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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好巧-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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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鸣摇了摇头,继而点了点头,颇是灵俏地一笑:“自打上回见了你,我零零碎碎能想起一点来。”
  四宝还想再问,无奈赵清澜办事实在是太过利落,已经叫了手下管事带她去看房,她今日不是沐休,出宫时间紧张,她只得抓紧时间跟了出去。
  赵清澜在她走后,捻起一块糯米桂花糕递给鹤鸣,怀着一种微妙而隐秘的心思,小心问道:“这是沈兄买的,你…喜欢吃吗?”
  鹤鸣接过来吃了,两颊微微鼓起,点头笑道:“喜欢。”
  于是小赵同学又惆怅了。
  ……
  陆缜这回出宫的差事也不重,他早早地就料理完了,却迟迟不肯回宫,只让马车在城里乱转,转的成安一脸莫名其妙,没听说督主有爱压马路的习惯啊!
  马车不留神转到长风街,他撩起帘子看着街口的赵家包子铺,又想到四宝吃包子时候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情形,唇边不知不觉泛起笑来。
  作为一个善于揣度主子心思的好奴才,成安建议道:“四宝那小子也不知道办完差了没有,督主,要不咱们顺道把他也拎回去?”
  陆缜缓了神色,难得傲娇了一把:“又不同路,怎么顺道?”
  他说完对着车外的番子吩咐了一句,成安就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往四宝当差的地方行过去。
  成安:“…”督主,您变了!
  原来督主说什么做什么虽然有时候高深莫测了点,但肯定不会这么口是心非,成安在心里哀悼了一下四宝来之前的那个督主,忽然探头往帘子外一看,就见四宝和一个管事打扮的男人并肩走着,男人腰上挂着一排钥匙,边走边和四宝说着什么。
  这男子装束一看就是负责房屋买卖的牙人,陆缜打起车帘自也瞧见四宝和个做房屋生意的牙人在一起,心念微转猜中了五六,他眼底的笑意凝住,目光不觉冷了几分。


第五十二章 
  管事边走边问道:“公子可想好要什么样的房子了吗?”
  四宝想了想道:“物美价廉的。”
  管事一下子笑起来:“物美价廉这范围可就太大了,公子不妨具体说说,大概是个什么价位?”
  四宝脸红了红,思忖片刻道:“我是一个人居住,每月也住不了多久,有间能遮风挡雨的小屋就够了,最重要的是价钱不能太贵,屋外最好有街巷,吃喝一定要便宜,旁的就再没什么了。”
  这要求简单,管事带她看了几处稍大的,四宝想着自己是一个人住,没必要要太大的,便只是摇头,管事又带她进了一处浅胡同,胡同口就有间瓦房,坐北朝南,阳光充足,里面桌椅床铺齐全,屋后面还有做饭的灶台,房子也不大,四宝转了一圈之后颇为满意,不过面上没表露出来,只问道:“这间房每月租金多少?”
  管事笑了笑,报出个数字来,大概是看在她是少东家的朋友的亲戚的面子上,价格给的十分公道,四宝正要点头答应,管事又补了句:“不过要是想入住,得先交十两银子的押金。”
  四宝为难道:“我现在没带这么多钱,回头取了再给你如何?”
  管事笑道:“哪有这么快,就算是租房搬来抬去的事情也不少,还有各样手续文契要办,且得忙活几天呢,您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四宝点头,拱手道:“那这所房子劳烦管事先帮我订下,还有替我向你们东家道谢。”
  成安见到四宝,本来想直接叫人的,没想到陆缜却抬抬手止了,静默不语地看着四宝跟着管事进进出出,成安觉着气氛不对,也闭紧了嘴不敢说话了。
  就这么凝滞了许久,陆缜忽然半靠在车围子上,淡然吩咐道:“去查查四宝这几日都在做什么,查到了直接来报给我,不要惊动旁人。”
  成安心惊胆战地应了个是,陆缜也没再提接四宝的事儿,只是吩咐马车回宫。
  陆缜才回宫没多久,四宝也回了司礼监,他走过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她一脸叹惋地和同僚闲话:“…要说阿桂姑娘也是死的凄惨,十六七岁花朵一样的年纪,人就这么没了,着实可惜。”
  她像是没觉察到陆缜的靠近,继续道:“要我说,既然要过日子,还是出宫找个实在人好,内宦虽说也有好的,但一来你辨不出哪个好哪个坏,二来也不能留后下来,在一起了以后的日子可真没法过,还有那更糟心的,不找对食跑去找男人或者太监,想想就吓死个人了…”
  同僚给她说的连连翻白眼,陆缜不由得眯了眯眼,听完直接调头走了,四宝余光一直打量他,见他走了才悄咪咪松了口气,可算是把她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陆缜就立在窗边看着四宝脸上松了松,四宝的那些鬼把戏他不是瞧不出来,只是不欲点破而已,他如诗如画的眉目沉了沉,搭在窗沿的手一紧,还没想好怎么对这小东西,成安就已经捧着几张契纸过来回报了:“督主,这是四宝今天办的事儿,她今天出宫好像是为了租房去的,咱们下午看见的是赵氏商行的牙人。”
  成安说完又纳闷道:“我记得这小子不是想攒钱买田地买铺子吗?怎么突然想着租房了,她手头又没那么多钱,省点钱住在宫里不是更好?真不知道他…”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成安还想在话唠几句,就见陆缜眼里已经结满了寒霜,生生要冻死人一般,他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话。
  陆缜转眼就猜到四宝突然在宫外租房想做什么了,就是猜到了他心头才寒凉起来,一颗心直直地沉到地底下去,除了恼怒更有几分难言的窘迫在其中,她想做什么?还不是想在宫外呆着避着他冷着他!
