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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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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决计忘了今日之事,左右是永不会跟她有干系的人。
裴玑几个纵跃,须臾之间便追了上去,一边一个揪住来宝、来福两个小厮,劈面便是一通鞫讯。两个小厮吓得腿软,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抬头喊饶命时瞧见裴玑此刻的神色,二人登时骇得跌到了地上,面上血色褪净。
裴玑揪住两人的衣襟,阴冷的目光钉在他们身上,寒声道:“现在人在哪儿?”
来宝抖着手指了一个方向:“在……在竹林那里。”
裴玑为防来宝扯谎,一把拎起来宝便朝竹林疾奔。来宝看鬼似的直愣愣盯着这个拖着自己狂奔的少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拖着个大活人还能运步如飞。
来宝只觉自己屁股底下磨得简直要烧起来了,他正要再求裴玑放了他,就感到那股强劲的拉力瞬间被抽去,他一个不稳,迎头便撞到了石头上。
裴玑往竹林那头远眺一眼,看也不看晕过去的来宝,掣身飞也似的冲到了竹林边缘。
碧波粼粼,竹叶潇疏,天水一色,山色濛濛。
衬景很美,然则眼前的场景却有些诡异。
苏成跪在楚明昭身前,一个接一个给她叩头:“求小娘子了了小人的心愿!小人自见小娘子那一回,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几乎等死!盼小娘子能救得一救!哪怕小娘子不肯嫁小人,只要肯与小人弄上一弄,小人似也甘心了!”
楚明昭立在他一丈开外,冷眼俯视着他,玉雪莹白的面颊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阿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2333333333333333
☆、第十五章
苏成求了半晌,却没听到楚明昭半点回应,不由抬头看过去。
眼前美人立于林边水次,身着水绿色镂金挑线云雾绡湘纹裙,裙幅凡十,微风拂煦间,裙遥б∫啡缜宀ㄉ剑槎梢荩踩簧衽C廊司砬痰某そ尬⒋棺牛缭糖锼囊凰蜾倜理脬兀抗獯惚
她容貌殊俗无双,即便是敌意相对也难掩风华,又兼她双颊酡红,娇态杂糅着冷艳,反倒越加撩得人心痒难耐。
苏成只觉体内邪火一阵猛窜,再也压抑不住身下的欲…望,一时间满脑子想的都是淫声浪态,连竹林里的脚步声也顾不上理会,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扑过去。
楚明昭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的甜瓜顺袋上,随时防备着苏成近她身,暂且也顾不得竹林里的异动。眼下见苏成爬起来,她目光一凛,手指刚要动,就看到一个竹青色的身影以电掣之势骤然冲过来,一把拎起苏成,抡了两抡,一下子甩出去老远。
这变故发生在一息之间,实在太快,等楚明昭反应过来,苏成已经飞了出去。
楚明昭目瞪口呆,竹子成精了?
在她愣神的当口,那根成精的竹子转过了身。因着药效,楚明昭如今脑子越加混沌,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后,愣了愣才认出来:“世子?”不是竹子精?
