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秦宫旧影-第5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嫁做了人妇,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但他听到和她有关的事时,还是忍不住去想,去担心她。
   卫秧忍不住打断,说:“范家已经没人几日了?”
   老妇见卫秧生的俊美,给乐意与他攀谈,说:“七八日了,也是奇怪,自从大婚之后,范家的门就紧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像有活人。”
  这话说的无心,说完,疑心病便犯了,老妇瞬间觉得这巷子更阴森了,还有那边放着的大木箧子,她觉得这大木箧子从里到外都渗着寒气,不仅是寒气,还有一股血腥气。
   
   卫秧没有理会老妇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略做沉吟,然后把门关上,去了范宅。





第90章 九十
    卫秧站在范家宅子的大门前,刷过桐漆的门板上紧紧闭着,没有声响,这整条小巷都安静的令人匪夷所思。
   他伸出手来想要敲,却又在马上要触到门板时停在了半空。
  他为什么要来范家呢?
  为什么要来见她呢?
  她若是真的在家,他敲开了这扇门又要说什么呢?
  他本来是个不羁散漫的人,却又在此刻顾虑重重,甚至于讷言谨行了起来。而他的手就这么一直停在门前,敲不下去,亦收不回来。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葛布粗衣的老秦人说:“范家已经好几日都没人了”
   卫秧说:“老人家可知这家人去了哪里?”
   老秦人摇头说:“不知”
   卫秧的心里在挣扎。
   他想:范家有没有人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心一发狠,转身就离开了,走了几步,还不等出巷子,又忽的转身。
   他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他实在是担心她。
   心在压抑着,手却已不受控制的敲响了门。

   梆梆的几声敲门声,就像打在他自己的心上。

   范家自然是没有人的,可这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他太了解魏娈了,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近四年,她的生活非常简单,所认识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
   难道她是出了事?
   卫秧不知自己怎么就想到了这个,心往下猛的一沉,又嗙嗙的用力拍了几下门。

   老秦人说:“范家肯定是没有人的,从那日大婚后就没人了,男人去了军营,女人和仆人没声没息的就消失了。”又说:“范家男人前两日从军营里送来书信,范家没人,就寄放在我这里了,你可是认识他们家人?若是认识,我就把这书信交给你。”

   卫秧的心思很快,既然从军营里送来了书信,那就说明范傲以为魏娈还在范宅,所以魏娈是真的失踪了。
   卫秧的手已经冰凉,说:“这范宅还有别的门吗?”
   老秦人说:“有,后面有个小门,不过被铁锁拴着呢,严实的很。”

   范家宅子不是新建的,而是范傲从别人手里买下的。
   至于这宅子,其实也有些年头了,小门一直都是锁着,这么多年风吹雨淋下来,铁锁上早就生了厚厚一层暗红色的锈。
   卫秧拿起一旁的厚石板便要往上砸。
   老秦人立刻阻拦他说:“君子,按秦律,私闯他人宅邸是重罪,要受劓刑的!”
   这刑法还是卫秧自己订的,他确实是疏忽了,说:“老人家说的在理,这家人欠我银两,这都过去好几日了,我实在是心急,差点犯了错,多谢老人家提点。”他自然是不会说实话的。

   老秦人憨厚的笑说:“君子严重了,倘若真是寻不到这户人家,就去官府报案。”
   卫秧根本不了解魏娈遭遇了什么,更不知事情的原委。 
   或许魏娈真的只是出去了几日,他又怎么可能贸然的就去官府报案。
   
   卫秧心神还是不宁,笑说:“不必了,兴许就是出去了几日,这点小事怎么好闹到官府去。”
   老秦人也笑说:“君子说的对,再多等等几日吧,这家人富贵的很,不会欠君子的钱的。”
   
   卫秧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他心里虽然担忧的厉害,但白日里就闯到别人家宅院里,绝对是不妥的,只有等到晚间再去了。