  他不是个爱自欺欺人的人,但在四宝的事情上他已经自欺欺人太多回了,这回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了,心头的恼恨简直难以言说,当初他要四宝到身边,也不过就是想养个逗趣解闷的人在身边,要不是四宝先有意无意地撩拨他,后来又林林总总的发生那些事儿,他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继而不自觉地深陷进去,在他已经深陷进去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就发现四宝其实对他并没有他想的情意!
  他恼火他忿然,偏偏这份怒意他不能跟旁人说,只能硬生生窝在心里,他多年来多少风光煊赫,虽不说就此变得骄横,但自有傲骨在身,对谁都没有放下身段来,独独在那个小丫头的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就是现在,他现在明知道他这几个月的欢喜都是自己空想出来的,她不但不喜欢他,还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却还是无法停止对她的喜欢,就是连减少都做不到,更舍不得伤着她。
  好比临空被人抽了几巴掌,偏还不能还手,除了恼恨更是难堪。
  成安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里的薄瓷茶盏捏碎了,血丝从指缝里渗出来,他忍不住颤声提醒:“督,督主您…”
  其实成安觉着很费解,四宝租房这事儿虽说有些奇怪,但究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怎么督主会发这么大的火呢?他心头又浮现那个猜测来…虽然四宝相貌的确是没得挑,但督主不至于真的…
  他这边还在胡思乱想,那边陆缜已经有了决断,四宝不是想躲着他吗?那就让她知道,她这辈子也别想躲的掉!他漠然地勾了勾唇角:“你最近派人多留心她的动向,她要是定下来要租那座房,你就把那间买下来。”
  成安觉着这吩咐更莫名其妙了,不过还是低低地应了个是,转身出去了。
  那边四宝还不知道麻烦就要上身,她的想法跟成安差不多,出宫租房多正常的一件事,不过最近比较反常的是,督主似乎对她远了点,不像往日那边有意无意地揩油剪边了,就是目光总是时有时无地落在她身上,常看得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度日如年的熬到沐休,四宝迫不及待地出宫去忙着租房了,经过这几日的沉淀,陆缜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了,心里的恼意只有更盛的,偏头问成安:“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成安心里百种狐疑,也不耽误他办事儿,捧上契纸道:“已经把四宝要租的那间屋子买下了。”
  陆缜屈指弹了弹契纸,笑的格外泠然。
  赵清澜最近要忙的事情也不少,四宝没好意思再去打扰他,正好沈华采最近无事,见她发愁主动开口提了,她就和赵家管房屋租赁的掌柜约好在沈华采的小院见面。
  她才被下人带进内院,正想去找沈华采,就见他对着一颗杨树大声背书,她也没好意思上前打断,却见上回见到的那个新买来的丫鬟扭着细腰端着茶盏子走到沈华采身边,她柔声嗲气地道:“公子也念了一上午书了,放下书谢谢,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沈华采沉迷背书无法自拔,对这一句压根没听见,只闭着眼高声背着,丫鬟气闷,不甘心地咬了咬银牙,忽然‘哎呦’一声,重重地跌在一边的青砖地上,手里的茶盏子也打翻了。
  沈华采这回终于回过神来,转头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丫鬟假作痛的泪水涟涟,伸手柔媚如丝道:“劳烦公子扶奴婢一把,奴婢方才给您端茶的时候不留神扭了脚,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
  这丫鬟生的不差,要是个知情识趣的主子早就上手了,偏她遇上了沈华采,他怔了怔才道:“我看医书上说,关节扭伤不能轻易挪动,不然更容易骨折,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我让人给你请郎中来。”
  丫鬟:“…”
  四宝一下子没忍住喷笑出声,又忙掩饰般的轻轻咳嗽了声,沈华采看见她便惊喜道:“哥,你来了?”
