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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烛寺佳人录-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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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力气吵架的人想必伤势已然好转,都没有大碍,唐云羡也稍微有所放心,她看了看清衡,“你是知道的,你师父……未必喜欢你们这么做。”
  “师父还信任皇帝,可最后呢?”清衡少有的冷冽目光扫过后殿漆黑的废墟,“她错在事事把人想得太好,又要事事替人去想,这一路我都在想,终于想得清楚明白,替死去的人报仇并不能换回什么,死不能生,但生者做尽恶事,也不配活着,师父死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若是她泉下有知,大概还是无法下去狠心,这我明白……但我不甘心!”
  “为什么明明真正作乱的混账却活得开开心心?踩着我们的痛苦为非作歹?”穆玳声色清冷,比夜风还凉,“我也不想看着她们笑得开心活得痛快,我们却要小心翼翼苟延残喘。”
  徐君惟听了她们两个的话使劲儿点头,她如今穿着女装,刚哭完又一副委屈样子,怎么都大义凛然不起来,曾经的英气全都消失不见了。
  唐云羡想起苏蕴奚落自己的话,冷笑出身。我孤身一人么?真正孤身一人的只有你苏蕴自己而已。
  “我并没想过你们会回来。”唐云羡忽然开口,三个人诧异地看着她,徐君惟抢先说道:“当然要回来!难道在你心中我们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吗?”
  唐云羡摇摇头,“就是因为你们太好了,我才愿意想象你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在没有威胁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拎起地上的篮子,唐云羡走回自己刚刚祭拜长公主的台阶前,重新点燃两支蜡烛,又再摆好篮子的另外两支,也一齐点好。
  “回来,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许久,清衡在她身后说道。
  唐云羡回头朝她一笑,“来拜祭一下长公主吧,过了今夜,她才是真正自由的那个人。”
  三个人走上前,与唐云羡跪在一排,四个人向烧焦漆黑的断壁残垣跪拜,她们谁也没有哭。
  “公主,这次云羡要食言了。”唐云羡最先抬头,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长公主就在她面前,她也只是知会一声,淡淡的语气尾音浸入无边夜的黑暗。
  “你答应了师父什么?”清衡起身问道。
  “要你们平平安安。”唐云羡淡淡道,“可我接下来要你们做的事,结果未必人人平安,你们愿意吗?”
  “如果是替长公主报仇,我当然愿意!”徐君惟说道。
  穆玳和清衡也点了点头。
  “我原本,是想一个人去做这些的……”唐云羡低下头,“我是亲眼看着公主怎么无望地走上了绝路,更何况我与苏蕴还有旧账要算。”这份恨意这一个月都在让唐云羡寝食难安,她闭上眼睛就是长公主死前的模样,她仍旧一动不能动,绝望地眼睁睁看着长公主在火海里流净鲜血。
  “你自己?”穆玳微微蹙眉,“异想天开!你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报仇的,想杀皇帝更是难上加难。”
  “我想报复他,但没有想过杀了他。”唐云羡点燃纸钱,在火焰蹿上指尖前松开手。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唐云羡没有抬头,火光短暂地照亮她苍白的脸,“死实在是太容易了,公主不也是选了一死才得以解脱这个令她厌恶的世间么?我一点都不想让皇上去死,最好他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才觉得大仇得报。”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徐君惟问道。
  “我们一直都被诬陷行刺皇帝,想要为太后复仇,这次,我们终于不是被诬陷,而是真真正正去刺杀他。”


第63章 
  茶还没凉; 茶婢就又走进雅间替秦问再续一盏; 他正望着被晴空映得黯淡发灰的湖水出神,也没转头; 只是淡淡开口,“不必了。”
  进来的茶婢也不客气,坐在了他的对面。
  秦问正头一看; 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唐云羡穿着茶婢的衣服极其自然地坐下,自斟自饮; 额头上还有今天红艳硕大太阳逼出的晶莹汗滴。
  “你太好找了。”唐云羡喝完轻轻擦去额角的汗; “我跟这里熟识的小姑娘换衣服; 省得被人发现我们见面。”
  “你精神好多了。”秦问又见她眼中有了神采,便知道唐云羡又找回当日的心性,可欣喜之余没过,却又悬心,眉头也微微往里凑了凑; “你偷偷摸摸来找我是想替长公主报仇吗?”
