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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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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昭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爹不是一直都不喜殿下么?”
楚慎闻言哑了声,默默偏过头去抹了把泪。
楚明昭跟爹娘说裴玑离京前交代说万事不必担忧,想是留着什么后手儿。楚慎这才心下稍慰,被顾氏喂着吃了些东西。
楚明昭看着父亲用了饭,又亲自喂了父亲一碗安神药,安置他睡下后才跟着顾氏一道出来。
“殿下真是这般说的么?”顾氏忧心道。
“我骗爹娘作甚,”楚明昭淡笑道,“我出宫来就是为了宽爹娘的心的。不过不能久留,这就要回了。”
顾氏长叹一声。说是这么说,但太子哪能真的与皇帝抗衡呢,皇帝既铁了心了,那怕是难转意。楚家也实在是家门不幸了,摊上楚圭这么个祸胎。
楚明昭跟着母亲往垂花门走时,遇见了祖母并两个嫂子。
楚老太太示意两个孙媳不必搀扶,拄着鸠杖朝楚明昭走来:“见今宫中状况如何?”
楚明昭忙紧走几步上前扶住祖母,将自己知道的大致说了说。楚老太太听罢就是一叹:“皇上这是存心要整治楚家了……我进宫一趟吧。”
楚明昭一怔:“祖母这是……”
“好赖是份儿心,能拖一拖也是好的。”
楚明昭低声劝说祖母让她不必如此,但楚老太太心意已决,直是摇头。楚明昭无法,只好道:“那祖母要当心,见势不妙就打住。”
楚老太太笑道:“祖母心里有数,姐儿莫忧。”
秦娴在一旁看着,满心酸涩。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先前还为小姑子生了小皇孙欢喜不已,想着楚家约莫是无事了,说不得还能就此趁势往上爬一爬,谁想到太子一走,皇帝就翻脸不认人。
楚明昭与两个嫂子叙了几句话,又交代母亲安抚好两个哥哥,这才领着元霜与谷雪两个出门。
马车就停在侯府门外,楚明昭迈过门槛后,回身望了望门楣上的匾额,一时思绪万端。若是没有裴玑,楚家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这会儿兴许早就被满门抄斩,旁的都不必说了。
楚明昭从怀里掏出当初在广宁时裴玑送她的那一对赤金筷簪。这对簪子她平日里不轻易戴,都是仔细存放在妆奁里的。她摩挲着簪身上的流云与甜瓜纹路,呢喃道:“夫君如今在哪里呢……我唤你一声,你真的就会回来么……”
“表妹的簪子真是越发奇巧了,有碗也有筷子,这下全齐了。”
楚明昭听到这把声音便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果然瞧见范循笑吟吟地立在她身侧。
楚明昭赶紧将簪子揣好,撤身就要走。范循伸臂拦住她,语气放低:“昭昭,我们有一年都没见面了,我真是朝思暮想……”
楚明昭嘴角一抽:“我跟你不熟。”说话间要从他身侧绕开。
范循好容易逮着她,岂会轻易放过机会,当即扯住她的手臂,动情而急切道:“昭昭,我有话要与你说……”
元霜两个见状一惊,忙上前去推范循:“不得无礼!”
楚明昭知道硬甩是甩不开的,二话不说,当下狠狠踩了范循一脚,趁着范循呼疼稍稍松手的空当,迅速抽手,掉头就跑。
然而范循是习武之人,应变极快,几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急道:“昭昭,你听我说,我有很要紧的事要与你说……”
楚明昭冷声道:“你在我家门口撒野,未免也太放肆了,放手!”她见范循无动于衷,朝元霜使眼色,元霜当即会意,转身跑进侯府去找帮手。
范循身手好气力大,谷雪与车夫两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根本拉不开他。范循有了防备,楚明昭这回再怎么踩他也没用了。她正蓄势要去攻他胯…下要害,就忽觉身子一轻。
范循情急之下抱起楚明昭,不顾她的挣扎踢打,要将她抱到他的马车上。然而没走几步,就遽然停了下来。
楚明昭见范循止步,循着他的视线转头一看,正对上魏文伦投来的幽邃目光。
“魏大人,”范循佯佯一笑,“真是巧啊,魏大人是来看望我表舅的吧?那快里面请,我就不打搅了。”话未落音便要抱着楚明昭离开。
魏文伦冷声一笑,上前几步挡住范循的去路:“放开她。”
范循面色发寒:“你休要多管闲事。”
楚明昭趁着范循与魏文伦周旋的空当,忽然朝着范循的胸口重重打了一拳,使劲挣脱,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范循捂着胸口,连连抽气:“昭昭,你如今力气怎这般大……”
楚明昭心道我镇日闲着也是闲着,全练拳去了,力气能不大么?
