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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天下:将门商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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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颜看着暮云韩带着丫头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小院,看着一脸“我错了”表情的沉施,心脏的某处突然就软了。来到这个世界六年了,记忆里的东西黑暗到让人绝望,虽说不至于愤世嫉俗,可是一路走来,再不敢轻易相信。安大娘的善意简单而纯粹,但在亲生女儿和她之间,她选择了弄断玉佩绳子,假意伤了腿以此让自己的女儿得了玉佩离开;暮将军的善意热烈而执着,但那是因主子临终的托付,和自己娘的青梅竹马的情谊。
这些善意她都铭记,但是,只有这个小丫头……
“小姐……”许是发现暮颜看着自己不说话,沉施微微地有些紧张。
“把这里收拾下,累了一上午,又叽叽歪歪了这么久,困得很,我去睡会儿。”说着,就去了卧房午睡。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某个身影将落魄小院里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有些意外地转身离开。
第八章 暮书墨
暮颜这一睡,睡了一个下午加半个夜晚。
醒来的时候,天幕沉沉,万籁俱寂了。屋里没有点蜡烛,月色淡淡倾泻进来,沉施估计看自己没有醒,也就去睡了。中午就没怎么吃饭,这会儿更觉得饿了。却也无奈,总不能大半夜去大厨房偷吃的吧。她赤着脚走到窗边,开了窗抬头看着,才发现天边竟飘起了小雪。
夜间沁凉,空气格外清新,丝丝缕缕地风吹进来,很是舒缓。
突然,她鼻子抽了抽,疑惑地眨眨眼,又抽了抽,仿佛有股酒香,隐隐约约钻进鼻子。
前世好酒,这酒香,一闻就是好酒。忍不住馋意,她披了件外衫就出了门,门外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她紧了紧衣服,双眼迷蒙顺着酒味一路找过去的样子,倒更像是梦游。
她住的极为偏僻,这一路走过去,连个石灯笼都没有,只能借着月色依稀辨着路,终于在小院外不远处的围墙上,找到了这香味的来源。
墙头之上,很是惊艳。暮颜的迷蒙就在这惊艳里,清醒了几分。
一袭白色锦袍,腰间配着黑缎玉带,锦袍下摆两支缠枝海棠,妖冶绽放。大约双十年华的男子,极为俊美,那美带着几分罂粟的味道,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斜斜看过来的眼神,神秘而危险。
他坐在墙头,背后是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他姿态极是洒脱恣意,右手精美琉璃夜光杯,左手却又半只烤鸡,明明是完全矛盾的气质,却恣意地结合在了一起,仿佛浑然天成。
熠桐四大公子,最是风流潇洒的暮三爷,暮书墨。四大之首。
暮家三子一女,老大暮离实实在在的武人,老二暮恒从商,女儿进了宫做了如今贵妃娘娘。老夫人老年得子,看名字就知道想来是寄予了很大的期待,期待他“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奈何出来一个风流潇洒恣意无状的暮三爷。
年幼之时倒也才华横溢,像极了将军府的血脉,天赋异禀、骨骼清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麓山书院院首更是将其作为忘年之交,时不时与其对弈品茶。
整个熠桐都在关注这个少年天才。
却不想,数年前,画风突改,这个天才开始终日混迹烟花场所、品美酒、抱姑娘、入赌场,不入流的玩意儿学了个十成十,日日流连忘返,醉在哪儿就睡在哪儿。
一代天才,就此陨落在温柔乡。
也不知道碎了多少姑娘家的心。
“小叔。”暮颜看着半夜爬了自家墙头喝酒的暮书墨,那酒,真香。
暮书墨也在打量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孩子,确切的说,是仰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物的孩子。墨发随意披散,想来是刚睡醒的样子,眼神还有点迷蒙,单纯无害的模样。想起今日午时看到的那出戏……这孩子,可一点都不像看上去那个人畜无害。
倒是有趣。
他问,“你就是我大哥前几日捡回来的那个孩子?”
捡回来……暮颜算是默认了,抬头闻着酒香和肉味,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道:“小叔,我饿了。”
暮书墨轻轻一跳,跳下墙头。递过另外半只鸡,“晚膳没去吃?”
“唔,午睡睡过头了。……酒。”
“你还会喝酒?”