  秦问从前和唐云羡还没挑明谁是谁非时; 说话七弯八绕; 唐云羡见了就心火旺; 奈何她不是有话就说的脾气,否则只怕多少粗鄙之语都说过了,可如今,秦问倒是直接坦荡,唐云羡反而松了口气,毕竟她自己还是老毛病; 别人不把话说到位,她也不愿意点破,“也不算是报仇,死人就是死人,再怎么死后复仇伸冤也听不见看不见,更别提在天之灵有所宽慰,这些话都是自欺欺人。可死人死了,活人还活着,长公主想我和其他人从今往后过得坦顺舒心,这个坎儿我们就必须得迈过去,否则忍着恶心和屈辱活下去反倒是忤逆了长公主的遗愿。”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秦问本想劝也只能愣了半晌,又说道:“她们回来了?”
  “是,都回来了。”唐云羡提到这件事还是颇为高兴的。
  “你说得的确都是道理,可危险和麻烦却不因为道理在你们这就会放你们一马。”
  “如果你能放得下这些事,又为什么还去查贵妃呢?”
  唐云羡看着秦问的眼睛,一直看得他低头又抬头才说出话,“你跟踪我?”他问。
  “是,之前在院子里你说的话我就起了疑心,你把自己又扯回麻烦里,是想找出贵妃身世的证据,少让我和时平朝受制,我很感激,但这件事你一个人难敌苏蕴,她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对付,贵妃是她最重要的棋子,该丢时她绝对不会手软,但在此之前,她也不会轻易让人捉住棋子的把柄。”唐云羡觉得在这方面她还是了解苏蕴的。
  秦问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唐云羡也不是不想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只是担心秦问单枪匹马,本想自己和其他三人和他一起去查,却没想到秦问一个人竟也有了进展。
  秦问自怀中取出个满绣的香囊,“中书令孟汾也不是个傻瓜,他被太后托了这样的孤,自然是有三分自保的警惕。”
  唐云羡接过香囊拆开来看,里面还有个布条,红线绣着生辰八字,还有一个熟悉的姓氏陌生的名字,“闻绫若?这是贵妃的名字和生辰?”
  “是,我猜这个布条原本是放在太后赐给孟汾的金匣里,所以贵妃才这样急着拿回来,但孟汾重新藏在他夫人绣的锦囊里,贵妃当初派去灭口的刺客又被你撞上,只带回了空匣。”秦问又说道,“可我总觉得只有这些还不够,一定还有一些东西,是百分百能指正贵妃身世与太后有关,更能让贵妃当初受太后之命的真相浮出水面,但我目前只查到这些。”
  “剩下的我们来查。”唐云羡说道。
  秦问却摇摇头,“如今你和时平朝都被苏蕴的人从暗中监视,并不方便。”
  “我们被监视了,但有人没有。”唐云羡笑了,“我被监视反而更好,苏蕴的精力和心眼都放在我身上,你们少一分危险就是一分,总比大家都被算计了好。”
  秦问从没听过唐云羡这样忌惮一个人,他不是多有好奇心的人,但还是问道:“苏蕴真的这样可怕么?”
  “她可怕的地方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种。”唐云羡苦笑,“手段的狠毒比不上她心底的恨意,她是真的想要报复所有人,憎恨所有人,我们很难理解她的心思。”
  “但唐姑娘当年和她是相识旧交,也不能推断一二她的计划么?”
