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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为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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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蕊是带惯了徒弟的,两个小丫头就是她手把手带会的,此刻领着付巧言学锁边绣,更是十分熟练。
  而付巧言本就有些功底,学起来也快,倒是让桃蕊省心不少。
  因着次日要穿,桃蕊也没催着付巧言赶紧熄灯安置,她帮着付巧言缝好了后片,又做好两只胳膊,付巧言自己才刚做好前面交领。
  付巧言看了看桃蕊的手艺,脸上不由一红:“桃姐,我自己做的太难看了。”
  桃蕊笑笑,声音似掺了蜜:“多练练,明年这时候你也行的。”
  有高手从旁相助,这件夹袄做的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做完了。付巧言穿在身上试了试,确实柔软又暖和,顿时就觉得日子有盼头得很。
  人这一辈子,不过就求个吃饱穿暖,如今全都有了,旁的也没什么好求。
  上衣做完,下裳就更简单了些。她拆了两条裙子,把旧坏的棉花都挑了去,选了最软的一条重新填棉,最后又细细密密蹦上针脚,这样贴身穿便不会显得臃肿。
  她这边刚一忙完,那边双生子里的双莲便放下手里的撑子:“好了,明日还得赶早,安置吧。”
  付巧言忙把衣裳叠好放到一旁,低声说:“劳烦姐姐们等我。”
  桃蕊没讲话,她正细细往手上擦桃花霜,双莲倒是爽快道:“一屋的姐妹,不兴讲那外道话,无妨的。”
  付巧言冲她笑笑,跟着吹熄了宫灯。
  一夜好眠。
  辰时初,付巧言不用旁人叫便醒了。她们不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奴婢们,大多都是这个时候起身,半个时辰洗漱用饭,大约辰时正的时候便可以上工了。
  付巧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跟着屋里三位姐姐吃过饭,便跟她们一起留在了屋里。
  桃蕊正在披斗篷,道:“要开春了,绣屋也得打扫出来,这是咱屋的钥匙,回头你出去记得锁门。”
  付巧言双手接过那把小钥匙,仔细放入腰间的香囊里。
  桃蕊说罢,便带着双生子走了,留付巧言坐在屋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不过寒烟也没叫她等太久,一盏茶的功夫便推门而入:“走了,娘娘应快用完早膳了,正好有空见你。”
  付巧言赶紧抚了抚衣裳,跟着她出了屋。
  景玉宫地方不大,前后两个院子,前面的正殿以及两侧偏殿,正殿后面左侧一排偏殿都是属于淑妃的,后面的后殿和偏殿则是两个小主居住。
  她们住的位置是后面的一排偏殿,穿过垂花门,便到了前头。
  正殿分东西两室,东边是淑妃的起居室,西边则是书房。正当间是个小厅,昨天付巧言来过了,对这里也不算陌生。
  这会儿淑妃正在小厅里用早膳,付巧言这是第一次伺候主位妃,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早膳是何种样子。
  大越宫制,二品主位妃的早膳为八碟四碗两屉,八碟有四凉四热小菜,四碗为两蒸两煮,两屉一般是细点,大多是主子娘娘爱吃的小玩意。
  比如今天的就是糯米红糖糍杷和桃花千层酥。
  淑妃爱吃甜口,她的粥一般是八宝粥或者南瓜粥,但一旬里也不会重样。
  付巧言虽说心里好奇,也是悄悄看了一眼就不再敢打量了。
  这会儿淑妃正好用完,见一碟子豌豆黄一口未动,便对寒烟说:“你爱吃,待会儿忙完了用吧。”
  寒烟笑嘻嘻应了一声,转头说起正事:“小付奴婢领来了,原奴婢晌午是领着小丫头们打扫正殿,这会儿既然让她陪娘娘读书,不如就让知画领她打扫书房,给娘娘归置笔墨?”