微微诧异。
很不同的一个孩子。没有初来的胆怯,没有身份的自卑,带着随遇而安的淡然。仿佛看尽红尘,却又一尘不染。
这孩子单论五官,并非是那种惊艳型的。只是微挑不挑的眼角,带着迷迷糊糊地倦意和魅惑,却又有着别人模仿不来的风华。啃着烤鸡的姿势一点都不淑女,却洒脱地仿佛理应如此。
“恩,闻着酒香来的。”鸡是烤的还热乎着,暮颜这才注意到脚边的灰烬残渣,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这暮家三爷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鸡和酒,也就这人会在飘着小雪的半夜里躲在自己府里暗搓搓架了火烤鸡吃了吧。
倒是有趣。
这个世界调味料并不多,因此烤的味道其实不甚理想,不过此时也饿了,而且比之膳房里的菜,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她一边吃,一边怀念叫花鸡,奈何这个季节,还没有荷叶吧……
“小叔,下次在有这事儿,叫上我呗,等荷花开了,我给你做更好吃的鸡。我家乡的做法。”
真自来熟……暮书墨腹诽。
“好。下次去你小院里喝酒。”琉璃杯只带了一只,他想了想,递了过去。却不料,暮颜摇了摇头,接过了酒壶,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很是陶醉的眯起了眼,“唔,真香……”
少女眯着眼,嘴里鼓囊囊的还没咽下去,一张小脸闻着酒味很是迷醉满足的模样,很是识货,他淡淡笑道,“自然,这是桃花醉。安阳王府安阳王爷,亲自酿的酒。”他说的很是自豪,仿佛与有荣焉。说完又问,“……只是你一女孩子,怎么会好酒?”
少女似乎低低笑着,不甚明显的弧度,“女孩子应该怎么样,窝在这方寸之地,绣着花,愁着嫁,机关算尽不过口舌之快蝇头小利?”
暮颜就着酒壶,仰脖喝了一口,用袖子抹了下唇角的酒渍,眯着眼,仿佛餍足的猫,“好酒!”
他认真地看向眼前这个和帝都所有女孩子都不同的少女,绣着花,愁着嫁,机关算尽不过口舌之快蝇头小利?他突然想起下午在院外墙头看到的,这个孩子对着前去找事的暮云韩,那般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胸中自有丘壑。
原来是因为,不屑么?
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握着琉璃杯的手紧了紧,有点用力过猛一般,连音色都微微变了,“那你觉得女子该如何?”
“就如这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快意恩仇。”她吃着鸡,喝着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尽兴后歪着头晃晃酒壶,发现所剩无几,水眸里波光潋滟。
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也不急着喝了,吧砸着嘴,回味唇齿留香,仿佛梦呓,“博弈于庙堂之上也好,泛舟于碧波湖海也罢。今日流连风花雪月,明日执剑快意江湖,随性所欲,风流潇洒,如此才是这个世界最最快意的活法。”
暮书墨凝眸瞅着她,眼底突然绽开明灭的色泽,如同夜空之上,星华初绽,也举起琉璃杯,一饮而尽。
道,“敬,不这样的女孩子。”
第九章 醉酒
她已经有些醉了。桃花醉虽好喝,后劲却极强。
醉了之后容易想起更多的事情,想起那些阴谋与算计,想起那些杀戮与血腥,想起逃亡与背叛。
她也想起那些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想起城市森林里被分割成一个个方块一样的天空,想起那些推开公司大门已经无星无月的天空,想起一个人裹着大衣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的胆怯和无奈。
分不清到底是这个她还是那个她。
暮书墨看着眼神开始迷离的孩子。
他和大哥始终有书信往来,这孩子14岁。14年来从未见大哥提起,如今带回了府,他自是不信。将军府的男子,一生都只喜欢一个。大嫂是大哥这辈子的唯一。
如今见了这孩子,他倒是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教出这样的孩子。又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大哥宁可背负上大嫂的怨怼。
他眸色深深,许久,嗤了声:“可你生为女子,注定庙堂之上无你立足之地,你丹田破碎,注定执剑无力。”
暮颜一脸嘻嘻笑着,不甚正经的模样,坐在石头上歪着脑袋看他。
她看着他,又不像是看着他,仿佛透过他,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迷茫、无措、难过、怀念……太多的情绪掺杂在一起,最后变成这样一个笑着,也哭着的表情。