  丫鬟就是再大的胆子再厚的脸皮也不敢当着客人的面儿勾引主子,见沈华采已经彻底把自己抛到脑后了,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满脸委屈地一瘸一拐离去了。
  四宝等她走了才提点道:“这丫鬟心思有些重了,你多留心点。”
  她要是直接说这丫鬟心术不正让沈华采把她赶走,他决计不会不应下,但她提醒的比较迂回,沈华采这傻白性子就没往心里去,只当亲姐关心自己,乐呵呵地道:“我知道了。”
  四宝点了点头,沈华采本来想命人上早饭的,赵家管事这时候已经来了,她连忙出去迎人,在大门处就见赵管事面露难色,她忙问道:“管事有什么事吗?可是我看上的那间屋子出什么问题了?”
  赵家管事点点头又摇摇头,为难道:“那间房子被旁人买走了…”
  沈华采在一边皱起眉,面色不愉:“你们不是答应过要租给我哥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又卖给别人呢?”
  赵家管事连连苦笑:“公子莫怪,我们赵氏商行素来以诚为本,绝不会轻易反悔,只是这回来买房的人实在拒绝不得,稍不留神就是泼天大祸…”他想了想,干脆把手里的契纸递给四宝:“您自己看吧,那人也同意我们把房租给您,只是要求我们把这封书信送到您手里。”
  四宝一脸莫名地拆开书信,就见上面用秀丽飘逸的行书写了四个字——
  还不回来?
  这字体对四宝来说再熟悉不过,她双腿发软,白着脸去看那房契,就见落款处是陆缜的名字。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想不顾一切地跑路,不过陆缜也没给她跑走的机会,她才看完书信,几个锦衣卫的番子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客客气气地请她回宫。
  四宝顿时生出一种入地无门的感觉来,沈华采这时候也瞧出不对了,立刻挡在她身前:“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哥跟你们回去?”
  锦衣卫的番子并不理他,只抬眼看向四宝:“宝公公请吧。”
  四宝扶着墙壁撑住发软的双腿,咬了咬牙道:“我跟你们回去。”她见沈华采面露急色,怕他跟锦衣卫的人起冲突,冲他摆了摆手才跟着几个锦衣番子走了,几人备好了马车,没多一时就把她送进了宫里。
  四宝现在的心情好比奔赴法场,都不知道自己两条腿是怎么迈过去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陆缜面前,她抖着嗓子道:“督,督主。”
  陆缜面色沉郁,抬了抬手让屋里的人下去,声音幽凉冷清:“我一直知道你胆子大,这回更是大的没了边际,明知道我的心思,还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手段,这也怪我,往日宠你太过了。”
  四宝心里十分害怕,听完这话又有种别样的憋屈,顿了下才道:“奴才知道您对奴才好,奴才愿意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报答,我这回只是想出门租间房,并不是对您不忠心…”
  “你觉着现在说这些片话还有用吗?”他伸出微凉的手指点在她的唇上,又缓缓下滑落到她衣裳的纽子上,眼神虽然幽暗,却格外露骨,他一哂:“我不想要你肝脑涂地,能为我肝脑涂地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想要你。”
  四宝脖颈被他手指滑过的地方泛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她咬了咬牙,跪下道:“督主恕罪,您的心意奴才不能接受,奴才原来小不懂事,不知道对食的意义,现在奴才已经娶了对食,准备和她好好的过日子,还请您开恩,放奴才一马吧!”
  这种事儿不是两情相悦更好?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吧!
  这话要是搁在平时陆缜没准还要觉着好笑,现在便如当街被人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难堪。他当然知道四宝不可能有对食,但无论是她为了搪塞自己编出来的瞎话,还是为了摆脱自己真找了个女人来跟她做戏,都够他气的心摇身颤的了。
  他甚至想,连一个莫须有的对食都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四宝,凭什么他不可以?!
