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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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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人除了如珍、如思,还有闻讯而来的袁五和袁七两位公子,此时他们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尴尬无比。袁五倒是知道轻重,连忙叫下人去送如灿、如瑶去靠近的林中精舍歇息,命人取来干净衣裳和姜茶,又派人唤了家中大夫,袁七却是个调皮口无遮拦的少年,想起方才年轻男女亲密相拥的一幕,嘿嘿一笑道:“这真是天赐的好姻缘啊!”
    “你胡说些什么!”
    袁五虽然温和,听了这话也怒了,狠狠瞪了袁七一眼,“那是你未来的二嫂!”
    “什么二嫂,我才不承认呢!”
    袁七正是满身反骨,叛逆无比的年纪,加上看到这几天家里的闹腾,更加为袁槿抱不平,“就凭十多年前儿戏一样的约定,就要二哥跟她结婚,这是凭什么!二哥根本不想娶她,父亲还狠狠的使了一顿家法呢!”
    他狠狠瞪着湿漉漉远去的如瑶,嘴巴更加犀利毒辣,“她嫡母生母都早早亡故了,亲爹是个破落户,济宁侯府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哪里配得上我二哥!”
    袁五听着这一番话又气又恨,他身子文弱,顿时咳嗽起来,“你,你太没规矩了!”
    他毕竟是隔房的,性子又柔弱,不能立刻拿起家法来教训这小子,袁七看到堂兄被自己气成这样,冷哼一声总算闭嘴了。
    他们兄弟站得稍远些,这一番话虽然压低了嗓门,但如珍等人却也听了大半,顿时脸上很不好看——毕竟是同一家的姐妹,如瑶被人这么挤兑看轻,还辱及他们府上,如珍如思等人都好似芒刺在背,偏偏又不能发作!
    无论如何,如瑶跟袁家有婚约,却在他家掉入水中跟其他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这事说出去总是个绝大的话柄!
    袁槿此时已经赶了过来,听人禀报这一场混乱脸色也更加冰寒,他不是笨人,亲自察看了现场,又将几个丫鬟请来盘问一通后,心中有了端倪。
    “这可不是单纯的落水!”
    他低声说道,一旁的萧越换过衣服,听到这冷冷一句,顿时心头一震。
    “如灿姑娘的两个丫鬟还真是分工明确,一个在岸边尖声喊叫,另一个绕了个大圈请大家来。”
    袁槿目视萧越,似笑非笑道:“还偏偏在你射箭练习的林子附近。”
    萧越不是笨人,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他是跟如灿一起钓鱼的,但由于如珍那事始终是心事重重,意兴阑珊。原本很爱缠人脾气刁蛮的如灿,这一回却是意外的通情达理,建议他去练习一下弓马射箭,还笑着说“出出汗心情就好了,我自己在附近观景就好。”
    他还以为这个娇蛮傲慢的表妹终于懂事了,没想到,她居然设计了这么一整盘计划!
    如灿落水那一幕正在自己练习的林子附近,丫鬟光是叫喊不救人就是想把自己引来,然后另一个丫鬟去喊来众人,则是为这一幕做个见证——男女相拥铁证如山,加上又是姨表至亲,传扬出去以后,他势必只能娶她为妻了。
    只是没想到,平空杀出一个如瑶,不知真相的她拼死救了如灿上岸,自己却沉入水中,正好被闻声赶来的他救起!
    

第二百四十八章 娇宠
    “萧兄还真是抢手啊,让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贵女为你费心设计!”
    袁槿苦中作乐,干脆打趣萧越,却惹来后者的冷冷白眼,“我跟如瑶小姐是清白的,只是为了救人才事急从权……”
    萧越以为他在意自己的未婚妻,急忙辩白这是意外,谁知袁槿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反正已经被大家看到了,你不如……干脆娶了如瑶吧。”
    “你说什么……那是你未婚妻!”
