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宠冠天下:将门商女-第7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身后黑衣人低头站着,黑衣黑袍,双手垂在身前,沉默等在。
  风吹进穹顶,撩起他的袖子,露出里面枯瘦的手,手并不大,瘦骨嶙峋的,看着只剩下了皮包着骨。
  皮肤上,深浅不一的很多老年斑,一个叠着一个。
  “你说……他病了?”女子问道,声音有些冷,带着讥诮,和一些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情绪。
  “是。夕照皇室在遍寻天下名医,听说是因为太后过世,忧思成疾,一下子就垮了。”黑衣人回答地格外恭敬,他的声音特别难听,像是生锈的木头锯子生生拉过桌脚的声音,听地人牙都泛着酸。
  “哈哈!”女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冷冷从口中嗤笑,忧思成疾?那个男人会因为那个疯婆子地死忧思成疾?他心里除了他的江山和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别看世人都说他如何痴情,为了一个疯女人苦守形同虚设的后宫二十年如一日,呵,也就是那些世人什么都不懂,呵,这话估计,连那疯女人都要笑死!
  当年自己年少无知,信了一个帝王的承诺,如今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全天下,最无心的男人就是帝王!
  他们权衡利弊,他们谋划人心,他们的任何付出都是为了得到,如今,竟然说忧思成疾一病不起了?哈哈!
  黑袍人又低了低身子,那背,愈发佝偻了,他的额头沁出细密阴冷的汗,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往下淌,簌簌地痒,如同一群蚂蚁爬过。
  他压下心底的恐慌,恭敬回话,“应该是真的。暮家那小丫头也在宫里,也是束手无策,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
  当年,心血来潮找了个徒弟,无形之中保住了孩子一命,可是,那一命,还不如不保,若是他鬼知道,未来自己会落在这个疯女人手里,他一定绝对不会去收那个徒弟。
  这个女人,早已经六亲不认,即使自己终究是救了那孩子一命,可是,那孩子后来所遭遇的一切,她都怪在了他的身上。
  奈何,自己打不过,反抗不了。谁能想到,一个满怀恨意的女人,能走到这一步!
  “哦?自己亲爹都不救?”那女子倒是微微的意外了,要说救不了她是不信的,暮家那小丫头到底有多大能耐,也许以前不清楚,但是这两年来,还能不清楚?
  更何况,月蝉那么重的伤她不是也治好了?若真担心,真想治,森罗学院的人早去了。
  “太后去世前,她去了,听说两个人独处了将近一下午,然后当晚,太后就走了。”黑衣人垂手,将自己所知,一字不落地回禀了。若是女人都像她一样难缠,这天下,还有男人什么事情?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简直就不像女人!
  你见过亲自设局,将自己儿子害死的么?要他说,如今这女人哪里还是为了儿子,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了!
  沉吟,女子抬头,看向前方,案几上的沙盒里,沙子纹丝不动。更远的地方,紫色绉纱轻轻扬起,露出暗沉苍茫的天际。
  这下雨的天,真冷啊……
  当年,那些宫女端着堕胎药的碗推门而入地时候,也是这样绵密阴冷的细雨,她看着那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凝结成冰,然后一榔头敲下,碎成了渣。
  她的心就是那个时候死去的吧。
  那么她的人么?她的人应该就是在自己的十月怀胎的儿子被抱走,她拖着还未出月子的身子,跌跌撞撞出去找,无意间听到了帝后的安排的时候吧?
  夕照皇室太子的长子,只因为母亲身份不好,所以,就被安排了一个注定无后受尽屈辱的一生!
  何其狠毒的心!她的儿子,注定要卑躬屈膝,向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下跪请安,注定一辈子不能娶妻生子!
  而他,竟没有阻止!竟然就这么默认了!
