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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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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发愁起来。
楚圭并未与众人一道离开,这回走的多是他的家眷与近臣,是以主事权便落在楚怀和与蒋氏手里。
蒋氏再三劝说楚明玥就此离京,但楚明玥始终不肯依,蒋氏无法,只好在中途歇息时,悄悄将楚明玥放走。她自心里也知晓,逃往南方终归是权宜之计,实质上还是不得安稳。但她也担心女儿留京后的安危。
楚明玥见母亲满眼不舍,叹息一声,上前附耳道:“母后放心,女儿不会有事的。母后想一想六年前的那件事,当年母亲不也不太信么?如今怎样?事情不都在朝着那方向发展?好些事都是冥冥中自有天定的。”
蒋氏叹道:“可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
楚明玥道:“郡王心里是有我的,若非如此,他当初又为何主动求娶呢?我又不是什么钦命要犯,不过一个女眷而已,郡王要保我也容易得很。”
蒋氏踟蹰再三,最终想到毫无人性的丈夫,终是道:“那好,姐儿千万保重。”她为女儿寻好了一座庄子,让女儿暂且住在那里避一避。
楚明淑也拉了生母安氏与楚明玥一道折返。她心中十分清楚,她去了南方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没准儿她父亲会再把她塞给什么人,她唯一的出路是留京。她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襄世子夫妇的事,相反,她还帮过忙,襄世子是明理之人,大约不会翻脸无情。
楚明淑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掺和到那些姊妹纷争之中,对楚明昭也算是和善,并且还帮襄世子做过事,否则她如今也是前路茫然。
楚圭在筹备着护送楚怀和等人离京事宜时就一直在找寻魏文伦。他以为这个耿介的臣子纵然要离开也会先行上疏请求致仕,谁知等他忙完手头的事转过头打算将魏文伦一道送往南方时,却发现魏家已经人去屋空。
魏文伦一早便料到楚圭不会放过他,早在襄王攻下山海关时便开始打点行装,随后趁着楚圭不备,与宁氏一道悄然离京,去往香河。
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战事即刻就要蔓延到这边来,纷纷逃难而去,一时四处萧条动乱。
魏文伦一路看去,不禁叹道:“华屋丘墟,兴亡继絶,生民皆苦。望战事早偃,黎庶得安。”
宁氏坐在一旁长吁短叹:“襄王一朝入京,还不晓得是如何光景。哥儿也不知能否复职。”
“复职……”魏文伦苦笑,“儿子只希望襄王能让儿子回六部,至于东宫讲官……实不愿再当了。”
回头太子就换裴玑做了,他简直无法想象他给裴玑授课会是怎样的场景。
希望襄王在给裴玑挑讲官时不要想起他来。
楚明昭与裴玑一道回王府时,遇见了罗妙惜。罗妙惜请来的大夫确实着手成春,裴湛的伤如今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并没对罗妙惜表露出什么特殊的意思。但这姑娘似乎也不急,依旧照常三不五时地来王府找她与裴语。
楚明昭与罗妙惜寒暄几句,便分开了。裴玑见她盯着罗妙惜的背影看,问她发什么呆。
楚明昭疑惑道:“这姑娘之前与我说她对小叔倾心许久云云,但我怎么觉着,她不是那么喜欢小叔啊。”
裴玑挑眉:“管那么些作甚,横竖不是来抢我的就好。”
楚明昭撇嘴:“你嘴太毒,除了我没人愿意嫁你。”
裴玑哼了声:“谁说的,多的是姑娘想嫁我,日后有你吃醋的。”他说话间见楚明昭面色阴了下来,又笑着搂住她狠狠亲了一口,“不过她们再想,我也不要。”
四月十五,襄王见抚宁卫久攻不下,想起次子临行交代,遂任命楚怀定为游击将军,令其包抄敌军后方围剿。隔日,襄军克抚宁卫。二十日,楚怀定献策,与裴琰率先锋大破永平府。随后一月,襄军势如破竹,连下滦州、丰润、玉田、三河,于五月中旬抵达通州。
