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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妇来归-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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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霍菡嫣不禁呢喃,最近事多,她也就忘记了这一茬。
    前世皇后娘娘便是在,永泰九年第一场大雪之前去了,结束了她十余年荣耀与凄凉。
    虽然当今皇后在宫里早已形同虚设,然皇上还是给了她足够的体面,着礼部筹办,下旨谥为敦肃仁皇后,于十五日后葬于皇陵西侧。与此同时,民间停止一切礼仪盛典,婚丧嫁娶。朝臣官员摘冠缨跪拜,贵妇脱簪哭灵。
    刚入宫,天上便飘起了鹅毛大雪,似乎老天也在悲鸣。霍菡嫣身为郡主,自当位于皇亲之列,看着正上方的棺椁心中略微感概,据说卫相惊闻噩耗,当即昏厥,神志不清,看来时日也不长了。
    听着四周的哭啼之声,有些口腔中似乎还带着调,跟唱小曲似的;有的埋着头默默流泪,就是不知这眼泪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为了不做人群中的异类,自己便也佯装呜咽了几声。
    “娘娘,你怎么就去了——”倏然之间,一道身影从妃嫔堆里扑上来,跌在皇后的棺椁下侧,嚎哭不止。“呜呜呜……娘娘!”那略带沙哑的哀痛之声,让整个气氛都变得低沉下来。
    接着受到那妃子的悲伤气氛影响,有几人也不禁悲从中来,难以抑制哭嚎在地。便连霍菡嫣都不禁心里一酸,眼神微撇,看着跪在首位的薛贵妃正面露冷色的盯着伏在棺椁上之妃子,顿时回过神来,自己怎也会受影响?
    “皇上驾到!”
    霍菡嫣无奈叹气,方才还以为那妃子当真是悲伤过度,谁知也不过是夺取皇上目光的手段。
    永泰帝入殿见着差点哭晕在棺椁前的妃子,匆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口吻中既是对皇后的悲痛,又夹杂着对这女子的心疼,“琼妃,莫要如此,皇后待你素来带你亲厚,定也不忍你如此难过。”
    “皇上!臣妾入宫时日虽浅,可娘娘对待之情同姐妹。呜呜……”她哭得毫无禁忌,仿佛真情而发,“娘娘她还那么年轻,怎么说走……就……”顿时抽气不止,晕倒在永泰帝怀里,脸色苍白。
    永泰帝立即将她抱起,也不理会任何人,慌忙的叫着太医。薛贵妃面色发冷,往身侧瘫了一下,被身旁的妃嫔及时扶着。
    方才皇上的举动,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幸灾乐祸的有之,毫无波澜的亦有之,有一些目光微沉,似乎在为自己的将来盘算,后宫之中,站对自己的位置也很重要。虽说琼妃入宫之后,贵妃娘娘荣宠不减,可今日这情形,将来如何可就难说了。
    半夜,霍菡嫣从薛严的怀中起身,听着屋里炭火燃烧发出的咔咔声,再难入睡。白昼里累得紧,回到府里便歇下,大抵是睡得太早的缘故,才不到四更就醒了过来。走到外间将灯笼中的烛火点亮,门外的贵富便立即轻声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没事。”霍菡嫣往里间看了看,深怕吵醒了床上睡熟的夫君,细声回着。走到窗户旁,推开一个小缝,这大雪整整下了一夜,如今已在地上铺得厚厚的一层,映得院子有些发白。
    转眼看着台阶上已熄灭多时的小铁炉,坐在台阶上的贵富,被寒风吹过卷缩成团状,开口说道:“贵富,天快亮了,你不必守着,下去歇着吧。”
    贵富听着郡主关怀的语气,内心仿佛闪过一道暖流。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命早就给了主子,若是遇着好主子,少受了些罪享点福,若是遇上恶毒的,小命被折腾掉都是常有的事。自己自幼跟着公子,公子虽然胡闹了些,但是对手下还是不错,如今的郡主也是个好人,他定要更用心伺候。
    “小的不冷,郡主不必担心。”
    听他语气坚决,霍菡嫣也无法,“那你将炉子烧着,这雪还不知要下到何时。”
    在外头有些发颤的应道声中,霍菡嫣感觉身后被罩了件披风,腰际更是倏然一紧,身后温暖的气息贴上来。让她随即放下手,让屋内回暖。转身看着他,轻声笑道;“把你吵醒了?”