她抬头看着天,那眼神仿佛透过夜空,看向她想看到的真相里。她喃喃自语着:“小叔,你知不知道,我家乡那,女子也可以做官,可以赚钱,杀人是犯法的,人权是受到保护的……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权利大于天,这里女子没有地位的……你看暮云雪,听说那么出色,不过也只能成为太子的。”
暮书墨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哪里,只是微笑着问:“成为太子的,不好么?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
暮云雪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连带着因此将军府的地位愈发稳固。至少,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谁都动不得,却不想,这份荣耀在这孩子这儿,却是一点分量都没有,似乎还分外嫌弃。
她的醉意愈发明显,她将酒壶凑近耳畔,晃了晃,又嘻嘻笑着将所剩无几的酒仰头喝下。吧唧着嘴,不甚有姿态得随意倚靠着,蹙着眉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说道,“不好!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我想成为我自己的……”
带着任性和可爱,仿佛像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这句话还没说完,竟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暮颜醉了,醉了以后却也不胡闹,安安静静地睡着。暮书墨看着兀自睡了的孩子。他看着她不施粉黛轮廓秀美的脸,那张脸很小,不过巴掌大,可是她的眼很大,眼瞳很黑,在白皙的脸上就像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摄人心魄。所以她睁着眼的时候看起来整个人格外精神。但他发现了,这孩子多半时候眼睛都是半睁着,带着点不甚在意的糊涂模样,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温温软软的小猫咪。
月色下的肌肤,细腻地看不见毛孔,细小的绒毛柔软而乖顺,想起她方才眼底明灭的色泽,静默良久,直到凉风拂来醒了神,才低声叹气:“为何竟觉得你是似曾相识的故人……”
故人若还在,也是她这般大了吧。但必不会这般不羁和潇洒,她会比暮云雪更耀眼,更尊贵,站在这个国家的顶端,端着慈悲的笑意,说着得体的话语,成为,他的。
叹息。
源远而流长。
许久,替她拂掉发间碎雪,抱起她走回小院。少女穿地单薄,触手都是一片凉意,隐隐冻到了骨头里,人轻的仿佛没有重量。他微微皱眉,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轻成这样。
许是走路颠簸不适,暮颜微微皱了皱眉,梦呓一声却也听不清,只是仿佛就要醒来。暮书墨放慢了速度,尽量保持平稳。暮颜吸了吸鼻子,又安静睡去。
跟在身后的暗卫忍不住愈发敛了呼吸。这般的主子从未见过,但明显现在谁把那位小姐吵醒,谁就要倒霉。
而小院里,沉施半夜醒来,想去看看暮颜是不是醒了,想着要不去给她做碗面。站在门口低声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悄悄推了门进去,却惊恐地发现,她家小姐卧房里空无一人!三两步走到床边,一摸凌乱的被窝——凉的!
于是,沉施的心,也跟着凉凉了。
正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就看到三爷抱着她家小姐进了院子。
“三爷……”顾不得规矩礼仪了,她急忙冲了过去,想接过小姐,被暮书墨一个眼神制止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带我过去就好。”
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三爷?似乎关系还不一般?压下满腹狐疑,沉施带着暮书墨进了卧房。卧房透着股凉意,如今早春,夜里却还是凉的。这院子太过破旧,整个卧房了除了一床、一桌、一柜、一几,便什么都没有了。昏黄的烛光很是凄凉。
暮书墨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动作轻柔地安置好暮颜,整个过程中,她都不曾醒一下,安安静静地睡着。
沉施总觉得气氛很诡异,三爷是传说中的人物,传说行为荒诞不羁、心情不好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给,喜怒无常的主。下人们都说,宁可得罪老夫人,不要得罪暮三爷。如今,这尊大神在自己这,真不知道如何伺候着,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三爷……我家小姐她……?”