裴琰实在是激动,顺天府,他们已经到顺天府了,京师在望!不过他瞧着一旁的楚怀定便觉郁闷,这厮简直比他还拼,一路上跟打了鸡血似的,冲锋陷阵都是抢在最前面,他都忍不住想,裴玑是不是走之前许给了他什么好处。
裴弈却是另一番心思。阿玑运筹决策简直如有神助,哪里好打哪里不好打都分析得一清二楚,他们这一路的行军路线甚至布阵打法都是阿玑走前大略定好的,他有时急于求成,私自改易路线抄近道,结果往往会吃瘪,照着阿玑定的路线打就会轻松很多。
不信邪不成。
裴弈要的只是结果,只要有用便成,不管听谁的都是一样。只是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大约是跟着瞿素日子久了,也快成精了。可惜阿玑不肯跟来,否则他们必然能打得更顺。
五月二十六,襄王率军兵临北京城下。
楚圭立在万岁山上俯视京城全景,冷笑森然。
希望襄王能喜欢他送的这份大礼。
☆、第八十章
裴琰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抢头功,是以领了三千兵士便要冲去攻城,但刚要挥鞭打马,便被父亲阻住了。
裴弈指了指城楼,冷着脸道:“你没瞧见那上头只有几个哨兵么?我觉着有些不对劲。”
裴琰顺着父亲所指望去,攒着眉道:“会不会是楚圭那厮故布疑阵?”
裴弈忽然不知说什么好,须臾,叹了口气,道:“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布什么疑阵,恐怕是有诈。”
“那父王说要如何?”
裴弈如今确实是深刻体会到了两个儿子之间的分别,若是阿玑在旁,会直接出主意,而不是等着他想法子。
裴弈预备攻的是东边的安定门。他这边的人马距城门约有百丈远,要领兵冲过去是十分容易的,但他隐隐觉得楚圭就是在等着他贸贸然地冲锋。
众人见王爷面色沉肃,原本的兴奋热血也都压了下去,四下里一时阒寂,唯闻北风呼啸,马匹嘶鸣。
二三十万人在场却静默至此,实在万分诡异。
裴弈思量片时,命人将一匹战马放过去。一名兵士依言而行。战马扬蹄长嘶一声便疾冲向城门,紧接着出现的一幕,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马匹刚跑出去没多远,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烟幕骤起,等尘埃落地之后,战马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
地下埋了雷。
裴琰惊出一身冷汗,他若是方才径直冲过去,此刻怕是已经被炸成灰了!
裴弈冷笑一声:“这逆贼果然歹毒。”
广宁卫,存心殿。
楚明昭听裴玑说襄王已经攻到了北京城下,不禁感喟道:“王爷这一路想来都打得十分顺当,这进度也太快了些,我还以为起码要到七月份才能打到京师。”
裴玑叹道:“兴许也是沾了那份行军路线的光。”他见楚明昭投来诧异的目光,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我头先离开山海关之时,交给父王一张行军路线图,上头大致勾出了自山海关到京城的最佳进攻路线,我还将在攻打何处时宜用何阵与父王说道了一番。”
楚明昭惊道:“你怎么这么厉害?”
裴玑摆手道:“那张图其实不是我做的,那是老爷子的手笔。老爷子从多年前便开始钻研各处的山川地形、城防工事甚至朝中各个武将的布阵喜好,我入京前他将这张图交于我,说将来要我千万交到我父王手上,只是不能说是他的手笔。”
楚明昭困惑道:“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说是他做的,父王便会毫不怀疑地照办,而他想看看若是父王自作主张会如何。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裴玑思量着道,“老爷子这些年来做的所有事都是在证明他自己,证明他即便是远离庙堂,也能掌控天下时局。”顿了顿,又道,“不过战局瞬息万变,那张图其实不能完全作准,也可能会出现失误。”
楚明昭嘴角抽了抽,心道那你不是专门坑爹么?