  淑妃接过沈福递过来的温热帕子,仔细擦手:“也可,知画到底识不了几个字,书房的书老是要让阿福归置,倒也劳累她。”
  沈福忙笑道:“娘娘哪里的话,能摸到娘娘看过的书,这得是多大福气,还得感谢我爹娘给我起的这名呢。”
  “你啊,调皮。”淑妃道。
  沈福在外人面前一贯低调沉稳,轻易不会多说一句,到了淑妃这里却是什么俏皮话都说得,可见是淑妃的知心人了。
  寒烟见这事定了,伸手扯了扯付巧言的袖子:“还不快谢过娘娘大恩?”
  付巧言这才反应过来,她以后就是正殿的宫女了,日日都能跟在娘娘身边伺候,心里自然十分欢喜。她赶紧跪下,给淑妃行了个大礼:“多谢娘娘赏识。”
  淑妃也笑了,冲沈福说:“你瞧瞧,这用词都挺讲究,倒是个懂事的。”
  若不是付巧言下午要伺候淑妃读书,她这么一个小宫人是万万领不到娘娘跟前布置活计的,管事的大宫女随便分派一下便完事,哪有那么多过场。
  淑妃一般上午要在起居室里做些绣活,看看儿女近日的功课或者叫来他们身边的大宫人或黄门问问近况,有儿有女的,忙活起来过得也快。
  这会儿书房里只有那个叫知画的小宫人,她看起来跟双胞胎们差不多大小,想来是同一年进宫的。
  知画虽叫了这个文雅名字,却是沈福后来给起的,她家里小名叫二丫,实在是难听了些才改过。
  像付巧言这种名字原本就好听的,倒也省了管事姑姑的事。
  从坤和宫到永巷,又从永巷到景玉宫,也没哪个管事姑姑嫌弃她名字不好听要改的。
  淑妃这里不像王皇后的书房那样严密,她这里大多都是话本和百事书,倒也放心让新来的付巧言打扫。
  知画是个高瘦个子,长得倒是普普通通,偏巧眉心一点朱砂痣,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婉起来。
  她见寒烟领了付巧言进来,先同寒烟问了好,这才冲付巧言点了点头。
  寒烟同她讲了讲付巧言的差事,让她们好好相处,转身便匆匆走了。
  剩下付巧言忙跟知画打招呼:“知画姐姐好,我叫付巧言,姐姐叫我小付便是了。”
  知画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语气很是缓和:“恩,你好,那我们开始忙吧。”
  她领着付巧言看了看淑妃那一整屋的藏书,又领着她熟悉了一下黄花梨大桌上的笔具。
  虽来淑妃这里时候不多,隆庆帝到底知道淑妃喜好,给她御赐大多是文房四宝或者著名典籍,倒也显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这几分不同寻常,在宫里却难能可贵。
  书房里的笔墨大多是御赐之物,金贵得很。知画给她讲的时候付巧言听得格外认真,也一一记下了要点。
  因为单独隔出了一间书室,书房这边就显得没那么宽敞了,不过只在左侧摆了黄花梨书桌和一个小书柜,右侧靠窗位置布置了一条小茶案,倒也不十分拥挤。
  付巧言用半湿不干的帕子擦拭书桌,微微一抬眼便能看到桌上青花瓷瓶里立着一束红梅。
  瓷瓶下面,压着一张洒金纸笺,写得却是王安石的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那字笔锋锐利,远看似有磅礴气势,近了却觉内敛含蓄,倒是一手好字。
  “那是咱们八殿下特地给娘娘做的诗笺。”
  付巧言转过头来,却见知画冲她浅笑,眉心一点朱砂痣,好似比红梅更艳。


第26章 命好
  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无一不是人精。
  知画看上去温婉和煦,却一眼便看清了付巧言心中所想。
  付巧言冲知画笑笑,低声道:“殿下的字端是好看。”
  知画点点头,道:“那黄花梨的小书柜里有个紫玉盒,上面雕了雪中梅,以后你在书桌上看到八殿下做的诗笺,都收到那盒子里便是了,记得千万别弄坏了。”
  付巧言赶紧记下,边听她讲边取出盒子。
  那盒子很沉,雕工精细,配着浅淡的藕荷色,端是美丽。
  付巧言取下盒盖,见里面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数十张诗笺,无一例外均是洒金三行笺,大小颜色都无甚区别,只上面的诗词不同。
