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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侧美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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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柳姨娘横在中央,或许二人还能玩到一起去。
谨姝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稚栎和涟儿不时对望一眼,二人从未见过谨姝这样的神情,仿似出神,又仿似入定了一般,除却那双不时在动的腿,整个人保持着一种静止的神态。
她在思考。
昭慈嫁去傅弋府上。
这绝无道理的。
如果是前世里,父亲看中傅弋的十万兵马,意欲将谨姝嫁于傅弋,而换取玉沧的安宁的话,那么柳姨娘看中李偃的霸主身份,意欲将女儿嫁给李偃,以谋求来日力压谨姝、乃至谨姝身后的母亲和祖母的话,一切还解释得通,那么这一世里,谨姝嫁于李偃,而李偃又明显对谨姝颇青睐,甚至将山南一城并四万强兵充做聘礼给了叶家的情况下,孰轻孰重,爹爹一定不会看不清。
而柳姨娘本身非高瞻远瞩之辈,内心深处难跳脱出后宅深院妇人之见的狭窄眼界,但恰恰因了她这自傲不服输的心气,在玉沧已无甚大危险的情况下,她也决计不会轻易将女儿嫁作傅弋那草包老儿的。且其胆小如鼠,虽成日生事,可叫她冒着得罪江东霸主的名头将女儿嫁给傅弋,绝无此可能的。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封信的真假,但上面盖着烫印,确切是从山南那边传过来的。
信落款是见空,她想起见空乃随郑鸣凰一道去山南了,又觉得会否是郑鸣凰的人?抑或是郑氏的人?故意来戏耍于她?
后来想想,不会如此,李偃非善辈,若郑氏或者郑鸣凰意欲将自己心腹安置在李偃军中,且故意来戏耍他的妻,那么后果是什么,她们不会不知道。且这么做对她们也无甚好处。
但不放心,仍旧差人去问了,得知见空和郑氏亦或是郑鸣凰都无私交之后,眉目反而蹙的更深了。
她做了许多设想,假如父亲真如此糊涂,李偃就算现下还算喜爱她,也决计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父亲,更何况叶邱平亦非谨姝生父,此次聘礼下得重,也不过是看在他本身的能力罢了,如果不能为己所用,那么定是毁之而后快。
如果李偃一怒之下派兵攻打玉沧。
那么岂不是一切都回到了上一世的情状……
那一场战争,是奠定往后李偃败局的关键一战,如果不能扭转,那么后来将依旧会否还是刘郅称霸中原?
谨姝在坐卧不宁了几日后,得知是傅弋借李偃娶谨姝之事发难玉沧,而父亲因害怕四万兵士挡不住傅弋十万军马,故而才提出要联姻之事,和前世一样,竟盼望借此计策以得两全。
谨姝暗骂父亲糊涂,如此行事,非但不能两全,只会两方都得罪。
倒不如择定李偃,汉中衰亡不过旦夕之间,在各大诸侯王崛起的今日,汉中想要复兴不喾于痴人说梦。
而傅弋那脓包胆小怕事,别说李偃只留了四万兵马,就算只一万,以傅弋的秉性,怕是也不敢真的生事,顶多是报汉中,然后下讨伐书。
汉中对李偃的讨伐这些年断过吗?派兵也派了好几波了,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糊涂,简直糊涂。
她心急如焚,修书给父亲,亦修书给李偃,企图在昭慈嫁过去之前,及时遏制这步向死之棋。
她严肃地交代了吕安,要他务必极速将书信送去,路上不可有半点耽搁,要令送信之人务必拿了回信回来。吕安自是不敢怠慢,走了军中送信的渠道,全程流星马快报,不过四五日谨姝便收到了回信,先收了父亲的,父亲信上含糊其辞,只说:为父自有论断,汝不必多管。自管侍奉好夫君便是。
谨姝气得口吐白沫,她心急如焚了好几日,眼见着阖族将要遭受灭顶之灾,父亲还要告她这样的话,那意思不就是她一妇道人家不思侍奉夫君,管什么男人间的大事。
不日李偃的信便也回了,他的语气更为强硬清晰:你自管顾好自己,旁事莫问。我自有分寸。