京师,万岁山。
万岁山是整个北京城的制高处,嵯峨峻拔,佳木繁荫,风光壮美,登高远眺,可俯瞰全城。楚圭最后俯视了自己脚下的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面上无波无澜。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殉国这种事他他是不会做的,但他要让反叛他的人付出代价。
楚圭闲庭信步一般从山上的磴道上下来,乘了大辂往皇极殿而去。一个时辰后,他下了大辂,步入皇极门。
这座宫殿原本叫奉天殿,也即民间所谓“金銮殿”,但他将之更名为皇极殿,连奉天门也更名为皇极门。皇极者,大中至正之道也;皇极者,帝位也!他就是要向全天下昭示,他是当之无愧的帝王,苍生都要对他顶礼膜拜!
凭什么就要一辈子当那俯首于人的臣子呢,他若是安守故常,连个爵位都拿不到!楚慎生下来就注定要袭爵,他就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就因为他是次嫡?他做了皇帝,他大哥也要对他跪拜!
楚圭坐在大殿上首,眼前浮现出素日临朝时万众朝拜的壮观场景。一片死寂中,他倏地笑了。
他忽然想起来,他今日的落魄,有一半都要拜他那个好侄女儿所赐!楚明昭当初必定是知晓裴玑不少秘密的,但却始终都在耍他!若他一早知道,必定杀了裴玑,如此一来,说不得很多事都能改写。果真利欲熏心啊,楚明昭怕是想当皇后想疯了。但她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身份!
仲夏时节,万物勃兴,他却要黯然离开。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开始,他要让所有对他不住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楚圭眼中寒光迸射,笑得阴骘。
城外的裴弈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楚圭这个疯子在城门外埋了为数众多的单发雷、子母雷和群发雷,并且不知具体数目有几何,他已经试死了十匹战马,但始终无法估计地雷的具体排布。
裴弈面若重枣,又疏忽一笑。
这样就想拦住他么?
楚明昭虽然惦念长姐,但并不盼着入京。她知道入京意味着楚家将要直面各方风雨了。
晚夕间,她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拿福仁油往身上涂抹。
因福建盛产橄榄,故而管橄榄叫福仁,也图个吉利的意思。橄榄油能预防妊娠纹,她如今每晚都要涂抹一番。
裴玑进来时瞧见她又在认真地抹油,禁不住笑了笑,走上前要帮她涂,楚明昭却怕他不懂手法,坚决拒绝。
裴玑好笑道:“我觉得你这样子好像是在给烤鸭刷油。”又凑到她耳畔笑吟吟道,“原来昭昭这么爱美啊。”
楚明昭动作一顿,低头道:“我怕我生产之后会变丑。将来肯定会有很多小妖精来跟我争,我不能变难看。”
裴玑面上的笑敛了敛,沉默少顷,蓦地伸手揽过她,低头压上她嘴唇,辗转厮磨片时,又探舌入内不住索吻。待两人喘息着分开时,面上都带了潮红。裴玑又在她额上亲了亲,语声低缓道:“昭昭不要总想这些,我眼里心里都只你一个。或者……昭昭不信帝王家也能一世一双人?”
楚明昭抬眸觑他,笑道:“我信,我不过是爱美而已,你不要想多才是。”
裴玑微微一笑,在她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口。
楚明昭靠在他怀里,低声问:“你说王爷是不是这两日就会捎信来让咱们入京?”
