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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为后-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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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二的小宴就真的很简单,一共也没几个主位来。除了荣锦棠不在,两位太妃也去了封地,剩下的还是去岁那些人。
  付巧言没带安安,同楚云彤和顾红缨一起往慈宁宫去。
  走到半路顾红缨还问:“怎么不带着安安呢,几日不见怪想他的。”
  楚云彤就拍她的头,淡淡道:“没规矩,要喊大殿下。”
  付巧言笑笑,温柔说:“什么殿下不殿下的,这么个小不点,还是压着些好。”
  说的也在理,顾红缨立刻就忘了安安的事,一路高高兴兴往慈宁宫走。
  顺太妃下午便带着小公主来了,一只在跟两位娘娘聊天。
  这回九皇子荣锦杬也没一个人留在外五所,正在那被淑太贵妃逗得满面通红。
  这位腼腆的小叔付巧言见过几回,只是他实在不爱讲话,也没怎么打交道。
  见了付巧言,他就小声问安:“嫂子安好。”
  付巧言点点头,就笑:“九叔无需多礼。”
  皇贵妃也可称为副后,荣锦杬这声嫂子也不算太过僭越,她便没说什么。
  宴席很快便摆摆齐,也没弄特别奢华,大多都是各主位平日里爱用的吃食,满满当当摆一桌,却显得很贴心。
  太后娘娘见人都坐好,便笑道:“过年时宴会人多,也没怎么说上话,今日里咱们自家人团聚,也好亲近亲近。”
  她正想叫开席,却不料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太后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冯秀莲。
  慈宁宫的宫人一向懂事,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出笑话给人看。
  她迅速往宫门那边走,刚行至一半,宫门却被从外面打开。
  一个艳丽逼人的身影站在重重暮色里,她头上的发冠耀眼夺目,仿佛发着光。
  付巧言微微坐直身体,她眯起眼睛看过去,心中顿时一惊。
  那居然是久未露面的靖太贵妃。
  她昂首挺胸进了大殿,朱唇微启,朗声问:“怎么一家人吃酒,偏没有请我来?”
  经年未见,她脸上已显老态,那深刻的皱纹压在眼角,显得他整个人越发凌厉。
  她身上依旧穿着一身玫红袄裙,无论年岁如何,这花色从来不变。
  太后娘娘见付巧言往自己这边看,心里多少有了数,只她却不能慌,坐在那里说:“妹妹不是不爱出门?我怎么好去打搅。”
  “慈安宫确实宫门深深,出个门实在也很不方便。”靖太贵妃一步一步往里走,她身后跟了一队年轻的黄门,瞧着都很面生。
  慈宁宫的宫人都被拦在外面,或绑或压,无一人能反抗。
  “倒是有的人,巴结人惯了,多难出的门也拦不住。”她凤目一挑,往顺太妃那扫了一眼。
  顺太妃把子女往怀里带了带,镇定自若:“娘娘多虑了。”
  靖太贵妃也没往主桌这里凑,她直接坐到上首的凤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
  太后依旧稳稳坐在那,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她依然很平静。
  “难怪你这么爱坐在这里瞧人,确实有点意思。”靖太贵妃笑道。
  她身上的气焰都要压不住了,笑得舒心又张狂。
  太后淡淡道:“借你坐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辈子你也没摸到边,临了可怜可怜你,让你尝尝滋味如何。”
  “哈哈哈。”靖太贵妃大声笑起来,“说的真好听,你看看你,几十年也没怎么说过真心话,累不累?”
