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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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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岚倒是眼前一亮:“魏文伦来了?他告假月余都不见人影,我正找他呢。”
裴琰一首《满江红》将要收尾时,时间只过半而已。他悠悠闲闲地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又抽空瞥了裴玑面前的宣纸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刚瞄了两行,他嘴里一口茶就全喷了出来。
兄弟俩的宣纸全湿了。
裴玑叹道:“大哥小心些。”
众人听见动静,纷纷侧目。范循伸了伸脖子,想看看裴玑究竟写了什么,但墨迹已被洇花,字句已不可辨。
裴琰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连拍了弟弟肩膀两下:“阿玑真是人才,写得一手好诗!不知魏文伦看到作何感想。”
适才他看到裴玑跟前摊开的宣纸上写着:一只小麋鹿,二只小麋鹿……
后头的尚未来得及看,就被他一口茶喷花了。
裴玑将那张纸揉了,突然起身潜到了宋宪旁边。裴琰等人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他伏在宋宪耳旁窃窃低语,也不知在说什么。
待宋宪神色怪异地点点头,裴玑又跑到陆衡跟前,含笑低声道:“妹夫词翰不精,姐夫救救急,放个水,过会儿莫露我太次就成。我已与大姐夫通过气儿了,望三姐夫也通融则个。”
陆衡出身将门,又沾惹了些子弟习气,于诗词上也不擅长,见他这般说,不由咋舌,他这样的已经很水了,还要放水?
裴琰在一旁看着,想起裴玑从前在宗学里干的事。
裴玑刚回王府时,在宗学里也不安分,听课时交头接耳、四处乱窜是常事,热乱完就伏案睡觉,睡醒了继续热乱。气得几个教授、纪善抓心挠肝,但裴玑身份尊贵,他们不敢管教,只好告到父王那里。
可父王的态度十分奇怪,从来都只是做个样子胡乱训几句了事。
裴琰思及此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这弟弟简直是个天才。平素并不如何用功,但功课却从没落下,每次考业都能轻易拔得头筹,真是活见鬼,也不知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裴玑的骑射功夫厉害还可说是因父王的严苛督导,但文墨上头的怠学自通实在不可思议。
待到众人将翰墨交讫后,魏文伦一一过目。
魏文伦本也没对这群世家子抱多大希望,从皇帝定了两刻钟也能瞧出是格外照拂的,真正的文会上斗文根本不可能留这么长的时间。
虽则他早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去看时,还是忍不住蹙眉。
魏文伦读着读着,心里开始忖量落后如何另辟蹊径地下赞语——皇帝提前交代,只能拣好的说。然而等到拿起裴玑的一看,他的脸便彻底僵住了。
魏文伦简直要疯了。
这也叫五言排律?
楚圭见他脸色不对,不由出声询问。魏文伦揉了揉额角,道了无事,便开始照着楚圭的吩咐,一一朗声下考语。
前头的都还好说,但轮到裴玑时,魏文伦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襄世子翰墨颇工……”
你这字写得挺好看的。
众人愣了一下,哄然而笑。
连裴玑自己都笑了,魏文伦真是耿介。
他交上去的其实并非他大哥方才看到的那个,那个太假了,是他思量间随手写来玩儿的。他后来写的是一首五言诗,但刻意抛开了对仗、平仄、韵脚这些律诗讲求的要素限制,几同打油诗,这种严重偏题的诗搁到魏文伦面前让他夸,的确是难为他。
楚圭好奇之下拿过裴玑的诗一看,也禁不住笑起来,直夸裴玑率性。
楚圭又看了其余人写的诗词,除了不知底细的临邑王与正常发挥的范循,宋宪与陆衡两个显然是放了水。楚圭想起襄世子适才与这两人耳语的举动,面上若有所思。
楚圭低声交代魏文伦几句,魏文伦踟蹰了一下,随后宣布裴玑胜出。
楚圭瞧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笑道:“朕适才说了,得头筹者重重有赏。朕给襄世子在吏部寻个差事,襄世子意下何如?”
裴玑先是一惊,旋即犹豫着起身说恐父王忧心不愿濡滞,但楚圭似心意已决,再三相劝,裴玑推辞不过,只好领意谢恩。
范循望着裴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要来吏部真是再好不过,以后就是同僚了,如果你能活着回去的话。
魏文伦整理书翰的动作一顿,襄世子也要来吏部?