   秦宫里 

   魏姝回到了华昭殿,没什么事情做,嬴渠又不准她出宫去看魏娈,故而靠在大引枕上看书简,

   风从窗子外吹进来,帐顶悬着的结着碎璎珞的穗子就会互相的碰撞敲击。

    过了一会儿,子瑾就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捧着黑糊糊的汤药,是安胎的。

   魏姝把书简放下,接过他手里的汤药,这汤药有些烫,需放凉些才能用。

   子瑾皱着眉,劝道:“大人真要喝?”
   魏姝今早把昨日的那个布袋还给了子瑾,让他把里面的东西下到安胎药里。
   那布袋里的药自然是换过的,喝下不会对身子造成一丝损害,但子瑾不知,他以为魏姝是真的疯了。
   魏姝笑了笑,说:“当然”
   这宫里一定还有嬴伯的奸细,不将戏演完了怎么成。

   她抬起手要喝,子瑾却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说:“大人,孩子是无辜的,大人何必这样伤自己的身子。”他说着,眼眶竟开始泛红了,越说越激动,一个劲的往地上磕头,说:“大人别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
  他其实也不知道魏姝为什么要喝,事实上他根本不了解魏姝,但他就是觉得心疼,一个无辜的孩子,不该就这么没了,他知道自己是个下贱的奴才,不该阻止主子,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魏姝看着他一下一下的往地上磕头,竟不知说什么好,她当初留他,是因为他碧色的眼睛,更是因为要对付嬴伯。
   她对他上过心吗?
   恐怕没有,他在她心里的重量还不如燕宛,他的样貌不算好,至多算是秀气,他的胆子也非常小,看见嬴渠会吓得筛糠,但他对她的关心却是真的。

   魏姝心里一软,目光也柔和了不少,将安胎药喝了,说:“好了,别磕了。”
   子瑾抬起头,见她喝完了,脸上又漏出了那种悲戚伤感的神色,绿色的眼睛,泛着一圈红,竟真像一只小毛狗,一只忠心的小毛狗。

   魏姝见他额头都咳破了,说:“我尚无所谓,你又哭个什么劲?”
   子瑾仍是跪在地上,说:“这样太残忍了。”
   魏姝其实觉得他这样子蛮可爱的,他也是傻,动脑子想想,她也不会伤害自己腹中的胎儿,魏姝说:“是挺残忍的”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吧,别跪着了,额头破了,出去让燕宛给你包扎。”
   子瑾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诺了一声,躬身褪下了。

   子瑾出去没多久,华昭殿里就乱了,燕宛忙进忙出,秦公也来了,眉头紧锁,周身都很冰冷,奴婢端进一盆盆的清水,又端出一盆盆的血水,幸而医师医术精湛,才得以保下胎儿。
   秦公震怒,命严查此事,顺藤摸瓜,便自然而然的查到了嬴伯头上。

   当然,这一切都是假的,小产是假的,血水是假的,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可以顺水推舟的除掉嬴伯。

   魏姝没有事,脸色红润的躺在床榻上,看着装作急得一头汗,走进走出的燕宛,忍不住笑了。
  
   燕宛说:“夫人还笑”
   魏姝笑道:“君上呢?”
   燕宛说:“在殿外,看起来很愤怒”
   魏姝说:“这样好,他越是装的愤怒,收拾起嬴伯来约理所应当。”
   燕宛说:“子瑾那小子也吓得不轻,脸都没血色了。”
   魏姝说:“他不笨,不过时而有些一根筋,这事瞒着他也好,省着再漏出破绽来。”
   燕宛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头出了华昭殿,对秦公说:“君上,夫人的胎儿无事,勉强保住了。”

   嬴渠冷着脸,推门进了华昭殿,待一看见魏姝,他就笑了,褪下了刚刚那副阴沉冰冷的面容。
   魏姝也笑了,说:“君上演的可累?”
   嬴渠哭笑不得,说:“累”
   累,但也是有价值的,他现在已经派人以谋害尚未出世得公子的名义去捉拿嬴伯了,宫中这么多人看着,嬴伯想抵赖都赖不掉。
  