  “不累。”太后起身,慢慢走到付巧言身边,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累什么?我如今也是享福的人了,旁人羡慕不来。”
  靖太贵妃把目光往付巧言身上一扫,冷冷的没有说话。
  大殿里一瞬间就静了,就连年幼的小公主也知道气氛不对,老老实实缩在顺太妃怀里,一声都不吭。
  荣锦棠走时对宫中早有安排,靖太贵妃理应出不了慈安宫,也不可能这边闹这么大动静,外面安静如往昔。
  宫里一定出事了,付巧言手里紧紧捏着衣角,脸上却佯装淡定。
  “你们不觉得不对劲吗?”仿佛是嫌殿里太静,靖太贵妃又问。
  这一回不是太后回答她,而是淑太贵妃起身道:“有什么不对?还请姐姐指点一二。”
  按年纪靖太贵妃刚好比她年长,这一声姐姐是理应叫的,只不过她如今过得舒心,面容竟比以前看着还要明媚,显得光彩照人。
  靖太贵妃狠狠掐了一把掌心,皱眉道:“你不用太得意,要日子也就到今日了。”
  淑太贵妃抬头看她一眼,嘲讽道:“哦?我怎么就只能到今天?”
  靖太贵妃还没来得及讲话,宫门“吱呀”一声又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缓步而入,一身肃杀之气。
  竟是靖王荣锦榆。
  他穿着一身藏青劲装,身披铠甲,一副行军打扮。
  付巧言以前从未见过他,此刻初见,竟觉得他满面阴霾,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他沉声道:“母亲无需多言,事情办得如何?”
  靖太贵妃忙从凤椅上站起,笑道:“刚忙着叙旧,竟忘了大事。”
  荣锦榆便皱起眉头,阴沉地看着自己的母妃。
  靖太贵妃在桌子那扫了一眼,道:“你瞧,老九就在那呢,且安心吧。”
  “安什么心?”
  荣锦榆脸色相当难看,他在上京蛰伏许久,荣锦棠御驾亲征也没妄动,一直忍耐等到今天这样一个天赐良机,才领着自己三千兵马潜入皇宫。
  禁卫有一半都跟着荣锦棠出京,剩下的这一半人根本无力抵挡他手中上过战场的亲兵。
  这几个月为了潜伏至上京,个中辛苦自不必说,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把所有人都找出来。
  他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把目光放到太后身上:“请问娘娘,大皇子何在?”
  太后娘娘定定看着他,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老三太没规矩了,都不知跟母后问安。”
  靖王冷笑一声,道:“明日你就不是母后了,叫与不叫有何重要?”
  看这架势,太后显然不会说出实情,靖太贵妃想起章莹月的话,直接指着付巧言道:“宠冠六宫的宸皇贵妃,大皇子的生母,如今正住景玉宫呢。”
  付巧言猛地起身,慌乱之间不小心茶杯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透过宫墙飘散出去。
  “你想做什么?”她抖着声音问。
  靖王狞笑道:“皇贵妃娘娘,您说呢?”


第153章 无妨 二更
  说什么?
  说靖王狼子野心; 昭然若揭?
  他实在太明白了; 每一步要做什么早就计划千万遍; 就差坚定地走到最后那一刻。
  只要手握大皇子,扣住宫中这些亲眷; 哪怕将来荣锦棠凯旋而归,也要顾虑三分。
  时至今日,事到如此,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付巧言深吸口气,这一刻她完全冷静下来。
  “王爷不怕背着千古骂名,实在令妾敬佩。”付巧言直言不讳。
  靖王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去,瞧着就有些不太对劲,他眼睛红彤彤的; 也不知多久没有安眠过了。
  “怕什么,本王敢做; 就没想过将来。”
  “再说,”他狞笑道,“以后史书降由本王书写; 是好是坏本王自当一力承担。”
  付巧言心里落下决定,深深看了一眼太后。
  靖王显然已经没多少耐心了,他微微皱起眉头; 狠狠看着她:“这大殿里这么多人,本王弟妹还都年幼,皇贵妃娘娘也不希望他们流点血受点伤吧?”
  小公主吓得直接扑在顺太妃怀里,倒是荣锦杬难得生出些男子气概; 竟挺胸抬头站在母妃和妹妹身前,皱着小脸喊:“乱臣贼子。”
  “哈哈哈!”靖王大笑出声,面色青白。
  “本王乱臣贼子?笑话!本王驻守溧水,征战沙场三载的时候,你在哪里?”