听带消息回来的将士说,宇文疾大约未料李偃亲自前去,呆了几日,一直未敢出兵,至今仍未有动静。而李偃重新布防鹿阴后已悄悄引兵南下,原本想要暂时搁置玉沧之地的心思已更改,打算将玉沧乃至林州皆收为己手。
谨姝倚在案侧,险些一口气没倒上来,暗暗骂了一句: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
她在房中苦苦思索半日,终于下定决心。
她要回玉沧一趟。
夫君在打仗,她乃新妇,不在家中操持为夫君祈福颂祝,反而回了母家,这怎么看都是非常失礼且不当的。
且乱世之中忌讳高门大户女子来回走动,万一出事,便是不可挽回。
从前就有过前车之鉴,原先北方堪堪与宇文疾比肩的镇北侯的胞弟,抢了外出踏青的宇文疾的亲妹妹,带回家侮辱了一番,又绑着送回去了,气得宇文疾那老儿吹胡子瞪眼,妹妹连日啼哭不愿见人,再后来抑郁终日觉得人生无望,自溺而亡了,宇文疾悲愤交加,本是谨慎的性子不愿生事,为此奇耻大辱誓与镇北侯不两立,连年征伐下,最终竟真就吞并了镇北侯的封地,从此成为北方霸主。
若不是如此,宇文疾不会有现在的野心。
但谨姝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摸了摸被她收进匣子里锁起来的那个可诏令军队的鱼符,遣吕安整兵三千,随她去江北,且全为精骑兵,谨姝亦换了男子衣裳,内披软甲,面覆遮罩,弃马车,亦择了马匹,打算快马而行。
她不确定自己身子事否撑得住马上颠簸,但也顾不上许多了。
临出行的时候,郑夫人来寻她,眉眼里是清晰的不快,“崇安不在,你做什么?”
亦吩咐了左右,想要扣下她。
谨姝亮了亮鱼符,抿着唇,“我如何能如此快的得到消息,想必嫂夫人和郑小娘子亦有一份之力,何故做这脸面活。且我此行,想必该触怒夫君了,这不正是嫂夫人所愿吗?”
郑夫人满面怒容,“胡言乱语些什么。”
谨姝抿了抿唇,未再答话,前几日她苦苦思索的时候,曾想到过前世里的一些事,如果她所料不错,郑氏母女……但现在她不欲多想,等回来再说吧!
但她态度却出乎郑夫人意料的强硬,心下不禁骇然,这个叶女,似乎并非表面上那样看起来无害。
吕安起先亦是犹豫的,但小夫人鱼符在手,不敢不从,只是寻思了下,修书一封去往主公,称小夫人不放心玉沧之事,已出发回了江北,并三千精骑兵,不知意欲何为。
女子领兵,这是绝无仅有的,如若不是郑夫人给了谨姝先例,谨姝决计也是想不到此事的。
她推测乃至肯定,刘郅此时就躲在栎阳城外的云县小城,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决定先让吕安去城下骚扰,然后以刘郅谨慎多思的性子,必然以为玉沧叶家分心二主的消息以及李偃大怒意欲占领玉沧的消息必然是李偃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如此刘郅必然藏不住,如果他露出兵马痕迹,李偃铁定会反应过来刘郅打的什么主意,如此她已派了兵过去,李偃不会放着不管,趁机亦可再挫刘郅锐气。
刘郅全想着坐收渔翁之利,故而藏在云县小城打算出其不意,小城守卫必定不佳,他若怕,李偃的胜率便越大。
她在路上亦想好了,要见空去云县至栎阳的近道埋伏,如果李偃不能及时赶到,亦可消耗刘郅粮草,刘郅吃过粮草短缺的苦,故而总是很看重后备物资,云县离栎阳最近,粮草运输亦必从栎阳出,如果能截到刘郅的粮草,亦乃大功一件。
刘郅必然以为李偃有预谋而来,刘郅此人思虑甚多,两军交战,谁能考虑多一步,便多一步的胜算,刘郅仗着自己深谋远虑,向来自傲,若碰上对手,则必然谨慎,即便谨姝带着三千骑兵,亦可有三万的声势,让刘郅躲在云县不敢出来殊死一搏。不上不下恶心死他。
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刘郅了。
这虽是她最恶心的事,但现下倒是让她有自己能应付的自信。
而李偃此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身在叶家,大摇大摆地占领了谨姝在家时的闺房,领着心腹在谨姝的院子里不动声色地运筹帷幄,谋算一桩大事,手里各路军马消息络绎不绝地传来。
待看见吕安的那封信的时候,突然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脸色铁青了好一会儿,终倒吸了一口长气,气笑了,“真是能耐了!”
最后朱婴都弄出去了,“去把小夫人给我逮回来。越快越好。”
胡闹!