    “你不在身旁,我怎么睡得着。”他本就睡得极浅,她在自己怀里稍动之时,便已经醒了,只是不知她起身是为了何事,拢了拢她的披风,目光温柔。“这么冷的天,也不披件衣服,若是冻坏了如何是好?”
    “我哪有这么娇弱?”霍菡嫣不禁嗔笑抬头。脑中不禁想到昨日灵堂之事,皱眉长叹:“夫君,我想过阵子多入宫,陪陪长姐。”琼妃立即便会宠冠六宫,到时候恐怕薛贵妃心中难受。
    薛严眉目微皱,揽身抱着她轻啄着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好。”
    接连三日,后宫哭灵,直到第四日才能有个小歇,薛贵妃多年总揽后宫大权,此番皇后的丧事,更是让她疲惫不堪。
    霍菡嫣被子滢唤到重华殿静坐,看着眼前脸色有些许苍白的薛贵妃,担忧的问道:“长姐,你身子不适,怎么不唤御医呢?”
    “娘娘说没什么大事,别折腾。”薛贵妃还未来得及开口,子滢便连忙说道。如今她只希望霍郡主能赶紧劝劝贵妃娘娘,这阵子身子本就不好,又遇上皇后的丧事,劳心劳力不说,这宫中更是传言纷纷。先说,是娘娘害死了皇后,因宫女听见皇后临死之前诅咒着娘娘,此流言被太后和皇上压下去之后,又说琼妃貌美无双,迟早会夺了娘娘的恩宠。近些日子,皇上也不踏进重华殿,娘娘的情绪更是不好。
    “……子滢,你立即去唤御医,记得找个妥帖的过来。”霍菡嫣忽然想到一事,眉目一挑,对子滢说道:“就说,是我不舒服。”
    前世,应该也就这个时候,薛贵妃被诊出有孕,在各方保全之下,终于产下一子。后来琼妃病故,皇上伤心之余,沉迷炼丹之术,追求长生,大哥位居摄政王,权倾天下。而薛贵妃这个孩子便成了当今皇上唯一的子嗣。后来皇上驾崩,太子继位,为了笼络薛家与霍王府,册封清瑶为后,中间许多事情虽然自己并不清楚,可是总也知道个大概。
    果不其然,秦太医前来诊脉,诊出喜脉已有月余,当即大喜。皇上终于有后了!这么多年为皇家子嗣,朝堂乃是百姓,多少流言蜚语,多少人心思动荡。若不是当今圣上乃是有道之君,恐怕朝廷早已不稳,如今贵妃娘娘有喜,这真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薛贵妃顿时有些呆愣,激动得眼圈泛红,用颤抖的手掌轻轻按着小腹。而子滢则更是忘了规矩,兴奋得险些尖叫,含着泪对贵妃娘娘说道:“娘娘,你听见了吗?御医说您怀了龙种,您有孩子了!”说完连忙唤着重华殿的太监,让他们赶紧去通知皇上!
    “不!”薛贵妃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不许去。”
    “……”子滢僵在原地,不解的看着娘娘,这是大喜事,皇上知道定要高兴坏了。那什么琼妃,再也不会是娘娘的威胁,为何要制止她?