   他看着她笑盈盈的脸,看着她动人的眸子,走了过来,坐在床榻上,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白皙细嫩,柔若无骨,他的手微微粗糙,干燥温暖,一握便将她的手裹在了掌心。
   魏姝靠在他身上,说:“君上是真的生气还是装作生气。”
   嬴渠声音有些冷,他说:“即便寡人不想除掉嬴伯,他做出这种事来,寡人也饶不了他。”
   他是真的生气了,无关于他想不想除掉嬴伯,意图谋杀国君子嗣,单凭这就足够嬴伯死上千次百次。
   魏姝心里一暖,说:“君上会保护我们母子的,对吧”

   嬴渠看着她,而她也在看着他,她的眼眸非常明亮,里面映着他的影子,她的脸颊白皙,她的嘴唇柔软,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嬴渠将她搂在怀里,她那副诱人的小模样扰的他心悸,他吻了吻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眉眼,他的声音有些模糊,说:“是”
   他的眼里蕴着一层□□,身体滚烫坚硬,但他没有乱动,怕伤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他只是吻着她,吮着她的唇瓣,舌尖,而后将她裹在身下,不敢压着她,只啮咬着她的耳垂,滚烫湿润的呼吸洒在她的脸颊。
   她的身体僵硬,她不敢乱动,更不敢回应他,哪怕只是一点的迎合,就会像烈火焚柴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这样的急切的侵略索取,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有理智,她还非常的清明,她虽然知道男女欢好是件快乐舒服的事,但此刻她不能去享受。
   她没有推他,她轻轻的叫他了一声,他就停了下来,他有些尴尬,起初只是想亲吻她,却难以克制的沉沦了下去,他把脸埋在她的脖颈,有些烫,呼出的气息也有些痒,他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苦笑道:“是寡人错了”
   魏姝笑了,她看不见他的脸,却看得见他发红的耳根,他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
   魏姝捏了捏他发红的耳朵,说:“君上,你的耳朵好烫”
   他也忍不住笑了,把她的手拿开,他脸上的红已经退下了些,耳朵却还是那般,起身整理衣物。
   魏姝衣裳不整的侧着身子,笑道:“嬴渠哥哥,不留下了吗?”她这幅样子非常的媚人。
   嬴渠笑了,说:“寡人怕你了。”
   魏姝笑的更开心了,秦国的国君怕她,她觉得还是蛮自豪的一件事。

   夜里,咸阳城是有宵禁的,所以卫秧等到后夜才出的门,这个时候城中的守卫最少,只有宫门处有几人,同时也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候,即便站着,也在打瞌睡。

   前几日的夜里,天上有乌云,拢着月,一点光亮都没有,今夜乌云散了,借着月光,倒也能隐约的看清道路。

   卫秧的住处和范宅其实是有一段距离的,并不是特别近,范家没有光亮,没有声响,到真像那些老妇说的,一点活人气都没有,但卫秧不怕,他以前在魏国也查过案,他一向是细心胆大。

   借着月色,他撬开了小门的铁锁,进到了范家宅子。
   范傲到底是有钱人,这往修葺精致的宅子在咸阳也算少有,他先是进到了大堂,大堂里非常黑,门窗紧闭,伸手不见五指。
   在视觉派不上用场的时候,嗅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
   卫秧闻到了一股血腥气,非常的淡,但他还是灵敏的捕捉到了。
   现在他可以确信,范宅里绝对出过事。
   