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脑子一抽便色心蒙了眼,把鱼符交给了她……
当领兵打仗闹着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肥……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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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叶邱平吗?
自然是没有那么蠢的。
但怂还是怂的,李偃叫他做什么,他自然不敢不做。只是不知为什么,非要答应傅弋婚事,还要宣扬的人尽皆知。
他还苦哈哈地委婉提醒自个儿这个他不敢轻慢的尊贵女婿,“如此一闹,小女往后名声若败坏了,可就……不好寻好人家了。王上可否开恩?”
李偃眉头尚蹙了一蹙,毁人女子清白一事,他自是不屑于去做的。
李麟却已拍了胸脯,“又非真要你嫁女儿,待得主公收拾了傅弋那草包老儿,世人自是知道这不过是拿来开涮那老头儿的。方今乱世,又何来那样多的讲究,干大事者,岂可如此婆婆妈妈。若嫁不出去,我娶了又如何,多大些事。”
李麟那襄说的慷慨激昂,转头叫李偃砸了一刀柄,“再胡扯八道,孤剥了你。”
叶邱平亦是面如土色,尴尬得脸都扭曲了,哆哆嗦嗦地捧着心口,“如此……差了辈份的……岂不胡来。”
李麟才蓦地想起自己小婶婶乃那叶家三小娘子的妹妹,自己若娶了……
他瞧了一眼叔父,忙夹着尾巴,生生退了两步。
过了会儿,没忍住,嘴硬地补了句,“又什么碍,反正小婶娘也非叶家亲女儿。”
叶邱平听了这话更是心惊胆战,心想李偃连这个也知道了。那若李偃来日意欲收拾叶家,便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故而一迭声说,“无碍,无碍,甫今大计为重。小女能为王上效劳,亦是福分。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乱世中,何须拘那小节。”
李偃很受用,应了。
这事便成了。
李偃在北折去往鹿阴的路上,不过半日便得了消息,逊县驿站截了一个哑巴下来,那人原是个随使杂役,原瞅着没人注意到他,才悄默声地脱离了队伍,也是他点子不正,在逊县逗留了半日,逊县驿站里头有个耳目极通达的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乱世里靠着贩卖消息混生活的,人称杨八耳。
杨八耳是个酒鬼,没事爱出去喝两壶,逊县驿丞得知主公来了,还起过向主公引荐杨老八的念头,因着听说李偃乃不拘一格纳人才的人,前些日子方收了一个侏儒兼身有残疾的人在麾下,如此看来是个爱才之人。
奈何杨八自个儿不争气,那日吃醉了酒,醉得人事不省,正正好就错过了这绝好的机会,醒来后,李偃已准备出城了,他殷勤地在旁边随着,随了一路,愣是没寻着机会在李偃亦或者和他寸步不离的军师魏则面前露个脸。
如此送走了人,何日能再寻如此好的机会?满腔愤懑之下,便又去吃酒了。
喝了些许酒,走路也飘飘的,他散了头发,执壶边走边晃,口中还念念不停,好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
路过的人便知道,八老爷又醉了,小乞丐嘻嘻上前讨要赏钱,杨八喝醉了便穷大方,荷包一敞,散财老爷似的,挨个儿发过去,“拿去,拿去,当个什么?这么些子碎银子,八爷看不上。”
那哑巴也过来讨要赏银,他是替人办事的,方脱离了队伍,便丢了盘缠,这原不是很要紧,但这次事情紧急,他怕耽搁了,一下急得嘴上起了皮,恨不得扣扣索索挖出点儿土能吃也带上,任务完不成,他家里老小怎么办?全捏在那人手里。
如此恨恨剁了下脚,却急越不成事,足足在逊县城里头逗留了半日,可巧正好遇到杨八在发钱,他双眸微亮,便也凑了上去……
杨八喝得迷迷瞪瞪,但也不多醉,尚还趴在那哑巴脸前头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疑心自己看错了。
又看了一眼。
他杨老八什么时候认错过人?
大手一指,“我晨起方见过你,还在给主公家的小夫人放脚踏,如何这会儿还在逊县?”
哑巴吓得一抖,失了分寸,面色大变,急急往后退。
如此反应,实在是怪……
杨老八顿时清醒了,拔腿就去追,最后愣是给他扭回驿站了,疑心是犯事跑脱的奴才,最后摸身子摸出来一块儿玉佩来,双鱼玉佩,应当是一对儿的,现下只有一半,这么贵重的物件,一看就不是他一个杂役能有的。
杨八以自己多年贩卖消息的生意人头脑飞速地盘算了一下,“你莫不是背着主子偷偷传什么话?”