  呵呵……这样的男人,会忧思成疾?她撑着蒲团起身,因着跪地太久于是发麻的腿有些疼,她缓了缓,然后抬头,看着那苍茫天际,痴痴一笑,“既然他以这样的方式邀请我去,那么,走一趟又如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田苗苗进城(1)
  太上皇这一病,病了许久。
  太医们主张将皇城里的白布撤下来以此来勉强冲冲喜,太上皇没同意,只觉得若是如此,更觉苛待太后,于是,那白布还挂着,这几日雨多,都是突如其来的暴雨,几场这样的雨下来,早就变得凌乱不堪,痕迹斑斑的。
  暴雨过后,又是明艳艳的烈日,这个南国之地在夏季总显得格外闷热和难熬,连一只知了都没有的皇城,午后总显得格外压抑。
  而今年的夏季,因着太后辞世,更是一点礼乐之声都听不到,整个皇城就像是一个闷热的无声的巨大蒸笼,无形中让人觉得格外暴躁。
  城门守将们在这午后昏昏欲睡,这几日来往行人很少,他们也是清闲,找了个稍微阴凉的角落里拄着长枪昏昏欲睡,统领也不管,由得他们清闲去,左右没什么大事,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如此想着,左右看了看,的确是寥寥数人,还都是每日都要进出城的熟面孔。
  道路尽头,走来一个女子,穿着青灰色的麻衣布袍,头上包着最常见不过的同色布头巾,露出几缕灰白的发丝,脸看着却并不老,她走路的时候有些踉跄,精神似乎却是极好,走地不快也不慢,还有些让人觉得优雅。
  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守城统领在这一守就是数十年,只要走过的脸他都有印象,而这一张脸,的的确确是从未见过。
  如今,也算是多事之秋,太后辞世,太上皇病重,除了大夫名医之外,鲜少放外人进来,可是这个女子,看着也不像是大夫。
  他拎着长枪,站到了城门口,等她。
  走近了才发现,方才远远看着灰白头发的女子,比之自己想象中还要稍微年轻些,只是,也不知道这头发如何就这么年轻便白了。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来,微微一愣,继而温和地一笑,笑容浅浅的,令她原本有些平凡的脸看起来生动了不少,守卫统领猜想,这女子更年轻的时候,该是很美的吧。
  不过,做守城的,人来人往最不少见的就是貌美女子了。他咳了咳,伸手,肃着脸问道,“文牒呢?”
  那女子还是温和一笑,将怀里的文牒双手递过来,微微弯了腰。
  统领脸色缓了缓,翻看了一会文牒,是个邻镇的女子,叫田苗苗,见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随手递了回去。
  田苗苗双手接过了,又鞠了一躬,问道,“官兵大哥,不知道这大夫去哪里报道,才能见到太上皇?”
  “你是大夫?”统领微微诧异,又上下左右无死角地端详了她一阵——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夫。不过,都城之外的一些赤脚大夫也的确只是有个三脚猫地开药功夫,别的也是没有的,估计这女子也就是这类型的,没什么真本事,却奔着那巨额赏钱也要来试一试。
  他心底微微嗤笑一声,城门口太阳大刺刺晒着,热浪一股一股席卷而来,饶是再有耐心,也被这热度熏得只想找个阴凉地儿,他随手指了指,说道,“朝前走,第三个路口右拐,找万品楼掌柜。”
  这一点也甚是奇怪,以往都是有侍卫守在布告前的,来一个带一个,这一次倒是省事儿了,布告张贴满了大街小巷,侍卫一个都没有,只说找万品楼的掌柜……
  一时间,早就家喻户晓生意火爆的万品楼,有一次成了茶余饭后讨论热点,百姓都在猜测万品楼背后一定是皇家。也因此,一些想要见陛下或者长公主的人,去万品楼吃饭的次数就更多了,总期盼来个偶遇什么的……
  思绪跑远了的统领被一声“谢谢官兵大哥”唤回了神,女子还是那温和无害的模样,鞠了躬道了谢,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统领看着那女子背影,回忆起方才看到的脸,很普通的一张脸,一转身,竟似乎有些记不住,只记得笑起来的时候才有些生动。
  他晃了晃头,想着自己也是奇怪了,这些日子来风月场所都纷纷关门,一个都不敢开,这时间一长,怎么地看个女子都觉得美呢……他摇头晃脑地离开了城门口。
  那女子沿着侍卫统领指的方向走,其实不问也看得到万品楼三个烫金大字在日光中耀眼璀璨到夺目,在路口老远就明晃晃地刺眼,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后,可是从大开的红色镶铜钉大门看进去,里面依旧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女子似乎怔了怔,站在街口看着那三个字出神许久,微微仰着头,青灰布巾包裹的头发里,跳脱出几缕灰白的发丝,这女子长得极为普通,偶尔路过的路人根本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一看就是个外乡人,帝都女子一个个都格外注重保养,这种天气出门,大家小姐夫人们都会带着丫鬟撑着伞,若没有这样的条件,也会纱巾蒙面带着大斗笠,绝不会这样大刺刺站在太阳底下暴晒。
  她兀自抬头看来许久,脸都被日光晒得红红的,肌肤也是粗糙。看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低了头,眼神里闪过明灭的色泽,却还是没有表情温和无害的模样。
  店小二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还穿梭在万品楼济济一堂的客人之间,自从入夏以来,万品楼又推出了解暑凉茶,所以即使是午后,客人们也是络绎不绝的。这种时候,一个其貌不扬打扮也甚有土味的女子站在门口,这些个终日穿梭在达官贵人群的小二们都没有太注意。
  那女子也没有脾气,走到距离自己很近,刚上好茶准备离开的小二跟前,问道,“小哥,请问你们掌柜的在么?”