暮书墨自然不知道这小丫头想什么,低声吩咐道,“她喝醉了。你去打点水给她擦擦脸。”
沉施立马一溜烟跑了,她只是一个初来的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的,面对大佛连气都不敢喘。
房里愈发地静了,只剩下少女微弱的呼吸,和风透过窗户缝里的声音。皱着眉走到窗前,年久失修,窗户早就关不严实了,这群下人……竟这般怠慢。这院子荒废了多少年他不知道,只知道他从后门偷偷溜进府回自己院子的时候,这是必经之路。在他的记忆里,这里就一直荒废着。
人人都知道不适合住人,如今安排了一个主子进来,竟也没人来修修。
无端地,想起她形容暮云韩的“蝇头小利,口舌之快”,想起她期待的“快意恩仇执剑江湖”,静默了许久,朝外走出小院。
出了小院,看着蒙蒙亮的天,竟没了睡意。想着今夜被一只馋嘴的猫吃了大半壶酒,害得自己也没喝过瘾,于是让人牵了马,往安阳王府讨酒吃去了。
第十章 安阳王府
安阳王府。
将军府距离安阳王府是真的近。暮书墨刚到大门口下马的时候,天还没亮,灰蒙蒙的。刚刚飘的一点雪,这会儿也停了,路上、屋檐上,附上了一层淡浅的白,世界都因此很静谧。
有小厮过来牵了自己马,还有的小厮麻溜溜进去通报,他就站在门口,仰头看着红灯笼照耀下,烫金的“安阳王府”四个字,暖红的光芒落在男子钟流毓秀造物所钟的脸上,如同暖玉般柔和而美好。
柔和美好的暮三爷却仿佛突然意识到现在过来吵别人睡觉其实也是蛮傻的……
但是再转身回去的话……更傻。
于是他便一脸淡定地不能再淡定的模样,等着管家来迎接。
傅管家听到小厮来报,披着衣服就跑了出来,迎接这位说风就是雨的爷。熠桐谁都知道,四大公子之一的暮三爷,看着是个好说话的主,嘻嘻哈哈没什么架子,但是一旦惹他不开心了,他连皇宫里都敢惹的鸡犬不宁。
这可不是什么危言耸听,当年那件事之后,暮三爷是闹得最凶地那个,差点儿把皇城给掀了个底朝天。
那时候,他不过13岁。
却让人生生寒了胆,才知道这位原以为只是才华过人的暮家三爷到底有多可怕。只是之后……估摸着越是怕遭了那位忌惮。
一边想着,一边急匆匆跑向门口。
傅管家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一路小跑着到了大门,明明是初春夜里春寒料峭,他又急急忙忙只披了一件外衫就出来了,呼出的气都是白白的雾,这会儿跑的却是满脸通红,扶着门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见,真是拼了老命地在跑。
暮书墨拎着空酒瓶,看到这情景,笑的欢快:“嘿,傅叔,您慢点儿,我不急的。”
既然不急,这天还没亮就跑来这安阳王府敲门作甚?傅管家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说,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礼:“啊哟喂,三爷,这叔叫的可是折煞小的了。您说您这个时候……我家王爷还没起呢。”
暮书墨也不客套,他本来就是安阳王府的常客,抬腿就往里走,对着傅管家摇了摇手里的瓶:“爷我还没睡呢……我去叫他起床喝酒。”说着也不顾后面无语冒汗的管家,自顾自熟门熟路地就往里走。
傅管家也是看着暮书墨长大的,他自幼和厉千川交好,多年来一直都是王府的常客,为人和善,时不时有了好东西也会送点他,傅管家一生无子,也是真心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只是这孩子……明显是不让人省心的。也不知道暮三爷平日里在将军府,把府里得被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难怪听说三爷整日不着家都是没人寻的……
傅管家抹了把额头的汗,吩咐门房将门关好,又气喘吁吁跟着去了。
安阳王府安阳王爷厉千川,是暮书墨自小的玩伴,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是一个战功赫赫彪炳史册的战神王爷,一个却是游手好闲喝酒打架的二世祖,倒也不知道怎么就臭味相投了。
战神王爷爱酿酒,每年十坛桃花醉,二世祖爱喝酒,某日路过安阳王府楞说自己闻着味来的,于是,自此十坛桃花醉,一大半归了暮家三爷。
战神王爷却也不在意,依旧每年十坛,不多不少,却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只知道这些年来,暮书墨的名声一日日越发地差,有些身份的总会客气地避开,若说交好的,怕是只有安阳王爷了。
“厉千川,厉千川,起来吃酒了!”人未到,嗓门先起,咋咋呼呼地惊起不远处树上打着盹儿的鸟,扑棱棱飞走了。
暮书墨几步到了主卧门口,上去就要推门。
“吱呀——”一声,主卧的门开了。门内的男子,身披白色锦服,墨发披散没有束起,雍容懒散的姿态,只是眼神却透着丝丝温凉,没有半分睡意。
有着红尘浊世里遗世独立的温雅,又有如天边远离浮华的云。
安阳王爷。厉千川。
素以矜贵高华绑缚了帝都无数少女心的厉千川,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高高在山疏离冷漠不染尘埃的。若说什么时候落了地成了人,那便是面对暮三爷的时候。
比如此刻,眼中淡淡的嫌弃,便是只有暮三爷才看得到,他瞥一眼微亮的天,和不远处气喘吁吁抹着汗朝这跑来的的管家,嫌弃问道,“你这又是抽哪门子疯。”
被嫌弃也不在乎,暮小爷以一种特别坦然特别理直气壮地表情晃了晃手里的酒,证明了是真的没有了,证明他不是来骗酒喝的,“来找你吃酒啊!吃完了!”