而今多方势力盘踞,错综复杂,通传着消息若没有绝对可靠的渠道,多半是靠信物口传。
所托亦定是可靠之人。
但这又是个哑巴,扭回来什么也不说也不比划,只急切地要走,如此看来不像是主公派出去的人,驿丞不敢放人,又不敢留,择了一匹快马送信给李偃,询问该如何处置。
李偃拿到那块儿玉佩的时候,微微怔了怔神,随即冷笑了一声,“郑鸣凰……”
当日便折返而回,先去了驿站,把那哑巴拿来审,叫魏则领着一小队人马先去了鹿阴。
自他出征,魏则从未离过他身,如今魏则身在鹿阴,也能震慑宇文疾一二,而他要去看看,究竟有人背着他搞什么鬼。
叶邱平是在一个雨日的早上迎来李偃的,彼时他方起,门子匆匆来报,门口来了一行五六个人,说要见大人,未报名号,但奴认得,其中一个是那日来接亲的少年将军。
他骇了一骇,疑心李偃派李麟来知会什么事,但又疑惑,怎会派座下大将军前来,莫非是什么要紧事?他忐忑不安地出去迎,瞧见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偃非常不满,蹙眉道:“汝乃岳丈,何故跪我?”
叶邱平半尴不尬地一笑,讪讪起了身,只念道:“王上因何前来?”
“莫问,照做就是。”
……
而谨姝此时全然不知个中曲折,只是内心无比坚定地觉得,她需要做些什么。
大约,活过一世,这一世便是赚来的,做事也没什么顾忌了。
前世里,她活了二十几岁,到末了也没几日舒心日子,到头来参与卖了刘郅的江山,痛快了一时,那一时是真痛快,痛快到叫她怀疑,人生的前二十几载,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憋屈成这个样子,明明有时候……可以不必忍耐的。
遗憾吗?
自然是遗憾的。
谨姝本就不是压抑的性子,而今仿似更放得开些了。
她知她今日所为必然会触怒李偃,他可以把鱼符给她,但那好似就是前世刘郅爱赐的贵重玩意儿,不可以损坏了,不可以轻易拿出来用,那是恩赐,是荣宠,不是个寻常的叫你拿来用的物件。
但她已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一世她择定了他,必然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任何可能阻碍他问鼎中原的障碍。
至于到时该怎么给李偃解释,她还没想好。
撒娇卖个软?
他好像挺吃这一套的。
如果他盛怒呢?
他会吗?
其实她也不知,他对她究竟有多少情分。
她满心糟乱地思索着。
实在不行……她甩掉一脑子的官司,定下心神。
管它的,爱怎样怎样吧,大不了他休了她去。
天大地大,她去做乞丐,她又不是没做过?她去庵子当庵姑,她又不是没见过?
三千人马,怕目标太大引起注意,换做商人、信使、大户侍卫等打扮,兵分了六路,一路走官道,疾驰而行,其余五路亦是全速赶路,六路兵马在江北和江东交界汇合,短暂休整后一触即离,人员混合后换路线而行,绕道江南,从后方直接穿插到刘郅所在的云县。
这些只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阻碍,谨姝出于谨慎为之,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引起人注意,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亦不知郑氏和郑鸣凰会否有所动作,更不知自己这样全速赶路,会不会惊动刘郅亦或是远在郢台的宇文疾。
她不想横生事端,她托大领了兵,不过是仗着前世在刘郅身边呆的久,了解他些许,如果旁的事,她不见得能处理,三千兵马看似很多,但她亦知道,一个将领指挥得当与不得当的效用将会是截然不同的。
否则前世里,刘郅因何失了天下?