  “秦校尉把我想得过于厉害了,当年的她我还敢说猜一猜想一想,可这些年她在暗处经营,我们毫无准备,这是人家将近十年布的局,我了解的也是近十年前的她,猜想已是很难,更别提推断。”唐云羡低下了头,窗外的风拂过她额前碎发,一时茶香轻缭,四下无声,秋时已至,寒舍外蝉声尽绝,风过之处只有树叶飒飒的窸窣,别有苍凉。
  唐云羡倒先笑了笑,抬起头来,“不过,我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的。”
  为了避人耳目,秦问先行离开,唐云羡去找杜鹃换回了自己的衣衫,她走进寒舍的后巷,刚走出几步,身后便出现了轻捷的脚步声,这声音并没有想隐藏的意思,而是自然而然的跟着自己,越来越近。
  唐云羡停下转头,苏蕴也站住笑了,“喝茶都不叫我。”
  她天真的娇嗔并不能让唐云羡放松警惕,却也并不因此惊讶意外,“虽然一直知道有人在盯着我,但不知道是你。”
  “你能甩掉的那些人怎么会是我?”
  听了她的话,唐云羡松了口气,她和穆玳徐君惟以及清衡重逢的那天,的的确确是甩掉了尾巴后没有人在周围监视,这她心里有数,但乍一见到苏蕴,疑心病还是犯了。但这件事没有暴露,她和秦问见面的事还是没办法隐瞒。
  唐云羡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听脚步声便知道,苏蕴跟在身后。
  “你如今也是能和权贵说上话的人了,我这种老朋友旧相识自然看不上眼。”苏蕴仿佛是和唐云羡出来散步一般惬意,轻松得让人不适。
  唐云羡却冷冰冰的看也不看她一眼,“我不想和你说话的原因你自己明白,我和秦校尉见面的理由你也能想清楚,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秦问一直在查他不该查的事,你也不该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唐云羡忽的站住,苏蕴几乎同时倏然一笑,可她的眼睛弯下来还是冷的,兵刃出鞘瞬间的光膨胀在弦月一样的弧度中。
  唐云羡转身欲去追方才离开的秦问,却被苏蕴抢先一步,横身拦住,“不用担心,皇帝的近臣我还不敢冒失除去,这只是个警告,让他少替别人去管闲事,省得到头来自己背了黑锅,全家性命不保。”苏蕴说完撤身,让出路来,唐云羡知道她跑出来和自己说话无非是拖延时间,当即腾身施展轻功跃至屋檐瓦上。
  这次苏蕴没有追,她只一会儿便听见静月急切的嘶鸣,循声而去,正是在秦问宅邸前的巷弄口,他倒在地上,只有静月不停绕着他转圈,急得不行,见唐云羡来了,慌忙跑到她面前,又是推又是挤,恨不得把她拎到自己背上骑去这几步的路。
  唐云羡跑至秦问的身边俯身,发现他已然昏了过去,轻轻一碰指尖便沾了血迹,她心中一惊,料定秦问是在回家的路上遭了埋伏,只是秦问武功不低,她们是如何得手的这样彻底?
  她心中焦急,去扶秦问,想把他带回家中再看伤势,翻身时却见秦问腰腹中了一刀,地上还滚着一筐水果。唐云羡顿时明白,这也是玉烛寺常用的伎俩,扮成老弱妇孺,专对付些好人,趁其不备,用这样的方法突然伤人,即便武功在好,近身短短一瞬也未必能有所反应。
  地上还有两滩血迹,往巷口去愈发稀少,必然是行凶者留下的,秦问已然伤了那人,已经很是机警,但他的伤势也不清。
  唐云羡扯下片衣物扎进他腰上的伤口,抗起秦问的一只胳膊在自己肩上,奋力往他住的地方迈步。
  秦问气息并不微弱,没有伤到要害,但血流的太多,唐云羡走着时还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忽快忽慢听着揪心。
