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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德,公子止步-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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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用些参汤吧,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您还要送陛下入皇陵,您现在可不能垮下去。”望着面前瘦削的身影,巧儿红着眼睛劝道,好不容易殿下才从皇后娘娘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怎么陛下转眼竟也去了,消息传回公主府的时候,简直和九天霹雳没什么两样。
  听到后面,靖安方有些动容,扶着碗,一口一口机械的吞咽着。
  渐渐有脚步声传来,巧儿探身一看,低声道:“是太子殿下,听说这几日常与大臣在书房议事到深夜呢。”
  太子颜的脸色比之靖安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多一抹病弱的苍白,摇摇欲坠的叫人心惊。
  他上了柱香,目光在靖安脸上转了转,见她无动于衷,低头轻叹了声。
  “无论你想做什么,停手吧。”就在太子颜并排跪在她身侧时,低哑的声音传入耳边。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和我说一句话。”他苦笑道,这半个月她几乎都没在他面前开过口。
  “停手吧。”靖安重复道,眼眸却沉黯的没有一丝希望。
  太子颜垂首,水光在眸中流转,像是哄着不懂事的小孩子:“来不及了。”
  万籁俱寂,更漏滴答滴答的响着,来不及了,就像那些错过的时光一样,覆水难收。
  “待我登临帝位,你将是帝国最尊贵的长公主,那些企图伤害过你的,都将被我粉碎。”多么野心勃勃的一句话,从少年潋滟的唇间说出,却透着股深切的绝望。
  靖安交叠的身前的手紧攥成拳,目光流连在身侧的少年,这眉眼分明再熟悉不过,为什么这个人却好像再不相识,她对上少年的眼眸,手霍的指向虚空,衣袂决然仿佛划开了一道楚河汉界:“卫家已兵临城下,阿颜要我做哪家公主哪朝臣?”
  她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嘴角轻扬,眼神绝烈,而他的心就在其中焦灼的痛作一团。
  “果然,阿羲已经不需要我保护了啊。”
  心原来还是会痛啊,她以为这颗心就只能麻木的在胸膛跳动了,靖安克制着发抖的声音,一字一顿下了最后通牒:“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别逼我。”
  “是啊,我知道,可是你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太子颜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靖安一怔,本能的警觉起来,出声道:“你做了什么!不对,这声音……”
  她竟嘶哑的说不出话了,靖安瞪大眼睛望向卫颜,而后目光一晃仿若明了,徐徐转向巧儿手中那碗还没饮尽的参汤。
  巧儿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随着靖安的目光,眼神下落到碗上,手一抖,汤水稀稀拉拉的滚了一裙子,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巧儿也“砰”的一声双膝落地,哀声道:“公主,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她不是梅香,巧儿不会做这样的事,靖安沉默的回望卫颜。
  “让皇姐一时失声而已,我知道你打算在父皇入皇陵后宣读圣旨。”卫颜轻笑着安抚她,眼中却积压着痛楚,轻触她的脸颊,“明知道皇姐就是这样的人,却恨极了你所谓的家国天下,恨不得这颗心全是我的,就不能只看着我,只装着我吗?”