  荣锦杬憋的脸都红了,却还是大声反驳:“皇兄驻守边关本令皇弟心中钦佩,可如今皇兄拥兵自重,竟逼宫至此,枉顾血亲伦常,实在令人不齿。”
  “幼年时不懂世事,也曾惊于父皇遗诏,如今看来,父皇早就看透皇兄心肝,您实在不配为君为皇,统帅天下。”
  “皇上虽比您年少,但勤勉不惰,仁慈宽厚,大贤大德,方可称人君。”
  这位才十岁的小皇子,平日里一贯腼腆寡言,今日这一番陈词,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这一番话仿佛利刃一般,狠狠刺入荣锦榆的胸膛。
  当年父皇那一封遗诏,一直扎在他心里,令他日夜都难安眠。
  他哪里比那毛头小儿差了?时至今日他也依旧想不明白。
  他也不想弄明白了。
  靖王又笑,那声音干巴巴的,刺得人耳朵生疼:“那又如何?如今他远在边关,鞭长莫及,难道还能回来救你?”
  “现在主宰这长信宫的,是我荣锦榆。”
  荣锦杬被他气得不轻,小脸都涨得通红,他想继续跟他吵下去,却不料被太后拍了拍肩膀:“好孩子,歇歇吧。”
  事情到了这份上,再去辩驳已毫无意义,为今之计便是把消息传递出去,好叫禁卫和羽林卫能里应外合,控制住靖王的人马。
  靖王深吸口气,他灌了一口冷茶下肚,又去盯着付巧言看。
  “只要把你儿子交出来,就能保住这一殿人的命,”靖王冷声道,“皇贵妃娘娘,这买卖划算得很。”
  刚才靖太贵妃都说了,她住景玉宫的事靖王也应当知道。
  他们现在来大殿逼宫,无非就是因为在景玉宫没有找到大殿下。
  这一殿的人虽然都是主位,哪怕加上太后娘娘和荣锦杬一起,都没大殿下一个吃奶的娃娃重要。
  皇长子到底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若当年他有这一层身份加身,早就没有荣锦棠什么事了。
  付巧言定定看着他,竟一点都不慌张。
  “皇儿如今安好,不劳三叔惦念。”
  荣锦榆已经没多少耐心了,外面一直没有好消息传进来,他也不知道各宫们夺的如何,就差一个荣鸿熠,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处理好长信宫里的所有人,再握住上京兵权,等荣锦棠归来那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而且,荣锦棠能不能大捷而归,还未可知。
  荣锦榆心里这般算计着,仿佛自己已经坐到龙椅上,顿时就有些急不可耐。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配件,用染着血的剑锋指着荣锦杬:“皇贵妃若是不说,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位忠心不二的好皇叔。”
  付巧言一顿,慢慢沉下脸来:“作为母亲,我不放心任何人去惊扰我的孩子。”
  “不若我亲自走一趟,把三叔心心念念的大殿下抱来给您?”
  大殿下如今才两个月,还没过百日,这么个吃奶的娃娃,却叫所有人惦记在心里。
  他的身份太重要了,重要到荣锦榆也不敢有一丝懈怠,务必找到他才肯松口气。
  见付巧言突然松了口,荣锦榆疑惑地看了看她:“你没打什么坏心思吧?”
  付巧言轻声笑笑:“宫里都是三叔的人,我一个柔弱女子,起什么心思又有何妨?”
  也确实如此,他的人已经闯过朱雀大门,从鱼跃门进入后宫,趁宫中小宴,又直接掌控慈宁宫,旁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宫外还有他的人马,哪怕顺天府过几日得到消息,也为时已晚。
  荣锦榆自以为天衣无缝,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竟同意了付巧言这个要求。
  付巧言镇定地向太后娘娘行了礼,低声道:“妾去去就来。”
  太后颔首淡笑:“且去吧,这里有我。”
  她们两个也不过就简单说了两句话,那边靖太贵妃不由嗤笑:“真是虚情假意。”
  太后理都没理她,亲自送付巧言到宫门口,细细叮嘱:“孙儿幼嫩,万不要惊扰他,长巷幽深,仔细别摔着。”
  付巧言向她行了大礼,转身问靖王:“三叔派谁同我一同前往?”