  虽然吃力,但唐云羡还是将秦问搀至院门,也不知道是他神志在疼痛之下清醒,还是本就没有彻底昏迷,摇晃之间,秦问呢喃着开了口。
  “秦校尉,你坚持一下,就快到了。”唐云羡咬牙说道。
  秦问睁了睁眼,声音虚弱至极,“你还记得……记得……”
  唐云羡急着将他带回屋里上药,听得也不真切,只是盲目地应答,“记得。你先别说那么多,留着点力气。”
  静月扬起前腿,猛地一踹,门应声而开。
  “不……你忘了……那么大的火……你没有看到……”
  秦问最后一字轻的像呼吸里无意识的喟叹,唐云羡什么也没听清,连扯带拽,用自己全部的力气把秦问放在屋里的床上。
  还好离得近,他家中又常有军营之中必备的外伤药品,唐云羡处理伤口再迅速不过,扯开衣服洒上药粉,再抹去凝结的血块,血很快止住,刀伤不深,只是有横切的口子看起来吓人,秦问修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这件事再不能让秦问追查下去,她们自己的事也该尽快去做,时间不多,越拖旁人的危险就越大。
  如果说之前唐云羡对苏蕴的行为还有半点迷惑,如今也变得再清楚不过。苏蕴就是想让自己孤家寡人,她太想证明她的正确,再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
  唐云羡早就已经放弃理解苏蕴,这个她曾经以为自己理解过的昔日旧友,可眼下,她迫切想了解苏蕴的一切想法。
  然后彻底得毁掉她的一切。


第64章 
  多雨的夏; 闷燥的秋; 这少雨的一个半月帝京人过得难熬,帝京外更是火烧火燎。
  往常到了十月初; 也该下过一两场雨,但今年竟是滴水未降,浑天监察院说是入夏以来接连星宿不利; 皇帝也因此决定前往帝京以南的风雨坛祭祀。
  风雨坛全名又叫风雷云雨山川坛,是历朝历代祭祀天地祈求风调雨顺的恢弘庙宇; 本朝的风雨坛建在帝京往南的割云山下; 与帝京不到三日路程。
  帝京位置奇佳; 本朝开国最终一战便是在此大获全胜,也正是因此,“倚山逢水遇天赐,左昂右衢畅四方”的帝京成了一朝之都。皇帝的銮驾出发后行路坦途,今日便就要抵达风雨坛所在山峦下的行宫。
  唐云羡在这里等了半日; 她单枪匹马; 比銮驾先行一步; 行宫已被早早布置妥当; 唐云羡这次没有再假扮宫女,以她的武功,躲藏着不被人发现也是容易。
  行宫也有专供皇上沐浴焚香斋戒的殿宇,这里平常并不开启,只有少数近侍和皇帝一人可以进入,她躲进来十分容易; 也无人察觉。唐云羡绕着正殿走了一圈,缭绕的香火早就备好在神像前,赤金铸的桂树多枝烛台每个上都插满数十根蜡烛,对着正殿两侧悬挑梁上的经幡排排布开。
  正殿和侧殿之间隔断的不是墙壁,而是一整块雕刻着经书文字的楠木长屏,只是接柱抵梁,倒比墙壁还更有嵯峨的恢弘之势。
  唐云羡摸了摸楠木刻的字,手上便有了极淡的香气,她满身的杀气在这样的房间里也不能弥平,心也无法平静,想到其余的人这时已经出手,她便只想站着。
  “想藏在这里报仇,未必太小看了我。”
  从长屏后绕出的人影与声音几乎同时闯入唐云羡的视线和耳朵,她皱起眉,见到这个表情,苏蕴笑得比之前更有几分得意的娇俏,“你的杀气晃得烛火直颤,真的是藏都藏不住。”
  “你一直盯着我到了这里,可不辞辛劳也换不来他的一条命。”
  “皇帝的命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只是我不能让他此刻就死。”
  “你还没有完全准备,贵妃也不成气候,你们两个人谁都不是能撼动根基的那颗稻草。”唐云羡的手还在一个字一个字的摸过刻出的经文。
  苏蕴也还在笑,“你倒是明白,可为什么明知道我不会放任你,却还是来这里做傻事?”