    萧越彻底震惊了,握紧了拳头险些要揍他。
    “那是父亲一意孤行订下的,我不想耽误人家好好一位姑娘。”
    袁槿暗忖:如瑶勇于救人,必定品行上佳,越是这样,越不该拖人家下火坑。
    萧越眉头皱得死紧,“可我……”
    他想说他喜欢的是如珍,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自己真的喜欢如珍吗?
    第一眼见到如珍时,她处乱不惊,冷静娴雅,在如灿的刁难下宛如空谷幽兰,让他一见倾心。
    随后一年多的鸿雁传书,两人仿佛有了同一个秘密,那般心心相印,默契甜美,让他以为找到了此生的知己挚爱。
    在他心目中,如珍是沉静善良,温婉可人的,但他从未想到,她竟然拥有他无法发现的另一面——那狠毒阴冷,性子偏激的一幕,让他心中那美好形象瞬间崩塌!
    他爱的。究竟是如珍,还是他心目中自我美化的那个温婉佳人?
    “别犹豫啦,如瑶姑娘真的是才貌双全。心地良善——听说她堂妹对她态度很是恶劣,危急关头她居然还愿意亲身涉险去救她。”
    袁槿对如瑶虽然没有男女情爱,但真的印象不错——在尔虞我诈暗斗不已的大宅院里,这样心思清明又不失良善的女子,绝对是不可多得。
    “再说,你和她湿淋淋的被撞见,虽说是救人。女子的名声也难免有瑕,你们也算是隔着房的表亲。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袁槿见他表情松动,趁热打铁道。
    此时公主那边也听到这边出事,派了洪姑姑前来,袁槿只得丢下若有所思的萧越。前去给母亲请安,把事情说清楚。
    “怎么好好的会出这种事呢?”
    公主听了眉头郁结,很是不悦,斥责那几个得用的侍女,“你们是怎么待客的,竟然让贵客掉进水里!”
    简直岂有此理——一旁的王氏心中已经是怒不可遏:她好好一个外甥,竟然跟如瑶这丧门星沾上了关系。
    她生性多疑,此事又发生在公主府上,不由的心中暗自猜测:会不会是公主府上有人搞鬼?
    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她越想越有可能——如瑶这种自小丧母、父亲又胡混的小妮子,根本不是儿媳的好人选,公主若是想让这桩婚事作罢。又不能损害侯爷的面子,就只能如此这般……
    她心头一亮,自以为想明白公主的心思了,于是笑着对永安公主道:“这都是这几个孩子淘气的缘故,公主不必怪罪这些姑姑,如瑶那丫头自小就三灾五难的。大约是她命理不好总是容易冲犯什么,等回去给她到庙里问问。找个大师开解一下。”
    她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若有若无的说如瑶“命不太好”,今后若是要退亲甚至有了意外,也能圆说过去。
    永安公主虽然不是七巧玲珑心,但也不是笨人,听这话就有些不对,却是笑了笑没接茬,只是吩咐左右拿了上好的补品和药材送去给如瑶、如灿两人,让她们回去好好养养,又让洪姑姑把看守涌泉和庭院的仆役都拖出去打了二十板子。
    “是我们府上看管不严,这才让几位小姐受了惊,公主让奴婢走一趟,向侯爷致歉。”
    洪姑姑满脸是笑,另坐了一辆车随着她们回了侯府。
    到了侯府,王夫人满面严霜,叫了如珍如灿如思去自己上房,没等她们喘息,就怒喝一声,“给我跪下!”
    如灿心中有鬼,惊魂未定又遭此一喝,顿时吓得一哆嗦腿软,如珍脸色铁青默不作声跪了,剩下一个如思最是懦弱,根本摸不着头脑也乖乖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老实说!”
    王夫人怒喝一声,如灿心中又怕又羞又愧,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王氏眼风一扫,却正好看见娇惯的小女儿眼神飘忽躲闪,她心中咯噔一声,遣散了其余两人,逼问道:“你这孽障,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如灿哭得上气不接不下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好好的一场谋划,没想到却闹成这般田地,她毕竟年纪还小,此时已经六神无主。
    此时姚妈妈悄无声息的进来,到了王氏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王氏眼中怒光一闪,一抬手狠狠掴了如灿一掌,“你这个孽障!”