“大约还要再等等,京师不是那么好破的。”
楚明昭目露不解,楚圭已是强弩之末,襄王率军碾压都能碾进去啊。
事实确如裴玑所料,襄王六月初二才入城。他料定以楚圭的性子断然不会殉国,一早便派人去城门四周围堵,但楚圭最终还是不知所踪。裴弈一面继续派人搜捕,一面去信广宁,命裴玑携家眷来京。
楚明昭知道要离开广宁卫时,有些感伤。她在一个地方住一阵子之后便会生出留恋,虽然这地方有她厌恶的人。
她打点行装时,买了好些广宁的土产。裴玑笑她说路上肯定吃不完,让她少拿些,但是楚明昭不肯依。她不知还能不能回广宁,觉得这些带着也是个念想。
楚慎眼下的心境十分复杂。他弟弟干出这等倒行逆施的事,如今不知是伏诛了还是被俘了。他觉得如今他带着家小回去不是去过什么安荣日子,而是去受审的。虽说他女婿一再与他说会保楚家,但楚慎太明白楚家的处境了。
楚圭登基之后大肆血洗朝堂,先朝的许多旧臣被楚圭或贬斥充军或连坐屠戮,兼且他在位这三年内,所施新政过于迂阔,引得民怨沸腾,南方的叛乱便多是农民起义。是以,楚圭上开罪于朝臣下获咎于百姓,三年的敢怒不敢言之后陡然爆发,楚家只会成为天下人声讨的靶子。
不死便已是万幸了。
楚明昭清点物件时,遽然想起了核桃。她要提醒裴玑这回万不能把核桃落下,当下跑出去寻他,然而却在殿外撞见了薛含玉。
薛含玉冷冷淡淡地看她一眼,忽然冷笑道:“世子妃如今有孕在身,可千万要保重。”
楚明昭知道她话里有话,微微笑道:“承蒙薛次妃挂心,次妃也要多多珍重。”
薛含玉听她喊次妃便觉得格外刺耳,当下剜她一眼,掣身走了。
薛含玉气忿忿走出一段,往后瞥了楚明昭一下,暗嘲道,我看你能得意到何时。
楚明昭的孕期反应不是很强烈,王府的马车也不算颠簸,但因时值盛夏,天气闷热,一路走下来仍旧难受得很。裴玑特意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一直加意照料她。楚明昭十分心疼他,王府这边的大事小情都是他在处理,一路上杂七杂八的事也要他操心,他还要顾着她这边,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辛苦。她这几日每回瞧见他都觉得他消瘦不少。
夜间,楚明昭立在窗边,望着驿站给他们收拾出来的这间庭院,凝思迂久。
她知道她夫君会保她与她的家人,但她还是对前路充满迷惘。她公爹根本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裴玑再有能力,也至多是太子,皇权至上,生杀大权说到底还是掌控在皇帝手里,太子即便再是接近那个位置,也永远要被压一头,这是再现实不过的事情。
夜风凉爽,夹裹着草木的清甜之气拂煦而来,让她想起了广宁春天的风。或许与眼下的前途未卜相比,她在广宁卫那段日子算是无忧无虑了。
她缓步折回床畔,低头凝视裴玑时,却见他蓦然睁开了眼睛。
“趁我睡着偷看我,”裴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被我抓个现行。”
楚明昭朝他努努嘴:“是啊,我是在偷看你。我觉得你瘦了,变丑了。”
裴玑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扳着她的肩膀让她往他身边凑了凑:“不可能,你再仔细看看,丑这个字是和我没有关系的。”
楚明昭也学着他平日里摸她脑袋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道:“夫君不要慌,回头歇一歇把肉养回来就又变好看了。”
裴玑眉峰微动,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揽过她腰,道:“你不是常说我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么?你觉得我瘦是不是因为我穿着衣服?要不我脱……”
楚明昭一把按住他去解衣的手,忍不住道:“不要脸!不要带坏孩子!”
一行人抵京时,已是六月中旬了。
楚明昭透过湘帘的缝隙看外间的街道时,发现城中真是空了不少,锦簇花攒的帝都竟透着些凋敝的意味。
楚明昭忽然生出几许兴亡慨叹。朝代更迭,政权交替,循环往复,自古皆然。只是,兴许她还是该多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车队将近皇城时,却慢慢停了下来。裴玑差了一个小厮去询问何事,不一时,便听那小厮回报说,有人在前头拦驾,嚷嚷着要见世子。裴玑略略一想,便笑了笑,命将人带过来。
楚明昭原本没当回事,只是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然而待到听见外头的人声,便陡然睁开了眼。
是楚明玥。
“世子,许久不见,”楚明玥眼望裴玑,挑了挑眉,“世子别来无恙否?”
