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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旧影-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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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体像是被锈住了,感官也变得模糊了,只有脑子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
公子汜今年七岁,他自小就生活在秦宫里,宫墙是朱红色的,墙壁墙镶着青铜,石阶是白玉的,顺延而上,宫殿仿佛坐于九天云霄之上。
这咸阳宫是八年前修建的,六年前落成的,落成那年公子汜才一岁,刚会说话,什么都记不得。
商君说建造咸阳新宫是因为要变法,要移风易俗比肩中原。
当然,在宫婢中还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他们说咸阳宫北的咸阳旧宫靠近不得,因为旧宫里关着个厉鬼,他君父的风涎病就是因当年被那厉鬼缠身所致,而他的母亲也对咸阳旧宫避之不谈。
今日公子汜又听见两个奴婢在墙角议论旧宫。
公子汜还未长成,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鹅黄色锦帛深衣,边压簇金丝纹,他背着小手,听那两个奴婢议论完,问一旁照顾他的老寺人说:“咸阳旧宫里真的有鬼?”他总是故作大人模样,但神态还是孩童般天真。
老寺人说:“都是这帮小丫头片子们私下瞎嚼舌根子,成天将鬼神挂在嘴边吓自己,旧宫荒置多年,剩下一堆废砖弃瓦,枯草烂树罢了,哪里有什么鬼。”
公子汜说:“可那天我同君父提咸阳旧宫,君父的面色也不太好。”
寺人将掉在公子汜发上的叶子摘下,说:“那跟咸阳旧宫没关系,君上这些年来风涎越来越重,身体不好,心情自然也就不好。”
公子汜又走了几步,忽地说:“我不信,我要去问问母后去”
寺人慌张地拦他道:“公子您可千万别去。”
公子汜说:“为何?你如此紧张作甚?”
寺人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讲,旧宫华昭殿里关着的那位可是咸阳宫中的忌讳,多少年了都没人敢提,不敢和国后提,更不敢和君上提,稍有不慎可是会身首异处的。
公子汜仰着稚嫩的小脸冷声道:“说!”
寺人说:“那旧宫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总之公子就别想了,那旧宫更是靠近不得,不然会没命的。”
没命?
公子汜没说话,但心里愈发的好奇了,趁着睡午觉的时候他跑了出去,他没有去过旧宫,但是他听奴婢们提起过,旧宫和新宫间是有条通路的。
他蹑手蹑脚的去了,细窄的长路两侧是黑色的石壁高墙,地上铺着一块块的石砖,石砖的缝隙间生出密密麻麻的凌乱的杂草。
长路连接着的旧宫宫门紧紧闭着,公子汜这年纪正是顽皮的时候,顺着宫门爬了过去,锦帛深衣被割破了,脸上也尽是灰,他抹了抹鼻子就着午后明媚的阳光向四周看了看。
旧宫和咸阳新宫是不一样的,很简陋,墙壁也是黑色的,他很难想象他君父和母后以前就住在这种地方,倒不是说这地方多么破旧,只是他从小长在新宫里,接受不了这旧宫。
就像寺人说的,这旧宫不过是被荒废了许多年,砖瓦破旧,杂草丛生,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更不想宫婢们穿的那么恐怖。
他走了一会儿,发现旧宫的宫殿不多,也就十座,他认字,知道上面写的是政事殿,修居殿,蟠殿,和他生活的咸阳新宫的名字都一样。
旧宫虽然不大,但他也走了有半个时辰,腿酸了,脚也麻了,他想回去了,目光一扫,看见不远处的华昭殿。
对他来说这名字特别,因为咸阳新宫里是没有华昭殿的,而这华昭殿和其他的宫殿很不同,殿门窗子都是被封着的,一根根生着刺的粗木树干被杂乱无章的被钉死在门框上,窗框上。
窗上呼着的麻布也碎了,毛边随风抖动。
公子汜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身上就发冷,阴森森的,同时他又觉得眼熟,觉得亲切,好似他在那里生活过,可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新宫,仿佛间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汜儿不怕,娘亲在”
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子,这种没来由的感觉让他浑身发毛,见了鬼似的逃回了新宫里。
新宫蟠殿
田湘正在带耳坠,是蓝田的紫玉打造的,错着银色的花纹,身上穿着滚金纹鸾凤深衣。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也老了,那年她的孩子被夺走,倏忽间她就像是苍老了十岁,更不要说如今又过去了六年,不过好在她赢了。
赢了
她重新成为了秦国的国后,她夺回了自己的儿子。
她透过铜镜看着身后正在地上玩着木头战车的公子烨,她笑了,定定的看着公子烨。
她又给嬴渠生了一个儿子,公子叶是秦国的第二位公子。
她赢了,赢的彻彻底底,同时作为一个女人,她得到了一个女人所能拥有的一切。
昔日荣耀无比宠极一时的魏女呢?