  “我不能让长公主白白一条性命成了你的垫脚石,不管多危险,我都要试试看。”
  “你从前可不是这种会为了绝没希望的事奋不顾身的人。”苏蕴姣好的面容渐渐冷下来,原本弧度温柔的细眉也变作锋利的裁刀,“我越来越觉得你陌生又可恶。”
  “我的奋不顾身没有用在你的身上才是让你恨我的原因,对么?”唐云羡转过身看她。
  苏蕴的目光毫无温度,“是啊,我一直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朋友是不会拒绝我的。”
  “大概我从来不是你想象中的朋友,如果让十三岁的你失望,我只能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的今天对当年的你说句抱歉,但如今的你也未必听得进去我的话,就像哪怕此时你回心转意良心发现,为了长公主的事向我道歉,我也不会接受。”
  冰冷的沉默横亘在明晃晃的烛光中,太阳还没落山,却还是输给了屋内的亮。
  “你此时在这里废话,是想给时平朝多争取点时间么?”这话说完,苏蕴才融冰化雪般笑了出来,“可惜,孟莞华早就找到了他,你们两个想得倒美,可你拿他的身份冒险也太不应该。”
  经幡随着风动了动,烛火也晃悠几下,唐云羡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竹哨,苏蕴看到她指尖的一抹翠意时也是一怔。
  唐云羡轻含竹哨,吹了声低低的响声,而后说道:“你教我的方法很好用,当年你我在玉烛寺靠这个办法偷偷联系,竟然连我师父都没有发觉。”唐云羡说罢抖手一震,翠绿的竹哨像只灵捷的蜻蜓,落入苏蕴的手掌,“我本来也想和时平朝用这个联系,但他既然已经被你发觉,那就还给你好了。”
  苏蕴看着竹哨,眼中的光都变得温柔了,“你曾经的那些朋友,清衡、穆玳、徐君惟,她们都把玉烛寺当成噩梦,可她们哪懂我们心中玉烛寺的庇佑究竟有多值得怀念。她们和你终究不是一路人,如今她们不知道在哪安享太平和快活,留你一个痛苦挣扎,也是你自己妄想臆断的下场。”
  她握紧驻守,倏然锐利的目光落回到唐云羡脸上,“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行刺。”
  她话音刚落,唐云羡的身形便闪至身前,苏蕴抬手还击,袖底迸出利刃的寒光,暖亮的烛光也夺不去短剑的锋芒,唐云羡收掌拧身,落叶随风般辗转迂回,一招下来两人都没有分出高下,却也没回方才对峙的方位。
  苏蕴武功比当日更胜一筹,唐云羡也不甘示弱,她们在玉烛寺时便难分高下,如今缠斗起来更是焦灼。
  唐云羡人影未至掌风已袭,她踏柱而起,携刚风出柔掌,挑起苏蕴握剑的手臂,这一挑极轻却又稳又快,苏蕴收势未尽,手腕尚朝内聚敛,闪身一躲,脚下不乱招式自然也抗下这一击的突如其来,她没想到唐云羡裹挟必杀之势,可再一招比平常点到为止的比武还差了点意思。她就在犹疑的瞬间,握剑的手臂直觉有一眨眼的刺痛转瞬即逝,再想反击只觉麻痹从那痛的一处往整条胳膊弥散开来,短剑应声而落。
  “你知道我不会配埋心散,所以对我也不防备这些微末伎俩。”唐云羡撤身一旁,指尖多了一根针,她前面的苏蕴应声倒地,像是一只发狂想要蛰死自己的蝎子,将身体痛苦的扭曲成不可思议的伛偻。唐云羡见她痛苦的模样也明白这是穆玳配置时加了十足的药量,穆玳嘴上不说,但其实恨死了苏蕴,这样报复也像她自己的个性,只是唐云羡怕苏蕴真的一不小心死了,接下来的事可就没法办了,这时心里也只有苦笑。
  这一个慢里藏招也是徐君惟教她的,教时徐君惟反复叮嘱唐云羡,要狠狠扎、使劲儿扎才替她们三个碰不到的人解恨。
  苏蕴中了这样的暗算匍匐在地,汗珠滚得满脸都是,她的错愕不比脸上汗珠少,“你怎么会这个?”