    如灿从未见过母亲这么愤怒痛切的眼神,一时吓呆了,连脸上的火辣肿胀都顾不上。
    “你……你怎么这么蠢呢!”
    王氏简直要背过气去,她自诩聪明能干,百伶百俐,却生出这种蠢到家的女儿来,“你的两个丫鬟已经全招了!”
    “啊,她们竟然敢……”
    如灿正要怒骂,看到母亲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顿时气馁,捂着脸乖乖缩在一边。
    “你居然在公主府上设计你表哥,还是这么拙劣的计谋——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如灿被母亲如此痛骂,面上下不来,嘤嘤哭着,王氏只觉得头疼加烦躁,尖声喝道:“你还有脸面哭,既然要做就做得密实些,你居然让如瑶阴差阳错代替你被救,闹出这种乱子来——如瑶可是公主未来的儿媳,她若是下定决心要查个彻底,别说是你,就连我们侯府的颜面也要荡然无存!”
    如灿听了这话不服,哽咽道:“说了半天,母亲竟是惧怕公主!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呀——若不是你不肯去帮我向姨妈提说,凭两家的至亲关系,我跟表哥根本是顺理成章!”
    王氏听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举手又要打她,看着她闪着泪花的眼和红肿脸颊,却又实在狠不下心,“都是我宠着你纵着你,才让你如此娇蛮无知!”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迁都
    她说着嗓音也哑住了,手臂有些颤抖,如瑶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疲惫软弱之态,从地上起来抱着她的膝盖,哭着认错,王氏也心软了,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你喜欢你越表哥,我也看在眼里,只是这婚姻之事不能由女方一头热上赶着,我几次向你姨妈提起口风,她一开始倒也赞成,后来就开始推脱——显然是回家问过你姨丈或是越哥儿的意思了。”
    她看着女儿痛苦懵懂的双眼,硬着心肠道:“虽说是亲戚,但强扭的瓜不甜,这次又出了这种事,只怕你的念想越发不成了……”
    见女儿又要嚎啕,她冷声道:“你哭也没用,好好给我收敛改了这性子,不然今后还有得亏吃!”
    她想起这一团混乱,心头也是一阵阵烦躁,来回踱步面色冰冷,一旁的姚妈妈知道她心意,低声道:“要不要等老爷回来,由他亲自去向公主陪个不是?”
    王氏咬唇不语,半晌才道:“先静观其变,不要着急承认。”
    “可是只怕公主怪罪……”
    王氏摇了摇头,“她就算怀疑,也未必有确实的证据说是灿儿做的。”
    只是她心中不免也有些担心——那毕竟是公主未来的儿媳妇,现在弄得她跟一个外男湿淋淋在水中搂搂抱抱,还让一群人看到了,这么丢了公主的颜面,只怕她未必肯干休!
    想到这里又是深恨——如瑶这小丫头摇身一变。竟然跟公主之子有婚约,张氏生前一声不吭,却居然给自己的庶女寻了这么好的一桩归宿。
    王氏想起那个美貌雍容然而早亡的妯娌。唇边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张氏就是不折不扣的蠢女人,居然真的对一个庶女挖心掏肺,大费周章的为她寻来这么个如意郎君!她还真把如瑶当亲生的了!
    一旁的如灿早在姚妈妈搀扶下起来了,见母亲若有所思,以为她还在担心公主怪罪,于是咬牙恨声道:“其实公主对如瑶也是面上情,那个袁二公子更加对她没什么喜欢在意。母亲你想啊,当时自己未婚妻落水还被其他男人救了。他一点也不着急愤怒,居然扯着萧表哥去一旁说话了——无论多么铁的兄弟,这种事还是膈应的吧?说不定啊,他根本不愿意遵从这个什么鬼婚约来娶个破落户的女儿!”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眼珠一转道:“我们要不要去试探一下袁二公子的态度?如果他真的不想跟如瑶成亲,又何必死皮赖脸缠着人家,早点解除婚约,还能博得公主的欢心呢!”