  “啪”的一声靖安打落他的手,她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不能,而是不可以。你我不是平民百姓,我也不是那个被庇护着只被感情左右的小公主,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能赔你的只有这条命了。
  “皇姐是打算今晚回公主府还是明日送父皇入皇陵后?”卫颜并无意外的收回手,他不想威胁她,可若是靖安一意孤行,卫家那些不服管制的鹰犬就不知道会对她做些什么了。
  卫颜看着那双眼眸一点点黯然下去,她应该对自己失望到了极致吧。这样也好,以后下手时也不会再有痛苦了。
  帝后合葬,皇陵尘封。
  那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众人心上,像是尘埃落定的终结,又预示着一场权利之战的开启。人们不由得屏住呼吸,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狂热贪婪的气息,让人心神蠢蠢欲动,即便随之而来将会是腥风血雨,对于他们而言那也是欲望开出的花。
  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靖安依旧沉默,沉默的近乎诡异。
  这让那群人忍不住面面相觑,彼此用眼神试探着、猜测着,有人窃喜、有人思虑疑惑、有人焦灼惊慌。而公主府的车驾已渐行渐远,谢谦之望向太子颜的目光阴沉似水。
  “谦之!”谢相低斥了声,目光同样有些困惑,“你说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谢谦之不答,心中却暗暗盘算着,靖安怕是被太子颜胁迫了,否则她不可能弃帝王遗诏于不顾,纵使她心中再怎么回护这个冒牌皇弟,可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父亲觉得是太子依仗的是哪家势力?”谢谦之思索着,一家一家排除,眉头越皱越紧,“谁有这样的本事细雨无声的浸入帝都世家,甚至将宫城困在铁桶,最可怕的是一家势力成长如斯,我们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
  谢相闻言脸色亦是难看,袖手道:“你以为我不曾查过吗?”
  这话的意思是没什么线索了,谢谦之不得不慎重起来了。
  同样感受到这场腥风血雨,并且如坐针毡、焦头烂额的还有朱初珍。
  而今怕是寻不到一个比她处境更尴尬的人了,身在局中,朱初珍已不知还能否做到她说的那句问心无愧。她盼着朱家不要牵扯其中,却也怕阿羲姐弟会因此丧命于权利倾轧,然而丈夫却是她和旭儿全部的依靠,如今谢贵妃看她的眼神已有些不善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车帘掀起,楚丰长腿一跨就上了马车。
  朱初珍还来不及反应,楚丰已将她拦腰一抱搁在腿上,埋首在她脖颈,温热的呼吸喷在锁骨上,隐隐有些痒。
  “殿下。”她轻轻唤了声,反手抱紧了他,仿佛这样便能安心。楚丰含糊应了,他累的只想抱着她和旭儿回家好好睡一觉。
  朱初珍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母妃还好吗,真的不用你再陪陪?不然我带旭儿多来看看她吧。”
  即便只是听到那两个字,楚丰整个人都没有之前放松了,迟疑了会儿,才道:“不必了,她如今……没什么,你去了她也未必高兴,就这样吧。”
  母妃如今可悲却也可恨,父皇走了,除了靖安,她连整个朱家都恨上了。
  朱初珍闻言也就不多话了,依靠在楚丰怀里,坦言道:“阿羲曾经问过我这样的状况,我说我只求问心无愧,现在却无法确定了。殿下,我很害怕。但是我一想着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和你一起承担,也就没那么怕了,你知道我最怕什么的。”
  楚丰只觉得周身都暖洋洋的,像是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越发拥紧了怀里的人,承诺道:“你所害怕的事永远不会发生,除非我死。”
  有他这句话,即便是面对府上的风言风语朱初珍也不在意了。一府之中,两人却开始了朝夕不见的日子,只有书房的烛火通宵达旦,时闻争议商讨,而府中的戒备也越来越严苛了。
  帝都的局势越来越紧迫,不日,宫中传出太子颜将于三日后登基继位。
  当王谢两家调动京师兵的时候,卫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里,在城外与屯兵率先开启了这场战争。
  “你说卫家!”谢谦之眼中终于出现讶异之色,是巧合么,靖安之前问他的也是卫家。
  议事厅首席坐着的是王相与谢相,王相自收到王贵妃的消息,便与谢家重修其好。谢弘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也沉默的接受了这一安排,而今王谢子弟同在一堂,正在前列的就是谢谦之与王显了。
  “不错。”王相沉吟道,谢相脸色也不好看,他们显然是觉得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冒犯了,他们防着朱家,防着几个依附于太子的世家,却不想他竟早与西北卫陌有了联系,竟让他悄然无声的带着大军潜入京郊。
  短暂的沉默后,谢相率先开口道:“谢弘、谢瑾、王显你三人带卫士前往京郊共抗卫陌,势必在三殿下成事前拖延住他!”