    薛贵妃此时有着自己的考虑,当年入宫之时她便知道。依着国公府在乾国的地位,为了皇家的权势不受任何威胁,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据说长时间在屋里燃起麝香或者服用麝香,能使女子不孕,是以这么多年她从未间断,怎么会……“本宫一直有服用麝香,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
    霍菡嫣诧异的听着,服用麝香是为了避孕,莫非这么多年自己猜测都是错的,贵妃多年未孕并不是皇上动了手脚,而是贵妃自己……
    秦太医皱眉,却仍然垂首恭谨,说道:“长期服用麝香确实有避孕之效,可如今娘娘已然有孕,自是无碍,只是这麝香乃是化瘀之物,以后万万不可再用。”
    “好。”薛贵妃压着小腹的手不自觉的轻颤,她虽然之前未曾期待过,可如今他(她)既然来了,便是上天的恩赐,她自然会用尽一切保护他(她)。既然明知皇家容不下后嗣带有薛家血脉,自己又怎能说?“秦太医,你乃本宫心腹,记住不可将本宫有孕之事,告知任何人,否则本宫的手段你也是清楚的。”
    “……是。”虽然不解,秦太医仍是拱手回道。
    秦太医退下之后,薛贵妃严肃的看向子滢,“你也是,不许对外人透露一个字。”
    “是,子滢定会守口如瓶。”
    霍菡嫣明白薛贵妃的意思,但还是不赞同。“长姐,纸包不住火,皇上总会知道的。”
    “能拖一日便是一日,这孩子才能少一分危险。”她可以拼尽全力,护住腹中的骨肉。可是却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伤害这孩子的会是他(她)的父亲。“菡嫣,答应我,此事暂时也不要告诉国公府的人。”父亲这么多年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若是父亲知道自己有孕,恐怕会再做筹谋,到时又会是生灵涂炭之境。
    “可是菡嫣没有办法对夫君隐瞒的。”若是夫君问自己,自己又怎么噤声呢?况且谁都不知道,又有谁能及时护着她呢?
    “若是少宸问起,你便告知他。”薛贵妃也不想为难她,只是自己有所考虑,皱眉说道:“若是不问,你也不必主动说起,有时候一些选择性的隐瞒,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现下少宸正乐得清闲,与菡嫣仿若神仙眷侣,若是自己有孕之事暴露,父亲那边稍有动作。少宸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朝堂波涛汹涌,更会一发不可收拾。
    霍菡嫣见她眸中隐现的期盼,缓缓点头。本就打算多找时间陪薛贵妃,罢了,等时间长了夫君定会问起,到时候自己再说也不算违背了承诺。
    便在此时,假山之后的人不着痕迹的飞身蹿出,往承乾宫方向纵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霍灏轩刚回王府,打算陪绮罗用膳,便接到皇上密令,招他即刻进宫。
    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动用密令,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霍灏轩也不耽搁,让绮罗先睡下,并且言明不必等他。接着在皇城脚下,绝世轻功,毫无痕迹的踏进承乾宫。
    承乾宫中,永泰帝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捏着旁边的龙头扶手,眼神有些呆滞。连霍灏轩走进来,也没发现。
    “莫非云王提前动手了?”不可能啊?若是云王有动作,自己定会得到消息。况且此时也并非叛变的最佳时机,霍灏轩也不知发生何事,竟让一向冷静的帝王如此失态。
    永泰帝回神抬头,唇角扬起,眼眸之中尽是激动。
    “灏轩,朕有孩子了……朕要当父皇了!”
    此事,他也实在不知该找谁分享,这对他而言天大的好消息,便只能半夜将霍灏轩宣进宫。
    “恭喜皇上。”霍灏轩拱手,诚心的说道。“多年夙愿终于得偿。”
    根本无须多问,定然是薛贵妃有了身孕。世人皆知皇上后宫佳人众多,却无嗣。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传得神乎其神的便是皇上能力有问题。谁能想到……
    皇上无嗣,不过是因为薛贵妃从未有孕。
    霍灏轩不自觉的摸了摸鼻梁,暗自无奈摇头,没想到这皇家尽出些痴情种,先皇如此,如今这皇上……
    “你说,成碧她会愿意将孩子生下来吗?”永泰帝平日睿智的目光中透着担忧,有些患得患失。
    霍灏轩唇边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贵妃娘娘并无意告知皇上?”与皇上私交多年,自然知道皇上在贵妃身边安插着眼线,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
    见永泰帝眉目微皱,并不否认,霍灏轩随即笑道:“既然如此,娘娘定然是想韬光养晦,保住龙裔。这与皇上宠爱琼妃,毫无分别。”
    皇家之事,便是如此盘根错节,无奈至极。连想保住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拐弯抹角,绕那么大的弯子。
    永泰帝无奈的笑着,这便是自作孽。
    自我嘲笑之间,桌案上的信笺便跃在眼前,双眸微抬,饶有深意的说道:“据说云王得了件举世之宝,自称能逆天命,倒人伦。”
    作为帝王,为国家稳定,便要时时刻刻关注诸王动向,除却霍王府与国公府,自己毫无办法之外。其余朝臣,稍有波动,这桌案之上便会有信笺出现。
    “呵呵……”霍灏轩闻言豁然一笑,“皇上过奖了。”
    此话说得奇怪,两人却都内心明了,心照不宣。永泰帝虽然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仍不免问道:“你不担心?”若他们真能寻到那东西,对整个神州而言,都会是不小的波动。
    入可定国、外可安邦、逆天转命、权谋天下。这十二个字可不是嘴皮子说着,这么简单的!