裴玑的面色犹带阴沉,走上前来刚要开口,就见楚明昭身子突然软倒下来。他下意识抢前一步扶住她,但扶住人之后他又顿了顿。他们眼下这样子要是被人撞见了,定然于她闺誉阃德有损。
裴玑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迅速梭视一番,选定一处,低头轻声道:“得罪了。”话音未落便突然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随即疾步至竹林边累叠的几块太湖石后头。他正要放她下来,然而低头一看,却发现她眼眸微闭,已然神志不清。
裴玑面色一沉。
他当下抱着她坐在草地上,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他怀里。他轻摇了摇她,连唤了她好几声,但她毫无所觉,只是口中喃喃呐呐说着什么。他凑近了去听,隐约听到她不断念着“好难受”。他神色一凝,面上起了一层薄红。
他想起身去掬些水来让她清醒些,但还没来得及将她挪靠到太湖石上,就被她扯住了前襟。她顺势抱住他,埋头在他身上蹭了几下,旋即揪住他的后襟,将头抵在他胸前,低低喘息。
裴玑浑身都僵了。这样亲密无间地贴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曼妙,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他的头脑有瞬间的空白,一股隐秘的悸动逐渐在体内奔流窜散。
裴玑扳起她的肩,刚想再叫叫她,然而一瞧见她目下的情态,便是一怔。
她见今如同醉酒,水玉一般的肌肤上满晕酡红,娇如海棠,艳若桃李。一双半阖的眼眸波光潋滟,比身后的渺渺湖水更要明润。然则她眼神迷离,目光濛濛,越显迷梦未醒的媚态。她的嘴唇水泽丰润,娇胜初绽琼苞,此刻正微微张着,仿似无声的邀请。
裴玑的目光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流连片刻,眸光微闪,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
然而他耳旁听着她越来越娇的喘息颤语,一股莫可名状的燥热不受抑制地在体内蔓开。他额头上逐渐沁出了一层细汗。深吸口气,他重新开口唤她时,才发觉自己眼下口干舌燥,嗓音不知何时已经带了些沙哑。
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眸光忽地沉敛,强自压下所有的心绪。调整片刻后,他小心地掰开她拽着他衣襟的手,将她靠放在太湖石上,起身去掬了一捧水拍在她脸上。三月的湖水依旧冽冽清凉,他这般反复五六回,她面上的潮红褪去了些许,也不再低喃,只是渐渐阖上眼帘,睡了过去。
他拿手背轻触了触她的脸颊,觉着没那么烫了,不禁舒了口气。正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他眸光一敛,起身走出去,举目一望,发现来人是何随。
何随走至近前,先行了礼,随即望了望那一摞太湖石,笑道:“世子这真是旋的不圆砍的圆,正经寻人寻不见,半道上却遇着了。”
裴玑想起适才的事,面色冷下来:“得亏遇着了。”
他无意间听说楚明昭今日也来了,思及自己欲问她的那件事,便借故离了前院来寻她,想使个由头将她支出来。但半路上来宝与来福两个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听何秀说那两个是苏成的小厮时,想起陆衡今日并没请苏成,苏成不请自来,来了也只是打个照面,之后便没了人影,而苏成其人又是出了名的色中饿鬼,他当即便猜到了苏成的目标是楚明昭。
何随太了解自家世子的性子了,此刻看着世子的神色便知苏成没得逞,不由松了口气。苏成今日但凡碰了楚姑娘一个指头,大家都别想好过。
“你怎么找过来的?”
“也是巧了,臣四处找都没找见世子,倒是路上遇见了苏成的小厮来福,臣看他不知缘何吓得不轻,上前一问,这便知晓出了事,当下寻过来了,”何随低声道,“世子放心,臣已绑了来宝跟来福两个。”
裴玑点点头,道:“你去看看苏成死没死,然后去望风。”
何随忍不住笑了笑,望风……世子您要做什么?
楚明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草地上,头枕着丈许高的太湖石。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自己的衣裙,检视一遍发现整整齐齐的,这才松了口气。
她回忆起神志陷入混沌前的事,能想到的便是苏成被抡飞了出去,竹子精,襄世子……
襄世子?
楚明昭甩了甩头,襄世子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不是眼花了?
楚明昭正愣神,裴玑便走了过来:“终于醒了。”
裴玑将他来这里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又将楚明昭意识模糊后的事几句话带过。虽然已经足够简略,但楚明昭听到后来仍觉有些窘迫,在这个时代,有了这种身体接触,按说是要许嫁的……可事急从权,她似乎也可以忽略这个。
裴玑看着她神色的变换便知她在想什么,但他并未戳破,只是突然问:“楚姑娘愿意嫁给魏文伦么?”
楚明昭一愣,虽不明就里,还是老实道:“不愿意,我不喜欢他。”
裴玑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他来寻她就是为了问这个。
楚明昭嘴唇动了动,想问问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但他已经转了话头:“那楚姑娘怎会在此的?”