裴玑笑道:“托大嫂的福,一切皆好。只是我还道大嫂已经走了,原来还留在京城。”
“小叔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若是走了,郡王上哪儿找我去,”楚明玥说话间脸色便阴沉下来,“可恨那帮看门狗,有眼不识泰山,我说我是郡王妃,但他们就是不信,不肯放我入宫,也不肯给我通传。待我见着郡王,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楚明玥在得知襄王入京后便回了京城,一直想要见着裴琰,但襄王在皇城四周布满重兵,莫说入宫了,她连皇城都进不去。她这半月来想尽各种法子,但始终不得门路。好容易打听到裴玑今日携王府家眷来京,她便跑来拦驾。
裴玑听见她的话笑了笑,继而道:“所以大嫂是想要入宫?”
“是啊,我要见郡王。”
“这个啊,”裴玑微微笑道,“这不好吧,这事儿大嫂还得找大哥去。”
楚明玥气道:“我若是能见着他还来求小叔作甚!”
裴玑笑了一声,道:“恕我无能为力。”说罢便放下了帘幕。
楚明玥满以为她过来说一声便能随着车队入宫,谁想到裴玑给她玩儿这一手,真绝情啊。
楚明玥不肯走,愤懑间扫了一眼帘幕:“六妹妹呢?在马车里么?”
楚明昭起身掀起帘子,抬头打量楚明玥一番。
楚明玥穿了一身石榴红妆花织金襦裙,头上珠翠罗叠,耳边明珠熠耀,颜色姣好,身段婀娜,只是少了薛含玉的柔弱妩媚。不过楚明昭忍不住想,她打扮得这么招眼,在眼下这个动乱的时候,也不怕被抢。
楚明玥瞧见楚明昭时便是一愣。楚明昭目下容光焕发,丽色逼人,转眄流精,顾盼神飞,瞧着比从前更要美上三分。
这个与她预想的出入有些大。
她原想着以楚明昭的身份,在王府必定是不受待见的,即便是没有被裴玑抛弃,那也必然是过着受气小媳妇的日子,谁想到她瞧着比她过得还滋润。
楚明玥暗想看来裴玑还没有腻味楚明昭啊。她腹诽时又瞥见楚明昭微微隆起的小腹,立时一怔。
楚明昭怀孕了?
“四姐姐,”楚明昭笑道,“四姐姐盯着我瞧什么?”
楚明玥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楚明昭过得好了。她转念一想,顿时懊恼不已。
她失算了,她应该跟着裴琰回广宁的。若她当初回了广宁,如今说不得早就有了身孕。有子嗣傍身,那岂非胜算更大?
楚明玥长叹一声,暗道幸好还来得及。
“自是因为太过想念六妹妹了,”楚明玥假惺惺客套几句,又要来拉楚明昭的手,“六妹妹去劝劝世子,把我带入宫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楚明昭迅速躲开她的手,笑道:“四姐姐只能另想法子了,世子不乐意,我也没辙。”言罢,放下帘子吩咐车夫起驾。
楚明玥几乎气炸了肺,暗道你们给我等着!