   他不惧怕黑暗,但他也不能只靠鼻子,他打开火折子,点了一盏从家带来的小油灯。
   豆大的火苗不足以照亮整件大堂,却足够使他看清眼前的景象。

   大堂上非常的干净,每一张矮案都摆的非常整齐,地上亦只落了些灰尘,看这样子,确实是有一段时日没人住了。
   大堂里没有血迹,然而却有血腥气,卫秧清楚,这里是被清扫过。
   他退一步想,尽管他不愿意做这种假设,但倘若受伤的人是魏娈,那清扫这大堂的人,一定就是伤她的人。
   魏娈呢?她去了哪里?恐怕是已经出事了。
   卫秧的手有些冷,但他非常冷静,思路也非常清晰。
   看过了大堂,他又去了内室,内室的门是从里锁着的,他推了推,非常的严,他进不去,于是绕到了外面,窗子并没有锁。
   窗子旁放着的铜爵是倒着的,他想或许有人从窗子爬出来时推倒的,窗子外的草垫子也被踩过,谁也不会有门不走,而走窗子,现下卫秧可以确定,范家是出事了。
   
   魏娈也可能出事了。
   但卫秧并没有感到多么悲伤,脚下也没有踉跄,他异常的冷静,他觉得自己的血可能真的是冷的。
   此刻,他只是不太明白,到底谁和范家过不去呢?
   这答案实在是太多了。
   范傲以前是江湖人,是墨家弟子,他有很多朋友,也自然有很多死敌。

   卫秧既然来了,就一定会进到内室去看看,内室里到处是大红色的罗幔,被褥亦是绣着鸾凤的喜被。
   他知道魏娈失踪是并没有感到多么难过紧张,却在看见这床喜被时,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那针是被淬过毒的,只一下,就让他的心抽搐似的皱成一团。

  他别过头,不再看那大红的喜被,转而看着屋内的摆设,矮案上有些乱,砚里的墨汁已经干了,笔上的墨也亦干了,矮案上还溅有几滴墨点,上面置有油灯。
   她写过字,而且还没来得及收墨,能让她在大婚之时还如此匆忙写字的,定是万分紧急之事。

   卫秧心一沉,魏娈写的东西呢?藏在了哪里?
   换做别人一定是找不到的,但卫秧与她生活了四年。
   他太了解她了,她想要做什么,会做什么,甚至为什么而笑,为什么而哭,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都了解那意味着什么,这种了解已经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
    没有缘由,他的心突然间就慌了,在他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了解她之后,他的心乱了,他想起了那年安邑,她紧紧的跟着他,她的衣裳又脏又乱,她的头发被渭水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那是还跟很小,干净纯洁的眼里都是惊慌,他想起这一切,心果然又疼了。
   他真想把这颗脆弱的心给挖出来。
   他的脸阴沉了下来,掀开喜被,将引枕用匕首剖开。
   果然,他从里抽出一张绢帛。

   ……

   嬴伯在家里食肉饮酒,好不快意。
   几樽下去,已经醉了。
   醉了好!
   更添兴致。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脸色通红,看见墙壁上悬挂着的宝剑,大手一辉,便拔了出来,趁着酒兴,踉踉跄跄的在大堂上舞了起来。
   
   他的剑法还是不错的,至少登的了台面,他一边舞剑,一边喝酒,嘴里唱道:“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这首十月之交,本是讽刺周幽王宠爱褒姒,任用小人的诗。
   他唱来,大概是觉得魏姝便是那褒姒,秦公便是那昏庸的周幽王,而他将替天行道,顺应民心。

   堂外已经乱了,秦军蜂蛹而入,嬴伯的妻儿已全都被秦军抓住,到处是哭嚎声,叫骂声,府中已是遍地狼藉。
   但嬴伯还没有醒来,他仍在堂中饮酒,做着遥不可及的美梦。
   他唱着,家仆衣冠不整的进来,着急的说:“大人,大人,秦兵来抓人了!”
   嬴伯没有听到,他的嘴还在唱,他的剑还在舞,一扬手,浑浊的米酒倒进了嘴里,溅到了他凌乱的胡子上,洒到了衣领上。