楚明昭抿抿唇,将起因娓娓道来。
原来,她当时随着那个来传话的丫鬟走了一段路,渐渐发现她有意将她往僻静处引,当下起了疑。别说她与楚明淑并不算亲厚,就算楚明淑是她亲姐姐要跟她说体己话,也没必要捡偏僻处说话。那丫鬟见她要往回折返,当下急了,掏出早已备好的药粉便朝她撒去。楚明昭反应算是快的,即刻拿袖子挡了,但还是吸入了少许。一直暗中跟着的苏成主仆三个跳出来要把她绑走,她可不想让这些人近身,但又不敢呼救,她担心呼救会激怒他们——苏成是个不要脸的,呼救引来一大群人大概只能看到苏成扑过来对她又搂又亲,到时她就完了。
于是她棋走险招,选择顺从,答应跟他们走,但前提是他们不能动她。
后来到了这片幽僻的竹林,她让苏成赶走那个丫鬟和两个小厮,苏成色迷心窍,依言照做。两个小厮走后,楚明昭威胁苏成说如果他敢用强她就咬舌自尽,苏成听她这样说便有所顾忌,又想尝尝两厢情愿的滋味,居然跪下来求她配合交欢。
裴玑听至此面色沉了沉,旋又打量她一番,道:“即使只剩苏成一个,但他毕竟是个男子,你有法子对付他?怎就敢冒此风险?”
楚明昭不语,须臾后,默默解下腰间那个甜瓜顺袋,缓缓打开,将里头的东西亮给裴玑看。
是一个带压泵的小瓶子和一把精巧的匕首。
裴玑拿起那个小瓶子看了看,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辣椒水,”楚明昭补充道,“专往人面门上喷,只要喷中,没人能受得住这个。这个可以争取时间脱身。”
裴玑觉着这大概也是因为爱吃才想出这个法子的,倒也没起什么疑虑,只是细细看了看那个小瓶子,觉得这瓶子做得倒是颇为精致。他又抽出匕首瞧了瞧,见那刀刃利得很,怕是削铁也尽够了。他将东西重新装好还给她,轻声道:“你一直随身带着这些?”
楚明昭默了默,点头道:“嗯,自从五年前被人连下两回杀手之后,我就央爹娘寻匠人做了这个瓶子,又打了这把匕首,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万一。不过为不显怪异,不会轻易用。”上回范循及时收了手,他要是真的要做逾矩的事,她就拿辣椒水喷他一脸。
裴玑见她信任他,把防身的家伙都拿给他看,嘴角划过一丝浅笑。但旋即想起她适才软倒下去,脸色又有些不好看:“可你中了合欢散,万一还没撂倒苏成。自己先倒下去怎么办?你还是太冒险。”他审问来宝跟来福时,知道楚明昭被他们下了催…情的合欢散。
“他们有四个人,”楚明昭低着头,“我没把握同时对付四个人。而且我认为自己只吸入了些许药粉,没什么大碍,谁想这药这么霸道。”
她言至此忽然顿了顿。她适才与苏成对峙时其实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但她一直强忍着,后来看到裴玑出现,她心里莫名一松,不再勉强硬撑,人就倒了下去。
她不知是因为裴玑曾救过她所以她看到他就觉得安心还是怎样,她眼下只觉自己这种心态好似不太妙。
楚明昭及时打住思绪,转头看向裴玑:“我托世子查的那件事有没有眉目?”
裴玑见她今日与他说话随意了不少,笑了笑道:“有些进展,但没查清楚之前我不会与你说的。”
楚明昭一愣:“为什么世子一直捂得这么紧?”
