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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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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飞驰而近的怒喝声,伴随着长箭射入的鸣镝声,顿时让现场众人耳边嗡嗡!
    长箭从远处射向汉王的左胸——幸亏他刀式未老,千钧一发之际靠着战场上的警觉闪避开了要害,却也插入左臂,顿时血肉模糊。
    “啊——王爷!”
    “殿下啊!”
    周围的壮汉齐声怒喝,抢着扑上去,就在这混乱时刻,另一只短箭嗖的一声袭来,目标竟是朝着广晟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短箭的速度比长箭更快,须臾之间已近在眼前——广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刚刚升起躲闪之念,眼前却是灰影一晃——半吊着的小古挣扎着居然弄断了一段绳索,引起钟摆般回荡,似乎很巧的挡在了他面前!
    短箭正中了她的左脚踝,狠狠的穿透过去,鲜血喷溅在他脸上,眼前变成一片血红!
    “快来人,抓逆党刺客!”
    李盛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后,锦衣卫众人开始朝外疾奔,飞速的扩散、搜寻,显得训练有素。
    “快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动刀动箭的!”
    碉楼下有人诧异的呼喊。缓缓的走了上来——广晟脸颊微微抽搐,竟然是景语!
    他一声蓝袍是普通考生的装扮,显然是刚刚从贡院那边出来,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他的目光只在汉王的左臂上瞥了一下,便停留在正被人七手八脚从绳索上解下的小古。
    她衣衫上的鲜血仿佛引燃了他心中汹涌的怒意,他一个箭步上前。推开锦衣卫的人。将人抱在怀里,嗓音几乎被冰渣冻住了似的沙哑,“这是谁干的?!”
    他用力摇晃着小古瘦弱的身躯。“醒醒,你醒醒啊!”
    妙龄女子扇动着浓密的睫绒,似乎看清了他,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反手握住了他的,那份冰冷而皴裂让他心口一痛!
    略带鲜血的衣袍就在他咫尺之间。他颤抖着手去揭开,发现只伤了脚踝,整个人突然大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跌坐在地。
    “薛先生。你这是……?”
    那个姓沈的小子居然还有脸惊诧的问他?!
    这个油头粉面的小子,他除了一张脸,有什么值得如郡为他这样?!
    如郡……
    景语心中思绪纷乱。强行按捺住对此人的憎恶,他勉强扯动唇角。“怎么弄成这样?”
    不等广晟回答,他大步过去扶住了汉王,眉头深皱道:“殿下必须赶紧去就医,若是伤着了经脉,今后只怕于骑马打仗有碍。”
    听到这一句,汉王已经是心急如焚,甩下一句狠话,“本王在你们锦衣卫衙门都险些被刺客所杀,你们到底是当得什么差”,就匆匆离去了。
    景语目光阴郁,盯着广晟好一阵,低声道:“好好照顾她。”同样转身就走。
    碉楼这边,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这群人就走了个干净,只剩下地上的鲜血和箭头狼藉,昭显方才的凶险。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支箭不是同一个人射的吧?”
    广晟在小古床前问道。
    “第一支是我七哥射的,本来就不是要杀汉王,而是为了让他受伤,打破你的僵局,我们早就查过,汉王看似勇猛,实则受了小伤就要去诊治,他这个人,非常的惜命!”
    她轻声道:“另外,一个尊贵的皇子在这里遭到逆党的袭击,你觉得皇帝会怎么震怒?”
    “他会觉得我们锦衣卫都是一群废物,可能会停我的职,罚我们的俸禄。”
    广晟居然还能苦中作乐,“还有,他会觉得用你做诱饵有效,下次就不止砍你手臂了。”
    小古摇了摇头,星眸因为失血而有些迷离,“对于一个权欲很强又多疑猜忌的皇帝来说,最直接的,是他会感到逆党的直接威胁!”
