来的才值得记住,记不起来也没必要去想。”说完她迈过惶惑的清衡,走向正针锋相对的穆玳和徐君惟,她们见到唐云羡走过来都安静下来,特别是徐君惟,条件反射后退散步,躲开唐云羡一掌能碰到的攻击范围。
“说够了?”唐云羡说话声音倒也不大,但就是让人心生畏惧,徐君惟摇摇头,又突然觉得不对,忙点点头,穆玳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你们跟着我来无非是想知道我是谁,我的名字是唐云羡,可即使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呢?你们还是没有听过。”唐云羡低头自嘲得笑了笑,“我救你们也是在救自己,玉烛寺这次被怀疑,这次是清衡,下次也许就是其他人,早晚我们都要被一个个冤枉,不如第一次就一起找出真相,用这种方法远离是非可能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其实我知道你是谁。”穆玳直视唐云羡的眼睛,她背对火光,身后是耀眼的红,可眼睛里却像凝固了漆黑的夜,幽邃神秘,“我从前知道玉烛寺卿凌慕云有个徒弟,只是我从小被师父关着没有见过,但听徐君惟说你的功夫是内劲刚猛,凌慕云以摧岳撼海一柔一刚两种掌法闻名,你并不用武器,我想,你一定是她的徒弟,只是你这样的人,竟然在那一夜逃了出来,也是我不敢相信的。”
见唐云羡并不否认,穆玳自信一笑,继续说道:“如果玉烛寺没有出事,只怕这一任的玉烛寺卿就是你,怪不得你趾高气昂,倒很像你师父的架势。”
“玉烛寺都没了哪来什么玉烛寺卿。”唐云羡的笑容里没有喟叹,只有平静,她像被风翻动的书,只能听见沙沙声,却看不清上面究竟写了什么,“都是丧家之犬,哪有高低贵贱。”
这话让所有人沉默下来。
清衡颇为动容说道:“你冒着暴露自身的危险搭救我,受恩于人,我当然唯命是从。更何况……我不能连累师父,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该替真正有野心的人去接下必死的怀疑。”她的平和里透着一股坚定的泠然,徐君惟听到后也点了点头,“你这人性格和长相实在相反,长得多好性格就有多糟,但我还是挺相信你的,我过得潇洒痛快,怎么会因为别人的恶心让自己蒙冤委屈?”
穆玳沉默了许久,莞尔一笑,她的笑容最为明亮,不输艳晃晃的火光,“我并不相信你,玉烛寺的人,我一个也不想相信,但是我也是走投无路,不信又能怎么样?我会照你说的做,天地之大本来就没有我的平静,可我心底的安宁谁要是随便打搅,我也不能任由欺负。”
“你们做事要都像说话这样漂亮,我也不用那么焦虑了。”唐云羡忽的一笑,她虽然总是在笑,但笑里常常没有该有的笑意,倒是让人忍不住不安,可这次,她是真的笑了出来,仿佛融冰化雪,让人不由得愣住。
“明天晚上,我替你约出大理寺少卿,湖上不见不散。”穆玳话说得轻描淡写,可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种孩子气的精光,在火的映照下跳跃。
清衡似乎还想追问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她低下头,似乎满腹心事压得她不得不这样做。
徐君惟倒是难得稳重下来,她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的落败十分窘迫,挠挠头,没什么反驳也没什么可说。
唐云羡并不想听她们的保证,因为她们和自己一样并没有选择,天空的闷雷闪光冰蓝的光,她转身离开。
可唐云羡走出几步,却又回头,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但我要提醒你们,要是任何人有哪怕一点暴露其他人的危险,我就会杀了她。”
没人觉得她只是在恐吓和威胁,玉烛寺卿就该是唐云羡现在的模样。
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院子升腾的火光在越来越大的雨势中渐渐落败,化作黑青的烟雾,在烟雾前,三个人影越来越模糊,唐云羡不用回头都知道她们没有走,但她不想逗留,内心有什么声音在催促她赶快离开。
她浑身都被淋湿了,走得越来越快,回到没人街巷,远处的火光已经彻底熄灭,唐云羡这时回头看了眼,这里房屋稀少,否则她也不敢放火,远远的寂静院子火焰已经陷入沉睡,再没有一点红黄的影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发生的已然无法更改。
唐云羡忽然想,这次她们的命运竟然第一次真正握入了自己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云哥作为哥字辈的新女主,压力一点都不大~