“不过人似乎是更美了,”范循松开眉头,含着浅笑又要来拉她,“我是真有事与你说,别耍性子。”
楚明昭太阳穴突突直跳,范循这厮似乎从来都没把她当成个有夫之妇来对待,好像当裴玑不存在似的。
楚明昭觉得范循大约是她见过的最清奇的一个人了,她应当离他越远越好。她一面转着念头,一面转头狂奔。
范循要去追她时,被魏文伦一把拽住。魏文伦虽清瘦,但盛怒之下力道十分刚猛,范循几挣不脱,眼见着楚明昭越跑越远,想到他要说的事一句还没来得及提,回身恼道:“滚开!”
魏文伦满面愠色:“你这寡廉鲜耻的狂徒,众目昭彰,竟大行轻薄之举!”
范循哂笑道:“你说得倒是大义凛然啊,你这般恼怒不过是因为你也喜欢她,是不是?”范循见魏文伦不语,继续道,“你跟我这儿卯什么劲儿,有本事去找裴玑理论去,是他抢了你的未婚妻。你快放开我,我还有正经事要与我表妹说呢。”
他挣了挣发现魏文伦还是不肯松手,怒道:“你是不是讨打?!”说着话就挥拳砸了过去。
魏文伦多少年来都是动口不动手,目下却是真动了肝火,抬腿就踢他一脚。
楚明昭跑到马车跟前时,回头间瞧见范循与魏文伦两个居然捋臂揎拳地要开打,吃了一惊,忙命元霜带来的几个护院去拉架。
两人情绪极端激动,都打红了眼,等到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两人拽开,二人都是衣冠不整,却仍旧怒目相对,似乎没打过瘾。
楚明昭见拦下了架,松了口气,要收回目光时,正瞧见魏文伦往这边望过来。他的眼神如同浩渺的汪洋,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掩藏着激荡的暗潮,看似平静,实则炽烈。楚明昭总是不太懂,她统共也没跟魏文伦见过几面,为何魏文伦好似早就认识她一样呢。
范循见魏文伦盯着楚明昭看,凶恶地瞪他一眼,又讥嘲道:“你再看也白搭,她终归不是你老婆。”
魏文伦阴冷地斜乜范循一眼,冷笑道:“也不是你老婆。”
范循一噎,暗暗磨牙。今日大好的机会,全被魏文伦给搅和了!
乾清宫。许敬将一封密信悄悄交于自己徒弟李福,又着意嘱咐了几句,旋命他快些将信送出去。
做完这些,许敬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虽高居司礼监掌印之位,但终归不过是个内臣,不想掺和到皇帝与太子的恩怨中,然而太子是何等人物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宁可顶着被皇帝发现的风险也要给太子递信。那位小爷比他老子厉害多了,万万开罪不得。
收到许敬的信时,裴玑正在保定府定兴县驻军休整。他几眼扫完信上的内容,冷笑两声:“父亲这回阵仗很大啊。他果然还是不情愿立明昭,想尽法子钻空子。”
何随拿过信看了看,不住摇头叹气。有些人啊,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他抬头看见裴玑面色阴寒,探问道:“要不……咱们现在回去?”
