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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旧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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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是何种目光,这样被盯着都不是件能让人感到愉快的事。
范傲说:“如何?去不去棋阁?”
江一起身道:“去”
与东九阁相比,这三阁就冷清的多,因为没有哪个君主会要一个棋局高手辅政,不能出世入仕,那就没什么意思。
江一刚坐下,一女子便走了过来,笑道:“君子可愿与我博弈一盘。”
那是个很漂亮很英气的女子。
江一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江一。
蓦地,江一笑了,说:“嬴潼”原来刚才看他的人是她,又道:“坐下吧”
嬴潼其实很紧张,心跳的很快,她没想过会在今朝楼遇到江一,好多年了,好多年没见过他,但他还和她记忆中一样。
江一倒了杯水给她,一边收拾棋盘上的残局,一边说:“你怎么会在今朝楼?”
嬴潼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但还是很利落的说:“随朋友来此。”
江一将黑白子分好,说:“许多年没见,他近来当了秦国的国君。”
嬴潼知道他说的是嬴渠,点了点头,又道:“你不如同我一起去秦国,秦国正是用人之际。”她不过是拿秦国当幌子,她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江一笑了,摇了摇头,道:“妻儿尽在郢都,不愿奔波。”
嬴潼心神恍惚了一下,整个人都是蒙的,心也不跳了,像是停滞了。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成婚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口的,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心又酸又胀。
江一笑了笑,说:“三年前”
提到妻儿,他便露出了一种温柔的微笑,很美好,看起来也很幸福。
嬴潼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都碎了。
是啊,江一他都二十三,这年纪怎么可能没有妻儿。
她笑不出来,可她必须还是要继续保持着笑容,她既说不出祝贺的话,也说不出恭喜的话,只是那么笑着,比哭还难看,像是一个蠢透了的傻子。
江一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亲切的小妹妹,道:“你呢?也长大了?可嫁人?”
嬴潼说:“已经选好了人家,一回秦国便会成婚。”
她是在说谎,哪里有别的男子,她从小心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可是她不想说实话,没有什么原因,她只是不想在他面前那么难堪罢了。
事到如今,她只想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
江一依旧是笑着的,道:“可惜了,我要回楚国去,喝不上你的喜酒了。”
嬴潼也在笑,她看着他如寒星般明亮的眼睛,说:“一杯酒而已,我派人送去楚国。”她虽然在笑,但声音已变得十分冰凉。
第52章 五十二
嬴潼回来的时候魏姝正在房里背书,嬴潼的面色非常不好,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魏姝着实吓到了,把竹简放下道:“谁欺负你了?”
嬴潼摇了摇头,也不肯说话。
魏姝很少见她这般,说:“你说出来,我替你去教训他。”
嬴潼的泪珠就又蹦了出来,她不愿意说,魏姝也不会强逼,只叹了口气,倒了杯水递给她。
夜里睡觉时,嬴潼突然说:“魏姝,我们回秦国去吧”
魏姝翻了个身说说:“好,不过我要等先生的安排”
嬴潼说:“还要多久”
魏姝说:“我也不知道”她说完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魏姝照例是要去找赵灵的,但是赵灵却已经走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通透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
刚入了夏,很是温暖,可她的心里却有些怅然,赵灵他去了齐国,虽然他会回来,但魏姝不免失落,她不是个喜欢与人分别的人。
然后她看见干净的矮案上摆着一片木片,她拿了起来,上面只有一句话:旬月乃还。
是赵灵的字。
魏姝叹了口气,转而想起不日十二阁便会进行第二轮的辩论和比试。
赵灵这么悄无声息的一走,这事儿交给谁来掌管?
毫无疑问,自然是魏姝。
此刻她只觉得天晕地转。
下到二楼,恰好一个伙计上楼来,说:“不好了,楼主,底下闹事了!”
魏姝一直是以楼主身份示人,但做决定的都是赵灵,她一听底下闹事,头如斗大,但是她不能下去,现在还不是她暴露身份的时候。
底下闹得是不可开交,叮咣作响,伙计着急的说道:“楼主!”