第9章
上风湖,湖畔码头船只密匝,入夜了,船头亮着的风灯像是一点橙黄的星火,从码头一点点散开遍布在墨蓝色的湖面上,直到夜雾稀薄也能遮挡
夏日晴好的天气本来就少,夜里更是多雨缠绵,可今夜却月朗星稀,上风湖聚拢来不知多少来游湖的雅客,世家贵族有自己奢靡的大船,普通人想一窥镜湖映月只能挤在码头租船。
唐云羡换上一身船夫的装束站在码头远处的一个小栈桥上,有风吹过,挽起她碎短的发丝,她压了压芦苇编得斗笠,这身衣服足够粗糙邋遢,夜晚斗笠又遮住她大半张脸,不会有人认出来的。这边通着独一亭后的长街,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不一会儿,穆玳也出现了,她紧挨着一个可以称之为英武的男人怀中,仿佛风一吹就要朝那人怀里靠去,这人便是大理寺少卿陶知温。
他纠缠穆玳有段时间了,虽然年届四十还只是个少卿,出手倒还算阔绰,可这点阔绰在穆玳这里只能算是望向与星月争辉的烛火,不自量力。如今穆玳答应他游玩陪伴的邀约,陶知温喜不自胜,穿得也是格外阔气,恨不得全部家当都带在身上,仿佛只孔雀。
唐云羡眼见臭不要脸的鱼咬钩,却也笑不出来,她手里的线索其实不多,这一条如果没有收获,也不知下一个从哪里找去。
当年师父是玉烛寺卿的唐云羡知道许多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朝中大臣结党而争,许多人表面与太后一党保持距离,但私下暗通款曲。玉烛寺卿自然与其中一些人有所往来,唐云羡亲眼见过陶知温替太后监视大理寺的往来信函,那时他不过是个簿录。可后来,太后出事,这些人因为只藏在暗中所以心安理得又成了如今皇上的忠臣,这样的人,唐云羡不屑,却也无可厚非。
她天生便不是个爱憎强烈的人,幼时流落街头,多丑陋的生死人性都看过,并不觉得这是值得一哂的大事,而与其说她被带回玉烛寺后是忠于太后,倒不如说唐云羡一直忠诚的只有改变了她人生的师父。她对旁人情世故的漠然是种多年来的习惯,凌慕云教导她,太过强烈的感情往往会影响判断的正确,如果只是个普通人,自己错为自己决定也只是一个人活得不痛快,但玉烛寺卿不行,越是高位越要对人世间的纷繁情绪持有戒备之心,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姿态。
其实,唐云羡觉得师父并没做到。
她想着,思绪飘忽起来,远远传来穆玳的轻柔的笑声,唐云羡也恢复专注。
勾结太后一党如今还在朝中的人,她所指的也就只有陶知温一个了。
但这话是不能对那三个人说的,唐云羡虽然有勇有谋,人也精明强悍,但到底还是个二十岁的姑娘,觉得如果被人看出心虚是件自尊心无法承受的事情,于是装作全知全能,不肯示弱,其实她知道当初
好在清衡虽然心思细腻,但温柔静默,从来不是多心的人。徐君惟为人浪荡潇洒,心大如斗,机灵劲儿不会用在算计上。只有穆玳心狠狡诈,但目前看来,自己也成功的骗过了她。
唐云羡想,陶知温千万要知道些什么,否则接下来难看的就是她,被谁嘲笑都还好说,可被这三个刚让自己数落一顿的人怀疑,这感觉一定难受极了。
又是一阵清风,船只随着水波轻摇慢摆,唐云羡一凛,马蹄声乱做一团由远及近,沿岸的湖波突然乱了起来。
是禁军,黑马玄甲,踏着石板路带着杀气遥遥而来,两侧的行人无不退避,被撞翻了摊位的小贩也不敢多言,还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湖畔热闹喧嚣,却一时因为这马蹄的搅乱陷入静寂。
穆玳和陶大人离唐云羡还有一段距离,她回头看见成队的禁军围拢上来,心悸不已,但仍装作若无其事暗中瞥向湖边,船夫打扮的唐云羡就站在船上远远望着自己,她忽然想到之前唐云羡的话,不知道如果自己的身份真的暴露,会不会被这位心狠手辣的新玉烛寺卿当场灭口?
但唐云羡只是站在那里,远远望过来,一动不动。
穆玳忽然笑了,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眼前的危险倒也不那么可怕了。
禁军这时已经都下了马,将她和陶知温围在当中,穆玳佯装惊慌往陶大人怀里靠,却突然发现陶大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脸色煞白,根本没法抱住她娇软的身躯。
“秦……秦校尉……”陶知温看着跳下马朝自己走来的秦问,声音比腿抖得还厉害。
“陶大人,有人密报你当年与太后一党过从甚密,此事牵扯圣上遇刺,请。”他刀切似的眉眼本来就冷,不起伏的语调更是凉得夏夜都没了热意,陶大人不敢说话,穆玳比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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