裴弈之前对楚家的处置都只是口头的,还差一道圣旨才算是真正作数。他命司礼监拟旨,但过了一天也没见许敬来跟他回话。晚夕间,他将内阁那头票拟好的奏章批完,便召来了许敬,问起拟旨的事。
许敬垂眉敛目道:“回陛下的话,旨意已经拟成了。”
裴弈点头,又蹙眉道:“那怎不早说?拿来给朕瞧瞧。”
许敬神色古怪地应了一声,领命而去。不一时,捧着一卷织绣升降龙的纯白色绢帛入殿,上前递与裴弈。裴弈一面低头看一面伸手道:“拿玉玺来。”
他等了半晌也不见许敬答话,抬头催促道:“怎还不动?”
许敬低着头不吱声,须臾,倏地跪下。
裴弈见状就是一愣,一时有点懵:“这又是怎么了?”
☆、第九十九章
“陛下,”许敬跪地叩了个头,“玉玺被小皇孙摔了。”
裴弈一口茶从嘴里喷出来:“你说什么?!”
许敬伏地道:“陛下昨日用罢印玺之后,老奴未及收起,小皇孙玩耍时不知怎的爬上书案,将玉玺打翻在地。老奴去看时,玉玺已经被毁损。”
裴弈嘴角抽搐了半晌,阴着脸道:“去拿来给朕看看。”
许敬垂头应是,趋步出殿。少刻,捧着个黄绸小包裹折返,上前递给皇帝。
裴弈将绸布拆开来,拿出印玺检看,果见印玺被摔出了几道裂缝,下头还缺了一角,原本端端方方刻着“敕命之宝”四个篆书大字,但如今那个“敕”字被磕掉了一半。
裴弈脸色黑沉,重重拍案道:“怎就那么巧!”
许敬心道这不废话么,我特意摆好了让小皇孙砸的,能不巧?又忍不住想,太子胆儿也是肥,主意都打到皇帝的公印上头了。
皇帝的印玺分公章与私章两样,眼下常用的公章有三个,分别是皇帝奉天之宝、诰命之宝和敕命之宝,其中最常用的是后两个。皇帝饬令有诰命与敕命之分,五品以上授诰命,称诰封;六品以下授敕命,称敕封。诰命与敕命区别分明,所用的圣旨材质都是不同的,诰命用三色或五色丝织成,右首绣“奉天诰命”,敕命用纯白绫织成,右首绣“奉天敕命”。用印也不同,诰命盖“诰命之宝”,敕命盖“敕命之宝”。
眼下这道打发楚慎的圣旨显然是一道敕命,但那枚玉玺上的“敕”字只剩一半了。
圣旨可是颁行下去给臣民瞻仰的,总不能盖个残章吧?那也太磕碜了。裴弈再是着急处置楚慎,也丢不起这个人。
裴弈额头青筋直跳,想要发火却又似乎无从发起。怪谁呢,怪他才半岁大的小孙子?怪许敬?
他倒是有一瞬怀疑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宝玺乃天子之印,谁那么大胆子敢故意毁损?
他低头看着那枚被摔残的玉玺就觉得牙疼,他孙儿真是个干大事的,才半岁就把玉玺摔了。
玉玺毁损就得再刻一个,但上等玉料难寻,玉玺形制又考究,赶制岂是容易的。裴弈长叹一声,看来对楚家的处置要延后一阵子了。还好他儿子短期内回不来。
皇帝处置楚家的事情一夕之间传遍京师,楚家原本冷清的门庭越见寥落。秦娴如今轻易不出门,今日回趟娘家也是来去匆匆。
她爹娘对楚家如今的境况也是忧心忡忡,世家出来的最是知晓世人之势利,落毛凤凰不如鸡,多少落魄阀阅最终都是家破人亡,凄凉收场。
秦娴烦闷地叹了口气,从马车上下来时,正撞上路过的广德侯夫人赵氏。
赵氏自打因嘲讽楚明昭而被削了诰命之后,很是畏惧了楚家一阵子,但心里是记着仇的。毕竟身为世家夫人,被削了诰命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根本没法儿在别家太太跟前露脸儿。后头裴弈起兵,她就一直盼着楚家倒霉。果然先朝复辟,楚圭倒台。但皇帝迟迟没有处置楚家,这一点令她十分失望。
如今好容易等到这一日,赵氏不来看个热闹,都对不住她这两年间的落魄。
秦娴见赵氏满面的幸灾乐祸,冷冷道:“你瞧够了没,瞧够了就可以滚了。”
“哎唷,”赵氏夸张挑眉,“这可就是高门大户媳妇的好教养啊,一张口就是粗言粗语。哎,我忘了,楚家如今可不比从前了,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了,那倒也正配你这样的。”