车队过了高阔的大明与承天两道正门,便入了皇城。楚明昭暗中往外睃看,发现皇宫依旧巍峨矗立,没有被损毁的迹象。
她心觉诧异,楚圭竟然没烧皇宫?她还以为楚圭会跟朱允炆一样纵火烧殿。这倒是奇了……
坐在一旁的裴玑一把将她捞过来,戳戳她鼻尖道:“别伸头探脑的,过会儿入了宫你再好好看。”
楚明昭抿抿唇,趴在他肩上缄默不语、
她忽然十分紧张。
入宫之后,她与裴玑的行囊箱笼安置在了清宁宫。裴玑被裴弈宣去议事,她则留在偏殿休整。
爹娘哥嫂他们都回了侯府,裴弈似乎暂且也没有召见他们的打算。她不知道她这公爹打的什么算盘,她见今心中异常忐忑。
裴琰正要回咸阳宫时,就见一名护卫急匆匆跑来,说大明门外有个女子一直大吵大闹着要见他,连说她是郡王妃,再不通传与郡王知道,后果自负云云。他们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就跑来询问郡王的意思。
裴琰瞬间意识到那个人是楚明玥,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楚明玥这个问题总是要解决的。
楚明玥见到裴琰时,瞬时喜形于色,又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些,当下收敛神色,理了理衣裙,上前行了礼。她屈身下去之后就等着裴琰上来扶她,结果等了半晌,裴琰却纹丝不动。
楚明玥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身子都麻了,觉得裴琰大约是许久未见她,一时看傻了,便自家起了身。
她正要跟裴琰告状说那群看门狗不让她进去,却听裴琰冷声道:“没规没矩的,我让你平身了么?”
楚明玥愣了一愣,半天都没お稥冂第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裴琰冷着脸思忖一回,问她如今住在何处。
楚明玥都被他方才的态度搞晕了,在裴琰不耐烦地再次询问时才回神,说她住在城外的庄子上。
裴琰烦躁地叹口气,挥手道:“那你先回去,我如今手头事多得紧。”
楚明玥神情一僵,见他要赶她,当下也顾不上矜持了,一把扯住他,不平道:“郡王不该把我接进宫么?”
裴琰狠狠甩开她,翻个白眼:“我说了,我如今忙得很。照我说的办。”他如今看见楚明玥便觉烦躁,转身就走。
楚明玥忙忙追上,在后头一叠声地喊着让裴琰等等她。她眼见着裴琰要入宫门,忙忙紧跑几步一把拽住他,又气又急:“郡王怎生这般!我可是盼了许久才把郡王盼来的!咱们夫妻分离这么久,郡王难道就不思念我么?”
裴琰被她说得额头青筋直跳。他跟她根本就没什么情分,她是哪来的自信说出的这等话?
裴琰被恶心得不轻,当下一脚踹开她,暴躁道:“你给我闭嘴!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交给父王!”
楚明玥一时不防,被他踢在膝盖,即刻重重倒地,发髻都跌乱了。她疼得面色惨白,抬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裴琰,心中气恼又惶遽,裴琰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实在是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郡王,”楚明玥怒目而视,“当初可是郡王求娶的我!如今这般翻脸不认人又是为哪般?”
裴琰想起当初那件事,心绪更加烦乱。他至今也不知道裴玑当时有没有故意给他设套。
裴琰白她一眼:“那你就当我当初瞎了眼吧。”
楚明玥气得发抖:“一日夫妻百日恩,郡王……”她见裴琰面上神色变得越加冷厉,话说一半卡在喉咙里,懵在地上,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后半辈子还要依靠裴琰,她还要将她母亲接回来,可这个男人似乎是变了心了,如今瞧不出对她有半分情谊。
楚明玥实在有些茫然,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旁守门的士兵们将全程看在眼里,一个个低头憋笑。瞧这女子方才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一口一个狗奴才地骂他们,还以为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却原来不过是个弃妇。
裴琰觉得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处置楚明玥的问题,转身折返。
楚明玥眼见着他越走越远,猛地攥起拳头,咬牙道:“郡王留步,妾身这里有一件事要告与郡王知道。”
☆、第八十一章
裴琰坐上马车的时候,脑袋还是晕乎的。
他被楚明玥方才说的那件事震撼得不轻,眼下整个人如浮云端。
楚明玥坐下吃了半盏茶,见裴琰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笑了一声,扯了裴琰一把:“郡王高兴坏了?”