魏文伦心神不属间又低头扫了裴玑写的诗一眼。
原只是随意一掠,但他的目光却忽然凝住。
魏文伦怔了怔,旋仔细审视了襄世子的笔划勾连,面上渐现错愕之色。
他转头看了看与众人说笑的裴玑,又看了看他写的字,心内惊诧难以言喻。
下午的围猎,楚圭带上了楚怀和与裴玑连襟五个。楚怀和有意在楚圭面前逞技,裴玑等人则无心抢阳斗胜,因此楚怀和倒是占尽了风头。
楚圭有些不豫,他这回主要是想探探裴玑,看他会使出几分本事。
围猎将阑时,范循为流矢所伤,先行告退,裴玑等人则被楚圭留下比试骑射。
正是申牌时候,落日熔金,微风拂煦。楚明昭挎了个大篮子,与木槿跟玉簪两个丫头在枇杷园里摘果子。
她在殿内窝了一天,觉着闷得慌,就趁着这会儿凉爽,跑来了枇杷园,一为吃,二为看景。她本想拉着长姐一道来,但长姐是个喜静的性子,不爱做这些,她便也没强求。
只是她的手上还有伤,不方便采撷,果子都是两个丫头摘的,她负责挑果树。
枇杷园里果树颇多,但并非每棵树上的果子都是熟透了的,楚明昭一路仰头左右打量,挑拣之间便入了林峦深处。
等到又选好了两棵,她回身喊两个丫头过来,然而连唤几声都无人回应。
她以为是两个丫头摘着果子没注意她喊人,当下记好了地方,正欲折返去寻人,然而没走几步就瞧见树丛后转出一个人来。
是范循。
楚明昭先是惊异,跟着便镇定下来。
她有防身的家伙,怕什么。
范循缓缓步至她身前,凝注着她道:“昭昭都不问问我为何会在这里么?”
楚明昭觉得他大概是又发病了,叹口气道:“这个需要问么?围猎结束了吧?那我也该回了。”说着便要绕过他离开。
“不是,”范循盯着她的眼睛,伸臂挡住她的去路,“我受伤了。”
楚明昭点头道:“原是这样,那姐夫快去找太医瞧瞧……”
楚明昭一句话未说完,就听范循不豫道:“昭昭还跟从前一样叫我表哥不好么?昭昭好狠的心,我说我负伤了,你竟也不关怀几句。”
楚明昭浑身一抖,哭笑不得,有病得治啊姐夫!
她见他又逼近一步,连退了两步,沉容道:“姐夫自重,仔细惹人误会。”说话间便悄悄摸向了自己腰间的葫芦顺袋。
然而范循好似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兀自道:“我亲迎那日,你没有来,是因为心里难受么?我也是,心里堵得慌,那晚整宿都难以成眠。”
楚明昭一面解袋子一面想,这厮好像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了。
范循忽而长叹一声,深深凝着她,声音低沉:“嫁给裴玑也不怪你,表哥不会不要你——你没把表哥的那个秘密告诉裴玑吧?”
楚明昭解顺袋的手一顿,什么秘密?
范循见她愣住,低笑着抬手就要来摸她的脸:“昭昭呆怔怔的模样也这么美。”
楚明昭一偏头躲开他的手,与此同时倒是真的想起了一桩陈年往事。
楚明昭嘴角抽了抽,他说的不会是那件事吧?她有毛病才会把那种事告诉自己夫君!那种长针眼的事她早想忘了。
楚明昭正犹豫着要不要祭出辣椒水脱身,范循却突然转头往身后看去。
楚明昭的视线被范循挡着,见状侧头往他身后一看,不禁惊喜道:“夫君?”
裴玑应了一声,旋即面色阴冷地睨了范循一眼,阔步上前要拉过楚明昭。但尚未及伸手,范循就突然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猛地朝他攻去。
裴玑早有防备,闪身一避,就和他缠斗在一起。
楚明昭看着发急,范循招招很辣,显见是来想取裴玑的命。她心焦之间想起自己也有一把匕首,当下掏出来扔给了裴玑。
她奔往果园外寻求外援时,正碰上范希筠。范希筠听说她三哥和襄世子厮打起来了,当下便让楚明昭给她带路。楚明昭觉着她一个小姑娘去了也是无济于事,但范希筠说要调来羽林卫跟锦衣卫来太耗时,其余人又四散各处,怕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让她去试一试。
楚明昭无法,只好带了她折回去。
两人奔回去时,范循身上已经挂了彩,裴玑面色沉凝。
范希筠见二人打得难分难解,又是诧异又是焦急,朝着范循喊道:“三哥快停手!有话好说!”她看范循不做理会,低头想了想,又道,“三哥就不怕祖父知道三哥如此无状么?”