    “然后,他会加紧城中戒备,对皇宫更会重视警戒。”
    小古低声笑道,“这样,阿语他的行动,只怕就要更加艰难了。”
    广晟听到她这声亲密的称呼,心中又是一阵醋意,但此时她是病人,也不能跟她计较,于是忍着气问道:“那第二支呢?”
    “那是景语从远处疾奔而来,趁乱用袖弩射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你。”
    小古凝视着广晟,沉声道:“他认为你是最大的威胁,想趁乱取你的性命。”
    “他们射你,无非是让你不良于行,只要拖过这几天,大事既成,就谁也无法扭转局面了。”
    小古幽幽说道,眼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冷笑,“我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以偿呢?”
    说完,疲劳加上疼痛,使得脸色更加苍白,广晟眼尖看了出来,顿时心疼如绞——这是为了保护他而受的伤!
    “你怎么那么傻,我一个粗皮糙肉的男人,只要躲过要害,中箭受伤根本不算什么,你这么贸然跳过来挡,若是有个闪失……”
    他看着她明亮、弯如月牙的微笑美眸,气急责怪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觉得胸中热腾腾的,无尽的疲惫和担忧,在这一刻都渐渐消融而去,他默不作声的替她解开伤口,再次热敷。
    小古看着他把自己受伤的脚踝细细包扎,脸上露出一丝羞窘的微红,却是装得恍若无事,默默凝视着他的动作。
    烛光下,他的身影说不尽的俊逸好看,她唇边的笑容渐渐加深,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用同样温柔的目光打量了她一回,调侃道:“又在想什么歪点子了?”
    小古瞪了他一眼,自己却忍不住唇角上扬,带着点炫耀和小小得意道:“景语和汉王都是心机颇深之人,但就算他们再狡诈,却也是踏进了我的陷阱之中。”
    

第三百十九章 心术
    小古低声说道,眼中却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广晟一愣,小古松开攥紧的手掌,让他看自己的指尖——明亮的烛光下,原本肉米分莹润的指甲上,竟然浮现一层若有若无的亮光,好似浸在上好的珍珠米分之中。
    “我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这种药米分是苗人用来防止山中迷路的,只要沾染在身上就能十日不退,十天之内,亲人可以让蜂王嗅闻之中药米分,然后蜂王就会为他们带路,循着蜂飞的踪迹就可以找到。”
    她的笑容,带着成竹在胸的笃定和飞扬,“他们这十日之中的行踪,休想瞒得过我!”
    这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广晟心头一震,顿时感觉到这非常有助于他目前的调查——这两个人是主谋,他们的行踪被窥破,等于掌握了一半的主动!
    他一时激动,想要反手握住小古的手,却被她挡住了,“去替我倒一盆热水来,在里面加入浓浓的醋。”
    褐色的液体端上来了,小古洗过手后,又要求摘取紫红的牵牛花碾成碎末洗手,又拿了肴肉在掌心磋动,弄得满手油腻后,再让广晟去把她在侯府房间地板下的木盒拿回来。
    不到半个时辰,下属就办好了,小古丢下已经不成模样的碎肉,取出木盒里的一瓶药米分,最后在掌中涂抹均匀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复杂才能去掉味道吗?”
    广晟看出了端倪,小古瞥了他一样,吓唬道:“是啊,若是没洗干净,那就等着被野蜂围绕吧!”
    “这么厉害!”
    广晟对苗人的手段从来不了解,这次却是信心倍增,“这两人休想掏出夫人你的手掌心了。”
    “谁是你夫人啊!”
    小古瞪了他一眼,嗓音低沉下来,“就算现在我们暂时合作,两边终究是水火之势。我不会为了你放弃做反贼,你也不会为了我不做朝廷命官。”
    她的眼眸宛如银月流辉,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却又有一重怅然的哀婉。“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后……”
    没等她说出狠心绝情的话来,他一把抱住了她,趁着身体的优势,近乎强蛮的将她压倒在榻上。“不许说这种话来气我!”
    他的热气回荡在她耳边,惹得她耳廓酥麻,“我们不能各退一步吗?”