  “谢珺、王戎你们带兵前往西门,定要守住!”
  “王儴、王梓,南门!”
  “谢晟、谢桦,北门有失,拿你问罪!”
  ……
  众人纷纷领命,这些二郎们的朝气蓬勃的脸上直白的写着野心。而谢谦之如今已不是谢相能使唤动的了,他奉命伴楚丰左右。
  “谢陵!”谢相环顾一周,眼眸微眯,神情越发紧绷,冲谢弘道,“你大哥呢!”
  谢弘一怔,这才想起似乎一开始谢陵便没有跟着过来,门外卫兵见状忙奔谢府而去,不多时传来消息,人竟然也没在谢府,谢相虽然怒极,但还是以大局为重并未多言。
  这是太子宣告继位后的次日,一切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序幕,商贩们仿佛也敏锐的察觉出什么,纷纷闭门不开,街道上往来渐渐就只剩下一队队铁甲卫兵了。
  夜幕降临,明晃晃的火把叫人看得心惊。
  朝分两派,兵分两路,不是太子颜就是三皇子。这其中独属靖安的五千禁卫军就像个异类沉默的守护着公主府,宫人们战战兢兢地龟缩在此处,贪图着最后的平静。
  “公主又没吃吗?”见巧儿端着基本没动的食盒出来,徐姑姑忧心道,想了想又坦然了,“也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无怪乎殿下食难下咽。”
  巧儿不敢应,即便公主府所有人都以为殿下与太子荣辱与共,但目睹了之前种种,巧儿已不敢确定,公主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公主自回来就没日没夜的窝在书房,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受得了,不行!我要去看看!”徐姑姑再也呆不住了,不止是因为靖安如今的状况,也是因为现在的局势公主她必须要有所决断。
  “姑姑切莫冲动,朱统领守在外面呢,言道无殿下吩咐,擅闯者就地格杀!”巧儿忙拉住她,摆手道。
  徐姑姑脸色一白,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外院的喧嚷分去心神。
  “何人在公主府喧哗!”
  府门外两队人马相持不下,徐姑姑怒道,待望清楚来人更是如临大敌,手心捏出冷汗。巧儿再见书言却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了,如今他们对公主府的人而言是谢家人,是致命的威胁,还不待徐姑姑吩咐,巧儿便飞奔着前去给靖安送信了。
  “不知谢大人带兵擅闯公主府有何贵干?”徐姑姑倒耐下心来同他周旋,有朱谦在公主身边,若是他们真的犯上作乱,公主想要脱身倒是不难的。
  “谢谦之此来只为求见公主,请姑姑代为通报。”
  没时间了,她要记住的还有很多!细长的手指将书卷一页页翻过,靖安近乎一目十行,可又怕错漏些什么,心绪越来越杂乱无章。
  “殿下!谢谦之带兵前来,不知意欲何为,徐姑姑正在与其周璇,请殿下早作打算!”巧儿连声高呼道,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谦闻言也忍不住想要推门而入了。
  靖安合上书卷,那些官员履历还绕得她脑袋疼,她想了想,方扬声道:“传他进来吧。”
  什么!巧儿心头一凉,朱谦也道:“公主三思。”
  “无妨!谢家还没那个胆子在这个时候落人话柄。”靖安声音沉静,莫名的却有一股安定人心的意味,巧儿定定神,就奉命去传召了。
  “殿下请谢大人入府。”
  徐姑姑几乎要疑心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错,直到和巧儿确定确实是靖安的意思,才和身后的禁卫军们让出一条道来。
  谢谦之方走了两步,就又被拦住,那是个并不起眼的禁卫军,面对他却还能镇定道:“公主只请了谢大人一人,还有请大人解剑。”