说完,侧着身从厉千川身侧就进了门。熟门熟路比自己将军府的院子还熟悉。
厉千川的眸子暗了暗。
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终于跑到这满脸通红的傅管家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不用伺候着。”
可怜地天没亮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衣服都没时间穿就进行了一系列早晨热身运动的傅管家,气喘吁吁地退下去了后厨。虽说主子不用伺候,可也断不能再回去睡回笼觉得了。
厉千川看着明显走路有点儿飘的傅管家,转而看向拿着空酒瓶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暮书墨,淡淡陈述事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酒是你今早从我这拿走的吧?你一天喝完了一壶,还好意思大晚上把我拉起来,找我要酒吃?”
“那是昨天的事了。今天才刚刚开始。”他纠正道,仿佛想要掩盖他喝的太快的事实,“……也不全是我喝完的,正喝着呢,我侄女闻着酒香来问我讨着喝,大半壶进了她的肚子。是以没喝过瘾,再找你要点。”
没脸没皮。
战神安阳王爷嗤笑一声:“喝完就喝完了,拿你侄女当借口作甚。你那俩侄女我还不知道么,一朵高山雪莲将来是要娇养深宫的,规矩礼仪自是时时刻刻端着的,半分不敢逾越了去,还有一个,看到你就跟老鼠看了猫似的,也不对,是看你就跟看将军府的异数分外丢脸似的,这俩,能向你去讨酒吃?就算问你讨了,你能这样直接给了?”
这小子其实不爱酒,却独独不放过他的桃花醉,连自己都快没份的桃花醉,现在说被自己的侄女讨要了一半。这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暮书墨是什么人?分毫没有作为将军府长辈的自觉。
第十一章 往事
撇撇嘴,暮书墨也不反驳,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嫌弃地放下了。茶是好茶,可惜,凉茶,隔夜的。
重新趴回了桌,说道,“这不,前阵子来了个真的异数么。”
熠彤说大也不大,有点儿什么八卦事情自然逃不过厉千川的耳朵。而前阵子最大的事情,就是将军府来了位三小姐。他听说的时候不过笑笑,他和暮离都是武将,虽说一个做了将军,一个做了王爷,年龄差别也不小,但也是有些知道的。
暮离的私生女?怎么可能。
他在那兀自想着,暮书墨看着他表情就知道想什么地方去了,拍了拍桌子,道,“对,就她!抢了我的酒壶就直接灌,大半壶下去,醉了。……还抢我的鸡吃。”
这时候想着都觉得可气,这丫头真能吃!
厉千川看着好友甚是惋惜地摇头晃脑痛心疾首,淡薄的眼里浮现点点笑意,自从暮书墨出现之后就一直轻轻蹙着的眉因着这一笑,如同微风拂过的碧波湖面,一层层舒缓着漾开了。
他自顾整理了床铺,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看着晨曦将起,东方微微的亮意,说道,“才到将军府几天,私生女在豪门大院里活着不容易,她却在几天之内已经和你把酒言欢抢鸡吃?由此可见,倒是个妙人,和你臭味相投。”
“你不怕以后她来抢你的桃花醉?再说……臭味相投的不是我和你么?”