    “皇上不必担心,此乃灏轩分内之事,自会处理妥当。”霍灏轩胸有成足的说道。就算他们有命找到,也得有命拥有。况且这样的步骤才好玩,否则云王此番‘捣乱’岂非太过无趣。
    **************
    皇后葬礼就算再繁琐,也终于在十五后下葬。
    休息两日之后,霍菡嫣也终于有时间去会一会公公的侧室与小妾。虽说薛贵妃怀有身孕,可自己该做之事,仍然得做。
    “奴婢参见郡主。”常颖居侍女虽疑惑,霍郡主为何会来此,却仍然有礼福身。
    霍菡嫣被素言虚扶着,手腕微抬。“免礼,不知侧夫人可在院子里。”
    “待奴婢前去通禀。”侍女弯了弯膝盖,打算往里间走去。谁知霍菡嫣摆起笑意,“怎能劳烦侧夫人亲自出来迎接,本郡自行进去便是了。”
    通禀?这侧夫人莫非还真当自己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了?侧夫人叫着不过是面上好听,说难听些,也不过就是身份稍微贵重些的妾,自己乃是郡主之尊,莫非还让自己拜见她不成。
    商云烟听到声音,知道自己无法再端架子,从屋里走出来,带着柔弱的笑容,正打算开口。“郡主——”本想说郡主来了,快进屋里坐,将这略显尴尬的场面给缓过去。谁知霍菡嫣站在院子里,打断她的话,语气温和。“你既然有身孕,便不用行跪拜大礼了,福福身便是。”
    素言抿着唇,忍着笑。自家郡主摆起架子,便是要收拾人了。
    只见商云烟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倚着房门,眼神中略带屈辱的弯了弯膝盖,“郡主万福。”
    “起来吧。”霍菡嫣含笑抬手,往房中走去,直直的走上房中位于正座的软榻,仪态端庄贵气。而素言则在途径商云烟身侧时,轻声冷笑,“不过也是个奴婢,摆着脸给谁看啊?”
    商云烟的侍女听见了,本想反驳,却被主子拦着。这霍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她家夫人好歹是国公的侧夫人,又为国公诞下血脉,算起来还是霍郡主的半个婆婆,怎能被如此欺负?莫非霍郡主今日来便是打算给个下马威。
    其实这侍女倒是猜对了,霍菡嫣今日来便是这个意思,前阵子这侧夫人想让自己在她面前立规矩,那自己便让她规矩规矩,认清自己的身份。
    “本郡来,是想看看珠儿。”薛宝珠便是侧夫人所出,国公的庶女。
    商云烟上不知她打算如何,只得前两步笑道:“珠儿方才被奶妈抱去午睡,我即刻将让人将她抱来。”
    “不必麻烦,本郡今日来便是相知会侧夫人一声,明日本郡要去祠堂叩拜婆婆,便让珠儿一同去吧。”霍菡嫣脸上透着认真,丝毫不见清冷和丝毫错处。“珠儿也定然还没见过自己的娘亲。”
    商云烟声音微扬,略显狰狞,“珠儿是我的女儿!”她去见什么娘亲?