    她心中早就对如瑶有这种飞黄腾达的好运气满是嫉恨,现在若是有机会毁了这婚事,她再情愿不过!
    王氏被女儿说得有些心动——她本身也不愿如瑶能攀上这样一门好亲事,之前为了张氏留下的钱财,彼此之间几乎是撕破脸了,如瑶这个小妮子肯定心里记恨她。将来若是有机会,只怕还要报复回来,现在就斩断她这条青云路更好!
    她沉吟片刻。准备让姚妈妈去一趟公主府。
    公主府那边,也正在谈论这件事。
    永安公主用了膳,缓缓喝完一盅汤,这才对坐在下首的袁槿问道:“今日总算见到了如瑶姑娘,可谁知却出了那种事。”
    见袁槿默然无语,她眨了眨眼。轻笑道:“那是你未来的小媳妇,你怎么连个笑脸都不见?”
    袁槿沉吟片刻。觉得在公主这边略微吹些风声也好,“我觉得,这婚事有点不合适。”
    “你是嫌弃今天这事?”
    公主的脸沉了下来,“你可不是那种冬烘迂腐的人啊!”
    “不是,礼有经亦有权,这个道理儿子还是懂的。”
    “那是为什么,你父亲给你订下这婚事有什么不妥吗?”
    公主晶莹美眸闪过诧异,猜测道:“难道是那家姑娘有什么不对?”
    “绝对没有。”
    袁槿绝不想让人对如瑶的品行有所猜疑,坚决否认后,皱着眉吞吞吐吐,“就是觉得,跟她实在不投缘……”
    公主脸色明霁,恍然笑出了声,用和蔼打趣的眼光看着他,“你跟她不投缘,那跟谁投缘呢?你有什么心上人吗?”
    袁槿的眼前,瞬间浮现那俏丽慧黠的双眼、千变万化的容貌——以及,那暗夜中脆弱迷茫,却又狠厉魅惑的风华……
    公主看到他脸颊升起一道细微的嫣色,顿时笑着用团扇敲了敲他的头,“看你笑成呆头鹅,就知道必定是有了。罢了,你若是要解除这桩亲事,我就为你设法吧,不过这毕竟是你父亲订下的,他如今人远在北平……”
    广平侯袁容身为皇帝亲信,被派去北平居然逗留了这么久?
    面对袁槿疑问的目光,永安公主唇边带起一道亲昵甜蜜的笑意,“你父亲这个人,做事最是认真,父皇派他去丈量土地和勘查地形,他非要事必躬亲,这么着费的时间就长了。”
    她轻启朱唇,低声对袁槿道:“你应该也听到风声了吧,父皇有迁都的意思呢!”
    什么?!
    袁槿瞳孔微微收缩,面上却禁不住露出愕然来。
    “父皇多年在北平戍守,已经习惯那边的气候地形了,再加上金陵这边的皇宫被焚烧得散乱瑕疵,早就有回北平的意思……”
    这些都是宫中禁语,公主也不欲多说,把话题转回婚事来,“总之你父亲一时半会还回不来,我也没法越过他,替你把这桩婚事给推了,况且人家姑娘好好的也没做什么错事,贸然退亲那是毁人名节,太过缺德……”
    公主沉吟难以决断,袁槿深知她生性温柔和善,很难做出有效的决断来,这次也不是求公主来解决问题,而是给她一个心理准备,方便将来行事。
    趁着父亲……广平侯不在家,赶紧把这桩婚事了结,否则他一旦回来,肯定要坚持履约。
    公主说了会话,有些疲倦了,袁槿送她回到寝房后,看了看时辰,决定前去赴约。
    

第二百五十章 皇权
    万花楼内别有乾坤,庭院深深,却是一色的粉白花瓣,开到最盛时悄然凋零,飘摇着落下,拂了人一身清幽香意。
    青衣小帽的侍童前头带路,袁槿一路走在青砖铺就的九曲回廊上,只觉得耳边隐约有丝竹之声,却并不显得靡靡色欲,而是清丽婉转、一派文采风流。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二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有人斜坐廊下的长椅,手执书卷曼声吟咏,雪青衣袍拂在栏杆上,姿态甚是闲逸。
    仿佛感受到袁槿的脚步声,他嗓音一顿,声调截然不同——
    “白发将军亦壮哉,西京昨夜捷书来。胡儿敢作千年计,天意宁知一日回。列圣仁恩深雨露,中兴赦令疾风雷。悬知寒食朝陵使,驿路梨花处处开!”