队伍行进了半月,终于在一个上午临近了云县,她在日前已去书一封给了山南,这时应已收到了。
谨姝在杨通杨选的地界里趟了一圈,又在刘郅的地盘踩了一脚,想必两方都知道地盘里来了一行不速之客,但谨姝隐去了特征,应当一时也看不出是李偃麾下的兵。
且三千兵马,并不足以引起恐慌,多半知道了也是先静观其变。
这晚一行人在云县外的山脚安营扎寨了,谨姝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在拿羊皮制的精绘地图在看。
吕安满目愁容,心想好家伙,这小夫人心思竟是比李麟和朱婴将军要缜密许多,人难得也沉稳不慌不忙,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若是生成个男子,这乱世之中,想必也是个风云人物。
原以为一路上必然是自己谋划,事实确实他一句也插不上嘴,谨姝实在是想法太周全了,他驳不动,只能唯命是从。
他愁就愁在,他隐隐觉得这样不妥,不说胜或者败,单单让小夫人涉险,他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主公去砍的。
可他是个耿直又忠心的人,见了鱼符如见主公,自然亦不敢违抗,是以这会儿纠结的肠子都要打结了。
谨姝却没顾得上瞧他纠结的恨不得当场毙命的愁苦脸,只是专注地看着地图。
前世里她人生末尾的那段日子,为了卖刘郅的江山,整日待在栖兰殿瞎琢磨,无聊便在脑海里描摹王城的面貌,从正阳门到端午门,从栖兰殿往东往西往北往南,一层一层一圈一圈仔仔细细地描画。
她在藏书阁里拿到了王城的建造图,并不全面,构筑王城的时候,图纸是经了无数人的手的,每个人手上的都不完全,为的就是避免有人籍此谋反,她无事就出去转转,她的记忆一向很好,看过的东西,短时间不会忘,而她又是个极度无聊的人,于是她又大把的时间去回想咀嚼,后来她觉得,王城好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甚至手绘了王城的地图,她甚至知道哪一块阶上缺了角,哪里是明路,哪里是暗道。
她就是靠着那极度无聊又缓慢的日子,慢慢磨稳了心性。
只是她此刻倒是安稳如山。
朱婴这会儿都急疯了,一路去截,次次都截不到,追到逊县那块儿的时候,特娘的他已经想杀人了,杀了傅弋那狗孙,或者刘郅那鳖仔,随便谁都好。
“三千人的骑兵,扎翅膀飞了不成?”
他可就纳闷了。
原以为是个简单差事,谁能想到小夫人给他变戏法。
这要是旁的,他让它爱哪哪去,可那是小夫人啊,不说主公看重她,便是不看重,顶着李偃妻的名头,出门栽在谁手里,那下的可就是主公的脸面。
他能不急吗?
他急得起火冒烟。
最后自然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回了玉沧,因为怕惊动人,他出来就带了几十人,想着怎么都够用了,从繁阳到玉沧,中间跨了好几个势力的范围圈,小夫人身边跟着吕安,吕安行事一向谨慎,能择的路线没几条,谁想到他思虑的很好,一路追过来,连个人毛都没发现,别说没发现,就没人知道有小队人马行动的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那送信的是个内奸,小夫人压根儿就没出过府?
若不是主公来往传信的全乃心腹兼死士,他真要信了这猜测。
虽则没逮到小夫人,硬着头皮还是要回去复命的。
他跪在李偃面前将一切如实禀告了之后,李偃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脑子里已有了许多不好的猜测,方今这世道,一个女子出门在外有多危险?她究竟知不知道?
“她能扎翅膀飞了不成?一个女子你都弄不住,孤是不是太纵着你了,懈怠至此?”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朱婴可受不住,跪地大拜,“主公要打要罚,怀麟绝无怨言。只是末将决计不敢懈怠主公之事的,一路只在江北江东交界听闻过有异动,再追寻就什么都追不上的,且小夫人没走最稳妥的路线,不然我一路过去,定能寻到。”
李偃自然知道,但他也纳了闷了,三千人马,走路上都招摇,更何况她带的还是精骑兵,怎么可能没半点风声?