  靖王把副将招来,正想吩咐他盯紧这位皇贵妃娘娘,又怕中途出了岔子叫她跑了,实在放心不下。
  他自来性格多疑,这会儿竟谁都无法相信,于是便命副将:“你盯紧这里,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副将恭敬行礼,钦点二十人亲兵跟随靖王出了大殿。
  付巧言前后都有亲兵看守,靖王就走在她身旁,实在插翅难飞。
  “三叔,何必呢?”付巧言道。
  靖王目不斜视:“在哪里?”
  付巧言没说话,却向慈宁宫西侧门指了指。
  靖王顿时心里有数。
  慈宁宫西侧门去西六宫最近,只不知道这位皇贵妃娘娘为何没把孩子养在自己宫里,反而放到了别的宫妃宫中。
  长巷确实幽深,为了方便靖王行事,他早叫人灭了宫灯。
  黑漆漆的巷子里仿佛有吃人的野兽,叫人不敢踏步而入。
  天上星月羞怯,都悄悄躲在云层里,不敢探出头来。
  付巧言紧紧攥着手,她微微仰着头,仿佛在看天上的星星。
  靖王瞧都没瞧她,他许久没睡,在这样暗的巷子里眼睛不很适应,竟好半天没看清楚前路。
  他质问跟来的什长:“怎么没带灯?”
  什长也是匆忙被点出来的,这谋朝篡位的大事,他们亲兵各个都心里头打鼓,弄个不好就要掉脑袋,谁还有心思去取灯。
  “都是小的失职。”什长只好自行认错。
  靖王更有些暴躁,他揉了揉眼睛,忍不住问付巧言:“到底在哪一宫?”
  付巧言没吭声。
  长巷漆黑一片,只隐约能看清脚下路。
  一行人抹黑走了一会儿,付巧言突然听到一阵蟋蟀叫声。
  “吱吱,吱吱。”
  那一瞬间她突然福灵心至,早先被叮嘱过的动作一下涌上脑海中,她出于本能往左一闪,直接扑倒在地上。
  黑暗一下子笼罩了她的眼,可没遮住她的耳朵。
  只有深沉的呼吸声,在寂静夜夜晚此起彼伏。
  付巧言觉得自己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寒冷冬日里,她额头狠狠出了一层汗。
  就在这时,只听“噗通”几声闷响,十余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一场无声无息的暗杀悄然而至。
  禁卫这一下出其不意,一下子制服了半数靖王亲兵。
  付巧言头上金冠闪耀,又及时扑倒在地上,竟什么事都没有。
  靖王只愣了一瞬。
  下一刻他就拔出长剑,同其中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巷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猩红的血顺着黑衣人长刀的刀刃滴落到地上,氤氲成一条小溪流,靖王亲兵接二连三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荣锦榆这一刻突然怒了,他扬天长啸一声,手里的长剑了无章法,肆意挥洒而出。
  “怎么还有禁卫?你们不是都死了吗?”他这般喊着。
  可没有人回答他。
  禁卫统领冯昔秀一刀刺中他的右臂,把他整个人都压到地上,干净利落往他口中塞了一块棉布,以防自尽。
  “王爷恐怕以为禁卫只会巡逻吧?”
  他命手下把靖王困得结结实实,便亲自过来看望付巧言。
  “娘娘是否无碍?”
  付巧言已经起身,她身上沾了不少血迹,黑暗里也瞧不清面色。
  只听她说:“无碍,只大殿里如何?”