秦娴是世家女出身,但骨子里也是个好强刚硬的性子,当下招手喊来丫头,狠狠扇了赵氏几个巴掌。
赵氏不防秦娴这样泼辣,捂着脸呼天抢地道:“你也不看看你婆家如今这什么德性,你还敢打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连个诰命夫人都不是,我打你也是白打,你待如何?”秦娴冷笑,“这笔账我记下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顶好嘴上积点德。”
赵氏才不信楚家能翻身,皇帝执意要整治的,铁定是要倒,何况本就是罪臣之家。
赵氏不屑道:“你还指望着你家姑奶奶能傍着太子翻身?呸,她生个哥儿又如何?连个次妃也没当上。眼下太子一走,她更什么都不是。”
“你家姑奶奶厉害啊,”秦娴不怒反笑,“我听闻你家那位姐儿一心想当皇家媳妇,结果落后嫁了个举子,今年开恩科,你那好女婿榜上无名吧?你若是等着女婿发迹撑门面,不知要等到几时了。我家姑奶奶在皇太子跟前多得脸满京皆知,你瞧你那一脸鄙夷的模样,是瞧不上皇太子啊还是瞧不上皇长孙啊?”
赵氏一脸猪肝色,被呛得哑口无言。姜灵自恃不比楚明昭差,一直都想效法楚明昭嫁入皇室,然而他们家实质上不算多么煊赫的门庭,楚圭瞧不上他们家,新帝也瞧不上他们家,所以两次遴选太子妃,姜灵都没选上。后来一直拖到今年年初,姜灵都十七了,赵氏急得了不得,不肯再由着她,火急火燎地给她张罗了婚事。
但他家那回被楚圭整惨了,拿不出什么家底,房奁不丰,亦且她自己早就声名在外,找不到什么好茬儿,最后勉勉强强说上了东川伯家的三房五子。然而她这女婿不能袭爵,家中子弟又多,恩荫这种事也基本轮不上他,所以需要自己挣前程。举人确实大多可以做官,但是需要熬,并且没个进士的科名挂着,那说出去面上也无光。
她总看楚怀礼、魏文伦这些人考个功名跟玩儿似的,但轮到自家身上就难得不得了,儿子女婿都不济,努死了都考不上。
赵氏怎么想怎么糟心,她是来看楚家笑话的,但到头来却发现她横比竖比似乎总还是比不过楚家。实在是子女不争气!
赵氏搓了搓后槽牙,却又不想在落魄的楚家人面前失了威风,色厉内荏道:“原侯爷去广西上任的日子不远了吧?你放心,你们全家离京那日,我必定相送。”她把“原侯爷”三个字咬得十分重。
秦娴冷笑道:“我等着看你栽的那一日。”
赵氏轻嗤一声,回身就走。
秦娴回府后,就见老太太身着真红色阔领大袖衫、头戴珠翟花冠,俨然是一品命妇的礼服。秦娴知晓老太太这是要入宫了,心中感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却还要低头去求人,要紧的是还不知会不会遭白眼。
楚老太太看向秦娴,询问亲家公和亲家母可好,秦娴都笑着称好。楚老太太听着听着就叹道:“楚家遭此一劫,也是苦了你们这些小辈儿了。”世人多半只知落井下石,如今这样的状况,楚家人出去难免要遭人冷眼。
秦娴叹笑道:“孙媳不是那等只可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再者说,孙媳相信如今的困境只是一时的。”
楚老太太点点头,楚家大房这些孙男娣女跟媳妇们都是极好的,她对此一直都十分欣慰。
楚老太太只带了楚慎夫妇两个同行,命余人皆在府中老实待着等信儿。
自打出事后,楚怀定的情绪就一直十分不稳。他一路拼死拼活帮皇帝打江山,最后皇帝破帝都时他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帮皇帝劝降,结果皇帝不封赏也便罢了,竟还要整楚家。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楚明昭那日回侯府时,他跟楚怀礼都不在。他跑去酒肆喝闷酒,楚怀礼怕他出事,一直陪着。后头回来时听说妹妹来过,又听说妹夫大概是做好了布置,心中稍安。然而他还是气不过,他很想找皇帝问问,楚家人是不是上辈子刨了他家祖坟,他一定要这样恩将仇报!