    “侧夫人莫不是糊涂了,国公夫人乃是珠儿小姐的嫡母,前去拜见也是理所当然的。”素言已经知道郡主的意思,自然要在一旁帮衬着。“大乾嫡庶分明,侧夫人充其量也只算得上是珠儿小姐的姨娘,却担不起娘亲二字。”
    “素言多嘴,侧夫人出生官宦之家,又怎会不知。”霍菡嫣嗔怪恼怒的对素言说着,似乎没看见商云烟苍白得发青的脸色,笑着起身。“就这样吧,明日本郡便来接珠儿,你身子不适便多歇着。”走到门口时,有意无意的对素言说着,“一会儿让管家来碧霞苑,让他早日为珠儿小姐和未出世的公子,劈个独院出来……”
    话还没说完,商云烟便连忙上前,“我也没有拜见过大姐,明日可否与郡主一同前往。”这是要抢走她的孩子吗?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自然可以。”要的便是这个意思,霍菡嫣挂着无害的笑容转身,“那本郡明早在祠堂外,等着侧夫人。”
    待走出院门,素言看着身后并未有人影跟着,偷笑道:“郡主,不担心她告诉国公爷?”
    “担心什么?”霍菡嫣随手折下树枝上的红梅,凑近轻嗅,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让她笑容更甚。“我这可是句句在理上,便是公公知道,又能如何?时辰尚早,不如咱们再去见见其他的妾室。”
    “也让她们明日去祠堂?”素言不解的问道。
    “她们哪有资格。”
    第二日辰时,祠堂门口。
    果然见到早早等在祠堂外的商云烟,一身白衣显得柔弱可人,极能引起人的保护欲。经过昨日细细的观察,倒是发现公公的妾室,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娇弱、眼睛里似乎常常透着水雾,也不知是好这一口,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这么多菟丝花一般的女子,看着也不会觉得腻歪吗?
    在祠堂中,商云烟带着委屈的行着跪拜大礼,珠儿年纪小,只能被奶妈抱着磕头。这一幕在后院中的妾室们传遍,就连国公府里的下人都连连说,国公府怕是要变天了。这少夫人,不是省油的灯。
    “一早不见,你竟到这儿来了。”刚出祠堂,薛严便从石梯下走上来,看着霍菡嫣笑道。
    霍菡嫣浅笑唤道,“夫君。”悄悄嘟着嘴,满眼都是:你看我厉害吧?
    这下一步便是将国公府的掌家之权夺过来,将婆婆的嫁妆送进宫。如今薛贵妃有了身孕,以后用到银钱的地方恐怕不少。
    商云烟犹豫片刻,还是在侍女的搀扶下,微微蹲了下身子,以前因国公的宠爱,她也未曾在意过这些细节,甚至想着自己手握掌家之权,算得府里的半个主子,可谁知那霍郡主却是捏着理。
    怀着身孕在祠堂中行跪拜大礼,着实是有些累,不过幸好保住了女儿,这可是她的命。
    谁知薛严似乎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宠溺的笑着,抚了抚霍菡嫣的发髻。“今日这帝都可要发生一件大事,整个画坛中人都要癫狂了,可有兴趣去看看?”暗卫传来消息之时,他也是诧异不已,看来帝都正在发生这一件极端有趣的事~~
    看他眼神,霍菡嫣不禁疑惑皱眉,夫君并不擅长琴棋书画,能让他感兴趣的又会是何事?

  ☆、60

走入万梅林,看着一幅幅落有倾墨公子印鉴的画作,霍菡嫣此刻的心情只能震惊二字才能形容。
    《牡丹王》、《云松图》、《紫竹迎风》……她记得的,不记得的,知道的不知道的,特别是还有几幅有名的画作都一一陈列于此,从梅林西侧往东走,不过百米,霍菡嫣起码就见着了三四幅同名的,更神奇的是画作之中,用笔用墨几乎完全相同,看来不止是假的,而且还假自同一人。
    这种画展中出现倾墨公子的假画,实属平常。可是夫君既然带自己来,应该不会是验证画作真伪这么简单,定然还有别的深意。
    再往前走了几句,依旧是倾墨公子一人的画作,依然是用笔用墨完全一样,不禁肯定心中所想,问向身旁人,“夫君,有人在找倾墨公子?”否则又何必这么大的手笔,专程弄这么多假画引人瞩目。
    不过……为什么夫君会专程带自己来这里,莫非他已经知道倾墨公子是何人?眉目微挑,笑着说道:“夫君,你知道倾墨公子是何人?”