早就成了旧宫里的疯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华昭殿里,身侧只有一个送水送饭的老妪。
田湘不会去看她,因为田湘不想纡尊降贵的去那种地方,但田湘知道她没死。
眼见入夜,奴婢将金灯全部点了着,田湘有意无意的问:“君上呢?”
自从七年前田湘的公子汜被夺了之后,田湘就变了,人变得狠毒了,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奴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田湘便料想到了,叹了口气说:“想来去赵女那了。”又说:“前两日刚刚处理掉一个越女,眼下又来了一个赵女,罢了,这宫中的女子是断不掉的,君上愿意宠谁便宠谁罢了,只要不是魏国女人就好。”
公子烨今年四岁,脚下站不稳,摔了一跤,嚎似的哭了起来,田湘立刻起身将公子烨扶起来,温柔的哄道:“不怕,不怕,娘亲在。”
公子汜恰好进来,躬身行了个礼说:“母后”,便候立在一侧。
田湘没看公子汜,一心思的照顾着怀里的公子烨,温柔怜爱的说:“不怕,娘亲在。”
公子汜垂着头听着,心里不免有些难受的透不过气,田湘不准他叫她娘亲,只让他叫她母后,她对他也从来没有像对公子烨这般温柔。
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了白日里那个阴森森的华昭殿,“汜儿不怕,娘亲在”,那不是他母后的声音,他的心骤然发胀了起来。
公子烨不哭了,田湘便让奴婢带走,自己则疲倦的躺在床榻上,依靠着大引枕,说:“今日都学了什么?”
公子汜依旧低着头,开口恭谨的一一汇报今日所学所见。
田湘揉着额头,闭着眼睛听公子汜说,她不是不喜欢公子汜,她只是一见公子汜就能想起那个魏女,想起那魏女抱着公子汜,想起公子汜管那魏女叫娘亲,想起她跪在地上痛苦的哀求嚎啕。
她也知道那时公子汜小,不懂事,恐怕连娘亲是什么意思都不知晓,所以才认贼做母,可她这心里还是难受,像是生出一层薄薄的隔膜,虽然薄到看不见,但这隔膜确确实实就在那里。
公子汜没有说他今天偷偷去了咸阳旧宫的事,不敢说,也不想说,他的心里胀的难受。
田湘一眼也没看他,听他回报完,只淡淡地说了一声:“回去吧”
公子汜便行礼要离开,不等一只脚迈出内殿的大门,田湘睁开了眼说:“嬴汜”
公子汜说:“儿子在”
田湘支着引枕坐起来,说:“母后知道你年少,性子好动,贪玩,不过你君父近来风涎越发的严重,眼睛也看不清了,你作为长子,作为储君,要时时刻刻为秦国想,要为你的君父分忧。”
她忽的想起那时魏女掌权若掀起的风浪,不禁嘱咐起公子汜来,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公子汜是她的儿子,他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手握重权才行。
公子汜诺了一声,恭敬的离开了。
公子汜从蟠殿里出来,瞥了一眼一直候在外殿的老寺人说:“今日我偷跑出去的事,你没同母后的奴婢讲吧。”声音稚嫩,故作威严,听起来倒是有趣。
老寺人说:“没有,老奴一个字都没说。”
公子汜说:“那就好,以后也要继续如此。”
以后?继续?老寺人脸色一变,说:“公子还打算去那旧宫?”