  店小二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青灰色长裙,布料粗糙,头上同款头巾,看脸挺年轻,头发却白了,跟他说话的时候虽然很温和,可是底气似乎也略有不足,两只手还在无意识的搓着。
  这样的人,吃不起万品楼的凉茶。只是,万品楼素来没有店大就瞧不起人的风俗,当下只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有什么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田苗苗进城(2)
  语气其实并没有多好。甚至带上了无意识地冷。
  这几日太忙,自然少了几分耐心。
  女子似乎并未察觉这份冷,只是稍微弯了弯腰,说道,“我是大夫,守城统领大哥说来这里找掌柜的就行。麻烦小哥帮我通报一声。”
  自从太上皇病倒以后,倒的确是时常有大夫找过来,他们已经不足为奇了,只是……这女子是大夫?怎么看都不像啊!店小二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暗自嘀咕着什么转身进了后院找掌柜的去了。
  掌柜是个已过中年的大叔,长得潇洒儒雅的模样,听了店小二的描述也没有丝毫怠慢,放下手中的账册就起身迎了出去,店小二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其实主子心里要找的就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夫”,而不是什么真的神医。
  宫中那位,好着呢!
  他一路出了后院,到了大堂,大堂里和每一日相同,人满为患,再热的天气也阻不了这群人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万品楼的热情,熙熙攘攘里,倒也没人关注门口那个有些拘谨的女子,就算是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囊中羞涩罢了。
  但是掌柜的几乎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前一亮,上前一步唤道,“这位夫人您好,我是这里的掌柜,请问又什么事么?”
  全程都是客客气气的,丝毫没有因着她的模样而有半点轻视。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然后温和一笑,说道,“我是大夫,守城大哥让我过来这里。”
  掌柜点点头,这女子其貌不扬,打扮很土很旧,笑起来也是温和无害,和主子要的形象格外接近,的确是个转身就想不大起来长什么样的女子。
  他点点头,温文尔雅的模样,倒像是饱读诗书的学者,而非一个逐利的商人,他转了身,朝里走去,边走边回头对那女子说道,“那跟我来吧。”
  后院并未对外开放,院子里还有一些暮颜私人的东西,和一些信鸽,自然不可能带着这个女子去后院,掌柜的只是将她带到了后厨,简单询问了几句,让她辨认了一些厨房里刚刚采购的草药,问题简单,几乎是每个大夫都需要懂的基本知识。
  女子回答地认真又拘谨,期间双手都在不自在地搓着,带着点讨好的笑容,有几分卑躬屈膝的味道。
  掌柜的不动声色观察着,总觉得这女子有些捉摸不透,说她是主子要找的那个人吧,又似乎真的只是一个邻镇普通不过的大夫。他叹了口气,觉得也许终究是自己还没有主子厉害,看不出来吧。
  他暗地里叹了口气,带着女子走出了后厨,一路去了府尹那,府尹又带着女子去了国师那,国师才带着她进了宫。
  所有人似乎都不太愿意相信,这个女子是个大夫,更何况还是个能够治好皇帝陛下的大夫,只是长公主交代过,但凡有大夫医者自荐,一定不要以貌取人拒之门外,真正的医术是看不出来的。
  此话甚有道理。就算没道理,长公主的话也是必须听得。
  而且长公主还设置了赏金,若能治好必然是天价,就算没有治好,也是有“劳务费”拿的,而鉴别大夫的问题又真的格外简单,只要是大夫,基本都能知道所以每天找到这里来的大夫特别多,有些明知道自己根本没多少医术,但是冲着那劳务费,也是要走一趟。
  这女子恐怕也是这样的。
  就算是带着她进宫的国师都觉得,这一次长公主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若寻常大夫也能治得好,宫中那些个太医还有什么用?