  她不敢多看,把桌上那张收好,转身又放回书柜中。
  知画见她手脚麻利,面上也带了点笑:“以前书房就我一个,打扫起来颇为费事,我幼时就读过几个月的幼学,后来都忘了个干净,一直都是劳烦福姑姑过来整理书本。”
  付巧言忙说:“以后有什么累活,姐姐吩咐我做就是了。”
  她没因为自己读过书而高高在上,也没躲懒只想着做轻省活计,总归晌午时间充裕,少说多做才是要紧。
  知画更是满意,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木盆道:“等书柜都擦完了,桌面也整理干净,我们再一块把地擦两遍。”
  她说罢,又走到窗边往外指:“瞧见那梅树了吗?娘娘喜梅,以后你三日折单枝进来,记得别毁了那树的型。”
  付巧言认真点头,口里称诺。
  “冬日里梅花开倒还好,春夏秋日可如何?”她问。
  “每日早膳时当值的姐妹会取了新枝来,大抵不太重样,咱们这棵是晚梅,早两月时也是外面送来的。”
  付巧言这边听着知画讲,那边手里也不停下。
  黄花梨大桌上摆放了许多文房笔具,光紫檀笔架上就挂了六支笔,其余翡翠莲藕镇纸、荷塘月色端砚、三层八宝漆盒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个憨态可掬的兔子茶宠,端是讲究。
  付巧言虽读过书,到底没见识过这些好东西,光打眼一看便知这些摆件精巧绝伦,应都是御赐。
  联想到知画刚才言辞,她到底对淑妃不受宠这事产生了些许怀疑。
  进宫年余,她对宫里扒高踩低最是清楚不过。哪怕淑妃的家世位分摆在这里,就凭陛下一年半载来不了两回,尚宫局那些人精未必会对对淑妃毕恭毕敬。
  然这两日她所见所闻,却发现淑妃衣食住行具是顶好,就连她书房桌上的一枝花,尚宫局都给想到了,甚至没让她们宫里单独去取,而是跟着早膳一并归置好了送来。
  付巧言入宫年浅,对往日许多事都一知半解,管事姑姑们教过她们许多事都不能说不能问,却没提为何。
  到了淑妃这里,付巧言心里有些疑惑,却没同任何人讲起。
  午膳时她回了屋用过后,抢着洗了一屋的碗筷,这才躺在炕上假寐。
  忙碌一上午,她是有点累了,可景玉宫的活计就那么点,比之之前轻省不知凡几,此刻躺在炕上顿觉浑身舒服。
  吃饱穿暖,她又开始思索景玉宫的事。她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只是跟在淑妃身边,将来总会遇到各宫宫人和各位娘娘,有些事闹不清楚很容易出乱子。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归结为淑妃是元后显庆皇后堂妹这一身份了。
  隆庆帝对元后情深义重,她薨后甚至亲自扶灵至永宁寺停灵。隆庆二十年秋,他的平陵刚一建成,他就立刻下旨让显庆皇后先于他安葬至平陵地宫正殿。
  当时送葬,他也亲自去了。
  一并建成的还有皇子陵园,那位没出生便薨了的小皇子被他追封为明崇皇太子,安葬在陵寝主宫,而后于他薨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则陪葬在陵寝副宫,可见亲疏远近。
  这些事不光宫里小宫人们知道,外面酒肆茶楼也多有说书先生讲谈。
  这里面没什么皇家隐私,也能彰显隆庆帝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因此也从未限制过民间流传,如今看来竟是当成佳话来讲。
  付巧言不知道王皇后对这事如何作想,如换成她设身处地,怕是心都会跟着凉了。
  四十年陪伴,抵不过少年夫妻的两小无猜,细心慈和抚育的皇嗣,比不过未出生的那个婴孩。
  然而付巧言想着去岁那个影影绰绰的华丽身影,她又把这些事压了下去。
  也可能几十年过去了,王皇后对这些事也没那么在意了。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主子们之间的故事,跟她又如何相干呢?不过就是小宫女们私下无人时偷偷讲的“小话”罢了,她一贯不同人碎嘴,至今也没跟旁人念过一句主子的不是。