公子汜脑中又模模糊糊的浮现了那被封住了的门窗和华昭殿那三个字,心里有些燥,不耐烦的说:“不肖你多管闲事。”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
公子汜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去泮宫时明显精神不太好,响午一离开泮宫,他就又偷摸的去了咸阳旧宫。
这次他反倒不觉得那个华昭殿那么阴森了,他绕着华昭殿走了一圈,殿四周的杂草生长的非常茂盛,盖过了他的腰,密密麻麻的绿藤爬满了大半个墙壁。
整个华昭殿只留了小半扇窗子。
公子汜凑近了身子,把窗子上的白色粗布撩开,他非常紧张,手底都是汗,他想这里或许真的有鬼,想那些奴婢们说的一样,这鬼能杀人。
公子汜的手底出了一层的汗,紧张的衣领都有些勒,上不来气,但这些都抵不过他的好奇心。
他艰难的吞了下口水,撩开白布,向里面看去,却见黑漆漆的屋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坐在里面的一张床榻上,他险些吓的跌坐在杂草地上。
那人的衣裳是白的,洗的发黄,黑色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那人听见了声响,缓缓的抬头,公子汜吓得说不出过来,心就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然而下一瞬,他又不怕了,他呆住了,他没想到那杂乱的长发下竟是那么美丽的一张脸。
她生的一双凤眸,眼尾微微上挑,她的鼻梁精致高挺,她的皮肤因为终年不见天日而异常的白皙,哪怕是这么破烂的一身衣裳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他想她如果是鬼,也定是最美的鬼,同时他又觉得亲切,一种没来由的亲切,他的心在跳,就像是遇到了一个阔别多年的亲人。
而她只是看着他,一动也不动,更不说话,眼神呆愣无光。
公子汜下意识的问:“你是人呢?”这话问出来,他又觉得自己蠢,蠢得丢面子。
她张了张嘴,半响才说:“你是什么人?”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公子汜没来由的觉得高兴,笑说:“我是秦公子”
她仍是看着他,目光呆愣,重复着说道:“秦公子”
秦公子,魏姝看着眼前的小孩子,他和嬴渠很像,同时和田湘也很像,他和田湘生得一样的梨涡,她的行动有些迟缓,她的头也想是生了锈,她甚至都想不起他的名字,半响,她说:“你叫什么。”
公子汜说:“嬴汜,公子汜。”
魏姝把眼睛垂下,念了几遍他的名字,然后说:“你是汜儿”
汜儿,这声汜儿实在是太熟悉了,就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穿过梦境与现实的隔层缓缓飘来一般。
公子汜的心莫名一酸,点了点头。
魏姝看着他,霎时间她想哭,想落泪,但是她哭不出来,一滴泪都就不出来,这远比痛哭流涕更加痛苦难受,她发抖地说:“你多大了?”
公子汜不明所以地说:“七岁了”
七岁了,七岁了,魏姝把头埋下,六年了,已经过去六年了,她也被关在这里六年了,她记不住时间,这些年来从没有人来看过她,只有每日送水送吃食的老妪,她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公子汜见她把头埋着,不由的担忧道:“你怎么了?你……”他想要靠近那窗子,却被封着窗子的木头长刺扎了一下,他疼的出了声。
魏姝立刻从床榻上下来,趴到窗子旁,像个疯子似的,急声说:“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公子汜看着近在咫尺的魏姝,这才发现她并不年轻,刚刚光线昏暗,他以为她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现下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他看清了她,才发现她的脸上有些细纹,应该年近三十。
他非但不嫌弃厌恶她,反而因她如此关心他而心生暖意,就像,就像她才是母亲一样,他说:“没关系,就是出了点血。”
魏姝蹙着眉,说:“快回去上药,莫要破伤风了。”
公子汜由着那口子流血,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他问完,只见她又把头垂了下去,她是真的美,很难想象已经年近三十女人也能如此美丽,一颦一蹙皆动人心。
魏姝沉默了一会儿,说:“一个罪人,犯了错的罪人。”
公子汜说:“你犯了什么罪”
魏姝仍是低着头,她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过了许久,她才开口,沙哑地说:“妄想去杀一个杀不了的人。”
公子汜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被母后发现了,于是公子汜说:“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等明日我再来看你。”他说完扭头就跑了。
魏姝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华昭殿的日子无疑是寂寞的,冰冷的,空气里都是孤独的味道。
魏姝混混沌沌的活了这么多年,如今竟然因公子汜的到来而感到了一丝光明,公子汜他长大了,七岁了,勇敢而又聪慧,虽然他不是她的孩子,虽然他和她的样貌上没有一丝相似之处,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她的一滴血,可她还是心生欢喜。
他说他明日还会来看她,公子汜,汜儿,那时她抱在怀里哄的汜儿长大了。
他不记得她,也不讨厌她。
他像是一盏小油灯,在她生命逐渐枯萎的时候带来了温暖,她看着华昭殿腐烂了的房梁,终是微笑了。
次日,公子汜果然又来了华昭殿了,公子汜喜欢和她说话,虽然他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
他会同她说许多寻常不敢说的话,他会向她抱怨,抱怨课业,抱怨母后,抱怨宗室兄弟。
公子汜靠坐在墙外,看着天上明媚的阳光,说:“虽然我是嫡长子,但君父并不喜欢我。”
魏姝靠坐在墙内,看着昏暗的腐烂的房梁老,淡淡地说:“那他喜欢谁?”