  而且那据说“正在路上赶过来的”森罗学院的学子们,至今也没有赶到,也是最奇怪的地方。而且和面对太后不同,太后去世后,长公主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是每日祭拜真的是定时定点一看就是放在心上的。
  可是这次,长公主除了第一趟,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好么?就算是第一次来,也是把了脉,淡淡说了句,“陛下忧思成疾,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本宫也是实属无奈。”
  就走了……
  思及此,国师只觉得这次整个事件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再回头看了眼这女子,这一日奔波下来被晒得通红的粗糙的脸,青灰色袍子加头巾,局促不安的模样,灰白的头发,行走间露出来的鞋子鞋底都快摩没了……这样一个女子,就是个乡野妇人啊!
  就算是个大夫,也就是乡野之间治个头疼脑热的吧?能顶个什么用啊!他是何苦这几日日日顶着这火辣辣的太阳来回奔波着?
  再想想那长公主,必然是在长乐宫里悠哉哉吃着冰镇梅子汤,或者冰镇西瓜,听闻这几日万品楼到了下午就派人送吃的来,还是掌柜的亲自送,如今掌柜的出入宫门都已经不需要令牌了。
  哎……
  国师无奈摇头,如今这位陛下……长公主就是他的逆鳞,一切都是顺着来,谁都说不得半句不好。
  就像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
  “你叫什么?”方才粗略翻了翻那文牒,竟一下子没记住名字,就跟这人一样,转身就不太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那女子跟在身后,又低了低头,恭敬回话,“回大人,草民邻镇田苗苗。”
  “是个大夫?至今行医多少年了?”
  “回大人,草民行医五年了。原是夫家做的营生,夫君过世后,草民就接了手。”还是那声音,带着不明显的局促。
  得!还是个半路出家的!
  看来今天又是个冲着那点“劳务费”来的,也是第一次听闻这劳务费,凭白丢了国库许多银子,虽然每个人领的不多,可是你看看都来过多少人了啊!
  叹了口气,为这儿戏般的举动无奈,叮嘱道,“等会儿见了陛下,好好诊脉,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看的东西别看,不该听的更是一点都不能听。记得了?”
  叮嘱的话,有些寒凉,在这夏日午后,冰水般浇地人一激灵。
  身后女子低声答应,“是。大人。”


第一百五十章 民妇田苗苗,夫君已故(1)
  一路再无言。
  一个是被这火热热的天气和这无奈的差事搞得不愿开口,一个是低眉顺眼跟着,不敢开口。
  别说开口了,连眼睛都不敢乱看。
  路过的太监宫女对这一段时间来一直在发生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一个个对着国师行了礼低头走自己的路,至于太上皇寝殿里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太上皇的寝殿近在眼前,门口严阵以待的卫兵庄严肃穆的表情,站成两列,手握长枪,枪头金属在烈日下刺痛了眼。
  那女子,突然缓了缓步子。
  “跟上。”国师没有转身,只是说道,步子也没有停。
  卫兵齐刷刷收了长枪,后退一步,恭敬行礼,“国师大人。”
  “嗯。本官带来了一位大夫,请通报一声。”国师客气有礼地看向队伍尽头,说道。
  那侍卫转身走到廊下去敲门,同开门的小太监低声说了些什么,小太监点点头,转身走进去,没一会,又出来了,对着国师鞠躬,侧身,让开了路。
  “跟上。”见状,国师抹了抹额头被晒出来的汗,回头对着身后女子说道。
  那女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只看得到她发红的额头,她低头称是,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上。两边长枪似乎对她影响很大,她很胆怯。
  至于寝宫的金碧辉煌,她根本没有胆量去欣赏,低着头跨过了高高的门槛,穿过了珠帘,穿过了明黄的绉纱,一路到了龙床跟前,她才悄悄抬了头,又瞬间低下了。
  和外面的酷热相比,寝宫里放置的冰让人四肢有些冰凉。
  她的动作太细小,国师都没有发现。他对着龙床里似乎睡着了的人说道,“太上皇,大夫来了。”
  “嗯……”龙床里,精神极度不佳的男子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国师,又看了眼低头的女子,说道,“抬起头来。”
  语气很淡,却无端让人很有压力。
  那女子闻言,缓缓抬起了头,那几缕掉出来的灰白的头发因着脸上被晒出来的汗而黏在了脸上,显得土气又脏乱。