   家仆实在等不下去了,按着嬴伯的手说:“大人,不能喝了大人,夫人公子都被秦兵抓走了。”
   嬴伯身子一僵,眼神从混沌转为清明,怒目圆睁道:“你说什么!”
   家仆说:“大人,夫人公子被秦兵抓……”
   家仆没能说完,嬴伯愤怒的一挥剑,家仆的脖子就被豁开道一寸深的口子,血喷洒出来,人也倒在地上,像是离水的鱼一样抽搐。
   嬴伯的眼睛通红,骂道:“狗东西!”
   他愤怒的推门出去,门外是密密麻麻的黑甲秦兵。

   嬴伯怒道:“私闯我的府邸作甚!”
   为首的秦兵说:“谋杀君上子嗣,当收押入牢!”
   嬴伯的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了,事情败露了,这结果大概只有一个,就是死。
   接着他笑了,仰天大笑,借着这醉意,喝道:“老子跟你们拼了!”
    
   遂拔剑而上。
 
   秦兵既前,斩嬴伯。





第91章 九十一
  嬴伯死后,秦公以雷霆之势铲除其左右,至此长期反抗变法的宗室一蹶不振,第二轮变法也在此时展开。

   魏姝的身孕已有两月,与寻常怀孕的女子不同,她既没有呕吐,也没有感到身体有任何的不适,肚子也还没有显怀,若不是医师的诊断,恐怕她都会以为自己没有身孕。
  不过她近来情绪非常的不稳定,总是会很烦躁,很焦虑,也没有来由。

   这日清晨,嬴渠下了早朝,没有用早膳,直接来了华昭殿。案上已经摆满了吃食,魏姝也没用膳,坐在矮案前,一边等他,一边拿金丝绣着一块锦帛。
   魏姝见他进来,便放下了锦缎,和他一同用膳。
   嬴渠拿起她搁置在一旁的锦缎,上面绣着花纹,因只绣了一小块,还看不出是什么图案。
 
  嬴渠笑了,说:“你怎还绣起花来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寻常是绝对不会碰这些东西的,他实在想象不出,她坐在那里安静的一板一眼的绣花会是什么样子。

  魏姝给他舀了碗肉糜,说:“燕宛她们家乡有母亲给孩子绣衣裳的风俗,说若是孩子出生后穿的一件衣裳是母亲绣过的,一辈子都会顺顺利利。”说完将肉糜推到他身前,又说:“再者,这段时间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发慌,寻点事做,心平气和了不少。”她的声音缓缓,语调非常平和。

   嬴渠看着那绣花,笑了笑,放到了一旁。
   魏姝说:“嬴伯的余党铲除的可顺利?”
   嬴渠不避讳她,说:“顺利,但也不可将宗室手里的权利全部夺走,保证他们不兴风浪即可。”
   
   魏姝没再说下去,她其实有些倦了,对于朝堂上这些事情原本也没有什么兴致,她不同卫秧嬴伯他们,她对权利也没什么欲望和野心。
   等连盟齐楚发兵攻魏,杀了公子昂报了魏家的仇后,她就真的不想再掺和这些事了。
   剩下的时光,大概就是育养子女,在秦宫中安稳度日。

   用过早膳,嬴渠照常回到政事殿处理政务,魏姝则又捧起绢帛绣起花来。
   绣了一会儿,她就昏昏欲睡了起来,遂靠在引枕上打盹,燕宛叫她,她才醒来。
   燕宛说:“夫人,有人求见”
   魏姝还是有些困倦,支着身子,说:“什么人”
   燕宛说:“一个小宫婢,说是替卫秧大人传句话。”
   卫秧?魏姝心里一沉,疑惑蒙上心头,她与卫秧已经许久都没有往来了,她想:难道是朝堂的事?那卫秧也不该来找她啊。
   她对卫秧派人突然到访这件事感到很诧异,说:“带她进来”
  燕宛诺了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带了一个小宫婢进来。
  