他正急切,山南那边突然来了人,顾不得主公交代不可随便来寻,径直闯了进来,一刻都不敢耽搁。
见了李偃,忙跪呈书信。
正是谨姝借吕安之名所书。
李偃一把夺了过来,拆开看,上言:奉主公符令,此时我等三千兵马已聚云县城外,不便多说,汝等配合即是。派小股兵力埋伏到云县至栎阳,以及云县至福孟城的官道上,若碰见刘郅的粮草军队,不惜一切代价截之或毁之。
上面加盖了符印。
李偃拿了佩剑便出了门,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宰了谨姝这倒霉混蛋惹是生非的妻。
门外侍卫十分洞察入微的去牵了马,李偃上马之时方稍稍清醒了些,吩咐道:“叫叶家连夜派人去林州知会,说这亲事不成了,话要多难听说多难听。另外告诉见空,整兵以待,一半去栎阳城外守着,一半留待山南,若傅弋兵马有异动,立马来报我。”另吩咐探子,“去查,谁告诉小夫人,刘郅在云县的!着人重点审郑氏身边的人。”
说完李偃便纵马疾驰冒夜而去。
这夜仍旧有雨,零星的春雨湿漉漉地往人身上黏。
谨姝病了。
她这身子骨真不禁折腾。
但她一声不吭,亦不能叫任何人察觉了去,若叫吕安知道,必定方寸大乱,她若在这里出了事,吕安在李偃那里万死也难辞其咎,所以他肯定会着急。
她不能声张。
熬过这两天,便就好了。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发人去探,主公的军队到哪里了。
前几日她方探过,还远着,从北边儿鹿阴那块儿过来,没这么快。
但若太远,就赶不及把刘郅摁死在云县了,如果有大军在,刘郅这会儿不死也得脱好几层皮。
又过了会儿,她眼皮已经烫得受不住了,呼吸亦变得灼热。
她起了高烧。
她摸索着把头抵在剑柄上汲凉,那凉意顷刻就散了。
她疑心自己撑不到明日了,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但她亦是没有办法,她若不知还好,但她知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随她来的是涟儿,涟儿比稚栎要沉稳,少时亦习过武,身子要硬朗许多,长途奔波到现在,身体还受得住。
谨姝把她叫了进来,吩咐了她许多事,把所有明日里需要注意的事项都说于涟儿听,若明日她倒下去,涟儿可顶用。
她这么思索着,脑子已越来越沉,她骂了自己一句,又挣扎了起了身,“帮我打盆冷水过来,去问吕安有没有褪热的药,说你有不舒服,装得像一点,不要透露我病了的消息。”
涟儿抖抖索索地应了是,疑心谨姝在交代后事,眼泪都要憋出来。
她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谨姝的帐子。
一出门,一阵急风从脸前头刮了过来,一抬头便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披风,冒夜而来,只一眼,涟儿便睁大了眼,张了张嘴,惊讶得好半天叫不住声音了,最后惶急得要跪,李偃已一把攥住了她,“你主子呢?”
涟儿犹疑地看了眼小夫人的帐子,心下这不糟的吗?可转头又想,既主公来了,那便没有小夫人的事了,李偃在这里,就仿佛一根定海神针似的,她顿时把心放回了狗肚子。
忙抬手指,还喜极而涕地夸大其词着,“主公快去瞧瞧吧,小夫人病得快起不来身了。”
李偃本就着急,好容易连夜叫他寻到,一颗心还没放下来,又高高悬了起来。
两步上前掀了帐子,钻进去的时候,谨姝还闭着眼难受地轻哼,“怎这么快就回来了?若没药就算了,你打盆水来,便去歇了吧!”
李偃瞧她把自己糟践成这幅样子,是真的有宰了她的心的,一个女子,竟这样能折腾。
可到了近前,却只是弯腰轻探她烫手的额头,眉毛蹙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压着声音斥她,“果然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下次你若再这样,我拿绳子把你捆在屋里。”
谨姝被他吓得差点昏过去,听他这样说话的时候,还疑心自己烧糊涂了在做梦,抬手掐了他一把。
看他陡然蹙得更深的眉头,自己先“呀”了声。
完了,是真的。
第21章
还……“呀”?
李偃真想撬开她脑壳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这会儿倒同他撒娇扮痴起来了。
也知道他会生气?
早些干嘛去了。
能耐,可真能耐。
一个人带着三千骑兵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这里,他派朱婴亲自前去都没逮到她。朱婴擅长长距离追踪,找人几乎未失手过,虽则这次可能因着她乃女流之辈而放松了警惕,但她这也实在是能耐到家了。
这会儿若不是她烧糊涂了,他真想当场就把她捆了算了,他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日日忧心如焚,牙都要咬碎了,只恨自己为何突发奇想将鱼符交给她。
本是念着她新嫁,去往繁阳他家里,他却也不能陪同,叫她自个儿独自回去实在过意不去,故而想安她的心的。
却没想到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叫她胡闹至此。
恍惚间又叫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来,那时候他们两个尚且相依为命,有一回他在外头被人绊住了脚,回去迟了。她竟摸着黑跑了出来,脸上抹得跟锅底似的,把他一件烂得发馊的破袍子裹在身上。
出去找他。
那时候尚有宵禁,但流民四起,乞丐横生,上头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那夜间便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她寻了几处?
不知。
只记得她瞅见他的时候,整个人陡然像是找到了什么依仗,飞扑过去扑在他怀里,颤着声音全是哭腔地叫他偃哥哥。
后来他才知道,那段时间里官家清剿流民,城外乱葬岗多了许多无名尸。
她怕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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