范循目光一敛。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回身撤步,当真住了手。
裴玑看了看手里沾血的白刃,倏然笑了一声:“姐夫好算计,好身手。”
范循也笑了一声:“承让,世子这身手也是出人意表。”
楚明昭觉得两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此刻也顾不上细想,当下上前拉住裴玑,问他是否受伤。
范循眼见着楚明昭跑到裴玑跟前问长问短,面色瞬冷。明明负伤的人是他,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范希筠朝裴玑那边望了须臾,回头见范循仍旧盯着裴玑与楚明昭,只好温声劝他快回去治伤。
范循袖中双手笼攥,立了片晌,悻悻而去。
裴玑见楚明昭舒了口气,又想起方才的情形,搂住她便亲了一口:“我看昭昭却才都要急哭了,是不是特别担忧我?”
“是啊,夫君若有个三长两短,后日谁请我客,”楚明昭眼瞧着他要抽身走人,一把拉住他,笑盈盈道,“我说笑的,我方才满心焦急,唯恐他伤了夫君。”
裴玑勉强回头,挑眉道:“何以为证?”
楚明昭抬手朝着不远处横躺的篮子和散落一地的枇杷一指:“夫君看见没?我急得连果子都扔了。”
裴玑按了按额头,须臾叹道:“好吧,的确物证充足。”起码他比一篮枇杷重要。
日晡时分,楚圭先行起驾回銮。
何随领着府上从人来接时,听说了世子这一整天的事迹,笑了一回,末了忍不住道:“世子您去了吏部可就要跟范驸马和魏大人共事了,您可要保重啊!”说着又笑起来。
裴玑斜他一眼:“我自有法子应对。”又道,“有话与我说?”
何随心道您也快成精了。心上这样想,面色却是一整,低声道:“沈长史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何随一语未了,就听背后忽有人道:“襄世子请留步。”
裴玑止步回头,就见魏文伦于熙来攘往的人丛中落落而立,正肃容审视着他。
魏文伦看裴玑跙足,敛襟施礼讫,道:“微臣欲以一事咨诹于世子,望世子不吝赐教。”
☆、第27章
裴玑回身笑道:“魏大人请讲。”
魏文伦略作斟酌,道:“世子书翰可是师法于丹丘先生?”
一语落地,何随不由瞠目,然而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赶忙敛容垂首。
裴玑一笑道:“是又如何?”
魏文伦打恭道:“伏望世子告知个中机窍,微臣不胜恳悃感激。”
“魏大人此乃何意?”
“丹丘先生之书兼糅颜骨赵姿,又集魏晋迩来各家所长,书风风华自足,用墨亦考究,枯湿浓淡,尽得其妙。因而极难描摹,”魏文伦道,“微臣对丹丘先生之书历来推崇备至,只多番极深研几之下,仍不得神髓。然则微臣观世子之书,天姿迥异,转笔处古劲藏锋,似拙实巧,颇具其韵。不知世子平素所临何帖?可有何心得?”
“素日所临亦不过《烟江叠嶂图跋》、《倪宽赞》、《前后赤壁赋册》之类。至若心得,不过思量缜致兼苦练不辍而已。日将月就,自有进益。”
裴玑答得十分从容,但魏文伦直觉他隐去了个中关窍肯綮。
他此番并非专为讨教而来的。襄世子身为王孙贵胄,置易就难,去临摹丹丘先生的书翰,他越想越觉怪异。亦且,他细看之下,深觉襄世子当是有所保留。
他的字应当能写得更漂亮。
魏文伦又思及那首打油诗,道:“世子那诗是有意写歪的吧?”
裴玑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我不长于律诗,勉强写个五绝七绝倒还可,又不工于填词,便只好对付着做了一首。”
魏文伦待要再问,何随便在一旁道:“世子,咱们该回了。”
裴玑颔首,继而与魏文伦作辞走了。
魏文伦凝着裴玑的背影,忆起万寿圣节上的情形,又思及他今日的诸般言行,遽然觉得这个人身上迷雾重重。
待走得远了,何随回头看魏文伦已经没了人影,不禁舒了口气,低声道:“世子今日没有藏着字迹?”