    窗边月华隐隐透窗而入,他的面容,沉毅而绝美,宛如天上仙人一般,那样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双眸,让她虽然被松开桎梏,却竟然不能移动分毫,“我愿意为你救出那些被牵连的家眷。愿意为你不做这锦衣卫的指挥使——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肯为你做到!”
    他凝视着她,皱起眉头,郑重道;“只是,你也放弃那些危险的念头吧,金兰会终究只是个抱团取暖的组织,你不能在其中安身立命一辈子!”
    小古没有说话,半晌,才苦笑道:“你以为我是天生的心狠手辣吗,你以为会中的兄弟姐妹都是造反胚子吗。这都是被逼出来的——若是朝廷肯放过我们,谁会愿意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涯?”
    她闭目躺在床上,浓密黑亮的长发散落在面庞两侧,宛如乌檀映雪一般。“你愿意退隐,我也愿意,只要这次,过了这一关,我们一起离开,找个真正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她的嗓音渐渐低了下来。甜蜜却带着无尽的飘渺,好似在梦呓一般,广晟一把搂住她的肩头,在她身旁躺了下来,也闭上了眼,低声道:“我们一定能做到的!”
    无尽长夜,无边暗色苍穹笼罩着这世界,夜半无人时的私语,却是两人最甜蜜最殷切的愿望,这愿望其实渺小而不足道,但在这步步杀机、翻云覆雨的朝局混沌之中,却近乎最难的奢望。
    接下来的三天,广晟一反常态,寸步不离自己的寝居,却派出了锦衣卫所有的人手,去彻查监视江堤、三条皇城近处的街道,务必要掌握景语的所有动静!
    黎明的灯下,他对着地图写写画画,一旁的小古单脚裹得像颗粽子,倚靠在榻上看他动作,两人的嗓音都很轻,偶尔还要争论几句。
    “我已经秘密请教过精通算数的博士,皇宫内部面积很大,就算他堵塞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导致水位上升,但如果倒灌进整个皇宫,那最多也只是到人胸腹之间,很难彻底致人死命,时间一长,宫里的人一旦从靠近的城门逃出,那就前功尽弃了。”
    广晟在地图上标注了精确的地点,面色严肃的说道:“因此,我猜测,他可能会用某种借口,让城门暂时封禁,达到不能出入的效果!”
    “我看,这事跟汉王拖不了干系——景语虽然在东厂有势力,但在军中却并无什么跟脚,反而是汉王,跟很多将领来往甚密!”
    小古听到这,插嘴道:“汉看看似跟皇位很接近,却从未真正把太子踢下台,你知道其中的奥秘吗?”
    广晟道:“虽然我猜不出皇上真正的心思的,但依我看来,汉王看似得宠,却没真正把握住圣上的心,因此这父子的关系,未必会比太子那边好多少。”
    小古颔首一笑,“汉王最大的优点是他勇武知兵,最大的软肋也是这——朱棣自己就是叔叔篡位而上的,对有兵权有野心的儿子,其实深深忌惮,这也罢了,毕竟汉王从小就勇武善战,只要运筹得当,表现出贤孝的一面,也能缓缓瓦解朱棣的忌惮,但这个蠢货,却选择了最错的一条路——他到处显摆他的手下兵马强悍,甚至动辄跟人说自己‘我英武,岂不类秦王世民乎?’”
    小古唇边的冷笑冷凛宛如天上霜月,“他把自己比作李世民,把太子讽作碌碌无为的李建成,是想说自己比兄长更合适天子宝座,但这岂不是说,他们俩的亲爹朱棣是要走李渊的老路,被亲儿子逼得退位做什么太上皇?这种话他说者无心,朱棣却是听者有意,哪里会真正让这个儿子上位?只是留着他蹦跶,作为削弱太子的一柄刀而已!”