楚老太太知道这个次孙性子直,唯恐他莽撞,特意交代楚怀礼要看好他。
临行前,楚老太太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恢弘的府邸,嗟叹连连。若是楚家此番不能平安渡过此劫,那这里的一切都将与楚家再无干系。
只是她想起一事便觉着有些奇怪,皇帝既是这样干脆地处置楚家,那为何只是口头说说,却没颁下圣旨呢?
今日早朝散后,裴弈留下几位阁老议事。等计议讫,就听内侍通传说范循与魏文伦在外头恭候多时,有要事求见。
裴弈也没多想,挥手示意将人领进来。
范循与魏文伦原本还留着些表面的客气,但自从打了那一架后就彻底闹僵了,见面都是横眉冷对。如今好巧不巧的一道来找皇帝,两人瞧见对方都没什么好脸色。
裴弈方才说话太多,正喝着福仁泡的茶润喉,听见两个臣子行礼的动静,抬头望去,一口茶立等喷了出来。
范循与魏文伦虽气度不同,但都是容貌极出挑的人,平日里站在朝班里也是赏心悦目——这也是为何大多数帝王在选进士上头总是偏爱仪容出众的人的缘由。
但如今两人脸上各带了一块淤青,还分别是在左右眼窝处,俩人站在一起,看着倒是十分对称。
朝廷命官脸上搞成这样,简直有碍瞻观,但裴弈却是忍不住想笑,这俩人挂的彩难不会是被对方打的吧?可这俩人有什么好打的?
裴弈越想越好奇,不由出声询问缘由。
范循心道自然是因为那个让你百般不喜的儿媳妇,你要真不想要就赶紧把她给我。嘴上却不敢这样说,只道是与人起了口角,一时激愤动了手。
裴弈转向魏文伦时,听见魏文伦与范循说辞差不离,觉得倒是十分值得玩味,这两人之间显然是闹出了什么事。不过他对于调停臣子之间的纠纷没有兴趣,便开门见山问他们前来做甚。
“恳请陛下……”两人发现异口同声开口了之后,又即刻打住了话头,互相冷睨一眼,又转回去仍旧垂首躬立。
裴弈搁下茶杯,道:“魏爱卿先说。”
范循心里冷哼一声。
魏文伦道:“微臣恳请陛下原宥楚大人一家,法外惜情,收回成命。”说着便从公私两面来陈说情由。
裴弈听到一半便让他打住,转而让范循说他前来所为何事。然而等到范循开言,他发现范循也是为楚慎的事而来的。
裴弈面色渐渐沉下。魏文伦为楚慎求情不奇怪,毕竟楚慎是魏文伦的恩师。但楚慎不过是范循的表舅,范循凑的什么热闹?
正此时,又听内侍禀报说伊王世子求见。
裴弈登基后,将自己的几个兄弟都封了亲王,他嫡亲的弟弟益都王也由郡王升为亲王,封号伊,封地洛阳。
由于各地王府尚未建成,所以亲王们大多还留在北京,未曾就藩。但裴湛根本不想离京,因为亲王无故不得随意离开封地,王世子更是如此,裴弈自己就是亲王起家的,想来回头对藩王的弹压会更厉害。他一旦随着父亲一道离京就藩,那么就真的不知何时能再回来了。
裴湛今日才听闻楚家的事,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楚明昭如今势单力孤,遇着这种事必定是六神无主、无助至极的。他当即就坐不住了,趁着父亲不在,跑来宫里为楚慎求情。
“皇伯父,”裴湛一入殿便朝着裴弈行了一礼,“请您宽饶了楚大人吧。”跟着便开始将自己来之前想好的说辞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裴弈望着眼前这三个,眉心一跳。楚慎的人缘儿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连他亲侄子都跑来为楚慎求情?