    “稍加推断,自然可知。”薛严坦然点头,当初菡嫣能将倾墨公子的《燕归巢》轻描淡写的赠与凌云琮,加之又有那么一位在帝都饶有盛名的霍王世子为兄,倾墨公子是谁还用得着细问?
    霍菡嫣哭笑不得的撇嘴,看来不是夫君聪明,而是自己比较笨!据说成了亲的女子,都会变笨,在自己身上倒是得到了印证。
    “我的画才是真的,你那是假的!”
    “假的?!哼,这是本公子从垣国富商手里花重金买来的,你拿着一副破画便来鱼目混珠。”
    “我也是动用我侯府的人力财力,辛苦从南疆带回,怎会有假?”
    “你们别吵了,咳咳,都挂着吧,老朽相信懂画之人定然知道真假的。”
    “你这破老头懂什么?”
    “就是,不懂就别瞎掺和!”
    ……
    一株傲然红梅的枝头下,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被两个争执的人推开,蹒跚两下险些跌倒。霍菡嫣赶紧上前将老者扶住,“老人家,你没事吧?”这些人还自称名门子弟,竟然对老人家下手,简直不可理喻。
    “没事……没事……多谢夫人。”老者佝偻着身子被霍菡嫣扶住,连忙摆手。看着前方仍然在争执不休的人,长长叹气。
    霍菡嫣将老者扶到梅林中的石凳上坐下,“老人家,他们自己斗气争执,您又何必理会?”若是遇着自己以前的性子,定要要对他们挥鞭子的。
    “老朽不过是恰逢盛事,前来凑热闹,实在不想让世俗喧闹影响了倾墨的画魂呐~~”老者眉头轻锁,感概的说着。
    霍菡嫣闻言不禁问道:“老人家,认识倾墨公子?”
    提起这个,老者倒是颇为自豪,抚弄着自己的胡须咧嘴一笑,“当年咸州品画,曾有缘一见《牡丹王》引百蝶的盛况啊~~哈哈……”接着眼眸中显出可惜,叹气说道:“可惜倾墨封笔已久,而画坛已好多年未曾出现如他那般的天纵奇才,如今也就是云王世子颇有些根骨,可惜也是难以觅出画魂。”至于三年前在六方阁被烧毁的美人图,乃是由倾墨公子所画,也不知是传言还是真实。这倾墨公子从未只画物,不画活人的。
    正在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道中年男子高亢的叫喊声,“倾墨公子来——倾墨公子来了!大家快去看看啊!!”
    老者也顿时眼冒期待的站起身来,也不理会面前的薛严与霍菡嫣,匆匆忙忙往叫喊的方向小跑而去,佝偻的背脊竟也因为激动而直起几分。
    霍菡嫣笑看不断朝远处涌去的人群,目光微微睁大,对自家夫君说道:“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不是你大哥。”薛严唇角微勾,肯定的说着。
    “我当然知道不是,不过定然会很有趣。”大哥这么多年来,并未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是不喜张扬之性,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前来。一定又是有人冒名。前些年假冒之人倒是挺多,可是近些年几乎都没再出现过,还以为倾墨公子的名声不好使了,没想到……啧啧,这些人人居然敢冒充到帝都来,也不怕被人戳穿。
    看着前方陌生的人影,霍菡嫣和薛严对视,略带调皮转着眼睛,微微耸肩,“长得不好看。”本来以为伪装的人,怎么也会是个英俊的美男子吧?可是这次这个,好差强人意。
    薛严皱眉,带着危险的口吻,“长得好看又如何?”
    感觉夫君的语气有些不对,霍菡嫣立即讨好的摸了摸他的手臂,讪笑说道:“不如何啊~~只是有些奇怪嘛,唔……旁的男子再好看也比不上夫君。”
    “真的?”