    

第三百二十章 颠倒
    广晟听她把帝王心术一番剖析,精辟入里听得人心神摇曳,虽然略有诛心,但却很有道理,“也就是说,汉王若不是搭上景语这条船,原本也是于皇位毫无希望的?”
    “他年纪既长,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朱棣对他看似三五日一赏赐,其实真正机要关键的位置上,都不许朱高煦插手,这位汉王的名头虽响,却并不是真正的位高权重。”
    广晟眼中精光一闪,“因此他这一回,也是拼力一搏,而且有景语挡在前头,若是胜了他自然可以过河拆桥灭了他,若是失败,也可以说是被景语迷惑,是要跟太子过不去,而不是要反抗父皇?”
    “孺子可教也。”
    小古躺在床上,递给他一颗剥好的荔枝,水灵灵又雪白晶莹,汁水顺着她指尖往下流,广晟就着手含住了,舌头却闪电般的舔弄了指尖,引起小古一声惊呼,瞪大了眼!
    “你这个登徒子!”
    两人笑闹了一阵,小古起身道:“又到了去旗杆上悬吊的时候了。”
    广晟看着她脚上包扎的伤口,正要阻止,却听小古低声道:“这次,你一定要假戏真做,在我身上狠狠的戳一道,必须用力。”
    “你疯了?!”
    他正要怒叱,小古眼角眉梢却带起了凝重,“这几天你放出消息说我昏迷不醒,整天守在这,做出一副伤心担忧、方寸大乱的模样,我觉得他未必会深信。”
    说起那人的名字,她眼中闪过一道纠结和黯然,却终究化为流光,恢复了沉静睿智,“后天就是景语计划发动的时间,他现在一定很关注我们这里,今日必定让宫里的宦官来看你行刑,只有确定我真正受伤昏迷,才能安心。”
    她唇边带起一阵轻嘲的曲线。“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真正掌握他的心思,但能猜出其中十之七八的,却也只有我了。”
    广晟看着她这般恍惚的神情。心中一阵酸涩气闷,有心反驳却又怕伤了她的心,只能冷哼一声表示抗议。
    看着那人明明是一张绝世美人的脸,却生着闷气做出一副别扭的大男人模样,小古笑出来声。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别再吃醋了,人家还以为锦衣卫衙门改酿醋局了。”
    “哼。”
    广晟仍旧绷着脸不理会她,却偷偷瞥见她下了榻在屏风后面换了灰白囚服——按照两人的默契,此时此刻,彼此的关系就回到“官军与反贼”的敌对之中。
    “非要这么做吗?”
    “是,他不仅会派人来确定,弄不好,会来探视我的。”
    小古的嗓音带着轻叹怅然,更让广晟心头一紧。
    会试之后的第四日清晨。跟往日没什么不同,京城的大街小巷却充满了紧张而喜气的悬念,凡是有考生的地方,各人都是心神不属,紧张得坐立不安。
    很快就有黄榜贴出,榜单下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有人惊呼后狂喜,也有人嚎啕大哭就此昏倒,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景语得了会元魁首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进来,广晟微微皱眉。倒是没有太过吃惊,“他虽然心机狡诈,但听说学问上确实了得,连我那个眼高于顶的父亲大人。都对他频频称赞呢!”
    他语气嘲讽,说起景语和父亲沈源,更是露骨的恶意厌烦,周围人比如李盛,都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摸摸鼻子站得远些。不来捋这虎须。
    “衙门里的兄弟们都出去继续打探了,大人不如回家歇息一阵?”