  他静默片刻,阴冷地勾了勾唇:“你可真是我的好奴才啊。”
  他前几日初初知道四宝对他无意这事儿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也不一定非要让她跟自己心有灵犀,大不了把她锢在身边,日日夜夜地陪着自己,反正这世上他想要的还很少有得不到手的。直到四宝真跑到宫外要躲着他了,他才觉着自己的想法可笑,他喜欢四宝,同时也盼着四宝以同样的心意回应他,信任他,亲口告诉他她的身份,这绝不是简简单单把她强留在身边就能做到的。
  他既恼四宝什么谎都敢说,又恨自己这份心意,简直像在向她摇尾乞怜!
  四宝肩头不觉颤了颤,忽然感觉陆缜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就听他语调里带着淡淡讥诮:“你不是要报答我吗?除了这身子,你还有什么能报答我的?”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被猝不及防地捉住腕子拎了起来,他偏头咬住她一只白玉般精巧的耳朵,吻舔她耳垂,语调无尽暧昧,让灼热的气流在她耳朵上蒸腾着:“有对食也无妨,你在宫外的时候可以去跟她当对儿假夫妻,在宫里只管把我伺候好。”
  四宝慌得手足无措,推推搡搡地就想要挣脱,陆缜用跟谪仙一般的外貌极不相符的力气锢住她,轻巧一个转身就把她按在帽椅里,她被压制的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拼命想要挣扎着起身:“您,您不能这样!我,我租房和找对食并没有违反宫规…”
  到这时候她还嘴硬,陆缜不理她,腾出手来就解开她上衣的第一颗纽子,四宝这回更加慌张,除此之外还多了几分愤愤,拼了命想要挣扎着起身,没想到两人纠缠间,衣领被扯开小半,她紧紧攥着前襟,却还是露出白嫩的脖颈和精致小巧的锁骨,肤色莹润光滑,看得他更生出别种火气来。
  陆缜是彻底被她气昏了头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于是对准那片精巧的锁骨就咬了下去。白皙柔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他几乎没用多大力气,就能感觉到她的肌肤被刺破了,圆滚滚的血珠渗了出来,他忍不住埋首在她项颈见,轻轻用舌尖把血珠舔去了,小心翼翼吸吮着伤口,又在她脖颈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绵密的吻。
  他忽觉着身下的四宝反抗不是那么剧烈了,只是在轻微的颤抖,他忙起身看着她,就见四宝脑袋歪在一边,两只手死死地攥着前襟,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早已婆娑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他一下子从昏头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十分罕见地慌了神,伸手想要帮她把微敞的衣襟拢好:“你…”
  四宝满是惊惧地看了他一眼,仓皇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拢着衣襟一言不发地跑了出去。
  陆缜心里也不见得就痛快了,甚至可以说糟心并没有比她少到哪里去,扶额坐在帽椅里,颓然地叹了声。
  四宝不相信人不喜欢人,就跟她日日假扮太监一样,已经成了心头的执念了,要把执念打破,谈何容易?
  四宝一路冲出了司礼监,慌得又不知道去哪里,人跟着脚乱走,一头就冲到了内官监。
  已经升任内官监掌印的冯青松见她没头苍蝇一样撞了进来,衣衫不整眼眶红肿,跳起来慌忙问道:“四宝,你怎么了这是?”
  四宝怔了半晌,才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给他添堵,于是抹了把眼泪,默默地摇头道:“没什么,心里不大痛快。”她跟冯青松说了也没用,冯青松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为她去招惹督主。
  冯青松当然不信这鬼话,狐疑地一把拉住她:“你老实说,你究竟怎么了?”他见四宝衣裳凌乱,脑子里冒出个猜测来,气道:“有人调戏你了?!”
  他说完又觉着哪里不对:“奇了怪了,你现在好歹是个五品监官,又得督主另眼相看,怎么有人敢调戏你呢?不怕被打死啊!”