裴琰忽而攥住她的手,严厉道:“你莫不是为了让我收留你就这样编瞎话儿骗我吧?”
楚明玥听见裴琰这般质疑她,当下不悦道:“郡王想想,我能拿这种事说笑么?再者说,郡王不也说能对得上么?”
裴琰深吸一口气,确实,确实能对上……
他当年无意间听闻了瞿素卜卦的事,当即便蠢蠢欲动。但他一直不知道那个天命中宫到底是楚家的哪个姑娘。他锲而不舍地试探多时,但裴玑始终跟他装糊涂。
他跟他父亲一样笃信瞿素的能力,他知道像瞿素这样的顶尖谋士,几乎都有一手占卜的好本事。何况瞿素阴阳算命、禳星告斗的手段本身就神准。
所以他是相信天命中宫的存在的。
而知晓这件事的人怕是只有瞿素、裴玑并一个他,楚明玥根本不可能知道。而她如今说她就是那个身具凤命、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
裴琰吸气再吸气。惊喜简直来得太突然,但他心里有个疑惑,如果那个人是楚明玥的话,裴玑当初为何不顺水推舟娶了楚明玥呢?横竖当初楚圭原本是想将楚明玥指给裴玑的。
若说是故意绕弯子就有些牵强了,毕竟让自己将来要娶的女人先嫁给别人这种事实在太荒谬。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裴玑也不知道答案。但瞿素与裴玑颇有交情,既然告诉了他,又为何要说一半呢。
裴琰思及此又生出一股愤懑。瞿素每回来王府他都对他殷勤备至,但瞿素从来对他不冷不热,反倒是裴玑,也没做什么特殊的事,瞿素却跟他万分熟稔,父王因此也越加看重裴玑。裴琰一度怀疑瞿素也是个势利眼,想要巴结王世子,但瞿素连他父王的账都不买,这就足以说明瞿素跟谁交好与身份无关。
裴琰深深吸气。不论如何,既然楚明玥就是那个人,那他自是要好好利用。他原本都有些灰心丧气了,如今看来,他是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的!
裴琰瞬时斗志昂扬。
楚明昭忐忑不安地在偏殿坐了许久,才见裴玑回来。她正要起身施礼,就瞧见裴玑身后还跟着楚怀定。
“二哥。”楚明昭惊喜地唤了一声,上前相迎。
裴玑哼了声:“看见二哥就忘了我。”
楚怀定忙在一旁接话:“妹妹只是许久未见我了,这才……”
裴玑见他似乎是以为他当真不悦,当下笑着摆手:“无事,我与昭昭说笑的。”
楚怀定舒了口气,讪讪一笑。
他可不敢得罪他这个妹夫,如今楚家上上下下都要指着他这妹夫讨活口,他自己能有今日的军功也全靠他妹夫提携,他打心眼里敬服他。
三人坐下后,楚明昭听说楚怀定这回立了大功,便一定要他讲一讲。
楚怀定有些赧然,喝了一杯茶,才梳理着与妹妹说道起来。
原来,裴弈在北面的安定门外遭遇地雷阵之后,辗转试了其余三面,结果发现状况都一样,楚圭在每一面都做了布置。裴弈当时欲选一处集中试雷,楚怀定提议还走安定门。裴弈见他胸有成竹,又料想他不敢耍诈,便听从了他的意见。
光是试雷就花了五日。裴弈头先就地取材用战马试,后来觉得太浪费,便命士兵们去京郊的山林里打一些体型较大的猎物,用这些动物排雷。等到试得差不多了,众人仍旧没几个敢往前冲的,因为路面宽阔,试得再多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届时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并且最要紧的是,守城的兵士负隅顽抗,不肯纳降。躲过了雷,还有城楼上的火器等着。眼看着胜利在望显耀将及,若是在这个时候死了,那真是太不值当。
一片静默中,楚怀定站了出来。他一面小心地沿着试好的道路一点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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