  谢谦之这才发觉是带来的人和他们起了冲突,随手解了佩剑,示意身后的人留在府外。众人自是忌惮,连声规劝,谢谦之无论是对谢家还是三皇子如今都举足轻重,若是折在这小小的公主府,那麻烦可就大了。
  “大人,您若执意如此属下等只得从命,但是若是半个时辰内还不见您回转,就莫怪属下带人擅闯了。”为首的卫兵躬身道,谢谦之未置可否,孤身便朝府内去了。
  书房中一灯如豆,朱谦仗剑跪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谢谦之方进来便觉察到了,对上那锋利的目光他也是淡然处之,不以为意,兀自与靖安对坐。
  “你寻我何事?此刻谢家竟还有闲人吗?”靖安轻嘲道。
  谢谦之并未理睬,只正色道:“陛下的遗诏是废太子颜,立三皇子为帝吧,你还是打算这么缄默下去?太子颜已传令后日登基,而卫家大军正在城郊与屯兵鏖战,或者说是我军单方面全力胶战。”
  靖安不语,仿佛这么冲击性的两个消息并未在她心湖间激荡起丝毫涟漪。
  “太子颜是卫家人,阿羲,你曾说过也愿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不信你会将这江山再度拱手吗?”谢谦之神色晦暗,他只怕靖安最后会选择玉石俱焚的法子。
  “你若是想说这些,就回去吧。”靖安似是不愿多言。
  “阿羲!”谢谦之双手撑在桌案上,遮住了眼前的烛火。
  靖安望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终究是有些心软了:“你若信我,便回去吧。我不会将自家江山袖手旁人,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谢谦之见她坚持,终于无奈垂首,几乎要被心中的无力感压垮了,如今他有能力,也有权利,可靖安却宁愿什么都自己扛着,他甚至都不如那个仗剑的护卫。
  “好。”可还能如何,她说他便只能照做,难道还要将她越推越远吗?
  谢谦之走后,靖安却久久不得平静。阿颜究竟想做什么,依父皇之言,他一个将死之人,不可能贪恋那个位置,而且无论他再怎么在她面前伪装,她都本能的觉得阿颜是不可能对皇位有所图谋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靖安脑海中似有灵光一现,她隐隐像是抓住了什么,但那个念头又有些模糊不清。
  她没有多少思索的时间,因为第二日便传来太子不堪大任,帝王属意楚丰的消息。
  简单来说,三皇子反了。

  第八十三章

  三皇子府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妾室们都聚在朱初珍这里,门外稍有些动静便开始坐立不安,自身前途与家族命运都系于楚丰一身,万一……没人敢去想那个万一,却又控制不住的去想那最坏的结果。可是,在极力抑制的恐慌下,野心却也在不安的躁动着,一旦事成,殿下成了陛下,那她们连带她们的家族都能一步登天,甚至可以去渴望更高的位置,毕竟来日方长。
  茶水入口温热,娴侧妃难得的露出几分不悦,“啪”的一声搁下茶盏,她身侧的大丫头敛袖山前,轻碰了下杯身,忙命人下去换了。娴侧妃冷冷扫了那群窃窃私语的妾室们一眼,喝止道:“吵什么!再吵就给我滚出去!”
  众皆缄默,孙侧妃扶了扶鬓边银钗,挂着常年不变的爽利笑容,一开口却是字字尖锐:“殿下正在做大事,顾忌无暇,妹妹们可千万小心了,不该动的心思连想都不要想,不说外面刀剑无眼,万一误了殿下的大事,赔上的可是我们所有人的身家。”
  屋里的气氛越发压抑了,像是刚窜出来的火苗就碰上了瓢泼大雨,浇的连点火星都不剩。那群妾室都不禁心头一颤,齐齐应诺,再不敢多言。
  “都来齐了?”侍女卷起珠帘,朱初珍伸手免了她们的礼,香岚抱着旭儿跟在她身后。
  朱初珍粗略的看了一圈,向娴侧妃问道:“赵姨娘呢,不是说让她也过来的吗?”