  四宝见他马上越猜越接近真相了,慌忙叫停:“没有的事儿,您别乱猜了,我就是没办好差事,外加方才路上跌了一跤,心里不痛快这才哭的。”
  冯青松仍是不信,不过见她死活不开口,也就不再追问,只跟她东拉西扯说些宫里的闲话:“你知道石兰轩那边的事儿不?王昭仪前几日身上突然发起疹子来,太医诊治了说甚至以后可能会影响身孕,她最近颇为得宠,皇上喜欢她,听说本有意给她个孩子傍身,没想到突然出了这等事。简直是往皇上脸上扇巴掌,他震怒之下下了令命人查这事儿呢。”
  枕琴被人暗害了?四宝最近一直忙着怎么合理地躲开督主,压根没心思打听旁的事情,再说她对枕琴也并不关心,闻言也只是嗯了声,就继续想自己的事儿了。
  冯青松见她心情不好,就让厨下做了几个她素来喜欢的菜,见她脸色好看些了,这才亲自把她送回了司礼监。
  四宝抱着要见阎王的决心进了司礼监,没想到陆缜竟然不在里头,她不由得大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都还算是风平浪静,她仍旧认真做着手头的活,天不亮就起来收拾,等陆缜醒来就退出去,就算不小心撞上了也只是按照礼数行礼问安,相安无事,两人之间似乎有了别样的默契。
  陆缜倒是有心跟她搭话,但一想到她那日仓皇无助的泪眼,话到嘴边就哽住了。就连身边人都看出他这几日情绪不对,说话格外小心翼翼。
  又过了几日,等四宝把心放下了星点的时候,皇上突然下旨让司礼监的人去给陈选侍施以刺面之刑,这本来也没什么,司礼监本来就是负责这个的,但皇上这回特意下旨点了名——让陆提督监刑,四宝监官掌刑。


第五十三章 
  四宝接了这道圣旨,当场就懵了一下,其实她掌刑倒也没什么,毕竟她现在身份不同,也能出去独当一面了,但圣上亲自下旨点名,还让她和督主一个监刑一个掌刑,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蹊跷,让她去也就罢了,让督主去给区区一个选侍监刑,怎么都有些小题大做。
  她接了圣旨之后,悄悄问身边的成安:“安叔,陈选侍犯什么事儿了?为什么要施以刺面?”对于一个貌美且向来自矜身份的女人来说,刺面之刑所带来的耻辱,真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皇上也是够狠的。
  成安正要开口,陆缜的声音就从一边传了过来:“王昭仪前几日中毒,陈选侍身边伺候的太监指认是因为她嫉恨王昭仪得宠,而自己又降了位份,一时怀恨在心,所以下毒暗害王昭仪,皇上本就对她心生厌弃,这回要不是看在陈侍郎的面上,只怕就要把人扔到浣衣局去了。”
  他知道皇上派他和四宝同去,其一是疑心这事儿是他为了帮四宝出气算计出来的,所以派两人过去想试探一二,前些日子他是想法子整治了陈选侍一番,但后来的事儿完全是她自己作的死,再加上跟她同院的枕琴和她素有嫌隙,彼此也交锋过几个回合,陈选侍对底下伺候的内宦素来刻薄,枕琴自然不会放弃这次能把人踩死的大好机会。
  其二他本就和文官不睦,这次一去,势必彻底跟陈家翻脸,内宦和文官闹的越不可开交,皇上的位置就坐的越稳当,就算是为了宽皇上的心,他这回也得去监刑。
  这事儿虽不是什么好事,但陆缜真是要感谢起皇上派下这么个差事来,他已经好几日没和四宝正经说过话了,难得有机会亲近。
  成安又忍不住话唠一句:“这还不如去浣衣局呢。”
  四宝听他声音从容淡然一如往昔,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有些畏惧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想问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讷讷地应了声。
  陆缜见她这样便觉着心头一堵,也不想再多看,撩起曳撒的下摆就下了台阶:“既是皇上的旨意,就紧着动身吧。”
  四宝望了眼青天白日,忍不住小声问道:“不是一般午夜才行刑的吗…”
  陆缜神色缓了缓,看她一眼:“也就是那么个说法而已,谁有时间特地为她忙活到午夜?”
  四宝不敢看他,也不敢再说话,缩着脖子又不言语了。陆缜心里更添一重烦闷。
  初夏的天气也是娃娃脸一般,说变就变,才踏出司礼监的时候一片清朗,走到半道上却下起雨来,幸好成安准备周全,撑起一把油纸伞来罩在陆缜头顶,陆缜却伸手接过,把伞移到四宝脑袋顶上。
  四宝发梢才淋了几滴雨水,就觉着头顶一暗,她顺着望过去,见陆缜一手给她撑着伞,自己肩头已经湿了一小片。
  她身子不自在地僵了僵,静默片刻才伸出手,低声道:“还是奴才来吧。”
  陆缜默然看了她一眼,仍是把手里的伞交给她,四宝身量较他矮上许多,不得不踮起脚给他打伞,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低头,两人这才得以配合默契。
  成安淋着雨瞧见这既别扭又默契的一幕,不觉呲了呲牙。
  倒是四宝想着一会儿要给人行刺面之刑的事儿,虽然用不着她亲自动手,但想想也够膈应的了,想着想着自然而然地就把陆缜站在身边的难堪忽略了。
  陈选侍现下住在矮小破旧的落花阁里,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司礼监一行人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阵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你们都给我滚开!放开我!我曾祖曾经任过二品总督,爷爷当过内阁阁老,我爹是吏部侍郎,你们这起子腌臜阉奴也敢碰我!”