魏姝的面色突然的就沉了,接着她就笑了,笑的伙计莫名其妙。
底下闹事是韩国力士与一帮魏人,他们打的是翻天覆地,这伙魏人是魏太子公子申的人,公子申是故意,他就是要将这楼主给逼出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无疑是个愚蠢的做法,不过是没有人会阻拦的,因为他们也想知道这今朝楼的主人是何模样。
此刻今朝楼里围了不少的人,范傲看不惯那仗势欺人的魏人,管他是谁,他一掀衣角,上去便要帮那韩国力士,却被江一拦下了,江一只是笑着,不准他上前。
范傲说:“我看这……”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了女子的笑声,很轻柔,很好听,让人心神荡漾。
公子申怔了下,挥了挥手,那几个魏人便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去,就见二楼的纱幔后站着一个女子,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但隐约可见其身姿妙曼,肤白如雪,鬒发如云黑似石墨。
公子申说:“楼上者何人?”
魏姝道:“你觉得我是何人?那我便是何人。”
范傲惊讶道:“难不成,她就是今朝楼楼主?一个女子?”
底下人不禁议论,很惊讶,也很难不惊讶,因为谁也想不到今朝楼的楼主是个女人。
江一并没有说话。
同时卫秧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颇有兴致,他不知这个女人要怎么收场,魏国的太子,不是普通人可以应付的来的。
公子申说:“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贱婢”
这话很侮辱,但是魏姝并没有撕破脸,与魏国太子撕破脸,是占不到便宜的。
魏姝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我久闻魏人风雅,然耳闻不如一见。”
卫秧抱臂看热闹,忍不住笑了一声。
公子申说:“姑娘何必躲于帷幔之后,不如真面目示人。”
魏姝说:“男女有礼节大妨,公子刚讥我为妓,我又怎敢僭越。”又道:“既然公子对今朝楼楼主有兴致,不防赢一十二阁阁主,届时小女子定然献樽添酒,以悦公子。”
公子申讨不到便宜,他的人已经和韩力士产生了纠葛,如今再闯今朝楼实在是太过招摇,他本也没想闹得太大,况且他心里也没底,听这女子说话是带魏音的,然而谁又知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转身要走,却又被拦下了。
公子申说:“姑娘这是何意啊?”
魏姝说:“公子千金,我自是得罪不起的,不过这底下一片狼藉,公子不当赔点才是?”
公子申冷哼了一声,派人留下了银子。
魏姝很庆幸公子申未与她多做纠缠,不然她确实应付不来,大概公子申以为她就是个地位低下的女人,故而不愿多费唇舌。
接着另外一个伙计上来,将木案举到她身前,说:“楼主,十二个人已经选出!”
这些名字对她大多都是陌生的,不过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江一,这名字耳熟,魏姝拿起那绢帛来,想了一会儿,便记起来了。
恰好嬴潼走过来,魏姝便将那木牌递给她问:“你们认识?”
嬴潼脸忽变得惨白,然后说:“认识”
魏姝大概是猜到了,也没多问,把木牌放了回去。
伙计又说:“楼主,有人问入住十二阁,可否带一人同住。”
魏姝说:“可以,但只可携一人。”
伙计说:“好”
这几日,魏娈很恼火,那个卫秧,说是要帮她报仇。
现在呢?
人跑到了今朝楼去住,据说还有美酒美姬相伴,活的好生惬意。
在大梁消息传的向来快,今朝楼的楼主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事不过半天,就被传的人尽皆知。
魏娈听了更是恼火。
她换了身男子的衣裳,势必要把卫秧给揪出来,今朝楼二楼的伙计拦她,她便说:“我是东五阁卫秧的人!”理直气壮的。
伙计也就作罢了,不仅作罢,还一幅看热闹的样子。
魏娈直奔东五阁,一把推开,她看见卫秧身上衣裳半散,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左右各拥一佳人,手执青铜酒爵,很是风流浪荡。
魏娈脑子嗡的一下,她就知道卫秧是这种人,气的发抖。
卫秧看见她,没多惊讶,笑道:“怎么跑来了?”说的很轻巧,像是哄小狸猫一样。
魏娈气的不行,道:“这就是你说的帮我!我把绢帛都给了你,你却在这里左拥右抱,把我一个人丢在魏家!”她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很难过,这样子颇像是空房怨妇。
卫秧大概没想到魏娈会如此激动,走了过去用手指给她摸了摸眼泪。
他的手指温热,衣裳散乱,半露的胸口上留着吻痕,身上带着一股女子的脂香味,他看着她,有点无奈,说:“哭什么?我过几日就会回去。”
魏娈打掉了他的手,说:“不必了,你就留在这吧,软玉温香,回去做甚!”