  “回皇子妃,已经命人去接了,约摸一会儿就该到了。”娴侧妃回道,若是皇子妃没提,估计众人都把因王婉失子之事而贬谪的赵侧妃抛之脑后了。
  朱初珍点头应了,才又道:“王婉之事,疑点重重,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赵将军能不计前嫌辅佐殿下,堪称忠义,娴侧妃对赵妹妹多照拂一些,她这一年也不易。”
  “是,皇子妃你这是……”娴侧妃这才觉察不对,朱初珍今日的打扮也过于见解利落了。
  朱初珍一笑未答,只抬首冲众人道:“我长话短说,大家都知道如今是非常时期,将大家聚集在此也是为了集中护卫力量,谁也不能保证这府中就一定安全。大家一切听从娴侧妃与孙侧妃安排,如有违抗,就地斩杀。”
  “皇子妃!”这下连孙侧妃都坐不住了,皱眉试探着问道。
  朱初珍将旭儿抱过来,旭儿攥着她的头发,似是也被这股气氛感染到,不安的唤着“酿酿”,觉得不对,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娘!”
  朱初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亲了他两下,有些不舍的把孩子抱给娴侧妃。娴侧妃一怔,迟疑了会儿才伸手接了,旭儿也懂事,没哭闹。朱初珍见此安慰的笑了笑,又道:“旭儿就托付给你们了,请妹妹千万费心,如此我和殿下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娴侧妃心中有数,知她决定便不会再更改了,也就没再推辞,心中却有些失落,她终究还是不如朱初珍。娴侧妃释然一笑,应声道:“皇子妃放心,妾身誓死护卫小世子,也盼望您与殿下平安归来。”
  朱初珍交待清楚就再不纠缠,转身去追楚丰了。
  府门前,军队蓄势待发,郎官护卫在楚丰周围。楚丰今日一身玄色铠甲,朱红色披风,腰佩重剑,显得英气逼人,从他身上透露出的那种光芒像初升旭日,积蓄了全部力量才从最黑暗的黎明中喷薄而出。
  “出发!”楚丰扬手一呼,顿时千人相应,万人跟从,骏马嘶鸣。
  “殿下!”绝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响起,楚丰一怔,一扯马缰回转身来,但见朱初珍纵马而来,直奔至他身侧才堪堪驻足。
  “初珍,你胡闹些什么!还不回去!”楚丰喝道,面上愠怒。
  朱初珍却没有因为他的脸色而噤声,而是毫不退缩,态度坚决:“殿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妾宁愿跟随殿下同生共死,也决不在府中煎熬时日!殿下若有个万一,妾绝不独生!”
  他的妻子是典型的世家贵女,心思藏的很深,话也是。任何事都镇定自若,恬淡处之,无奈是他娶侧妃还是纳妾室。这还是她第一次向他表明心迹,抛下一切站在了他身边。楚丰心中喜怒参半,最终还是妥协给了自己。
  “走吧。”楚丰不再多言,与她并骑急驰。
  一路上刀剑林立,民皆惶惶,死寂的如同深夜。
  崇文门下,尸体堆积,血流遍地,久攻不下!
  谢谦之沉吟片刻,便命人以巨盾掩护,弓箭辅助,集中力量狠撞宫门。巨大的轰隆声震耳欲聋,城楼上利箭丛丛飞驰而下,拼尽全力阻挡他们的攻势,然而一切都只是拖延时间,不多时两侧角楼已沦陷。
  “改用云梯,强行登楼,没时间耗下去了!”谢谦之喝道,底下将领领命而去。
  三皇子赶到崇文门时便是这般情景,短兵相接,贴身肉搏,风中传来铁锈的味道,带着股腥甜。谢谦之剑亦染血,他周身萦绕的是与这战场格格不入的淡漠疏离,生死瞬息,他这份淡漠与远比厮杀的那些卫士更叫人觉得恐怖忌惮。
  “殿下!”见楚丰来,谢谦之拱手行礼,两人兀自观战。
  “谢弘那里快熬不住了,最多一刻,崇文门必须得破。”楚丰强硬道,拉紧缰绳,面色冷凝。朱初珍跟在他身后,血腥气让她面色隐隐发白,却极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谢谦之观望着战况,冷声道:“用不了一刻,便是此时!”