范循瞥了一眼一旁垂首而立的裴湛,眼底冷光浮动。裴湛适才说什么是因着敬仰楚慎的才德才会前来求情,但他知道这都是胡扯八道。在广宁时范循就觉得裴湛对楚明昭不一般,当时只是猜测,如今可算是证实了。
范循扫了一眼身旁两人,心中嗤笑,这两个都是道貌岸然。他们只敢想想,但他不仅敢想,还敢做。
裴弈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不可能听任何人的劝,当下将三人挥退了。三人出来后,神色各异地面面相觑一番,似乎都在审视对方,却又都不言语,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范循不屑与这两个没胆气的为伍,扭头走了。
裴湛觉得魏文伦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为恩师死谏,实在难能可贵,笑着嗟赞几句,想起楚慎的事,又敛了容,道:“魏大人眼下预备如何?”
魏文伦凝思一回,叹道:“此事棘手,臣瞧陛下心意难转。臣筹谋着去寻些故交师朋,群策群力。”
魏文伦少年成名,欣赏他的人不少,身边的师友要么是文坛巨子,要么是朝中重臣。
裴湛点点头,道:“我打算去劝劝我父亲,看他能否相助。”他父亲是他伯父唯一的同胞兄弟,比其余亲王要来的亲厚不少。
两人计议已定,又各自散去。
魏文伦转头回望裴湛,微微攒眉。伊世子似乎过于热心了,难道楚先生在广宁暂居期间,与这位世子有交情?
裴弈近来的烦心事有些多,正预备去小憩片刻,就见一个内侍跑进来匆匆传报说楚家太夫人求见。
裴弈倒抽一口气,这还有完没完了?
裴湛没能说动皇帝伯父改意,出宫的路上一直都在思量着怎么才能帮到楚明昭。
他出了东华门之后,望着一侧的下马碑石,有些神思恍惚。他知道他应当趁早绝了那些绮念,但心思是不受控制的。他的脑海中总是会不期然地冒出她的身影,尤其是她那日为他捡起药瓶的那只手——她的手指莹白如雪,纤若削葱,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泛着玉石一样的柔光,耀花人眼。
裴湛出神片时,低头苦笑,为什么她是他嫂子呢。
他正预备上马车,就听到一阵人马喧嚣由远及近而来,扭头一看,立时一惊,失声叫道:“堂兄?!”
奉天殿内,裴弈坐在上首听楚老太太以一种平和而诚恳的语气敷陈了楚家几代人累事圣朝的经历,从最初追随太…祖打江山的楚家先祖到后头为先帝尽忠的楚慎,末了朝着裴弈一礼,道:“孽子楚圭罪不可赦,然则犬子楚慎从未参与谋反,妾身恳请陛下看在楚家往日苦劳份上,法外容情。”
裴弈脸上阴晴不定。他发现众人似乎都曲解了他的用心,他这样对楚家并不是因为楚家本身,而是因为楚明昭。
楚明昭被独宠首先就是犯了皇室大忌,然后就是,楚家这样的外戚要不得。他当初就是一路打着征讨楚圭的旗号坐上帝位的,合着到头来他儿子未来的皇后还是逆首的亲侄女儿?这事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所以他一直都想方设法地要将楚明昭从阿玑身边隔开,而在对楚家处置的问题上,他与儿子僵持过多次,是以,他这回干脆趁着儿子离开,将楚家处理了。
因此,众人轮番前来说楚家如何如何忠心,都是没用的,因为症结并不在这个上头。他不管楚家是否忠心,他只是觉得儿子一时被迷了眼,而他要除掉楚家这个障碍。
楚老太太见皇帝听了半晌仍旧无动于衷,心里渐渐发凉。她知道楚慎一旦前去赴任,将会意味着什么。她立了片刻,忽然扶住鸠杖,颤颤巍巍地屈膝跪下,随后双手撑地,艰难而郑重地朝裴弈三叩首。
楚慎见状便是一惊,他母亲已经年近古稀,平素行路尚且需要人搀扶,如何再给人下跪磕头呢!何况这个年纪上应当是安享尊荣了,再来做这等低三下四的事,这简直是戳他心窝子。
楚慎当即泪如泉涌,扑通一声跪在母亲身侧,痛哭失声,伏地道:“母亲,儿子不孝……”
顾氏也红了眼睛,跟着跪了下来。
裴弈对楚家这位历经四朝的太夫人也心存敬意,但他不可能因为她这一跪就改变自己的打算。他命人将楚老太太搀起来,旋命楚慎几人退下。
楚老太太被人扶起来稍稍站起一些又双膝一软跌坐在地,面上神情有些麻木。楚慎与顾氏在一旁含泪相劝,但老人家恍若未闻。
裴弈摇摇头,正要起身出殿时,迎头就瞧见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奔进来,躬身道:“禀陛下,殿下……殿下回了!”