她这话里很酸。
卫秧觉得很有意思,他还是第一次哄一个半大的小姑娘,笑道:“那你同我住这。”
魏娈上一刻还在生气,下一刻脸就红了,说:“谁要同你住一间房!你不要脸!”
卫秧笑道:“并没让你同我住一间,这二楼又不止十二间房,让楼主再分你一间。”
这话还不如不说。
魏娈问:“这楼主是个美人?”话是问的,却带着怒气。
卫秧笑道:“是个女子,美不美就不知道了。”
魏娈冷笑道:“食色性也,不美,你能留着?别说你就是为了屋里那两个胭脂俗粉!”
屋里那两个女子听魏娈如此说她们,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她们确实不够美,至少不如魏娈美。
卫秧挥了挥手,那两个女子阴沉着脸离开了。
卫秧于是把魏娈拉进了屋去,关上门,说:“今朝楼的楼主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并没有人见过。”
魏娈将信将疑,说:“可是他们都传楼主是个女子。”
卫秧说:“那日出来平公子申一事的确实是个女子,不过没这么简单,她不是楼主,这楼主一定另有其人。”
魏娈说:“那你觉得这楼主是何人?”
卫秧摇了摇头,说:“不知”又道:“如果能上三楼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魏娈没有接话,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几日魏姝都是住在三楼的,在赵灵房间的旁边有她的一个小阁,嬴潼也住在这里,不过嬴潼从不下楼,样子也变得很憔悴,茶饭不思,整日里发呆。
这个可怜的姑娘是心碎了。
魏姝对着铜镜梳理长发,见嬴潼这样,叹了口气,她帮不了嬴潼什么,感情这种事外人是插手不了的,于是说:“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就回秦国去,省着总想去见他,凭白折磨了自己。”说罢她灭了灯火。
嬴潼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说:“你说他的夫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又说:“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这种女子,他应该是喜欢温柔贤淑的吧,可是我现在改也已经来不及了。”
魏姝没办法回答,甚至都无从安慰,她挤到嬴潼的床榻上,抱着她,摸着她的脊背,安慰她说:“别想了,这世上的好男子多的是,何必为一个人肝肠寸断的。”
嬴潼没说话,不是所有人都同魏姝一样,知道喜欢的人不可能了,便立刻的倾心于别的男子,至少嬴潼是做不到的。
正当时门被敲了敲,魏姝猛的起身,很机敏的问道:“何人?”
门外人说:“姑娘是我”
魏姝眉头一皱,是赵丹。
赵丹是专门把守今朝楼三楼的,一切擅闯的贼人都会被他拦下,他是赵灵特意留下的人。
魏姝立刻起身披了件白锦披风推门道:“何事?”
赵丹说:“姑娘,抓到了一个夜探三楼的贼人。”
魏姝呦了一声,眼眸跟着亮了,觉得很是新奇,笑道:“带我去看看,竟然有人有这样的胆子”
赵丹带路,说:“诺”
那人被关到三楼的一间不见光的小密室里,手脚都被绑着,魏姝取过火折子点了油灯,说:“把他眼睛上的布摘了。”
赵丹说:“诺!”于是将布扯掉了。
那人的身子瘦小,但是看起来很倔,道:“你们竟敢擅自囚禁我,你……”魏娈的话没说完,因为她看清了眼前的女子,很美,美的妖而不俗,别有风情,眼尾下还有一颗浅浅的小痣。
魏娈虽然不敢相信,但只只要有那颗痣在,就不会错的。
魏姝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的身子也僵住了,然后缓慢的说道:“魏娈”
魏娈这下子终于确认了,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姐姐”
她与魏娈并不算亲,但此刻魏娈竟然哭了,眼泪像是珠子一样掉下来,哭的泪眼模糊,说:“姐姐!魏家没了,父亲夫人,还有我的母亲,余伯,他们通通都死了,都是被公子昂给害死的”
魏姝吩咐赵丹说:“说给她解开。”
赵丹说:“诺”
魏娈身子可以活动了,从地上爬了起来,说:“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魏家人了。”
就算她们以前不亲那又如何,她们毕竟是亲人,有相同的血脉,相同的父亲,而现在魏家只剩她们了,也只有她们了。
魏姝很冷静,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娈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将所有的事情通通交代了,包括那绢帛。
魏姝听完很是惊讶,因为关于魏家的事,赵灵全部推测对了,果然是公子昂的阴谋。
魏姝看着哭泣的魏娈,就好像看见了当初那个迷茫无助的自己,她说:“那块绢帛呢?现在在哪里?”