“藏着了,老爷子瞧见我今日那字都不一定能认得出,”裴玑轻叹一声,“大约有些走笔习惯终究改不了,也是魏文伦眼睛太尖。我琢磨着他临老爷子的碑帖不是一日两日了,否则焉能体察入微。所幸我那诗写得够乱,他瞧不出什么。”
何随点头道:“老爷子那一手字天底下没几个不想学的,他看出这个倒也无妨。”
裴玑颔首,复又叹笑道:“看来我以后在魏文伦面前要更小心些才好。”
楚明昭与裴玑上了马车后,想起楚明玥那件事,一头拈起一块果馅儿蒸酥,一头看向裴玑:“夫君说要与我解释楚明玥的怪言怪行的,夫君还记得不?”
裴玑正靠在红锦靠背上闭目静思,闻言睁眼看向她:“记得。”说着便将内中情由敷陈一番。
楚明昭瞪大眼睛:“她觉得你喜欢她?”旋又端量着他,“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裴玑长叹一息:“我眼又不瞎,喜欢她作甚?”
楚明昭险些一口蒸酥喷出来:“夫君说大伯眼瞎?”
“我大哥眼也不瞎,就是眼皮子浅。”
楚明昭品了品他这话,困惑道:“大伯不喜欢我四姐姐?那为何要求娶?”
裴玑又缓缓靠了回去,道:“这个姑且不能与昭昭讲。”
楚明昭慢慢咬了一口蒸酥:“那夫君既是不喜欢她,她为何觉得夫君对她有意?”
“那昭昭对范循无意,范循又缘何认为昭昭钟情于他?”
楚明昭瞬间被问住了,思量半晌,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想的。我明明一直在躲他。”
裴玑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暗转,忽而问:“他何时开始认为你属意他的?”
楚明昭回想一番,踟蹰着道:“好像是三年前。”
裴玑沉吟一回,别有深意地笑道:“我今日与他打斗间,观他身手不俗。果真是允文允武。”
楚明昭蹙眉道:“他是故意受伤引你来的?可他如何知道我会出来的?”
“大约是意定你会去摘果子,”裴玑抬手揾了揾她嘴角的点心屑,微微笑道,“莫想这些了,咱们来计较计较晚膳吃什么?”
回府后,两人更衣罢,等候厨房摆膳时,裴玑将沈淳召至书房。
沈淳行了礼,便说起了肃王奏请回封地的事。末了,沈淳沉容问道:“世子预备如何?”
裴玑屈指扣了扣书案:“父王让依着我的意思来么?”
“是的。”
裴玑笑了一笑,心道父王不会认为老爷子连这个都帮我算好了吧。又看向沈淳:“若依照我的意思,便是绑了裴祯来,独独与皇叔磨缠没用。我这一两月间也算是磨破了嘴皮子,然则皇叔只欲求安。”
沈淳略一犹疑,道:“但如此一来,会不会激怒肃王?”