  “我会这些,不是因为多能耐,学了旁人的招数,而是愿意帮我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唐云羡淡淡说道。
  “你是说……”苏蕴一愣,即刻否决自己刚刚的想法,“不,她们怎么会愿意回来以身犯险……”
  她没有力气站直,说话也一声比一声更像痛苦的嘶气。
  “你不懂的事和人,真的太多。”
  门开了,但此时来的并非皇帝,贵妃脖颈上架着刀,持刀的不是别人,而是时平朝。
  打开门第一件事他便是朝唐云羡笑,贵妃却诧异地看见苏蕴的痛苦。
  “原来,你们不是找皇帝,而是找我们两个报仇。”苏蕴这时倒还笑得出来,她本就有处变不惊的冷静和诡计,硬撑着靠上最近的梁柱。抬眼去直视唐云羡,“可是你就以为我没有准备么?”
  “你的准备无非是会把我的身份揭露出来。”时平朝在关门后又挟持贵妃往前走了几步才站下,“可这是无所谓的事情。”
  “皇帝要是知道了你叫太后一声姑母,又是闻家最后的血脉,是绝不会放你和唐云羡两个人逍遥快活的。”贵妃也从方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语气冷淡又高傲。
  “闻家的血脉不是还有你么?”时平朝笑了,“按照辈分,你叫我一声表哥,我也不会眼睁睁看你走上死路,在行刺皇帝之前,我不是没有劝说过你,可你一句都没有听,还替别人当了冲锋的棋子,到头来苏蕴要是把事情都推在你身上,你又能怎么办?”他收起禁卫的直刀,话里话外真像是亲人之间的好言相劝。
  “和自己相好来阴人都还一副诚恳的好人样,你要是再和姑母一样恨上一点,怕是真的能翻天覆地。”贵妃毫不领情。
  唐云羡姑且把这话当做是对时平朝的夸奖,替他领受,“我们不想挑拨你们的离间,反正黄泉路上你们两个一起走,无所谓谁背叛不背叛,至于我和时平朝之后怎么跑怎么活,也不用你们费心多想。但在此之前,我心中有几个疑问。”
  “你这样神通广大也会有疑问么?”苏蕴喘匀气冷笑着说。
  唐云羡不予理会这嘲讽,说道:“最开始行刺皇帝,你们是想引出玉烛寺的人,还是那时候就已经想好要对长公主下手?”
  贵妃没有答话,苏蕴却笑了,“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那我呢?”
  “是额外的收获。”
  “你们在宫中暗暗复兴玉烛寺,又想怎么取而代之?”
  “云羡,我们死了,这份仇恨是不会消去的,你以为只有我心里有恨吗?不,愿意跟随我的人,每个都想试试不被人踩在脚下的活法,玉烛寺真的只是为了太后一个人的欲…望才诞生的吗?不是的,它是无数人带血的夙愿集聚到了一起才成为那把最锋利的刀,你有天大的能耐和计谋能杀了我,却抹不掉所有怀揣怨恨的人。”
  唐云羡沉默之后笑了,她转向贵妃,“你呢?你也是心怀怨恨,还是也想利用苏蕴去赎你自己的罪?”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真的要完结了!


第65章 
  “我的罪?”贵妃怒极反笑里有倔强的从容; “我是有罪; 我有罪生在这样的家族,有太后这样一位心比天高的长辈; 我一生下来就有罪,否则怎么会全家沦落,朝不保夕; 要靠太后的恩惠才能得以喘息,我们一家开罪先帝; 是太后救了我们才免去罪臣之后的苦难; 可所有人都因此幸运; 唯独我,唯独我因此遭难,受了恩就要还,太后并不管我是不是想要嫁给还是太子的皇上,也不问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贵妃一指时平朝; 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他却可以忤逆太后; 做自己想做的事; 从棋子的命运里往外逃,凭什么?就凭太后把他当成自己的骨肉,把他视为未来的继任?”