魏娈说:“在卫秧的手里”又说:“他不会害我们的。”
魏姝心想:魏娈可真是糊涂,不管如何那绢帛是不能落到外人的手里的,但魏姝没有呵责魏娈,只摸了摸魏娈的头发,轻柔的道:“你务必要夺回来,你信姐姐,魏家的仇,父亲的仇我一定会报。”
魏娈不傻,只是卫秧太聪明了,太会玩弄魏娈了。
魏娈道:“姐姐,我觉得卫秧说的不假,如果绢帛在我们手里,公子昂一定不遗余力的追杀我们,只有在别人的手里,公子昂才不敢轻举妄动。”
魏姝说:“可你想过吗?卫秧万一欺骗与你,拿着你的绢帛与公子昂做交易,最后再伙同公子昂杀了你,那该如何?”
魏娈眼睛猛的一睁,吓的脸色苍白,转而又说:“不会的,卫秧他不是那样的人。”
魏姝说:“不管如何?你将那绢帛要回来,既然都已经骗过了公子昂,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将绢帛放在卫秧手里。”又说:“我握着那绢帛,不比任何人都要稳妥。”
魏娈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明日就要回来”又道:“姐姐你就是今朝楼的楼主?”
魏姝笑道:“是”
魏娈说:“我可以告诉卫秧吗?”
魏姝说:“你可以将今朝楼主是你姐姐的事告诉他,不过除此就不要再说任何事了,对了,还要叮嘱他,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
魏娈点了点头说:“好”
魏姝吩咐赵丹说:“带她离开吧。”
赵丹颔首,转而对魏娈说:“冒犯了”于是将她的眼睛再次蒙住了。
魏姝也回去休息了,她将事情同嬴潼讲了,嬴潼道:“你为何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给卫秧?”
魏姝说:“前阵子公子昂找出了一个地宫惹得魏王震怒,我听先生提过,那地宫绝不是公子昂找出来的,所以……”
嬴潼说:“所以你怀疑是卫秧帮公子昂!”
魏姝说:“不是帮,一定是有所交易,毕竟卫秧手里掌控者公子昂的绢帛。”魏姝脱了白袜,又道:“我只是猜测。”
嬴潼说:“这很危险。”
魏姝上了床榻,用被褥裹着冰凉的双脚,说:“如果我猜的是对的,那卫秧就是个名利之徒,这种人既然可以为了名利去相助于公子昂,就自然也可以为了名利投靠于我,只要我给他足够的甜头尝,顺便还可以利用他让公子昂狠狠栽一跟头。”
嬴潼说:“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魏姝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嬴潼说不过她,道:“万一你错了呢?万一他真的是效忠于公子昂的呢?”
魏姝说:“那你觉得魏娈还会活到现在吗?”
嬴潼还是很不放心,说:“万一他查出你,查出赵灵,把你们交给魏王以求封赏,那又该怎么办?”
魏姝笑了,道:“那就要看他是否有命活到那时了。”
聪明的人很多,但是既聪明又能活的长久的人并不多,杀人不是好法子,却是最干净的法子。
嬴潼沉默了,过了许久叹道:“你同以前真的是不一样了。”
魏娈同卫秧说了,今朝楼的楼主是魏姝,是她的长姐,同时也叮嘱他不许告诉任何人魏姝的身世。
她又向卫秧要绢帛,卫秧同意了,只说现在不在他的手里,等今朝楼比试结束,他就取给她。
魏娈开始心生怀疑了,她觉得卫秧可能真的再欺骗利用她,不过她长了心眼,没说,更没表现出来。
第53章 五十三
这日今朝楼里围观的人不少,无论是王臣贵胄,还是布衣学子,大概没有人会想错过这场绝对精彩的辩论。
魏姝也不例外,她一早便起来,换上了一身整洁干净的素色衣裳,端坐在帷幕之后。
论辩的九人均是当世一流的翘楚更不乏青年名士,他们以法为题,各抒己见,尽诸子百家之所长,激烈之时不禁投袂而起,引的底下喝彩喝善之声不绝。
这样的论辩很少能一局便决出胜负的。
魏姝听着,只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才疏学浅,尽管赵灵教了她不少的东西,却还是难比这些当世大才。
一言可兴邦,利口可覆国。
魏姝有时想这些人若是留在魏国,那列国将更为弱小,宛如帷幕下的燕雀,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突然间她就想起了秦国,与这样人才辈出,百家争鸣的三晋齐楚相比,秦国太封闭了,无名士愿意往之,亦无大才愿意辅佐,在这样瞬息万变的大争之世,没有贤者而来的秦国,就如同没有新鲜的血液注入的躯体,迟早会化为腐木,这样的秦国嬴渠能治理好吗?