  冯昔旧叫手下点亮宫灯,这才看清付巧言面容。
  她竟仿佛一点都不害怕,镇定自若站在那里,躲都没有躲。
  那一地的死人还没清走,刺鼻的血味依旧萦绕在长巷内。
  当年那个吓混在陛下怀中的付才人已经消失不见,如今的宸皇贵妃挺直立在那里,比寻常人家的年轻儿郎还要稳重。
  “只要活捉靖王,禁卫和御林军便可行动,娘娘大可不必放心。”
  付巧言颔首,道:“娘娘们年事已高,万不要再受惊吓。”
  冯昔旧领命行礼,一边吩咐手下安排清缴靖王余党,一边问付巧言:“娘娘是否回宫?”
  付巧言摇了摇头,没叫任何人跟着自己,她一路行至长春宫宫门前,伸手敲了四下。
  “咚,咚咚,咚。”
  宫门吱吖一声开了,是王婉佳身边的大姑姑亲自开的门:“娘娘,您……”
  付巧言知道自己此番狼狈不堪,却还是想要无法安心,她蹒跚地进了长春宫,直接往正殿行去。
  在山水屏风后面,王婉佳拘谨地坐在一旁,一个小娃娃正酣睡在摇篮里,沉浸美好梦境中。
  他还动了动手,吐了一个带这奶香味的口水泡泡。
  付巧言一下子跪坐到地上,吓得王婉佳赶紧上来扶她:“娘娘,您怎么了?”
  眼泪顺着她带着血污的脸倾泻而下,止都止不住。
  “无妨,”她呢喃道,“只要他平安康健,便无妨。”


第154章 战前
  卓文惠的死刺激了所有的大越士兵; 就连荣锦棠都差点冲动起来; 想要立刻下令直接攻城; 把乌鞑蛮子砍杀殆尽。
  多亏不辞辛劳跟来随军的赵朴之,才把几近失控的局面挽救回来。
  老大人坐在那里; 依旧稳如泰山。
  “陛下,听臣一言。”
  荣锦棠深吸口气,转身坐回主位上。
  大帐里将军们纷纷落座,一个个铁青着脸,都在强忍着怒意。
  荣锦棠让自己慢慢静下来,道:“老大人请讲。”
  赵朴之手里捏着堪舆图,不紧不慢道:“乌鞑现在不敢出城,当务之急; 就是把公主接回家来。”
  荣锦棠点头,道:“已经派沈聆亲自去接了。”
  赵朴之道:“公主千金之躯; 不堪受辱,为民殉国,实在巾帼不让须眉。”
  “我们不能让公主白死。”
  他这般说着; 有那年轻的小将军都跟着红了眼睛。
  荣锦棠紧紧攥着拳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赵朴之叹了口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卓文惠这样果决扑死; 是因为她看透了乌鞑的计划,也深知她多留一天大越便要多束手束脚一日。
  因为太清醒,所以她也从来没给自己留下退路。
  “公主罹难,不仅叫我军将士心中激愤; 也肯定打乱了乌鞑的计划。”赵朴之道。
  荣锦棠思索一会儿,也沉声道:“现如今颍州城内恐怕已经山穷水尽,虽还余两万多士兵,但武器粮草都消耗殆尽,也无力补给。”
  他们早就切断了颍州和朗洲之间的要道,现在的颍州仿若孤岛,求援无望。
  赵朴之见他已经冷静下来,这才略松了口气。
  事已至此,只有稳住自己,才能走向最终的胜利。
  顾熙尘道:“他们应还余两万骑兵,只这两万人中至少有伍仟已受伤,战马也大多有伤病,实在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颍州城里百姓众多,我军一直忍耐不发,早就应该大捷而归。”
  荣锦棠颔首,皱眉道:“可公主以身殉国,不就是为了城里千千百姓,若我们无法保住百姓,那战死在边关的将士就白白流血牺牲了。”
  赵朴之把目光放到那封国书上,突然心生一计:“陛下,或许可以在这里做些文章。”
  荣锦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便福灵心至。
  “老大人的意思……是先礼后兵?”