    这两句铿锵可见金戈铁马之音,豪迈激越气吞霄汉,最后两句蕴含的深意却让袁槿脚下一顿。
    虽然同样是咏梨花,这首却是宋时武钜率军抗击金兵,收复洛阳,陆游陆放翁听到消息激情所作,最后两句预想来年寒食节,祭扫宋先帝陵墓的使者,将通过梨花盛开的驿道而到达洛阳——这样的典故,听在袁槿心中却是一动。
    “所谓诗以言志——这最后两句,是否说中了你的心思?”
    那人看到袁槿,不紧不慢的站起,却是风度翩然。让人见而望俗,“袁二公子,或者该称你一声——朱允燝殿下?”
    最大的秘密被瞬间道出。袁槿心头狂然一震,手掌已抚上腰间佩剑,这文士打扮的青年却是淡然一笑,不见丝毫惊惧,“真是失礼,忘了自我介绍——在下薛语,曾经的姓氏。却是姓景。”
    他看着袁槿的瞳孔最深处,微笑道:“家父景清。”
    袁槿心头一震。端凝的黑眸闪过一道恍然之光,再看向景清时就多了几分亲近信赖,“原来是忠良贤臣之后!”
    他想起当年旧事,对着景语一揖及地郑重行礼。“我家亏欠景先生良多!”
    景语似乎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位流亡在外的皇嗣竟然如此平易真实,随即却站起身来受了这一礼,没有回避,“我父亲一心匡扶大明正统,赤诚之心可昭日月,倒是值得你这一揖!”
    随即亲手扶起袁槿,两人分宾主落座。
    此时此地却是闹中取静别有洞天,眼前茶壶冒着热气。廊下花瓣飞舞草木繁密,袁槿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却对金兰会的掌控力暗自心惊——万花楼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青楼。却俨然是他们的心腹场所。
    而眼前这位出自景氏的金兰会会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和目的?
    “今日一见殿下,果然是龙章凤姿,气度非凡。”
    景语好整以暇的夸赞道,表情却很是自然,并不现出半点谄媚。
    “只是这大好江山握在逆贼之手。殿下又有什么打算呢?”
    袁槿心中微微警惕,“命数该然。如今局势已定,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有隐姓埋名过日子罢了。”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却换来景语一声不以为然的轻笑,“殿下此言大谬不然——若真是想隐姓埋名一辈子,广平侯又何必假托外室之子把你带回家中教养,又为何培养你文韬武略让你加入军中崭露头角?”
    袁槿心中无声的叹息,目光却仍然是澄澈清明,“这是侯爷厚爱,而我却受之有愧。”
    “那当年秘密盟约的几位大人,就这么白白死了吗?他们的遗志,你还记得吗?”
    景语石破天惊的一句,让袁槿眼睛睁大,只见景语长身而起,看着庭院里的花瓣凋落,神色由悲凄转为凛然,“你准备这么辜负他们的苦心造诣吗!”
    袁槿身子一颤,眉间浮现矛盾挣扎——锋芒与隐忍在心中瞬间厮杀了千百回,恍惚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就算我还活着,又能怎样呢——继续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皇帝梦,拖更多人下水?重启战端让无数生灵涂炭?”