    李盛是知道他心思的——刚刚亲手在自己喜欢的女子身上又动一刀,虽然是演戏,但终究心里不安而且憋屈,与其在这里纠结,不让回家眼不见为净。
    说到回家两字,广晟冷冷一笑,“家里都喜气洋洋乱成一团呢,我那大哥广仁终于中了,沈家的文脉更加昌盛,父亲更是后继有人。”
    看到那一团人到处乱窜的模样,他就厌烦,尤其是看到沈源矜持又压制不住的捻须微笑,王氏那般温柔的凝视着宝贝儿子,他就觉得,这群人才是一家人,而他只是个格格不入的多余庶孽,而他死去的母亲,也不过这个簪缨世家的繁盛之中,一点无足轻重的血色点缀而已。
    这种欢喜,跟他又有什么相干?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马不停蹄的回了衙门,身后有人呼唤,好似是如瑶,他走得太快,一时也没有理会。
    “人家父慈母贤,儿子孝顺又高中,我一进去,立刻就跟掐了他们脖子似的,笑声都能停住,又何必去败兴添堵呢?就让他们高兴一阵子吧,算账也不在此时。”
    他的话听起来冰冷阴沉,李盛知道他跟家中颇多不睦,恨不能打自己一个耳刮子,于是不敢再说。
    此时有人急匆匆进来禀报,“大人,碉楼旗杆那边,果然有人秘密查看,弟兄们跟踪他,一路进了皇宫。”
    广晟眼中寒芒一闪,却并未动怒,“果然,东厂的太监们割了下面就是方便,随时可以去皇上那里打小报告,真是挺方便的。”
    想到朱棣对他仍然不免猜忌,时时监察,又想起赐死纪纲的那杯毒酒,就算是他,此时此刻对那高踞宝座上的九五之尊,也不免心生感叹,更多的却是凛然心惊——所谓帝王心术,竟然如此可怕!
    “既然人来过了,我们赶紧把那位姑娘放下来吧?”
    李盛怕他不舍难过,谁知广晟却摇了摇头,“不,暂时不要动她。”
    这是小古的意思,纵然心疼,纵然不愿意她这么自残伤己,他也不愿去勉强她——她是个骄傲而聪明的人,有自己的坚持。
    午后的日光炽热蔓延,带来无边的酷意苦痛,小古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边热一边冷,热的是被烘烤的那一面,冷的却是失血的新增伤口。
    这都是拜朱棣所赐,自己如今的计划,却是要阻止景语杀他,这等于是间接保护了自己最恨的仇人!
    

第三百二十一章 第重逢
    这都是拜朱棣所赐,自己如今的计划,却是要阻止景语杀他,这等于是间接保护了自己最恨的仇人!
    她唇边漾起微微的苦笑来:若是以前,有人告诉她,她会保护这个暴君朱棣,跟景语对敌,她简直会嗤之以鼻——但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有时会让你的“不可能”变为现实!
    景语的心思,她一千、一万个理解,但他的计划,她却是一丝一毫不能赞同!
    百姓何辜,这六朝古都金陵又是何辜?
    细细回想他少年时的音容笑貌,那正直认真的朗读《孟子》时的神态,依然历历在目。
    她心中无神的呐喊:你明明念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何却拿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当做垫脚石和牺牲?!
    日光渐渐西坠,炎热的感觉却是有增无减,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和人声喧哗,让小古把紧闭的双目睁开了。
    “出什么事了?”
    她微微提高声音,问旗杆底下看守的小旗武士。
    “呃,是圣上钦点了新科状元和榜样探花。”
    那小旗没想到她会开口说话,慌乱之下仍然据实回答了。
    “怎么会这么快?”
    小古微微一惊——照理说,会试之后还该有殿试,虽然不黜落任何人,但也要重新排名作为最后论定,怎么会这么快就产生了三鼎甲?
    “听说是皇上觉得这次会试本来已经大大推迟,心烦之下就突发奇想,干脆将前十名召来金殿问答,以回答表现来论名次。”
    小古心中微微一动,嗓音有些嘶哑的问道:“能拜托你去打听一下,前三名都有谁?”
    那小旗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他是不知道上层跟她有什么瓜葛,只是看守人犯而已,但上面大人都对此女十分郑重,他也不想为了这鸡毛蒜皮的事违逆她。于是让别人替了自己,下楼去问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就回来了,“状元是东厂那个姓薛的。真是走了狗运了……榜眼是个四十多岁的姓夏,探花你知道是谁?竟然是我们沈大人的亲兄长!”