厉千川闻言,嫌弃地瞅了眼这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的小子,鬼才和他臭味相投。
今日起的委实有点早,想着这小子一夜没睡,便又关了窗,走到案几上点了安眠香,叫了等在门口的小厮进来,才说道,“……酒也别吃了,在我屋里睡会儿吧。我这就要去早朝了。”
他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姿态甚是优雅而美好。暮书墨原本是呆呆看着的,听着这话,瞬间一个蹦高,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战神王爷的床榻,就像怕他反悔似的。
他跟他一条裤子穿了这么久,如果说桃花醉是他第二肖想的,那么第一绝对是战神王爷的床。
倒不是床有多好多金贵,只是战神有洁癖,平日里绝对不会让自己爬上他的床。因此这机会何其难得。也不知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他抱着枕在锦被上乐呵地打着滚,滚着滚着突然就安静了,他看着厉千川姿态优雅气质高贵的更衣洗漱,看着他梳着一丝不苟的束发,看着他步履从容走向门口,熏香袅袅里换了朝服的厉千川,沉默而内敛,缥缈遥远地仿佛换了一个人。
或者说,那才是对外的安阳王爷。
他终于没忍住,在厉千川的手搭上门扉的时候,以一种特别纳闷、不解的口吻,嘀咕道:“厉千川,你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那个声音,闷在被子里,淹没在将亮未亮的晨色里,带着不甚明显的哽咽。
他没有说是谁,厉千川却顿了顿,叹了口气。方才刚刚舒展开的眉眼又微微蹙着,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推开了门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暮书墨趴在锦被上,脸埋在被子里,很久都没有动弹。卧房外,傅管家也没有回去睡觉,他已经穿戴整齐重新站在了厉千川身后,迟疑了下,他还是问道,“王爷,暮三爷他……”
厉千川站在门外,站了很久。他极为嫌弃地想,他的那床被子,今天一定得换了,“无碍,让他睡吧。他只是老毛病犯了。你让厨房备着早膳,免得他又要闹着吃。”
他原本也是不喝酒的,每次来问他讨酒吃,必是为了那件事,原以为这次不同,却不想并没有区别。这些年,他的酒瘾似乎越来越大,想来,这件事在他心里,反而越来越放不下了。
“哦对,让人守着,别让人进去。”他那个让人头疼的妹妹,要是知道人在这里,见了必然又要伤心。他揉了揉眉角,不再多言,步履从容地出了王府。
此时上朝,还有些早。
“是。”傅管家朝屋里看了看,摇了摇头,这暮三爷啊……世人都说是个风流不羁的种,他倒觉得,是个心思重的人。
四下无人的卧房里,过了半晌,闷在被子里的暮书墨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他不会承认,他作了一晚上的妖,从将军府的墙头,作到安阳王府的床榻上,只是因为他今天难受。难受到必须作妖才能不让自己低落。
开元二年,皇帝陛下圣旨,将倾城公主的女儿夕颜郡主许配给将军府三少爷暮书墨,只待郡主成年礼成,就行大婚之礼。
朝廷之上的权谋,他不懂。只是觉得好奇,一个抱在手里的孩子,以后会是自己的妻子。前几年,他总跟着父亲进宫,偷偷溜到后花园,溜进去看看他的小未婚妻长成了什么样子,当然,他只能远远看着。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会走路,会说话,会笑,会哭,会闹,看着她笨拙地按照嬷嬷的教导如何成为一个郡主,厉千川说暮云雪是高山雪莲,那他一定没见过她,没见过那朵含苞的雪莲,是如何高华而贵气。
后来,渐渐也见不到了,太上皇将她保护的太好,听说半步不舍得离开。再后来,父亲过世,他就再也没进过宫。只听说,这是一位很有当年倾城公主风范的殿下。
一直到六年前。
宫里传来消息,说太上皇驾鹤西去,而她,失踪了……一个月后,陛下亲卫带回了白布覆盖下的小小一团。听闻陛下近前掀开一半,沧然泪下,再也看不下去了,之后,便病倒了。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怎么死的,只猜想,必然是极其惨烈。
他也不知道就怎么地,心就空了。明明也没见过几面,明明连她现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可是就是空了。他开始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品酒听曲,困了累了,在哪儿就睡哪儿……原来,那些远远看到的憨态,就让他失了心。
这些年来,仿佛皇室也忘了这么一道圣旨,于是,他就这么尴尬地晾着……皇室赐婚,哪怕人死了,在没有解除婚约的时候,他都不能娶了别人。
如此也好。终不必再寻借口。
只是漫漫长夜,深深回廊,对影成双,那个问题就愈发不得解——她,怎么就死了呢?
第十二章 厉千星
一大早,安阳王府属于厉小姐的海棠苑里,厉小姐厉千星正在喝着香糯的大米粥。
她的父亲,亦是一代将军,只是她出生那一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大悲之下未曾足月便已早产,之后,还未出月子,便一尺白绫交代了性命,随了自己夫君而去。
自此,府里只剩下了年仅7岁的大哥和刚刚出生襁褓里的她。
那个时候,这里还不是安阳王府,叫厉府,她的父亲不是安阳老王爷,只是厉将军。两个孩子如何撑得起这战功赫赫却功高盖主如履薄冰的将军府,一时间,朝中众人倾轧,厉府如同秋风落叶般飘零。
最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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