  付巧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
  她没敢睡死,淑妃午后也要歇一个时辰,等到申时正她便会起身,洗漱后去书房看书写字作画,到了晚膳才会停歇。
  作为伺候笔墨的宫人,付巧言要早一步到书房,把淑妃要用的纸笔都润好,煮上一壶热茶,备好茶点,省得娘娘过来没口水喝。
  这些事知画都同她一一交代过了,今日也会带她一起去准备。
  往常这些都是知画的活,准备好就得离开去起居室跟着寒烟一起收拾,如今付巧言接手,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
  沈福手下四位大宫女,寒烟和另一位叫寒絮的是贴身大宫人,她们一人手下两个小宫人,跟专门轮班伺候淑妃衣食住行,除了桃蕊这位掌衣宫人不在跟前伺候,还有一位掌礼宫人名叫桃陌,是专管景玉宫器具和小库房的。
  而黄门中正监林泉是专管外事的,他同沈福关系很好,平日里笑眯眯的,用午膳前付巧言还同他见过礼。
  两名少司,一位叫张有酒的带着一个小黄门专管小厨房,另外一位叫陈泽的领着剩下两名小黄门干些力气活。
  她们宫里原本是少了两名无品小宫人和小黄门的,不过如今付巧言来了顶了一个缺,依旧不显得人多。
  加上淑妃,一个院子里通共就这十几口人,倒也简单。
  付巧言记性好,一天就把这些人记了个七七八八,院子里见了也嘴甜记得问好。
  这满宫里哥哥姐姐的,就属她人微言轻,自然是要端正态度的。
  未时正她便醒了,轻手轻脚打点好自己一身行头,便就出了门。刚一跨过垂花门,便瞧见知画站在回廊拐角处等。
  今日风停雪静,雕栏画柱梅上雪,衬得她满目璀璨光华。
  原本只六分长相,硬生生叫那眉心朱砂痣衬成了八分丽人。
  付巧言快走两步,跟到她身旁浅笑问安:“叫姐姐久等。”
  知画微微摇头,伸手帮她正了正衣襟。
  小丫头依旧瘦成一把骨头,她本就身材修长,这一瘦下来连脖子都跟着纤长不少。她眼睛毒,自是看得出来她里面还穿了一身夹袄,因人太过瘦弱,也因面容清丽无双,倒也没显出半分臃肿来。
  真是个难得的好颜色。
  知画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经常来景玉宫的那位八殿下。
  她偶尔书房伺候,见过那位好几回。
  八殿下是如今宫里最英俊的一位了,将束发的年纪却已七尺有余,他同皇上最为相似,都是颇为英朗的长相,却也随了生母温才人,平添了几分俊秀。
  加之又是着淑妃长大,他性子上偏了养母许多,最是温和有礼,时时都能吸引小宫人们的目光。
  大约是两三年前,他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时,多少有些雌雄莫辩的美丽,跟眼前这位小宫人倒是有些相似的。
  倒不是说长得像,而是那种给人的美感,大抵都让人见之心喜。
  知画微微眯起眼睛:“听说你之前生过病?”
  付巧言轻声答:“去永巷前挨过冻,多亏那边姑姑体恤,月余才熬过来。如今很是怕冷,衣裳都要多穿几件。”
  她语气很淡,这话讲出来没多少起伏,却也让知画知道当时她的遭遇。
  在宫里最怕得病,不是说没有药,使点银子攀点人情多少都能弄到,可活却拖不得。
  你躺在床上,那一天天活谁做?该你的事要担在别人身上,也要看旁人乐不乐意。所以知画听她说感谢永巷姑姑体恤,想必那位姑姑是真的给过她宽裕的。
  “你倒是命好。”知画垂眸道。
  付巧言轻笑:“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命好,如今又来了景玉宫,没有比这再好的地方了。”
  “你倒是通透。”知画笑出声来。
  她们这边说边等,那边正殿的门便开了,知画领她直接去了书房,把一整套茶具都端了出来。
  “娘娘醒来后大抵要半个时辰,这会儿你把茶碗烫好,煮上水,再把墨砚好便可以了。”
  知画说着顿了顿,先叫她去书桌那:“你读过书,这个会吧?”