    他说起这事也与有荣焉,兴冲冲说了半天,冷不防一抬头,却见那女人神色恍惚。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小古所有的心神,都被他第一句夺取了——景语他,竟然中了状元!
    长街另一端的鼓乐和喝彩声越发响亮而来,小古抬起头,却见到三道身影骑在马上,周围百姓都围着欢呼和指指点点。
    “那就是三鼎甲的才子了,简直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啊!”
    那锦衣卫小旗目露兴奋,也探出头去看,努力分辨着哪一个是自家大人的亲兄长。
    小古缓缓睁开眼,凝视着那逐渐走近的熟悉身影。目不转睛的盯着。
    那骑着白马的清俊男子,眉眼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润如玉,似乎亲切的双眸,转动之间却又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沿途不时对着百姓和熟人微笑示意,那笑容却并未传入眼底。
    那般冷漠与慈悲的奇异气质萦绕在他周身,那一身锦红喜袍也无法遮去他丝毫的光芒。
    他微微抬头,下一瞬,唇边的笑意却僵住了——只因他的目光,终于触及到那一片肃穆的衙门。以及旗杆上悬挂的伤痕累累的女子。
    日头逐渐西坠,金芒逐渐变得柔和,照在碉楼上,倒映出虹霓一般的华光。也染得那一身灰白囚衣上熠熠淡彩,鲜血的色彩更加明艳妖异,看在他眼中,却宛如万千芒刺,狠狠的刺入心间!
    原本因麻木的心,此时却突然颤了一下。
    夕阳逐渐西坠。傍晚的风穿过长街,拂起他的袍角,也让小古身上的囚衣飘然飞扬。
    他任由骏马往前,一步步的,却是盯着她,目光深邃宛如幽潭,犀利宛如鹰鹫。
    她也这般凝视着他,碧清妙目之中,似喜似怨,似憎似怜,复杂得似乎蕴含这世上所有情绪,却又好似虚无空寂,不含半点波澜。
    两人就这么出神的看着彼此——恍惚间,小古想起从前的说笑戏谑:他曾经说过,要跟父亲一样,少年高中,走马御街,欢饮琼宴。
    那时候的她,懵懂羞涩的笑着,轻声问道:“那你要送我什么礼物来庆贺呢?”
    他不禁失笑,轻轻捏了捏她娇俏的鼻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古时有状元簪花的习俗,状元手捧那一簇花,奉献到最美的小娘子跟前,如此经常成就一段佳话。”
    “那你是要送给我了?”
    小小的如郡叉着腰看着他,软软的圆圆的完全没有腰身可言,却偏偏要做出戏文里绝代佳人的风姿,微微用扇子遮了脸,半是羞怯,半是调皮的问道:“我真的是此地最美的小娘子吗?”
    小古至今还记得,景语先是愕然惊奇,随后爆发出毫不客气的欢愉笑声,“哈哈哈哈,当然是,骗你的……”
    她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好像是赌气嘟着嘴不理他了,于是景语马上投降,哄着她道:“是我胡说,如郡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当然是这条街,不,是整个京城最好看的小娘子!”
    她迟迟不肯破涕为笑,景语拉了她的手,郑重其事道:“我跟你在此击掌约定!”
    那三下巴掌,拍得她掌心发红,却是牢牢记住了他诚挚温柔的双眼,那样含着笑的,那样把她看成世上最要紧宝物的眼光。
    小古就那样凝视着他,看着他鬓边的那一蕊嫣红,却见他也好似感应到她的目光,摘下了这蕊花,随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向天空抛洒。
    似乎无意的轻手一扬,那簇花被风吹得曼然轻飘,飞舞而上,竟然朝着那锦衣卫的碉楼顶端而去。
    下一刻,花朵似乎长了眼一般,插在小古乌黑柔亮的发髻上,竟然不动了!