  赵朴之欣慰一笑,点头道:“正是。”
  “乌鞑原来叫我们退至汉阳关内,无非是想再搏一搏,拼个一线生机。”
  穆涟征也明白过来,道:“乌鞑人一贯凶狠,绝对不会退缩,时至今日他们面临战败,更不能退回沙漠。甚至朗洲他们也已经放弃,此番就是要绝地反击,最后拼一个杀入中原的契机。”
  荣锦棠坐回主位,手指在椅背上敲了几下。
  诸位将军大臣齐齐看向他,等他下达军令。
  荣锦棠的目光在他们面上一一划过,终于下定决心。
  他起身高高立在那里,气势磅礴道:“老大人,草拟国书吧。”
  颍州,原布政使司,前厅。
  胡尔汗沉着脸坐在前厅的石阶上,面色青灰,嘴唇苍白,一双眼睛也已失去往日神采,呆呆看着前方。
  他已经坐在这里一天了,米水未进。
  呼延亭端了一碗薄粥过来,送到他面前:“大汗,您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胡尔汗抬起头来深深望向呼延亭,他目光仿佛带着尖刺,一根根扎着呼延亭的四肢百骸。
  “你出的好主意。”他哑着嗓子说。
  呼延亭苦笑出声,他也很不好受,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大汗,这是我们如今唯一的机会,您自己也是同意了的。”
  “只是没想到,公主……”
  公主脾气这么烈。
  宁死不屈,当真是以武统国的荣氏血脉。
  “别说了!”胡尔汗嘶吼道。
  他猛地用拳头捶打地面,一下一下,砸出一个又一个血印。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叫着,都不知自己在问什么。
  是问卓文惠为何能决绝扑死?还是问当时的自己为何做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决定?更是问苍天为何如此安排,叫他们两个只能这样人鬼相隔?
  没人能给他答案。
  这个坚强的沙漠苍鹰,天神座下最英勇的勇士,如今也只能颓唐地坐在这里,发泄着心里的难过和憋闷。
  他几近癫狂。
  呼延亭用力打了他一拳,狠狠把他打倒在地上:“大汗,您太儿女情长了。”
  “如果您真的对公主有情,当时定然不会接受臣的提议,如今再在这里纠结过去,已经全无意义。”
  呼延亭说话又快又狠,直击胡尔汗的心窝。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他,抿着嘴唇没讲话。
  到底有没有过情,就连天神都无从得知,苍天之下,只有他一人心里明了。
  呼延亭见他清醒过来,长舒口气:“城里还有两万兵马,大汗,您要想想我们的子民。”
  自从占领颍州,乌鞑子民就陆续从严酷的荒漠搬入朗洲城,士兵们则大多随胡尔汗驻扎在颍州,三载以来已习惯这里生活。
  这里草肥水丰,实在是宜居之所。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胡尔汗低声呢喃一句,却没叫呼延亭听清楚。
  这件事胡尔汗比谁都清楚,习惯了颍州气候的族人们再也回不去苦寒的沙漠,还不如就在这里决战到底,看最后鹿死谁手。
  他深吸口气,问:“我们还有多少粮草?”
  呼延亭见他终于振作起来,也不由有些高兴:“士兵的口粮大约还有十日,战马的草料少些,还有五日。”
  还真是到了最要紧的关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出那样一份国书。
  胡尔汗道:“安排下去,叫士兵清点自己行囊,实在不行后日搜城。”
  搜城就意味着颍州的百姓再也保不住自己家中粮食,这寒冷冬日里,实在很要人命。
  可为了他们乌鞑将来,牺牲一些大越的百姓又有何妨?
  哪怕背着骂名,哪怕被人戳脊梁骨,他也要咬牙率领乌鞑人一步一个脚印,努力踏入关内。
  呼延亭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却一句都没讲出来。
  他此番规劝,不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命令?