   宫婢胆子不大,进来就匍匐跪地,带着颤音的说:“夫人”
   魏姝说:“卫秧派你来说什么?”
   小宫婢说:“卫秧大人想请夫人出宫一叙”  
   她抖得不行,大概是以为暗中撞到了秦宫夫人与秦廷朝臣间的□□,怕被灭口,才吓成这幅样子。
   魏姝皱了皱眉头,说:“他可说所为何事?”
   小宫婢说:“大人没说”
   魏姝便让她退下了。
   燕宛站在一旁,也皱起来眉头,转头对魏姝说:“夫人真打算去?”
   魏姝说:“去,当然要去。”
   她要看看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反正嬴伯一党已经铲除,她就算出宫也没什么危险了。
  燕宛劝诫着说:“姑娘今非昔比,是秦国夫人,这么跑出去见个大臣,万一叫人传做私会,可就不好了。”
 魏姝笑了,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我真是夫人?”
   燕宛怔了一下子,不知道魏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阴阳怪气了起来。
   魏姝仍是笑着,她抬头看着燕宛的眼睛,说:“燕宛,你说我到底是夫人,还是美人,又或是良人,八子。”
   燕宛明白了。
   魏姝是秦公宠妃这事虽然在秦国人尽皆知,但秦公并没有给魏姝侍妾的称号,她既不是夫人亦不是美人,若要说起来,她应是秦公的宠臣才对。
  臣和妃
  仅仅一字,却千差万别,甚至于秦公都没有理由禁锢她,她愿意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
   燕宛说:“话虽如此,但夫人还是别去见他的好。”
   魏姝自然不会理会燕宛,换了身男子的便衣出宫去了。

   卫秧府邸的大门是敞着的,魏姝进去,却见卫秧正在喝酒,脸是通红的,衣裳不知几日没换,满屋子的酒气。
   她听说他是抱恙在家,几日都没有上朝,没想竟是在家醉酒。
   他的头发很乱,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邋遢的不成样子,和此前潇洒不羁,一身锦衣玉璜的卫秧简直是判若两人。
  
   魏姝闻着屋内熏人的酒气,皱了皱眉头,说:“你找我作甚?”
   卫秧听见声音,抬眼看她,那是怎样一双混沌,沧桑,痛苦的眼睛,仿佛经历了人世间极致的苦难。
   魏姝怔了一下子,心尖开始战栗,那种没来由的慌乱再度吞噬撕咬着她的心。
   
   卫秧看着她,足足看了好一阵子,然后说:“这些天来,你去见过魏娈吗?”
   因为喝了太多酒,他的声音嘶哑难听,仿佛喉咙里都是干裂的。
   魏姝没说话,她不太明白,卫秧不是已经与魏娈分开了吗,怎么又会扯到魏娈身上。
   
   卫秧猛的一把将铜爵狠狠掷在她的脚前,随着尖锐的一声巨响,浑浊的酒水打湿了她的衣角。魏姝吓了一跳,他若是再用些力,无疑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捂着小腹,向后连连退了几步,脸上没一丝血色。

   卫秧吼道:“你说啊!你有去见过她一眼吗!”他有些歇斯底里,额头上的青筋微凸,重复着又吼道:“你说!从她大婚后,你有去见她一眼吗?”他吼着,眼睛红的像是充了血,紧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是魏姝第一见他流泪。
    魏姝慌了,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什么事能将卫秧变成这幅样子,她想上前去劝慰他,又怕他在掷过来什么东西,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秧把头垂下,眼泪落在了矮案上,和酒水溶到了一起,他的声音嘶哑又平静,他说:“魏娈死了”
   魏娈死了,魏娈死了,魏姝心里只有这四个字,她听着,又听不太懂,她的心在跳,血液仍在身体的流动,但整个人却僵在了那里,目光呆滞,她动了动嘴唇,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她说:“你在说什么?”
   
   卫秧忽的站起来,吼道:“魏娈她死了!死了!死了!”
   他一连喊了三遍死,魏姝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锤击了三遍,然后扯出了个僵硬的笑,她说:“你在说什么胡话,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死了”
   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活人,那么年轻,死了?谁信?