  付巧言忙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松墨,在端砚上研磨起来。
  因不知娘娘每日会不会写字作画,所以墨只浅浅备上一层,随着黝黑的松墨推开,一股子清香散了出来。
  这是四大名墨之一的松墨,全为御供。
  这墨研磨出来黝黑油亮,一丁点墨渣都无,也没普通黑墨的臭味,只能透出香来。
  “好墨。”付巧言由衷赞叹。
  知画见她颇为上手,也没再费劲同她说笔墨纸砚的事:“娘娘对这些没什么讲究,好用便是了,倒是茶水记得每日都不能重样,娘娘什么茶都喝的,这套紫砂龙凤茶壶是娘娘最心爱之物,切记每几日都要拿出来用一次,好叫娘娘看见。”
  能叫龙凤多为皇帝皇后御用,淑妃这里能有一套茶具,虽然龙凤在形制上不那么讲究,爪上都少一趾,却也足显珍贵。
  付巧言一下子就明白这是皇上御赐给淑妃的了。
  她仔细端详那一套紫砂茶具,知画两手稳稳拖着壶身,上下一翻转便把底露给了她瞧。
  只见那湖底刻着馆阁体隆庆十年四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瞿三刀。想来便是紫砂大家,特地给隆庆帝做的御壶。
  淑妃这里茶具很多,除了这套龙凤紫砂,还有一套雕刻三君子的方壶紫砂,一套官窑冰裂纹、一套雕花青瓷并一套白玉雁归。
  这几种茶具出茶都极美,倒也是淑妃的品味。
  知画又从柜中取出一个小瓷坛:“这是玉泉山上的泉水,每两日送来一坛,专给娘娘饮茶。”
  付巧言点头称是,她在家中也跟父亲学过煮茶,大越尚茶,在学校也要考较煮茶手艺,做的不好年末是要降档计分的。
  书房里有个小茶炉,烧两块最好的银丝煤,用小水壶把水煮上,一丝烟都无。
  茶桌就放在窗口,正殿烧着地龙,开着窗也不冷,远远往外望去,红梅娉婷白雪妖娆,倒是一处好景。
  两人这刚准备好,那边淑妃正巧踱步而入:“今日煮的什么茶?”
  付巧言忙起身冲她行礼,微微抬头一瞧,见她穿了一身墨绿袄裙,上衣是用金线收的窄袖,下裳的六幅裙则绣了一整片并蒂莲花,一块拇指大的祖母绿挂宝坠在衣领处,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
  淑妃长相清丽,眉眼温婉,浑身一股书香气,许是上了年纪,眼角也微微有了浅淡纹路,却也显得她更是温和。
  要说美,也是真的美。


第27章 添香
  昨日付巧言极是紧张,根本不敢往娘娘那多瞧一眼,今日里胆子大了些,才敢这样偷看。
  “回娘娘话,今日里是君山白茶。”知画答。
  淑妃偏爱清茶,也就是俗称的叶子茶,味淡一些的茶饼比如普洱一类她也是喝的。
  就是御贡茶团她并不十分喜欢,倒也不是绝对不喝,每年里只把最好的那二两龙凤茶团用了,其他俱是给了儿女。
  说起来,这两个孩子虽然都不是淑妃亲生,但名下皇子公主都养成的,除了名满大越的贵妃、一胎龙凤双生的顺嫔便只有淑妃了。
  淑妃对这两个孩子俱是十分细心周到,说是养母,亲生的怕也做不到这样好。
  八皇子好歹是她襁褓里便开始养的,六公主可是十岁才记到她名下,也没见她薄待了去。
  宫里人人都夸淑妃心地好,就连皇帝也因为这个年节都要加倍赏赐,以感谢她抚育皇嗣。
  就拿龙凤茶团来说,宫里除了皇后,也就她同贵妃能分到二两,如果年份不好上供极少,其他主位有时都是没有的。
  刚知画同付巧言一一讲过放茶的罐子,龙凤茶团特别用了耀州窑的黑瓷,以显示御用的规格。