  唐云羡等她说完,才缓缓说道:“为了做想做的事,没人不付出代价,谁都一样; 在苦海挣扎就要有溺毙也在所不惜的决心,你不肯付出又想尽享一切,到头来才有了今天。”
  她嘴上为了回护时平朝这样说,但心中却比贵妃还能理解这种感受,谁又愿意天生活在苦海里,又是谁把她们放在其中,这样的挣扎里生出的嫉和恨都有理所应当的缘由,可贵妃却不该又想为了爬上去再把自己的痛苦施加给旁人一次。
  更不该挑唐云羡看重的人当垫脚石。
  “你如今被命运眷顾,把恬不知耻当大义凛然说出口,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贵妃发怒起来娇媚褪去,倒有种威仪的美,唐云羡忽然想起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后,太后和贵妃由于血缘,真的有那么几分相似。
  “你当然可以憎恨太后。即便宫变前你虽然还是太后埋在皇帝身边的棋子却背叛,出卖她的计划,让她原本的心腹背叛,襄助皇帝,至此为止,你做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但你明知道自己受的苦,却还要再重演这样的悲剧,又背叛了皇帝,和苏蕴联合,利用卑劣的手段把你们做得事嫁祸到长公主身上,诱使别人骨肉相残。”提到长公主,唐云羡的心里又是一痛,语气也变得更加森然。
  贵妃冷笑道:“这点我和苏蕴所见略同,看那些掌握别人命运的人却被暗中操纵杀了唯一值得信任的亲人,真是痛快。”
  “无可救药。”唐云羡努力平静说出的四个字却带了杀气,苏蕴看着她,在这对话的空隙突然用虚弱的语气冷冷对贵妃开口说道:“眼下不是发泄怨气的时候……”
  “只怕她的怨气不只是冲着太后,也冲着你。”时平朝截断了苏蕴的话,“贵妃最恨被人利用,但为了达到目的,还是要受你驱策,你信她心中完全没有怨怼吗?”
  “这是自然,难道你以为我和她之间有什么深情厚谊么?”苏蕴看着时平朝的目光里有一丝不屑的嘲弄。
  贵妃也并不因这句话而生气,“玉烛寺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地方,没有那些故弄玄虚的所谓情义,有的只是一个共同的目标。”
  “你算个什么东西?”
  唐云羡是突然开口的。
  她沉郁冷冽的语气配上一抹怒意,这张冰冷得异样的脸上汇聚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噤若寒蝉的沉默后,唐云羡盯着微有迟疑惧意的贵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才是玉烛寺卿,玉烛寺是什么样的地方,轮不到你来说。”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唐云羡回头,正撞上苏蕴满含笑意的目光。
  “你要是早有这个魄力就好了。”
  “我一直都有,只不过用得地方不合你心意。”唐云羡顿了顿,“我也不愿意去合谁得心意。”
  苏蕴原本炽热的目光渐渐冷下来,“合不合我心意,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我如果真的合你心意,七年前早就跟着你继续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会今天站在这里形同陌路,苏蕴,我唐云羡在玉烛寺的地宫里时,唯一的朋友就只有你。有这样的情分在,就算我们注定背向而行,你也依旧是我的朋友,这点并不会受到你我走上哪条歧路所影响。可你却做了什么?被刚刚同生共死挚友所背叛的滋味,你真的明白有多痛苦么?”
  唐云羡缥缈的语气让苏蕴陷入了恍惚,她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苏蕴,我其实也理解你的。”这句话唐云羡说得并不轻缓,只是平淡,苏蕴却浑身一震,茫然地望向如今已难以企及的旧友,“理解?”她的声音在颤抖。
  唐云羡在苏蕴面前蹲下,“对的,我理解你的感受了,这种报复的时候,想要对方体验自己所受苦楚的怨恨。”说完,她手伸进苏蕴的衣襟,从侧面的口袋里取出一截竹哨,缓缓放入自己唇间。
  一声短促有力的哨响过后,他们身侧的木刻长屏风发出痛苦的吱呀,轰然倒地。
  贵妃惊叫着后撤一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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