  当胡尔汗真的给了他要的结果,为什么他心里反而不舒坦?有什么哽在那里,叫他喉咙火烧火燎,难受非常。
  胡尔汗正要继续下达命令,却不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传令兵,扑过来直接跪倒在地上:“大汗,越国送国书而来。”
  胡尔汗与呼延亭对视一眼,呼延亭便接过国书,展开而读。
  这封国书很短,比他们写给大越的那一封还要简洁,一共只有一句话。
  呼延亭有些犹豫,还是一字一顿读出来:“汗王安好,护国公主金枝玉叶,我大越既已接殿下归国,理应应允贵国要求,以军营后退至汉阳关内为约,昭我大越重信守诺之风。”
  他刚一读完,胡尔汗便愣住了:“越国这是……答应了?”
  胡尔汗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们这边刚失去了最重要的护国公主,那边越国居然信守承诺,答应退后三十里。
  “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胡尔汗问呼延亭。
  呼延亭也实在想不明白,却还是道:“越国一贯如此,一来确实应当重信守诺,二来他们如今是由年轻的皇帝亲自统帅,这位太初帝在朝中素来都是说一不二,在边关想必也是如此。”
  他们当时没有叫人去给公主收殓,便是为了维持表面和气,反正公主人都没了,强行扣在颍州也没甚意义。
  胡尔汗沉默良久,还是道:“那我们信还是不信?”
  呼延亭苦笑道:“大汗,我们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最后一仗,我们能否打赢。”
  胡尔汗紧紧攥起拳头,转身就开始安排起来。
  汉阳关内,正是一片忙碌。
  士兵们在完善最后的守城防御,百姓们则齐心协力,做些力所能及的简单活计。
  城外的埋伏都已准备妥当,就等乌鞑铁骑一步踏入全套。
  护国公主的灵堂设在县衙正堂,在一片萧条肃穆里,她一身红衣依旧鲜红夺目。
  棺木是城里棺材铺临时做的,哪怕用了最好的枣木,依旧显得寒酸凋零。
  自从国书呈送给乌鞑之后,荣锦棠直接下令,带着护国公主的遗体回到汉阳关内,一边安排埋伏和防御,一边给公主设灵堂。
  直到这时候,伺候公主净面的婢女才惊呼:“公主这身红衣,本就是左衽。”
  卓文惠现在看上去太凄凉了,荣锦棠实在也不敢去看她,听了这小婢女的话,才惊觉卓文惠早就给自己做了一身寿衣。
  便是这样大红的颜色,也掩盖不了它是寿衣的事实。
  荣锦棠叹了口气,给卓文惠上了三炷香:“护国一路走好,朕必夺回颍州,不叫鲜血白流。”
  二月初二,龙抬头。
  这一日也是荣锦棠的二十岁生辰,过了今日,他便弱冠,从此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
  也是同一日,胡尔汗率领残部,一路往汉阳关疾驰。
  黄沙漫天,日落晚来。
  天际一片残阳如血。


第155章 大捷 二更
  汉阳关外; 大越的军队早已等候多时。
  乌鞑铁骑如今已不复往昔威武; 只剩下一万多部众随胡尔汗奔赴汉阳关。
  他们兵分三路; 以前锋为主,左右边锋为辅; 踏晚霞而来,冲天的黄沙埋没归路。
  荣锦棠也换上一身轻铠甲,他骑在战马上傲视前方。
  大越所有的将军们皆列阵而出,静静等待大战的来临。
  胡尔汗一马当先,率先来到阵前。
  他今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一身黑色军装显得他高大健硕,确实是响当当的八尺男儿。
  “越国皇帝,”他高声喊道; “你既赶亲赴战场,敢不敢亲自下场同我过手。”
  荣锦棠沉默不语; 远远看着他。
  穆涟征如今率左前锋,闻言便道:“你们荒野蛮子,还用不着我们陛下亲自出手。”
  胡尔汗仰天长笑; 声音却莫名有些悲凉:“孬种!”
  阵前叫嚣,也不过是一贯传统。
  胡尔汗跟穆涟征喊了几句就各自退下,等军鼓响起; 前锋骑兵便冲入阵中,挥舞着长刀厮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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