公子汜说:“公子叶,母后喜欢公子叶,因为他比我小,但我们都是母后若出,而君父吗?我觉得他更喜欢公子樗,公子樗是赵良人的儿子,比我小一岁。不过君父更宠爱宋夫人,所以就更喜欢宋夫人的女儿……”公子汜说着,却发现墙内的人久久没有出声,公子汜便停了下来,墙内的人仍是没有说话,公子汜慌了,向窗子里看去,说:“你怎么了?你在听我说嘛?你没事吧?”
她说:“没事”
没事,她能有什么事,她只是想起他以前,她只是觉得公子汜口中的他陌生的让她心生空落。
公子汜松了口气,身子往墙壁上一栽斜斜的坐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魏姝说:“你住在蟠殿?”
公子汜说:“是”
魏姝抿出淡淡的微笑,说:“离这里倒不远。”
公子汜声音一扬,说:“才不呢!离这里远着呢!”他话里有些邀功的意味,那意思大概是他费劲了千辛万苦才能来见她一面,她得好好感谢他才是。
魏姝诧异地说:“怎么会远呢?”蟠殿到华昭殿不过几步路。
公子汜说:“因为这里是旧宫呀!”
魏姝怔了一下,说:“旧宫?”
公子汜惊奇地说:“你不知道吗?你被关的这里是咸阳旧宫,这里除了你便没有人了,你的门窗被带着长刺的粗木干给封住了,不然你可以出来看看,这里荒废的连人烟都没有,吓人的很呢。”
他完全不知道这话对她的冲击与伤害,她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她的声音有些抖,她说:“那秦公呢?”
公子汜说:“当然也是住在咸阳新宫里,君父,母后,赵良人,宋夫人,我们都住在咸阳新宫里,咸阳新宫离这里很远呢,虽然有小路,但一来一回也要耗费将近一个时辰。”
……
“寡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
……
他不想见她,不想,所以他离开了这里,把她独自丢在旧宫里,留在过去里,他想忘记她,连同这旧宫一同忘记,他厌恶她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公子汜一跺脚,说:“不行,我还回去了,今日到时候了!”说完便兀自跑掉了。
咸阳新宫蟠殿
近日来,齐国那边送来了一种新鲜的花,虽然秦齐相距甚远,水土不同,但这花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不仅活下来,更是枝繁叶茂,朵朵粉花并蒂而开。
这些花被栽在了蟠殿后的小园子里,田湘经常会挑太阳不毒的时候出来修剪它们,若是看到格外美丽的花便会一并剪下,让奴婢放在蟠殿里,此刻她正剪下了一朵绽放着的花,放在了奴婢托着的木案上。
奴婢道:“听闻君上那边近来又发病了。”
田湘以前是爱嬴渠的,现在呢,爱还是爱的,只是没有那么歇斯底里了,她说:“君上那风涎病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半年前失了明,现下怕也快了。”她微微弯下腰去摆弄那些花,说:“还不都是那个贱人给害的,当年若不是她给君上下药,留下了根,君上这些年的病也不会发得这么快。”她的声音异常平淡,即便是贱人两个字,她说的也是云淡风轻的。
奴婢说:“等君上宴驾后,旧宫里的那人也一并杀了吧,宗室里恨她的人可不少,就拿北境的那个公子虔来说,恨她恨得巴不得食肉寝皮,杀了她恰好卖给宗室们一个人情,得了宗室们的拥护,长公子未来的位子也坐得稳些。”
田湘笑了,起身说:“杀了她宗室就能归顺了?能一心一意的效忠公子汜了?若真如此,这秦国的国君也太好当了些。我不杀她,杀她作甚?让她与君上在地下重逢和好?这还不遂了她的意,想的倒美,我偏偏要让他们阴阳相隔。”她不想让那个魏女死,死是一种解脱,她偏偏不让她解脱,更别说让她再在地下和嬴渠重逢,想都别想。
奴婢说:“君上早就对她没意思了,不然怎么会把她封在旧宫里,禁足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的。”
田湘笑了,笑里有些凉,她说:“封在旧宫?禁足?她是出不来,可想伤她的人也进不去。”又淡淡地道:“他那是保护她,不然,她还不早让那些恨她的人给折磨疯了。”他在保护她,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忘不了她,还在保护着她。田湘懂他,可有时候田湘宁可自己什么都不懂。