  “轰”的一声城门终被撞破,城中伏兵倾巢而出,两军交战,一片混乱。
  而此时一队人马护着一行女眷强行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
  “殿下!是母妃!”朱初珍一眼望见了谢贵妃,连声道。
  “速去接应!”楚丰亦道,身边郎官领命带队飞奔而去。
  谢贵妃一干人等此时已仪态全失,钗环散乱,狼狈不堪。便是王婉也是一副惊吓过度,失魂落魄的模样。梅香更是死撑着,甚至被王婉推出去当了回挡箭牌挨了一刀才捡回一条命。
  此时见了楚丰那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谢贵妃额头见血,此刻一把抓住楚丰的手,连声道:“太子疯了,他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陛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楚丰不禁皱眉,谢贵妃身后的掌事姑姑见状忙把谢贵妃扶过来,安抚道:“娘娘镇定,我们这不是被殿下救出来了吗?”
  “王氏,宫中出了何事!”楚丰厉喝道,他了解自己的母妃,她不可能被轻易吓成这样。
  王婉面上一白,唇无血色,那破空的刀剑声仿佛就响在耳边,剑气凛然就要划破她的衣裳,对于死亡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王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双眼通红不自觉流露出软弱,望向那坚毅挺拔的身影,谦之哥哥,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小婉的生死了吗?
  “王氏!”这次出声呵斥的是朱初珍,王婉垂眸,已然绝望。
  “是太子,太子将宫中的嫔妃皇嗣赶至乾元殿,他要焚宫,要将我们活活烧死。得谢家郎官相护,我与母妃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却被一路追杀,幸亏遇上殿下派去的人,这才保全性命!王贵妃她们已经落到太子手里了!”王婉的声音都在抖,初见时谪仙般的少年,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焚宫!谢谦之与楚丰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觉察出事情的严重性。太子究竟要做什么,这些人拿来当做人质威胁难道不比死更有用?卫家何以保存实力与他们周旋?
  “初珍,带母妃她们上角楼,岳长青、吴寒留下来保护皇子妃!其余人等随我攻进宫中!”楚丰拔剑出鞘,袁向松、张鹏举、张鹏远等人一马当先!
  谢谦之双腿一夹马肚,提速跟上,却见楚丰陡然回神,冲他喝道:“谢谦之,去公主府,我怕靖安有事!快去!”
  父皇的遗诏还在靖安手上,他深知靖安秉性,若知太子焚宫,绝不会袖手旁观。而卫家人要趁乱对付靖安的话,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谢谦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勒马回身,扬鞭飞奔而去。
  角楼上,王婉望着那背影,不甘的紧咬牙槽,面色难看的近乎狰狞。直到朱初珍看过来才猛然低下头,收敛了。朱初珍不欲再此时挑事,只是看见梅香的手臂还在淌着血,吩咐人唤了军医过来,带她下去收拾一下。
  夜雪楼上,靖安俯瞰整个帝都,浓烟升起的地方正是乾元殿。焚宫么,阿颜他要玉石俱焚?靖安握紧手中的剑,这与他有什么好处呢,而且三哥也不在宫中,卫陌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卫陌此刻入城,等他到了崇文门外,三哥也应该攻破乾元殿了。
  她不能放任阿颜一个人死在那里,而且一定有她没想到的地方,这说不通。
  卫陌!双生子!双生子怎么可能容貌不一样?
  卫陌现在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乔装改扮,可若是阿颜死了呢。
  难道是……靖安瞳孔微缩,被心中的猜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代桃僵!待三皇兄攻入乾元殿,卫陌大军赶到,便呈瓮中捉鳖之势,那时的卫陌恐怕就改叫太子颜了!”