裴玑笑而不答,现在当然不能告诉你。
楚明昭回忆起当初窒息而死的痛苦,目光泛冷:“我从没害过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定要我死。”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裴玑低声道,“楚姑娘小心谨慎是对的,但也不必太过忧心。快回吧,届时只说大公主是提前着人来传你,但临时有事不来了,你等了半晌便回了。余下的事,我来帮你圆。”
楚明昭抬头看向裴玑。她觉得襄世子似乎对她太好了些,他能赶过来救她已算仁至义尽,后头如何遮掩该她自己去烦心了,但他现在全帮她兜揽了下来。她又想起他方才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魏文伦,一时间心里有些乱。
裴玑看到她那个甜瓜样的顺袋,又想起她之前戴过的甜瓜小坠子,不由笑道:“你喜欢吃甜瓜?”
“嗯,挺喜欢的。”楚明昭见他看着自己那个甜瓜顺袋直笑,张了张嘴想解释,末了还是觉得不好开口。
甜瓜多籽,寓意多子,她长姐出嫁两三年都生不出孩子,顾氏心里怵得慌,就总给她做些寓意瓜瓞连绵、多子多福的衣裳首饰,多少求些心安。不过她爱吃甜瓜也是真的,她觉得那些带瓜的衣裳首饰还挺好看的。
楚明昭理了理衣裙,跟裴玑道谢后便作辞了。
因着四周都是松软的草地,苏成并没被摔死,只是昏了过去。何随拿水把他泼醒后,他晕晕乎乎地睁开眼,觉得浑身散架似的疼,一摸鼻子发现鼻骨也断了,揩得手上全是血。
他当下就挣扎着要爬起来,大声嚷道:“敢对爷爷动手!你们知道爷爷是谁么!”
何随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笑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夯货。”
苏成正要再骂,一抬头看到何随身边还站了个人,他仔细一想,记起来这个人就是襄世子,他适才来曲水园跟陆衡打照面时见过他。他看见襄世子那身衣裳,立刻便又想起刚才就是他搅了他的好事还把他甩了出去,当下怒道:“你狗拿耗子闲操什么鸟心!要不是你,老子早得手了!那美人儿呢?你是不是自己收用了?老子辛苦一场,倒便宜了你!你给老子等着……”
何随皱眉,这淫…虫居然到现在都还在想这些!何随冷着脸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果然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忍了几忍,终究压下了杀人的冲动。世子说既然苏成没死,就姑且留着他的命。
裴玑冷冷睨了地上痛呼不已的苏成一眼,道:“回去把你家老太爷叫来见我。”
“我家老太爷也是谁都能见的?!还让我家老太爷去见你!你以为自己多大脸!”苏成即刻抢白道。裴玑身份虽然高,但苏成认为他不过是个失势的亲王世子,这江山都改性了,原先的皇室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苏成根本没把裴玑放在眼里。
裴玑缓缓笑了:“你自去与你家老爷子传话便是。你记住,若三日后鄂国公还不来见我,你命休矣。我说到做到,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苏成心里仍是不忿,但眼瞧着裴玑面上的冷笑,突然就激灵灵抖了抖,起了一身寒粟子。他心道邪门儿,张了张嘴,终究把想骂的话又咽了回去,满口应下。
“还有,若是有人问起你脸上的伤,就说是自己跌的,懂了么,”裴玑冷声一笑,“你敢胡说半个字,我活剥了你!”
苏成是个贪生怕死的,想到襄世子刚才不管不顾一把扔飞他的一幕,觉得襄世子眼下这话大概也不是说说而已,忙忙道知道了。
苏成走后,何随扼腕道:“却才没摔死他真是可惜。世子让臣结果了他得了,这淫棍不仅满嘴咀蛆,还狗眼看人低。”
裴玑慢慢往竹林外走:“留他还有些用,收拾他不在这一时。亦且,他是鄂国公的独孙,若死在这里,其实有些麻烦。到时恐露出昭昭这件事,传出些风言风语。刚才没摔死他,倒是省了我们一份心。”
何随心里笑道,现在就管人家叫得这么亲了。又端量了自家世子的神情,笑道:“看来世子今日问楚姑娘那问题是得了满意答复了,世子这下可以放心了。”
裴玑吐出一口气:“是啊,不过有些人怕是要急了。”说着又看向何随,“对了,昭昭那件事加紧查一查,我现在怀疑一个人。”
楚明昭回去的第二天,楚明玥就使人递话过来,说让她入宫小聚,共度秋千节。
楚明昭着实有些懵,不是吧……荡个秋千也要拉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中的只能看不能吃23333333333
☆、第十六章
天色将暝时,起了一场迷蒙细雨。
魏文伦进门刚除下斗笠子跟蓑衣,宁氏便领了丫鬟过来寻他。
魏文伦正自思量事情,抬头看到来人,当下将雨具递与小厮,上前扶住:“母亲快进来,外头湿寒。母亲前来可是有何事?”