又该如何治理。
如此可怕又强大的魏国一旦反扑,那秦国一定会被撕扯尽碎。
她想起那个温润的少年,她不明白,老秦公为何会将秦国那么沉重的担子交给他,她是在担心他,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也以为没什么值得她挂怀的了,却没想她还是会不经心的担心起嬴渠,她也是有感情的,不是冷血薄凉的。
嬴潼见她在出神,轻声道:“楼主,已经结束了”
魏姝回过心神,起身笑道:“已至响午,二楼沙湶阁已备好膳食,君子若有兴致,可一同而往。”
没有人会不想去,因为没有人不想见见这今朝楼的楼主,他们只希望这回,她不会再躲在帷幕之后。
魏姝自然是没有躲,她端坐在矮案前,迎接着他们,身后是精美的间蓝白色绣鹤屏风,而她今日着的恰也是蓝白相间的锦帛衣裙,倒是相得益彰。
左力是个颇为高傲的年轻男子,此刻看着魏姝,面又失落,也难怪,他们本以为楼主不是贵胄,也至少是个名士,没想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很难不失望。
江一饮下杯酒,最先开口,道:“不知楼主对今日论辩做何想法。”
魏姝温和的笑道:“珮玖是个商人,好利之徒,图的是商运亨通,哪里懂这些高深的学问。”又道:“还需仰仗各位君子才是”
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随意起一名字。
卫秧是知道她的身份的,魏娈的姐姐,魏时的长女,他不蠢,是不会说破的,笑道:“楼主是追利之徒,我等是逐名之辈,并无差别。”
魏姝笑道:“君子方才论辩中言,商人者,无把铫推耨之为,而有积粟之实,获利百倍,伤农残民,实为天下之大害。”
卫秧大笑,说:“追利乃商人本能,秧不过如实而说,若有冒犯还多担待。”
魏姝笑说:“君子说的在理,珮玖非是小气之人。”
这顿飨宴吃的还是很愉快的,刚刚论辩的剑拔弩张之势全然没有,倒是十分的和气荣荣。
满座之人包括高傲的左力都变得和善了起来,魏姝虽然不比他们学问深,但到底是读过几本书的,他们不会高看她,但也不至于瞧不起她,这都要归功于赵灵。
满座之人,唯有江一的心思不在这里,他觉得身侧的范傲很奇怪,很不对劲,范傲是个话多的人,然而自从进了这沙湶阁里就一言不发,甚至还一直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时不时的偷瞄今朝楼楼主。
那眼神可不是男子对女子的钦慕,倒像是再她身上找什么,而那今朝楼楼主从始至终都没看范傲一眼,甚至连目光都极少扫过来。
江一趁着热闹鼎沸,侧身问范傲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心不在焉。”
范傲好像是认出魏姝了,他觉得她就是当年秦宫那个小魏女,但是他想不明白,一个小魏女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今朝楼的楼主了?
他想说,但是转念一想,这周围指不定多少耳朵,多少眼睛,他不是个会伪装的人,什么都表现在明面上,别扭的道:“飨宴散了再说。江一也就没再多问。”
……
飨宴时大家相谈的畅快淋漓,都是大才难免有相识恨晚之感,等散了,范傲便将江一拉扯到了长廊拐角的一个偏僻地方,说:“那个楼主我好像见过。”
“你是见过我”
突然一个女声,范傲吓了一跳,他分明是找的没人的地方,结果刚说一句话,魏姝就像鬼一样的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一身蓝白色衣裙,脸上还带着微笑。
范傲说:“你就是当年秦国里的那个小魏女。”
魏姝坦然说:“是,还是窃你红玉的那一个。”
范傲说:“我果然没有认错。”又转头对江一说:“她就是当年骗我把她带出秦宫的那个。”
江一听范傲说过,有印象。
魏姝对范傲说:“我不只是认识你,还认识江一”
江一问:“你认识我?”