  太上皇不动声色暗地里叹了口气,失望渐生,“把脉吧。”
  暮书墨说,她这些年来都没有淡去的满腔恨意,恨极,爱极,恐怕这份感情到了如今到底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所以,骤然听到自己病重甚至病危,她一定会来。
  可是这些日子过去了,大夫一波波地来,又一波波地走,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手腕上落下一只有些冷汗的手,那手似乎有些颤抖,因着主人的害怕而颤抖。
  太上皇下意识地看向那手,和这女子给人的感觉一样,粗糙,皮肤有些黑,像是很多年辛苦劳作下来的手,典型的外乡农妇吧,满满的烟火气。
  心中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呢,灵动,可人,喜欢甜甜笑着腻在自己身边,师兄师兄地叫。即使知道了自己身份,也喜欢叫师兄,她说,因为这是她独一无二的称呼。
  他仿佛累极,收回目光不愿再看,只是突然余光中瞥到了什么,仿佛一道惊雷炸响在脑仁里,转到一半的脖子突然就僵住了动不了,然后,倏然回头,死死盯住那农妇手腕——
  青灰色的粗布麻衣,边缘都已经起了毛边,因为清洗了太多次,泛着白。
  那农妇因为给他把脉,伸手的动作让本就不太长的衣袖又向上拉了拉,露出一小截手腕,和衣袖相连的部位,露出半个火苗印记!
  有些冷。似乎是寝殿里的冰块放太多了,连被子下的身体都有些空落落的冷。
  他下意识就要起身拽开那袖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僵了僵,又跌回去了,叹了口气,“所有人退下吧……”
  国师一愣,这是第一次,太上皇让人退下,虽不明所以,还是低头退下了。
  一推门,火辣辣的热浪扑面而来,他伸手遮了遮,叹了口气,离开。
  如今,长公主的行为他看不懂,陛下的行为他看不懂,太上皇他也看不懂……
  寝宫里,门应声关上的那刻,太上皇再也忍不住了,刷一下起身,伸手撩起那衣袖,又是一愣——不一样。
  并不希望的印记,眼前这个只有露出来地一小段,里面空空如也,而她的不同,她是一整个艳丽的火苗。
  失望……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巨大的希望之后的绝望。
  是啊……她怎么会来?她怎么因为自己病重地一个消息,便千里迢迢不远万里来涉险……
  “太……太上皇?”那女子吓地手猛的一缩,修剪地很圆润的指甲猛的划过手腕,印下红红的印子。
  她吓得刷的摔在地上,整个人就势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剧烈,一句话不敢说,连呼吸都不敢。
  “你……”
  心中愈发觉得自己实在荒唐,因为一个红色印记就大惊失色地以为她来了,呵呵……她恐怕在哪个角落,乐呵呵等着他死亡的消息吧!
  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什么都没了性质,他挥了挥手,叹了口气,“你出去吧,让太监进来。”
  已经吓得快心悸的妇人以为自己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逃了,谁知道这样轻飘飘的就被赦免了?
  当下,感激涕零地半起了身,行了礼,麻溜地退下了。
  太监等在门口,见她脸色苍白满脸惊惧未退的模样,吃了一惊,虽然太上皇近日来似乎有些烦躁,但是还没有发过火,也不知道今日如何这般反常。
  有些忐忑地猫着腰进去,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田苗苗站在门外,看着站着笔直的两排侍卫,脸色又颤了颤,深呼吸了两口气,提起脚步朝外走去。
  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间或还有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传来,在沉闷的燥热空气里有种压抑的心悸。
  很快,全身黑色铠甲装扮的士兵们,守在门口的侍卫们转身,双手握拳敬礼,然后转回来,严阵以待。
  田苗苗一愣,就见当头的黑衣士兵上前,朝她说道,“长公主有请。”


第一百五十一章 民妇田苗苗,夫君已故(2)
  夕照宫廷,并不是所有侍卫都可以穿黑衣。
  黑衣,在暮颜被封为长乐长公主之后,黑衣侍卫,执长剑,右肩膀有个小小的“颜”字,是独属于长乐长公主的亲卫,直接受长公主管辖,关键时候可以摒弃陛下指令。
  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些人的右手胳膊上,都有一个小小的,装备着剧毒银针的手弩,从不见人,一旦示人,必是腥风血雨的死亡。