田湘轻轻叹了口气,又说:“等君上宴驾后,我就把她给放出来,我不会杀她,杀人没什么意思,你看以前嬴伯嬴瑨那帮子人杀来杀去的,杀了半辈子,最终还不是都死了,我要让她想死都死不成。”她也是孤单寂寞的人,秦公若是走了,她只会更加寂寞,就让那魏女陪陪她,兴许往后的日子还会有意思些。
婢女没说话,看着面色怅然的田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
这日上午公子汜去修居殿问安时,秦公正在同商君商议政事,公子汜于是候立在殿外,现下入了秋,风硬的很,公子汜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冷了。
修居殿里
卫秧站立在一侧,不时的看看秦公,这六年来所有政事无论大小,秦公都亲力亲为,兴许是操劳过度,兴许是曾经体内留下的余毒,从半年前秦公便有了要失明的征兆,所上奏的竹简也一律改为木刀雕刻,以便秦公触摸批阅。
若不是了解秦公病情,卫秧断不会相信秦公已经失明,因为秦公看起来实在是与常人无异。
嬴渠批阅完竹简放置在一旁,他看不见了,前些阵子只是模糊,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直至现在,他已什么都看不清了,无论日升日落,对他来说都是一片黑暗。
嬴渠平淡地说:“他还在咸阳?”
卫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公说的是赵灵,于是说:“是,恐怕一时半刻是不会离开咸阳城的”
赵灵想要带走魏姝,这六年间更是开出过不少诱人的条件,但嬴渠都置之不理,半年前,赵灵或许是得到了他病重得消息,不远千里来了咸阳城。
卫秧昔年和赵灵有过一面之缘,说:“赵灵的性子其实固执的厉害,不得目的誓不罢休,君上不去命人把他给抓起来,以防他对秦国不利。”
嬴渠听着,不仅不予理会,反而笑了笑,说:“你同寡人说说,这赵灵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卫秧觉得诧异,嬴渠向来是不喜赵灵的,以前每每听到有关赵灵的事,嬴渠的脸都很冰冷,今日却一反常态,卫秧张嘴不等说话。
嬴渠打断说:“他的优点就不必讲了,寡人听的多了,说说他的缺点。”
卫秧说:“臣与赵灵交集不多,若说缺点,他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城府颇深,除此,臣倒没发现他有什么缺点。”
嬴渠没说话,殿中陷入了沉默,这沉默很可怕,因为卫秧不知自己说的是对是错。
过了一阵子,嬴渠说:“商君对秦国有功,且功在千秋,寡人想把这秦国禅让给商君你。”他的声音非常平淡。
话题转变的很突然,卫秧出了一身冷汗,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公将秦国禅让给他,商君,卫秧,一个外臣,这怎么可能。
卫秧不傻,卫秧清醒的很,长公子汜年轻,仅仅七岁,而他手握秦国重权,秦公忌惮公子汜继位后,他会把控朝堂,秦公忌惮他会变成第二个魏姝,忌惮他有窃国之心。
秦公会对魏姝仁慈,却绝不会对他仁慈,卫秧若是受下了,不,哪怕他表现出一点喜悦之情,秦公都会在百年之前先把他给杀了,这是试探,是陷阱,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尸骨无存。
尽管卫秧知道嬴渠看不见,却还是双膝一沉跪下说:“万万不可,秧乃君上之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理纲常怎么能乱,臣一日为秦臣,终生为秦臣,臣愿尽毕生之所学辅佐公子汜,禅让之事万万不可。”
嬴渠声音依旧平淡,他说:“商君何必如此谦逊呢?”
卫秧说:“非臣谦逊,臣年纪已高,再过几年,臣就想回去封底,安养天年,实在受不得。”卫秧今年年近四十,说安养天年实在早了些,但他只能如此,秦公对他不放心,他只好早早归隐以此表忠。
嬴渠平淡地说:“如此,寡人就不勉强商君。”
卫秧离开后,嬴渠便有些受不住了,手肘抵在矮案上,抚着额头,那里无时无刻不疼的像是斧凿,凿得他头骨都像是裂开一样。
公子汜进来后心急地说:“君父没事吧?”