宁氏挥手示意丫鬟退开,转头道:“哥儿方才在想什么呢?我瞧着怎有些心不在焉。”
魏文伦见母亲问起,想起那事,面上又现不豫:“皇上今日提我兼任左春坊左庶子,充东宫讲官。”
宁氏怔了怔:“这是好事啊。”
魏文伦面色阴郁,挥退了屋内众人,才道:“可我不想做这个东宫辅臣。太子好内贪逸,朽木不堪雕,即便异日登基,也必是个无道昏君。”
左、右春坊隶属于詹事府,掌东宫讲读笺奏,与詹事府一样,专储东宫辅臣,东宫讲官多从詹事府跟左、右春坊官中遴选。东宫讲官都是皇帝为太子选好的未来股肱,将来太子嗣位后又享帝师之名,因此是个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按例,只有考中一甲、二甲的进士熬上个九年十年资历才能担任的。
左春坊左庶子秩正五品,官位不高,但很有前途。
魏文伦是一甲头名,出身满够了,但资历差得太远了,他才中进士不过两年而已。所以楚圭旨意下来时,他惊愣了好半晌才回神。
“但人家是皇帝,咱们又能如何。”宁氏摇头叹气。
魏文伦突然道:“楚圭根本资质不逮,颁行的新政都太过迂阔,偏他刚愎自用,不听人言,新政成虐政,置黎庶于水火倒悬!异日天下揭竿也……”
“文伦!”宁氏听他越说越过,厉色打断他的话,“谨言慎行!”
魏文伦面容紧绷,半晌平复了心绪,才吐息道:“儿子也只归家来与母亲说说,在外头怎敢妄言。”
宁氏点头:“你知道轻重便好。”说话间想起自己要来与他说的事,又淡淡一笑,“不提这些了,来说说你的亲事。”
魏文伦闻言,面上浮起一抹浅笑。
宁氏打量儿子面色几眼,笑道:“哥儿这几日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怪道都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魏文伦被母亲说得颇有些赧然,面上微微泛起红来。
“这下可衬了你心意了吧?总算能顺顺当当定了,”宁氏轻叹一息,递了张红纸与他,“这是我请人择的好儿,都是近来的吉日,你挑一个。”
魏文伦低头扫完,道:“怎都这般靠后?”
宁氏不由笑道:“这还靠后?再早些,咱们也赶不及整备。”
魏文伦又低头看了一眼,嘴角抿了抿,须臾后道:“先生授意越早越好,想是怕中途生变。”
宁氏将红纸拿回去:“我看是你自己急。”
魏文伦心事被戳破,倒也不遮掩,以实道:“不瞒母亲说,儿子迩来蹀躞不下,故欲早定计议,如此也心安些。”
“那就选个最近的吧,”宁氏低头看着红纸,“这个月十六,总不远吧?”