裴弈蹙眉道:“毛毛躁躁的成什么样子,这回又是哪个殿下?”
“是……是小爷,”那内侍说话有些磕巴,“就……就是太子殿下!”
裴弈错愕不已:“阿玑?他不是南下了么?”
“原本是要南下的,”裴玑说话间已经大步入殿,“但儿子心里记挂着父亲,放心不下,都到了保定了,又回了。不知父亲可想念儿子?”
楚慎如今瞧见女婿只觉亲切无比,恨不能扑上去抓住女婿好好叙叙话。
裴弈嘴角一抽:“你三日前就在保定,怎么一直在保定?”
裴玑笑道:“自然是因为舍不得离开父皇了。”
“一派胡言!你分明是有意拖延!”裴弈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儿子根本就是防着他的,一直留在京师附近观望!
裴玑叹道:“父亲这样说,儿子可要伤心了。”说着话却是径直入殿,疾步上前去将楚老太太搀扶起来。
楚老太太瞧见裴玑时,一颗心便落回了肚子里。裴玑命人搬来一把圈椅,亲自扶着老人家坐下,又拍拍老人家手背,俯身温声道:“祖母稍坐片刻,好生歇息,剩下的都交给孙女婿。”
他喊的是“祖母”,又是自称“孙女婿”,在如今这样的状况下,立场鲜明。
楚老太太方才苦求皇帝时都没有落泪,眼下却忽觉鼻子泛酸,热泪盈眶。
裴玑伸手搀起岳父岳母,又低声安抚了几句。
“父亲做的事儿子都听说了,”裴玑安置好楚家三人,回身道,“为何儿子前头刚走,父亲后头就变脸?父亲不是答应了要立明昭做太子妃的么?那么整治楚家又是为哪般?”
楚慎在一旁感慨,他女婿一回来,此间的整个气氛都变了。
“你是特意跑回来质问我的么?”
“不敢,儿子只是想知道,父亲是否真的打算做个朝令夕改的君王。”
裴弈冷笑道:“我是说要立她来着,但我又没说即刻就立,我说的是等你回来再议。”
裴玑挑眉:“那父亲眼下倒是立啊。”
“我说的是等你回来再议!”
裴玑点头:“没错儿啊,我如今可不就回来了么?我这么大的活人,父亲瞧不见么?”
裴弈气得面色铁青,抖手指着他:“你!”
他明知道他的意思等他打仗回来再议,如今他出去转悠一圈就跑回来算是个什么事儿!
何随在一旁低头憋笑。皇帝还想跟殿下耍心眼,简直了……殿下可是打小耍心眼长大的,论起钻空子斗心机,恐怕只有老爷子能跟他一较高下。
“所以父亲这是打算赖账了?”裴玑微微一笑,“儿子一直都很敬仰父亲的,父亲可千万不要干自打嘴巴的事啊,儿子会很痛心的。”
众人低头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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