  早年的龙凤茶做的是大茶饼,里面用料十分讲究,煮出来香气氤氲,味道很浓。到了隆庆帝这里,他口味偏淡,就改成了小茶团。荔枝大小一颗,用油纸包好,里面香料少用了十数味,茶的本香便显出来了。
  要不是这样,淑妃根本不会喝。
  “好些日子没喝白茶了,倒也是应景。”
  前几日刚巧落过雪,宫里这会儿正是路最不好走也是景最美的时候。
  知画笑着冲淑妃行礼,扶着她坐到椅上:“娘娘,以后这些活都是付妹妹的了,这书房的事她都会,定是比奴婢做得好哩。”
  她这一句话说的百转千回,语调略微快了一些,显得十分俏皮。
  淑妃一贯对手下的小丫头们很和蔼,听了这话,凌空点了点她鼻子:“行了,别跟我这逗趣,快去找你寒烟姐姐去吧。”
  知画又笑着再拜,这才退了出去。
  付巧言这边刚好把茶煮上,拿了个桐木茶盘,把茶杯茶壶都摆上,想了想又添了个午膳前用梅花做的小布景,这才端到淑妃跟前。
  白茶是淡色茶,茶汤清亮,知画选的是那套白玉茶具,跟布景放在一起,平添三分雅致。
  淑妃看了一眼,笑着点头:“你倒是有些情趣,去书架上找一本《周山志》过来。”
  付巧言冲她福了一福,忙去书室找了出来。
  她上午打扫时简单看了下书籍摆设,虽然满满当当摆了五个柜子的书,却是按字部排序,并不难找。
  这本周山志看起来并不是很厚,薄薄一册,却略微有些旧了,想来是翻过几回的。
  淑妃倒也没想她转身的功夫就取了出来,问她:“上午去书房里看过了?”
  付巧言笑笑,轻声细语答:“诺,奴婢上午看过,发现书是按字部排序的,很好找。”
  “你倒是机灵,你先把第三篇和第四篇大致看下,待会儿读给我听。”
  “诺。”付巧言答应一声,便走到了书屋里。
  娘娘显然要忙,她也不好在外面碍眼。
  淑妃见她确实乖巧懂事,也是花骨朵一般年纪,不由有些怜惜:“坐下看吧。”
  付巧言捧着书,站在书室门口冲她行礼:“谢娘娘赏赐。”
  虽说淑妃允她坐下,她也不好没规没矩那么随便,只略略沾了个椅子面儿,挺直了腰背端坐着翻起书来。
  这是一本主要写周山附近市井小品的话本,开头第一篇便是茶馆里说书先生开场,付巧言在家中时看过不少这类书,也知道这门路。
  她径直翻到第三篇,仔细读了起来。
  第三篇讲的是周山镇上员外府上小小姐养猫的事儿,颇有童趣,到了第四篇却是那小小姐情窦初开,同未婚夫婿踏青赏景互诉衷情,满篇皆是含蓄情话,看得付巧言微微红了脸面。
  她其实年纪也不算小了,家中时母亲也念叨过几次她的婚事,只是那时她刚考上平学,还有三年功夫才能毕业,母亲便也没有心急,话里话外都是想留她到十八岁上再许出去。
  大越不兴早婚,女子多是十五以后才出嫁,待到家里光景好些的或者特别受宠的姑娘,留到双十也无不可。
  后来她进了宫,又在辛娘那学过一遭,其实多少是懂些的。
  可这些情情爱爱在她看起来不过是话本里的故事,要说期待,她却真真没有。
  她如今唯一想的便是健健康康的好好活下去,待到二十五了,便可出宫同弟弟团聚,把他们付家重新顶立门楣。
  所以这话本,她只一开始读的时候是有些面红,待再翻二遍的时候便淡然了下来。
  书房里极是安静,淑妃这会儿正抄心经,很是认真。
  当年家中时,他们几家小辈是一同读书的,堂姐沈婉未出嫁之前与他们也同窗几年,一直都被家中先生赞赏。
  显庆皇后的一手字也是柳体,同淑妃不同的是,她的字更为婉转,没有那么凌厉。
  沈婷是知道自己性子的,所以除了帝后生辰或者年节,很少拿出来上礼。她看似温婉平和,一手字却显露出许多端倪来。
  八殿下在她膝下长大,对写字也极为认真。