魏姝笑而不语,拿出一个锦囊给江一。
江一打开,里面是一卷绢帛和一块白玉,是嬴渠的字迹,也是嬴渠的白玉,江一便瞬间的明白了,他将绢帛白玉放回了锦囊中,笑道:“你就是秦公让我代为照顾的魏姝,可是你并没有来楚国找我。”
魏姝说:“因为我来了魏国。”又道:“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保守秘密,就当是看在嬴渠的面子上。”
江一依旧是笑着的,道:“什么秘密?”
魏姝说:“我是魏姝的秘密,大梁城需要的是今朝楼楼主珮玖,而不是魏姝,不仅不需要,更不能有魏姝这个人存在。”
江一笑道:“我好像没有什么不帮的理由”又道:“所以嬴潼是陪你在今朝楼。”这话没有半点疑问。
魏姝说:“是”
江一皱了皱眉头,说:“不过这几日怎么没见过她。”
魏姝说:“上午论辩时她在我身侧,寻常都是在三楼带着。”
江一说:“我当她是回了秦国,还奇怪她不曾向我道别。”
魏姝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没法同江一说什么,感情这种事,魏姝一个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妙。
范傲扬着下巴说:“江一同秦公是故交,他有理由帮你,我可没有。”
魏姝就知道他爱捣乱,不过范傲不是坏人,魏姝说:“你不帮我?所以呢?要到处去喊去今朝楼的楼主是魏姝?”
范傲说:“有何不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人情呢?”
魏姝叹了口气说:“我记得,你要我如何换?”
范傲笑道:“先不必还,不过我这此再帮你,那你就欠了我两个人情,届时我要你帮我做什么,你都不准拒绝。”
魏姝也说不清这范傲是什么性子,幼稚起来像个半大的孩子,明明都已经十九了。
魏姝同江一相视一笑,答应范傲道:“好,只要你不让我去杀人放火,□□掳掠就好。”
魏姝回到了三楼,她有些累了,和那些大才们相处是件愉快的事,他们多游历八方见多识广。
这一顿飨宴不仅愉快,更是拉近了她与这些名士们的距离,比如惠施,申不害,智绥,再比如卫秧。
卫秧
魏姝一想起他来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卫秧他非等闲,心计城府之深远胜于申不害等人,同时他又是个极度好功名逐权利的人。
魏姝并不喜欢这样的人,权利欲越高的同时,心就会变得越冷酷无情,这样的人其实非常可怕,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直中她的心思,商人之害也好,重刑法也好,都恰对了她的想法。
其人既有管子的影子,又言辞犀利,能一言指出吴起变法之利害。
在如今这乱世里,文采斐然的高冠文臣也好,攻城堕县的将军也罢,亦或是折冲尊俎的口舌利士,这些人才都不难得,难得是能扶弱为强,以一己之力扭国之兴衰的千古变革之士。
而卫秧,他就是这样一个颇为难得的富国强民的变革之才,很难得,也很危险,至少此刻魏姝摸不透他的心思。
魏姝觉得累了,脱了鞋袜准备小憩一会儿,就听赵丹在门外说:“姑娘,有人求见。”
魏姝叹了口气,不真的掌管起今朝楼来,是不会知道有多麻烦的。
她说:“何人找我?”
赵丹说:“他说自己名为卫秧。”
卫秧
卫秧
她只觉得头如斗大,道:“这便下去”
魏姝进了卫秧的东五阁,充满了浓浓的脂粉味,她笑了笑,道:“看来今朝楼的姑娘满得你的意的。”
她不叫他君子,甚至刚刚在飨宴上还与他针锋相对,敌意很大,现在这话里也是颇为讥讽,若是换做申不害那么高傲之人,怕早就怫然而去了。
卫秧笑道:“今朝楼的女子美,再美又哪里及的上这楼主呢,只可惜佳人无意,不然一夜露水倒也美哉。”
卫秧对她,对任何女人都没有感情,他这种人其实很常见,一夜露水缠绵,过后了提了裤子便就不认人了,走到哪里就会留情到哪里。
魏姝笑道:“君子就不怕我把你舌头给割下来?”
卫秧笑道:“美人的心肠果真都像是蛇蝎一般狠毒。”
魏姝道:“说吧,见我何事?”
卫秧没说话,将一块绢帛递给他,魏姝接过,不用看也知道,是她母亲白氏与公子昂做交易那块,但她着实惊讶了,她还以为卫秧还会拖沓一阵子。
卫秧见她诧异,笑道:“怎么样?这诚意够吗?”
诚意?
证明他不是与公子昂狼狈为奸的诚意?
还是证明与她合作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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