    渐渐的他心思清明,抬起头看向景语,“先生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一生亏欠了许多人,再也不忍、也不能继续欠债下去了。”
    他又是深深一揖,站起了身来要走,却听身后幽然传来一句——
    “就这么走了,你一辈子也别想娶到你心爱的女人!”
    袁槿脚步一顿,背对着他看不清景语表情,只听他冷然道:“再这么下去,如郡她迟早是广平侯的人,你拿什么去跟他争?”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袁槿微微嘲讽道。
    景语眼中闪着复杂难懂的幽光,似在说给他听,又好像在自嘲,“所谓成王败寇,你甘心这么一辈子蹉跎,混个锦衣玉食倒是不成问题,但有那么多支持你们懿文嫡长这一系的,却是流放发卖,生不如死,像如郡这样成为婢妾,任由主家玩弄的可不止她一个!”
    袁槿双拳紧握,想起当初看到广晟霸道而强势的将如郡搂在怀中,心中顿时泛起酸楚愤怒甚至沉痛之情——那个男人根本不能给她正妻的名分,这样只会辱没了她!
    景语指着前院高楼亭台,那边依稀飘来靡丽乐声,“前院有好些女孩都跟如郡身世相似,却堕入风尘迎来送往——你还想她们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吗?当年若非我暗中布置,如郡她十有八九也要落到这样见不得人的去处!”
    “我们金兰会,多的是这样的可怜人,朱棣一日不死,你一日不能夺回江山,我们就只能继续过着生不如死的暗黑生涯。”
    他的声音沉稳入耳,却让袁槿生出一身冷汗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半晌才道:“为了救一群人,就要掀起战乱让更多的人死去——这样是真正的大义吗?”
    “但你若什么也不做,就等于直接放弃那群人——你刚才说亏欠我们景家,你错了,我父亲是心甘情愿赴死的——你亏欠的,是幸存的如郡和其他所有人!”
    景语的话宛如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他身上,袁槿快步离去,藏在袖中的双拳却是攥得很紧!
    

第二百五十一章 锦衣
    而他身后的景语盯着他的身影,低声道:“看来我们这位殿下,实在是宅心仁厚——这是最要不得的!”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盅,一饮而尽,轻轻挥袖,那瓷盅就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必须尽快下一帖猛药,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时院外飞来一只信鸽,咕咕叫着落到他脚边,他取下铜环上的纸卷,展开用茶水涂在上面,便显出了字迹,看完后他微微一笑,将纸卷放入竹制手炉下的炭火里,渐渐化为灰烬。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红笺。”
    他的笑容清朗而和煦,如日光一般明媚灿亮,眼角却闪过让人不安的狠厉。
    大理寺狱中,纪纲仍然坐在那简陋的一张木床上,眉头却皱得很紧,“你不该来。”
    站在他面前的人一身便服却是器宇轩昂,俊美宛如美玉明珠,正是他属意的锦衣卫新任指挥使,广晟。
    “如今那位薛主簿高升去东厂了,大理寺这边略见放松,我才得以进来。”
    “我这次来,有事欲向大人求教。”
    广晟又向前两步,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皇宫南苑里有什么不寻常的秘密?”
    “皇宫是在洪武皇帝手里建成的,真正的秘密,只怕只有皇族最紧要的那几个人知道。”
    纪纲略微沉吟了一下。“不过我们锦衣卫也负责监察宫中,好些宫中老人落在我手上,临死前都供出了一堆秘密。”
    “我记得有个上了年纪的哑巴宫女就是在南苑的。她因为偷盗要被处死,她抱住我的腿,在泥地里画了一幅奇怪的图。”
    广晟听得入神,纪纲笑着看了他一眼,“那幅画很奇特,在一片潦草的宫殿下方,她画了很多绕来绕去的线条。我本来以为是蛇,可最后根据她的比划示意。终于知道,这是宫殿下的密道。”
    “密道?”