嬴渠松开了手,眉头仍是皱着,但看起来一点不似刚刚那般严重,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表露,什么都忍耐,忍耐了一辈子,到现在快死了,仍是要装作平平淡淡。
嬴渠说:“寡人听闻你和田湘发生了争执。”
公子汜本来还一脸着急担忧,现下听嬴渠提起这事,带着怒气,皱眉说:“母后她软禁儿臣,走到哪里都有一堆奴婢看着儿臣,跟着儿臣!儿臣是公子,怎能叫人像是看罪人一样看着!”
嬴渠笑了,说:“你同寡人讲讲,你怎么惹到你母后了。”
公子汜说:“还不是因为……”他说到一半,忽又住嘴了。
嬴渠笑了笑,道:“你说吧,寡人今日不罚你。”
公子汜抬眼偷偷的瞅嬴渠,见嬴渠今日心情还不错,于是嘟囔着说:“儿臣前些日子偷偷跑了一趟咸阳旧宫。”
嬴渠面色忽就沉下了,变得很冷淡,也不说话。
公子汜立刻着急的解释说:“儿臣只是好奇而已,所以偷偷跑了去,儿臣没做什么失格的事。”
公子汜解释完,嬴渠仍是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阵子,嬴渠淡淡地说:“旧宫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虽然嬴渠看起来还是很冷淡,但他说话了,那就是没生气,公子汜松了口气,摊手笑说:“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就是一堆简陋荒废的旧宫。”
公子汜没有说华昭殿的事和华昭殿里的人,因为华昭殿是他的秘密,只属于他的,他才不愿意和嬴渠分享,虽然嬴渠是他的君父。
嬴渠微微垂着眼眸,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哽咽,若不细听断然是听不出来的,他说:“除此呢?”
公子汜仍是摊手,笑说:“除此?除此也就没什么了,奴婢们说那里有鬼,儿臣倒没见到鬼,都是他们以讹传讹罢了。”
公子汜不说,嬴渠也没有再就此话题说下去,罢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现在知道她过得好坏,又能怎样呢?他不能去看她?而且他已经失明了,就算她此刻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见她,看不见,直到他死,他都再看不见她一眼。
六年了,他都快忘了她的样貌了,模模糊糊的只剩下一个影子,和他那死去的母后一样,如此,他又有些后悔,当初他应该多看看她。
他这么一想,头又不可避免的疼了起来。
他自知时日无多,在临离世之前,他要如何处置她?杀了她,让她给自己殉葬?这样至少可以让她免于受田湘和嬴氏宗亲的折磨。
当然他也可以放了她,可他不愿意,她曾经想要杀了他,想要窃国,这是无法饶恕的重罪,他放了她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要如何向宗室臣民们交代?
他若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立刻杀了她,给她一个了断,这样总比他百年之后,她无依无靠的落到田湘宗室手里要好的多。
杀或者放,他的头越来越疼,腥浓的血涌到他的喉咙,在公子汜的叫声中,他渐渐没了意识。
……
魏姝已经许多日没有见到公子汜了,她想他是被田湘发现了吗?田湘喜不喜欢他?
魏姝听公子汜的话里,田湘好似对公子汜并不好,这样田湘会不会更讨厌公子汜?
魏姝知道自己的担心无济于事,可她控制不住,她数着日升日落计算着日子,在九日后的那天下午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铁甲敲击声,接着便是斧头劈着木头的声,是秦军,秦军正在劈着封着华昭殿殿门的木头。
随着一声巨响,华昭殿陈腐的大门被打开,近傍晚的微弱的阳光照进了这间阴冷的寝殿。
这光并不明亮,但魏姝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了,即便是这点阳光,她也觉得有些刺目。
她看不见来人,只听见老奴喑哑的声音,老奴说:“换好衣裳,随老奴去政事殿”
等魏姝适应过来这光亮后,看见了身侧托盘上放着的折叠整齐的衣裳,是件绛红色的深衣,压黑色蟠龙纹滚边,上面还放着一块玉,是当年嬴渠送给她的玉,六年前她被关在华昭殿时,这玉被一并收走了,现下他竟然又还给了她。
她伸出手指轻触了触那玉,玉染了秋日里的寒气,凉的冰手,她的身子不了遏制的颤抖起来。
再度推开殿门时,她已经换好了衣裳,她走出来,看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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