    “嗯嗯!”这种眼神,自己就算想否认也不行啊~
    哎~~怎么成婚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动不动就用这么危险的眼神盯着人家,以前百依百顺的夫君去哪里了?这不会也是个冒牌的吧?哼!
    “你们竟也来了。”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显得温和而沉静。
    霍菡嫣诧异转身,看着自家兄长,青色披风,俊逸出尘。笑着上前唤道:“大哥。”
    “大哥。”薛严也拱手。
    “大哥,你怎么会来?大嫂呢?”这次的画展目的并不单纯,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出来的。虽然大多数都是假作,那是因为大哥流落在外的画作本就极少,方才所见有几幅的确又是货真价实,价值千金的,非极大财力能够做到。
    “绮罗近日总是疲得紧,母妃让她在家多歇歇。”霍灏轩看着四周的画作,饶有深意的挑眉,“况且若我不来,那人今朝的苦心安排岂非毫无意义。”
    自己最近也略微觉得有些无聊,既然有人要寻他,那么来玩玩又有何不可?
    “那人?”霍菡嫣皱眉,“听大哥的语气,好像知道是谁?”
    “还能有谁?”霍灏轩无奈摇头,似乎不愿意再深言。只是看着薛严,眸光闪动。“据说边城一些将领,并不听从皇家调遣,这些可都是少宸的旧部。”皇上与云王最近对此事都颇为烦心,薛严的权是交了,可是抵不住边城将领阳奉阴违啊~
    薛严扬眉轻笑,眉宇之间显尽风流,如今他身上哪还有本分恋权之心,杀伐之气。皇上既然要权,自己便交出去,如今有了菡嫣,其余一切都不再重要。至于边城将领是否听话,似乎就不在自己管辖范围了吧。“大哥这意思,是少宸暗中控制了他们?”
    “谁知道。”霍灏轩笑容不减,接着食指微动,从挂着些许薄冰的梅花枝干下滑下,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最近天气转凉,菡嫣自幼便不会照顾自己,记得下雪时替她添衣服。”
    薛严明白对方深意,随即点头。“少宸知道。”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怎么自己完全听不懂,霍菡嫣才不信大哥会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让夫君给自己添衣服呢~
    见她不满的神色,霍灏轩谑笑道:“怎么?嫁了人便只要夫君关心,大哥关心不得了?”
    “大哥~~”自己问他们话中的深意,‘天气转凉’莫非是帝都要变天了?可是怎么大哥动不动就取笑自己,分明就是故意岔开话题!自己又不是院子里娇弱的花朵,有必要连她也瞒着吗?
    “你居然弄脏本公子的衣服——找死!”一道清冽而高亢的怒斥声,带着穿透力响彻整个梅林。
    分散各处赏画之人听见声音,迅速往出事的地方走去。忽然从喊声中飞出杏色的人影,霍菡嫣当即抽气,是方才那位白发老者~!正想施展轻功纵身而上,却发现兄长大人已经抢先一步。霍菡嫣匆忙跑过去蹲下,看着老者已经陷入半昏厥,而霍灏轩正朝老者身体里,输入温和内力缓解伤情,不一会儿见老者脸色渐渐恢复红晕,才松下一口气。
    站起来对着仍旧带着高傲的白衣书生,怒声道:“你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哼,我这衣服可是天线蚕丝所制,何等名贵。又岂是他一介贱民赔得起的?!”白衣书生手拿折扇抚着自己袖子上的印子,怎么也弄不干净。随即眉目微挑,冷笑甩袖,丝毫不将霍菡嫣放在眼里。
    有几个宛若狗腿子一般的人,在旁边帮腔。“就是,看着咱们公子就凑上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人老了站不稳还来看什么热闹?”“……”
    有些名流子弟见此情形,虽然略带不满,但碍着倾墨公子的名望,也不便上前。
    薛严神色不变,将霍菡嫣揽在怀中,厉声说道:“掌嘴!”
    梅林中恍惚闪过一道黑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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