    “对,大概是在洪武皇帝建造皇城的时候,就已经秘密设下了。”
    当年朱元璋建造皇城时花费不少。险些连国库的银子都不够了,民间至今还流传“沈万三捐钱造了半个城”的传言,虽然不尽可信,但靡费巨大却是可见一斑。
    纪纲话锋一转,“当年建文帝在大火中失踪,有人也猜测是从这密道逃走的,今上花了不少功夫把那片瓦砾堆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发现任何入口。”
    “真要有什么密道,也是建文帝那一系的才掌握秘密。毕竟他们是正统的嫡长。”
    纪纲的话让广晟心中略见几分端倪,却陷入了更大的迷雾。
    为何替代红笺的尸体上会有南苑铜缸底部的压痕?
    真正的红笺去哪了?
    貌似平静的南苑,究竟隐藏着什么?
    他压下心中念头。跟纪纲说了最近动态,纪纲点了点头,“这个薛语非池中之物,是我当初大意了。”
    他轻声叹道:“陛下是不想一直用锦衣卫这把刀,于是造了个东厂出来,从此之后。不再是一家独大。”
    声音之中,颇见萧索之意。时光荏苒,这位当年手握凛然权柄的强人,此时此刻也如此寂寥地感叹一个时代的终结。
    “所以你必须抢在前头破案,让今上能够安心。”
    纪纲看着广晟眼角的疲惫之色,也觉得有点棘手,“就算有密道,应该也只有掌握方法和机关诀窍的才能开关,连今上都没找得出来,只怕你短短时日也查不到什么。”
    纪纲见广晟神态沉稳,丝毫不见失望急躁之色,暗中点了点头,“我所知道的关于南苑的传闻就这些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在南苑之中广泛筛查可疑人物,每个人都要详细查验来历背景和亲朋关系。”
    这个方法虽然看似寻常,但天下间的事只怕认真,广晟若真能抽丝剥茧的下苦功夫,有疑点的人早晚会露出行迹来。
    纪纲欣慰的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一事,凝神思索一会,突然问道:“南苑那帮宫女的来历,有几个倒是不太寻常。”
    “我记得是永乐七年的时候,有几家勋贵献女入宫,都封了妃嫔的为份,其中尤其以张娘娘身份最为贵重,今上也因此册封她为贵妃。”
    纪纲所说的张娘娘,正是本朝勋贵第一的英国公张辅的妹妹,也是先头的河间忠武王张玉之女,张玉在东昌之战中为营救朱棣而死,张辅占领安南改为交趾,四次平乱可说是忠勇双全。
    “张贵妃带进宫几十个婆子丫鬟和工匠仆役,有些暂时使不上的就分散各处,其中有几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因为年纪实在太小,陪嫁的时候只是为了喜庆的吉兆,所以本来是养起来的,后来不知道是闯了什么祸受了罚,就被贬到南苑去了,现在算算年纪正是妙龄。”
    纪纲做锦衣卫指挥使多年,宫中的情况也浸润颇深,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他竟然也记得。
    这居然又扯上张贵妃和英国公了?广晟觉得宫里的水实在很深。
    “当然,也不是说这些小丫头一定有问题,只是记起来这事,跟你提说一二。”
    纪纲说完,看了看铁窗边泄下的微弱天光,“你在这逗留得太久了,赶紧离开吧。”
    广晟的脚步却没有移动,神色之间难掩担忧关切,“大人千万小心,谨防有小人落井下石暗算,我也已经设法派人潜入大理寺——”
    话音未落,就被纪纲狠狠瞪了一眼,“你这是自作聪明,赶紧把人给撤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怕我中了暗算或是受了折辱,但今上不是蠢人,明的暗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纪纲唇边露出微讽的冷笑,“除非他要我死,其他人动不了我。”
    广晟听到这也觉得无法反驳,于是只能匆匆拜别离开了。
    幽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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