  她对儿子要求向来是高的,不会因为他是记名而生份,荣锦棠也无半分不满,总是很听话很认真完成她安排的课业。
  如今将束发的年纪,那一手字已经十分有看头了。
  淑妃安静写了一会儿字,又找了昨日没看完的一本孤本研读片刻,待到一壶茶都喝完,这才想起还留在书室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长得倒是极美的,也不过跟六公主一般大小,却沉稳得很。就是人太过瘦弱也太过安静,没有六公主周身那活泼劲儿。
  不过也是,一个金枝玉叶凤凰胎,一个蓬门荆布鹊鸟命,当真是不一样的。
  淑妃放下手里的书,轻声唤人:“巧言,看完了吗?”
  付巧言赶紧出来,笑道:“回娘娘话,看完了,奴婢这就给娘娘念吗?”
  淑妃点头,指了茶桌边的矮凳道:“就那边读吧。”
  说罢,她起身走到茶榻上,懒散地躺了下来。
  付巧言把茶盘端过来,又续上一壶热的,这才规规矩矩坐到一旁的小矮凳上,翻开书轻声念了起来。
  她声音清亮,带着少女独有的柔美和天真,咬字清晰,语调婉转,读着话本的时候还身临其境,换着人物讲话时还特地用了不同音调,倒是把一本普通的故事念的趣味横生。
  往常在家时,她也总这样给弟弟读书,连父亲都夸她读起书来有模有样活灵活现。
  淑妃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开心。虽有这一宫大大小小的丫头黄门伺候着,可她到底是无聊而寂寞的。荣锦棠十岁上就搬到前五所去了,六公主也没在她跟前住两年,自打孩子们都大了以后,她更是每日只能沉浸在书本里,聊以打发时间。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杜牧的这首《秋夕》她年轻时是不怎么懂的,如今再拿出来看,却能感到刺骨的悲凉。
  深宫寂寞,等到这般年纪她才彻底了悟。
  早年陛下其实就不爱来她这,她同堂姐沈婉有七八分像,看见她就仿佛看见发妻在世,陛下难免触景生情,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但看在堂姐和沈家的面子,陛下月余也总会过来,大多是同她讲讲话念念书,月月如此,好歹日子有个盼头。
  后来她养了锦棠,日子就更好过一些。孩子从小到大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忙,人一忙起来,就不觉得无聊。
  一年又一年,一晃眼荣锦棠都十五了,她也渐渐老去了。
  她不爱出门看景也不喜串门聊天,每日里不过读读书写写字,日子竟是一日比一日难熬了。这些事,她没跟沈福讲过。
  沈福自幼跟着她,陪她长大跟她进宫,一直是她最贴心的人了。后来沈福年纪大了,她也给仔细挑选了一门亲事,许她出宫养个孩子,等到家里事不多再回来。
  不过沈福到底记挂她,儿子周岁后就回了宫,宫里的姑姑们能被主子开恩赐婚的,大多都住在宫门口长巷里,她男人是个九品衙差,住在那也很便宜。
  她一开始是一旬回去一次,后来是两旬一次,现在儿子娶了媳妇,她就把家里事放给媳妇管,一月回去一次看看家里人。
  这些年来她同淑妃比以前更亲近了些,也多少看出她渐渐没了笑容。
  宫人们都看主子娘娘锦衣玉食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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