    长街上的人们大都看不到这么清楚,只是纷纷叹息:可惜状元郎这一簇花了。
    景语含笑凝望着她,目光在鬓边那一点嫣红上停留了几瞬,唇边的笑意却渐渐变的苍凉——
    

第三百二十二章 簪花
    他也记得那少年时的戏谑,虽然稚嫩,却是他肺腑之言,也是冲天之志。
    只是……他不曾告诉她的是,状元所赠的簪花,一般有相悦的旖旎之意,女子接过便表示订下终身。此风在道学之士的非议之下,渐渐不再,但这个典故却是流传下来了。
    时隔多年,终于将这朵花,擦到了她的发间,彼此之间却已是隔着天堑之远……无论是身,还是心。
    她被五花大绑施刑悬吊,而罪魁祸首是他。
    他要在这大明的京城掀起万丈惊澜,她却偏偏要阻止!
    这就是命运的相遇吗?
    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近乎透明,身上的衣衫半幅被鲜血染红——今天的一刀好狠,竟然让她伤成这样!
    他心中的痛意更甚,目光中隐约有哀伤忧悒,却偏偏不肯露出半分,只是微微笑着,任由此情此景在心中凌迟着自己。
    那般倔强,无望,然而骄傲,却又是无比的胆怯。
    胆怯的不敢去承受她眼中的恨意!
    他着了魔一般的看着她,已经引起众人议论纷纷,都以为他是对锦衣卫衙门有什么不满,却不曾想到,他所凝视的,所执着的,只有那一道倩影。
    终于走到最近的一点,两人的视线对上,她的双瞳晶莹闪亮,宛如磁铁一般牢牢吸住了他,其中似乎有万千情绪,却偏偏没有恨意。
    是的,她并不恨他!
    这个认知让他激动得浑身轻颤,却强忍着恢复了平静,只是拼命压抑住眼中的激动,只化为冷光一瞥,随后,漫不经心的掉过头去,跟身后半个马身处的榜眼说话。
    小古凝视他的目光逐渐黯然下来,鬓边有些痒,想要摘下那朵花。却因为五花大绑而不能动手。
    不期然的,吹起了一阵狂风,那花蕊颤动了下,终于还是被风卷起。在半空中四分五裂,化为花瓣随风轻舞,有残下的一两瓣,落下来轻点在她额头,带着清雅香味。却是让她莫名的鼻酸!
    眼角刺痛得厉害,渐渐开始沁出泪来,眼眶逐渐模糊,而那人的身影,也渐渐远去,化为长街尽头的一片喧闹背景。
    小古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不知是因为方才有花还是什么,一只野蜂嗡嗡的飞了过来,停在她身上。随即又拔空而起,悄无声息的朝着状元郎远去的方向无声飞去。
    她看着这小小生灵,眼中闪过一道异彩,随后终于忍不住眼前的晕眩和昏沉,彻底失去了意识。
    景语已经走了大半,身后却似乎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他回身去看,只见那锦衣卫衙门的碉楼上,似乎有一群人簇拥着那旗杆——瞬间,他的心纠成了一团。
    她终于因为伤重昏过去了吗?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
    拉着缰绳的手有些僵硬。浑身的力量都似乎被攥在掌心,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回头。
    可他终究没有回头,而是应和着大家的欢呼声,完美的扮演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状元。骑着他的白马向前走去。
    远处,也许是通天大道,也许是幽冥不归路,但他已经无法再回头。
    夏日的深夜,重重乌云掩盖住天幕,阴霾堆积越来越厚。空气变得憋闷烦热,到了夜里亥时,风声渐渐呼啸起来,把树木都吹得东倒西歪,随后闪电霹雳之下,紫亮光芒之后伴随轰隆雷起,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大雨里。
    大雨将江堤打得泥泞一片,城郊河岸边不远处的荒野里,却有一处灯光在大雨滂沱之中闪耀着。
    那是一座荒废了的河神庙,原本附近有几个村子香火也不错,但在元末时候遭遇兵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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