  靖安再顾不上许多,疾步下楼!高声道:“集结人马,随我入宫!”
  朱谦已久候多时,闻言马上去准备了。
  公主府匾额下,正是剑拔弩张、两相对峙。
  正当谢谦之心一横,准备带人硬闯时,忽闻身后一声厉斥“站住!”
  王俭下轿,许是这几日劳心劳力,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苍老,佝偻着身子,气势汹汹的向谢谦之走来。
  “老师!”谢谦之眉头一皱,却仍是躬身恭敬道。
  “不敢当,老夫无颜做你的老师!”王俭嘲讽道,当初对这个得意门生有多爱护,如今便有多痛心,“你若尚存廉耻之心,便速速离开此地,莫要对公主殿下苦苦相逼。”
  谢谦之敛袖,低首垂眸:“老师,学生并无不臣之心!太子颜不堪大任,君将不君!”
  “太子乃先帝所立,帝后嫡出,虽无功绩,但也并无不妥之处,更不是我等臣子可以置喙的!况先皇在位时并无废黜之心,今时今日,你与三皇子所作所为,与犯上作乱有何区别!即便三皇子登临帝位,老夫也要为天下人,为太子殿下问上一问!”王俭怒斥道,可恨他身为文臣,只有口诛笔伐之力,不能披甲上阵。
  谢谦之深觉无奈,却没有反驳申辩,任凭王俭指着鼻子骂。恩师骂得也没错,他上辈子的确做了乱臣贼子,差点将这大好江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如今来,难道不是打算威逼靖安公主,迫使她屈从于你,或者杀人灭口吗?”王俭逼问道。
  谢谦之脸上终于出现愠色,正要发作,身后“吱呀”一声却是府门大开,一队队禁卫军仗剑而出,而靖安随后也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阿羲!”谢谦之三步并做两步的迎了上去,王俭也快步上前见礼。
  靖安眉间尽是不耐,也顾不上向谢谦之问询此刻崇文门状况,禁卫军牵了马来。
  “阿羲等等!”谢谦之唤了几声她都没应,他只好一把夺过马缰,一手攥住靖安手腕冲她喝道,“阿羲,你不能去!”
  靖安这才正眼看向他,眼眸已失去焦点,但语气十分坚决:“谢谦之你知道的,我必须去,我不能让阿颜一个人死在那里,绝不能!”
  “阿羲!你听我说,太子颜他要焚宫!不止如此,他还将宫中的嫔妃皇嗣都赶至乾元殿,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你忘了曾经……阿羲,你不能去,你这一去便将一生背负重罪,我不能让你去!”谢谦之两只手狠狠的禁锢着她,怎么敢再松开,太子偏激至此,阿羲又执念至深。若再见到太子颜死在她面前,阿羲无论如何都撑不下去的。
  “你们才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靖安面色苍白凝重,无力的挣扎着,“再晚些就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们所有人都会死。谢谦之你问过我,是否还要一直缄默下去,现在是我回答你的时候,你却要拦着我吗?”
  谢谦之眼神压抑痛苦,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手渐渐失去了力气。
  “阿羲,你明知道我最怕什么……你怕他一个人死在那里,难道我就不怕你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吗?”谢谦之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都溢满了苦涩。
  靖安身形一滞,忍不住抬首向他望去,低声喃喃道:“这话你说的太迟了。”
  像是想到什么,靖安从袖中抽出圣旨,郑重的交到他手中:“父皇遗诏,立三皇子楚丰为帝,你务必要亲手交给三哥。谢谦之,孰轻孰重,你分的清楚!”
  一时众人皆惊,便是老成持重如王俭也是霎时失色。
  谢谦之现在一点都不想分清楚这些,即便理智一遍遍的告诉他靖安说的没错,没有什么比眼前的事更重要。可他竟只想带着靖安离开这漩涡,太子颜是要焚宫啊,逃得过梅竹馆的那场大火,这场火还逃得过吗?
  在靖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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