  这一次,来了十个亲卫,连太上皇门口的士兵都要转身行礼。那最前面的黑衣士兵面色严肃,上前,对着田苗苗说,“长公主有请。”
  田苗苗一愣,还没从方才的惊惧中回神,就突然又听说长公主有请。她不过一介妇人,“太上皇”、“长公主”这些词,对她来说太过于遥远,只知道自己是需要顶礼膜拜的,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存在。
  她这一愣,反应就慢了一拍,她面前那侍卫便不耐烦了,皱着眉用长枪拍了拍她的后背,喝道,“还不快些过去!”他并未用力,田苗苗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她慌乱中直起身子,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走到那黑衣侍卫跟前,黑衣侍卫看着这一幕,什么话都没说,掉头就走了,剩下的黑衣侍卫等着田苗苗跟上,也掉头走了。
  寝殿内。
  太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为什么方才那大夫出去前这般惊魂未定他也不知道,只是,外面似乎想起了什么动静。
  “怎么了?”龙榻上,太上皇有气无力地问道,他闭着眼,似乎挺累了。每一次大夫走了,陛下基本都是这个状态,很失望,很累。
  太监听到他问话,赶紧去开了门出去看,正好看到黑衣侍卫离开,便低头进来小心回话,“回太上皇,是长乐殿下的亲卫,带着方才那位大夫离开了。”
  以往也没这事呀,怎么今日这怪事层出不穷的。他兀自在心里猜测着,再看陛下,疏忽间张大了眼睛,急切问道,“谁?”
  那太监一愣,太上皇的病……?
  明明每日都快起不来了,气若游丝地躺着,偶尔能好一点,起身用个膳,大多数时候都已经需要人喂了。
  怎么地这会儿突然好像……就像是……后面的词他不敢想,赶紧敛了心神,低声回道,“长公主的亲卫,过来带走了那大夫。”
  暮颜?!她发现了什么么?
  心中有些期待犹如隔靴搔痒,隐约存在,却又不真切,又似乎有些害怕,明知道那个女子必然不是她,可是万一呢……万一是她乔装了过来的?一旦被暮颜发现,她必定活不下去!
  可是,自己却又不能堂而皇之的起身过去,如若不是,这场戏还是得演下去的,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招了招手,对着那太监耳语,“你去长乐宫……现在就去。如若……如若……一定要把那大夫保下来。”
  如若什么?他不能说,那太监也知道不能问,这一次的事情太诡异,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只知道太上皇要保人,当下低头,后退,一直退出了门外,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快步朝长乐宫走去。
  ……
  长乐宫里。
  长乐宫湖心亭是最近搭建出来的,原本没有,只是如今越来越热,陛下吩咐在湖心搭建了一个湖心亭,新建的亭子都是以翠竹搭建,新鲜的味道还充斥在空气中,透着微微的凉意。
  翠绿同款色绉纱阻隔了大部分的光线,湖风阴凉,这个季节很是舒适。
  明显的,长公主越发地爱在湖心亭里休憩喝茶看书。
  这会儿,长公主随手捧着一本书,书页却没有翻动,手边的茶也已经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动了,那茶是万品楼掌柜送来的解暑凉茶,还有冰镇西瓜,很是新鲜,只是殿下也没有吃。
  她……似乎在出神。
  至少,小平觉得是。跟着殿下时间久了,多少也摸准了这位很多时候都比较安静的殿下,她其实脾气很好,他们宫人只要不犯错、不多话,月钱赏赐从来都不少,她养尊处优,一应生活饮食都是最好的,即使是后宫那几位妃子都比不上,就看每日万品楼送来的吃食,还有陛下的赏赐就知道。
  但这位殿下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就好像……即使没有这些,这位殿下也不在意。比如这个亭子,若非陛下发话,殿下是不会找人修建的,天气热了,她便在书房里看书。
  就是这样万事抵定,任何时候都宠辱不惊的模样。
  只是今天,殿下的心……不在书上,不在长乐宫。
  一直到了是个黑衣亲卫朝这里走来,长公主殿下“啪”地一声合上了书,换了一个姿势,撑着线条姣好的下颌,饶有兴趣看向朝这里走来的人,小平才确定,殿下的心,今日在那里。
  田苗苗今日走了很多路,一路都是晒着来的,这会儿脸通红通红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她也没有擦,两只手握在小腹前,指甲抠着掌心,掐着深深的痕迹。
  那疼痛感似乎能让她淡定一些。
  “殿下,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