   卫秧走过来,说:“我问你,自从你回到咸阳,这么多天来,你有去看过她一眼吗?”
   魏姝说不出话来,心里难受的像是在淌血。
   
   卫秧怒道:“你是她长姐!怎么就能对她不闻不问,她从大婚那夜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魏姝痛苦的捂着脸,他这话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割着她的心。
   嬴渠不让她出来,说嬴伯他们有意伤害她,若不是嬴伯现在已被除掉,她恐怕也不会出来见卫秧。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魏娈已经失踪了这么久。
   然后她抬起头来,她的眼睛也已经红了,脸上也布满了泪痕,她道:“那你也不能说她死了,她只是失踪了,兴许只是去巴蜀边境看范傲了。”

   卫秧仰天冷笑了一声,转身拿起一旁的竹简,扔给她说:“这是前两日范傲派人从蜀地送来的家属,你打开看看,看看第一句是什么!”

   魏姝的手非常凉,她颤抖的展开竹简,第一句话便是吾妻亲鉴,她的身子不了遏制的抖了起来。
   魏姝怕,怕魏娈真的出事,魏娈是她的妹妹,她本该照顾魏娈的,却没有尽好一个长姐的本分,这种愧疚足够让她痛苦一辈子,她不信,不愿意信,于是说:“她为什么会出事,她一向善良,从不与人结冤结仇,她可能,可能……”她实在想不出来魏娈可能会去了哪里。

   卫秧笑了,他说:“她可能什么?可能去找你了?”他笑容痛苦而又绝望,又说:“那晚她离开,我就该拦住她的”他非常的后悔,魏娈在范家的那段时日,他分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去找她,可是他都没有,他觉得自己不在乎她,觉得她不过是个女人。

   魏姝依旧是抖,身体在抖,声音也在抖,魏娈若是出事,那魏家就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了,她要怎么去面对父亲,怎么去面对地下的魏家冤魂。
    她挣扎着,踉跄着往门外走,说的话已经不甚清楚,她说:“我去找君上,我要让君上派人去找她,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
   卫秧拦住她,死死的拉着她的手臂,道:“你不能现在就去找秦公,你若是去找秦公,那秦……”他忽的就不说了。

   魏姝愣怔地转头看着他,他的眼里是哀求,是关切。
   魏姝说:“你什么意思?”
   卫秧眼眸忽的躲闪开了她,嘴唇翕动,挣扎地说:“别去了。”
   魏姝把手臂抽出来,说:“为什么?”
   卫秧看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
   她的眼睛痛苦而又坚定。
   接着卫秧拿出了一卷绢帛,说:“这是她出事前留下的书信。你答应我,看过后千万要冷静,不可去质问秦公”

   魏姝狐疑的一把抢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展开。
 
   她看着,看了许久,然后她抬起头来,脸上是茫然,是无措,她的眼睛是无神的,她看着卫秧,然后将那绢帛扔到他身上,过了好久,她笑了,说:“我不信”
   她不信,不信老秦公杀了她的母亲,不信嬴渠杀了她的妹妹。
   她不信,不信她效忠的秦国,她心爱的夫君会背叛她,欺骗她。
   这太好笑了,太可笑了。

   卫秧眼里亦是悲戚,他说:“以前在魏国时,公子昂曾同我说过,白氏不是他杀的,他的人赶到魏家马车时,白氏三人的尸体已经冰冷了,既然不是公子昂杀的,又能是谁?少梁一战,魏时出卖秦国,害得秦国折损八万兵马,老秦公身负重伤,尚为公子的嬴渠差点殉于此役,你觉得老秦公能不恨魏时?能让魏时安然无恙的留在魏国?”
   卫秧连连发问,逼得魏姝的眼泪淌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吼道:“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
   全都是一派胡言!
   她转身跑出了宅子,风刮着她的脸颊,眼泪不断地往下淌。
   她撞了行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