  屋里传出几声不屑的嗤笑,陆缜打起布帘走了进去,勾唇笑道:“陈选侍好威风,不亏是簪缨世家教导出来的女儿,害人和骂人一样都不含糊。”
  陈选侍没见过他,头一次见不觉被他的容貌所慑,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见周遭人都对他躬身行礼,口称督主,转眼便知道这人是谁了,她又恨的满面泪水:“我没有害她!是那贱人和那阉奴合起伙来害我,都是你们这些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阉奴作的怪,若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沦落至此!”
  陆缜根本不欲跟她废话,倒是成安话唠又犯了,嗤笑着道:“选侍高贵,一贯不拿咱们当人看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也有命被我们这起子阉奴拿捏在手里的一天?”
  陈选侍气的胸脯上下起伏,半分不见往日的高贵清华,挥舞着两只素手就要往外冲,一边哀声嚎哭道:“你们放开我,我要去见皇上,皇上肯定不会忍心对我行刑的,皇上说过他最喜欢跟我吟诗作曲,我们家世代都于江山社稷有功,皇上定是听信了你们这些小人的谗言!”
  陆缜听的很是不耐,目光从屋里几个负责行刑的东厂宦官身上一一掠过:“还不动手?”
  几人七手八脚地把陈选侍按住,陈选侍一双美眸魔怔了般看着陆缜,若不是此人领着这些阉人淫乱后宫,她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她本就受家里影响,厌恶宦官厌恶陆缜,这个念头一旦冒出便疯狂滋长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的一股拼死的力气,猝不及防就挣脱开几个内宦的桎梏,抄起不远处一个散落的妆奁就冲着陆缜砸了过来。
  妆奁有一张人脸那么大,是用沉甸甸的乌木做的,这一下若是砸实了最轻也是头破血流,严重了指不定要出人命,四宝就站在一边,也没来得及多想,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半分没犹豫地冲到他身前挡着。
  乌木的妆奁一下子砸到她额头上,她闷哼了声,觉得有黏黏糊糊的液体流了下来,似乎滴进了她眼睛里,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这么晕了过去。
  陆缜本来侧身避开了,她冲过来的那一瞬他也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木盒砸在她额上一声闷响,她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脑子嗡的一声,手指轻颤地冲过去一把扶住她,她毫无知觉地倒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人事不知,他一颗心不住地往底下沉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慌了神,找出干净的绢帕来给她捂着伤口,转眼洁白的绢帕上也被染上了斑斑血迹,他咬着牙嗯了会儿,成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跌打损伤的膏药来,不管好歹,总算是把血堪堪止住了。
  陆缜已经满目阴戾,陈选侍被人慌手慌脚地重新按到地上,她反正已经绝望透顶,因此并不害怕他,只竭力昂着头道:“督主不愧是督主,遇到什么事儿都有人给你卖命,不过也好,你们阉奴死一个,这世上就少一个祸害!”
  陆缜伸手掐住她脖子,正要给她个痛快,陈选侍倒还真有几分胆气,这时候仍旧挑衅个不住:“你有能耐就杀了我,好歹我也是堂堂宫妃,平白杀了我,看你怎么向皇上交代!”
  陆缜一手扔搂着四宝,却突然撤回手,嫌恶地看她一眼,也不跟她多废话,转向旁边人道:“用东厂的百样刑罚把陈选侍伺候好,少熬一样她死了,我就拿你们是问。”
  陈选侍这才惊惧起来,陆缜头也不回地抱起四宝出了门,成安不等他吩咐就去请太医过来了,等他抱着四宝到了司礼监,太医已经等候多时了。
  陆缜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见太医还想见礼,他勉力按捺住了焦急,沉声道:“少说废话,赶紧诊治!”他是想一辈子好好护着四宝的,假若她真为了救他出了什么事,他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李太医不敢耽搁,翻了翻眼皮,又解开绢子看了看伤口,血肉模糊破了好大一块,底下还肿起老高,他仔细诊治了才斟酌着开口道:“四宝监官的皮外伤看着虽然重,但细心将养着总会好的,下官给您开服药,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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