魏文伦心里不安,简直想今日就把三书六礼全过了,但成婚是大事,终归是要拣日子一样一样来。他算了算日子,沉吟片刻,点头道:“十六就十六吧,十五是万寿圣节,十六那日我告个假,去行纳采礼,月底大约就能完婚了。”
宁氏点点头,复又轻叹道:“人家姑娘可是低嫁,你可要对人家好些。你这回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魏文伦望了望帘外的淅沥小雨,微微浅笑:“这是自然。”
大约苏成是真的害怕裴玑会杀了他,转天晚间,裴玑刚回十王府,下了象辂就看到鄂国公苏修齐撑伞立于门首,躬身相候。
苏修齐已然年逾古稀,历佐先朝三帝,是年高德劭的股肱之臣,然而不幸膝下单薄,只得两个孙儿,长孙又早逝,只剩了个苏成。鄂国公为这个不成器的孙儿不知动了多少肝火,只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苏成仍旧死性不改。
鄂国公刚随着裴玑入了正堂,就端端正正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朝裴玑叩首:“微臣已知悉那孽畜的恶行,实在羞愧难当。微臣家教不严,万死难辞其咎,望世子责罚!”
裴玑并不表态,只道:“国公封了其他人的口么?”
苏修齐即刻会意,忙道:“世子尽可放心,微臣已处置妥当,此事绝不会传扬出去!”
裴玑微微点头,旋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苏成胡为不是一日两日了,我瞧着老国公似乎总管不好这个孙儿,既如此,那不如让我代国公废了他,也省得国公再费心。”
“世子,”苏修齐颤颤巍巍往前膝行一步,连连叩首,“微臣定会严加管教,断不会再让那业畜妄作胡为!求世子网开一面!”
“毁人清白可是要人命的,”裴玑眸光瞬冷,语气重如千钧,“他今日若得逞,国公恐怕剁了苏成都不足以向西平侯谢罪!我只说废了他,不为过吧?”
苏修齐跪伏在地,瑟瑟战栗,半晌不语。
他是见惯风浪的人,但他此刻忽然深感畏惧。
这个少年与他父亲一样,一样手腕强硬,行事雷霆,威然不可犯。
他忽然明白襄王为何对这个儿子器重非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少年恐怕比他父亲更甚。
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微臣门衰祚薄,只剩这一个孙儿,”苏修齐气息微颤,“求世子开恩,看在微臣对先朝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那业畜!世子有何吩咐,微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裴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微微笑道:“目下倒的确有一桩事要你配合——你与西平侯是不是交情匪浅?”
将近戌牌时,苏修齐终于赶在夜禁前回了府。
苏成一听说老爷子回来了,当下跑来探问状况。然而他还没顾得上开口,迎头就被老爷子狠狠甩了个耳刮子。
苏成被打得两耳嗡嗡作响,若非一旁小厮扶着,早一头栽在了地上。他捂着渐渐肿起的半边脸,直着声叫道:“老爷子你是不是疯了!一回来就打我!”
苏修齐冷笑:“打你算轻的,你要再不长记性,不必襄世子出手,我先废了你!”
苏成有些莫名其妙,老爷子平素虽瞧不惯他行事,但因他如今是独孙,倒也没真正下过重手,可方才那一巴掌真是使足了力道,他的嘴都被牙磕烂了,老爷子这回是真气狠了,这架势便是恨不能一巴掌打死他。
苏成不解道:“那世子到底与老爷子说什么了?”
苏修齐不答,只森然道:“谁不好招惹,你偏去犯到他头上!我警告你,下回见着襄世子,当菩萨似的敬着,知道么?还有,你再敢打那楚六姑娘的主意,我亲手打死你!”
苏成此刻仍旧不以为意:“嘁,不过是个失势的亲王世子,老爷子竟怕成这样。”
苏修齐气极,抬手又在他另一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怒骂道:“你懂个屁!贼混沌不晓事的东西!”又挥手示意家下人都出去并掩上门,低斥道,“将来一旦襄王复辟,必定要秋后算账!我明着告诉你,你若再犯蠢,我一定亲手了结了你!我可不会留着你带累整个国公府陪葬!”
苏成愕然,连脸上火辣辣的疼都忘了:“襄王不是龟缩在广宁卫都不敢进京么?他还能……还能东山再起?”
苏修齐觉得这个夯货真是他的债。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面沉如水:“连现在龙椅上那位都不知道襄王手里究竟有多少兵力,不然你以为皇帝为何迟迟不敢动襄王?皇帝最想削的就是肃王和襄王两个藩王,但削藩一个不慎就可能把他自己搭进去,所以他一直不敢妄动。你没见皇帝对肃王跟襄世子都是客客气气的么?”
苏成不懂这些皇权纷争,他只想知道一个问题:“那老爷子的意思就是,襄王会把现在的皇帝赶下台?”
苏修齐想起自己曾见过数面的襄王,又想起当初周太…祖对襄王一系的忌惮,出神片刻,点头道:“很有可能。”
苏成想想就胆寒:“那……那些现在趋奉楚圭的世家……”
苏修齐冷笑一声:“不长眼总要付出代价。”
“可是,”苏成想起老爷子方才的话,忍不住问,“这关那楚六姑娘什么事?襄世子管这等闲事作甚?难道那襄世子真把她刮剌了……”
苏成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苏修齐猛地踹了一脚:“满脑子淫…猥之事!我可告诉你,要想活命,就别出去胡说八道!还有,不该问的别问,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知道么?”
苏成见老爷子神色狠厉,也不敢再多言,只好诺诺应声。
清明节俗里,除禁火、扫墓、游春踏青而外,还有荡秋千。因秋千含“千秋”之意,寓意江山千秋永固、圣寿千秋无疆,故此俗于宫中尤盛。先朝时,每年清明,各宫皆安秋千一架,宫眷们俱戴栁枝于鬓,身着艳色丽服,打秋千相嬉戏。如今虽则改朝换代,但风俗是相延的。
楚明昭觉着荡个秋千没什么,只她不想跟她那两个堂姐一起,她们俩谁都不盼她好,叫她去也不会安什么好心,然而她又推不掉。到了入宫这日,她打选好衣裳首饰,收拾齐整,再三确定自己穿戴得宜又不至扎眼,这才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楚圭虽登基不满两年,但已经采选了三次绣女,后宫嫔御早塞满了东西六宫,楚明玥不肯与那些妃嫔同住一宫,又兼离嫁人不远,在宫里待不了多久,楚圭便允她暂且住在坤宁宫。
只是楚明昭每每思及此都忍不住感慨或许真有因果报应这回事。楚圭嫔御虽多,他平日耕耘也勤快,但奈何广种薄收,后宫鲜有受孕者,即便侥幸怀上,不是胎死腹中就是生下早夭,任凭楚圭采选多少绣女都是无用功,两年来竟没一个孩子成活。
当年楚圭仗着自己儿女多,毫不手软地弄死了两个,如今却再也养不出孩子。
楚明昭觉得这八成是楚怀仁跟楚明仪在天有灵,对楚圭施加的报复,哪怕浑身戴满小甜瓜都解不了了。
楚明昭见到楚明玥时,她正坐在秋千的画板上与宫女们说笑。
楚明玥一看见楚明昭,就笑着招呼她过来,从一旁侍立的宫女手里接过一根柳枝,执意要亲自帮她戴到鬓发上,楚明昭几推不过,只得由她。然而楚明玥戴柳枝时动作过大,勾乱了楚明昭的发髻,等戴好之后仿佛才看到楚明昭那被她挑得乱糟糟的头发。
楚明玥低呼一声,忙道“对不住”,把柳枝又抽出来,一脸歉疚地叫来个宫女领着楚明昭去重新梳头。
楚明玥如此姿态,楚明昭纵然心知她是故意的也不好说什么,否则倒显得她无理取闹。何况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父亲一再交代她在楚圭一家子面前要谨慎行事。
楚明昭深吸一口气,刚要随着宫女走,楚明岚就迎面走了过来。楚明岚一看见楚明昭那乱蓬蓬的头发,当下就笑起来:“哎哟,六妹妹这是怎么了?顶着个鸟窝就进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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