裴玑呷了一口木樨茶,缓缓道:“又不是真要宰了裴祯,咱们都是讲理之人,我自有计较。兼且,楚圭窃位以来,诸王为之所慑,厥角稽首,奉上玺韨,惟恐在后,或乃称美颂德,以求容媚,岂不哀哉?不使些硬的,皇叔恐也只觑眼前。”
沈淳略略垂首道:“臣明了了。”
裴玑微微颔首,搁了茶盏,交代道:“尔等行事切记持盈慎满,莫为楚圭所觉。另,待裴祯客气些,我要与他觌面计议。”旋又轻笑,“我与宗吉兄也久未谋面了。”
沈淳应诺领命。见裴玑起身欲走,又沉声道:“请世子谨记王爷的吩咐。”
裴玑动作一滞,垂眸缄默少顷,掣身而去。
五月五这日,楚明昭侵早时就被接回了侯府。
京师端阳节俗,人皆系端午索,佩五毒灵符,渍酒以菖蒲,涂耳鼻以雄黄,曰避毒虫。家户各悬五雷符,插门以艾。簪佩各小纸符簪,或五毒、五端花草。
楚明昭浑身佩挂完后,又被长姐拉着簪了一朵榴花。她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觉着自己从头到脚都花里胡哨的,不禁笑了笑。
楚明婉见状,朝她额头点了一下:“还笑,回趟娘家也不多待会儿。”
楚明昭笑道:“世子说要带我出去转转。”
“让世子一道来不就是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不肯……”
楚明婉倒是被提醒了,两人新婚燕尔,正是沙糖拌蜜的时候,自是不愿随众一道出去。
两人说话间,何秀领着丫鬟平安走了过来。
何秀今日穿了一件崭新的海棠红湖罗琐子地褙子,下着葱白倭锦扣绣月华裙,耳坠二珠环子,颇显少女的娇俏。只她时常垂着头,性子太过腼腆,总显出些怯怯乔乔的意味。
楚明婉的视线在何秀的衣裳头面上停了停。
何秀若不住在侯府,绝穿不起这一身。她眼下在侯府住着倒是吃穿不愁,日常穿戴嚼用也跟正经府上小姐一个样。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将来定然嫁不了侯府这样的人家,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了落差。
何秀跟楚明昭姐妹两个道了万福,转头示意平安将东西提上前来。
“我自己做了些吃食,昭姐姐过会儿路上吃吧,”何秀掀开食盒,讪讪笑道,“做得不大好,姐姐莫介意。”
楚明昭从前在侯府待着时,何秀也时常做些吃的给她。何秀的厨艺很好,又兼做的一手好针黹,故此楚明昭时常感慨何秀将来必定是个贤妻良母。
楚明昭低头一看,食盒分三层,最上面一层装着十来个小角黍,一层盛着十几个艾窝窝,最下头一层放了四块黄米面枣糕。
都是寻常吃食,但做得十分精致,一望即知是经了心的。楚明昭笑盈盈道:“阿秀费心了,闻着味儿就知道很香。”见她面现赧然之色,又想起一事,含笑低声道,“阿秀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何秀绞了绞袖口,低了低头,道:“太太这几日已在张罗了,想是不日就能有信儿。”
楚明昭点头道:“那便好。阿秀成婚时我一定随份大礼。”
何秀笑着应了一声,又与楚明昭闲话几句,跟着便作了辞。
平安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等转过了抄手游廊,见自家姑娘慢慢停了步子,不由轻声道:“侯爷过会儿要与太夫人、少爷他们出去看竞舟,姑娘不如一同去?”
何秀默了默,道:“不去了,我一个外人跟着去也尴尬。”又望着两旁高槐垂柳,叹息一声,“平安,你说我真的应该把那首饰当了么?”
平安低头道:“这……还要姑娘自己权衡。”
何秀捏了捏手里的通花汗巾。侯夫人给她置办的头面不能全凑办了去,否则没法儿见客。要当也只能当襄世子回门那天送她的见面礼。
襄世子大约没想到她会缺银子,送的都是首饰,没有现银,这倒令她有些为难。她不想将这些拿去当掉,但弟弟如今进学了,纸墨笔砚样样耗银子,吃穿上也不能太寒俭。读书是好事,弟弟小小年纪就能当上庠生,足见十分出息,不能断在银子上。
何秀垂着眼,一时心中翻搅。
楚明昭依着之前与裴玑商议好的,径直去了云福楼。
马车停下时,她听外头从人齐声喊“世子”,一掀帘子便瞧见裴玑飒然走上前来。
“今儿客满,幸好我昨日就订好了雅间,否则昭昭今日就吃不上他家的神仙肉了。”裴玑说话间就含笑朝她伸出手,要扶她下车。
楚明昭拉着他的手,顺势凑近道:“夫君今日带够银子了么?”
裴玑附在她耳旁道:“放心,敞开了吃,我带的那些若是不够,就命人再回去取,今儿管情让你吃到扶墙出来。”
楚明昭笑眼弯弯:“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话间又收了笑,“我想起来了,见今你的钱也是我的钱。”
裴玑挑眉道:“那昭昭还吃么?”
楚明昭撇嘴:“吃!都来了为什么不吃。”说着便顺着裴玑的搀扶下了马车。
下车后,她将裴玑上下端量了一番,不由微微一笑。
他今日头戴巾帻,身着一件水墨蓝绉纱直裰,腰里扣着碧玉鹿鹤灵芝绦环,脚踏粉底皂靴。深衣软巾,是士人燕居打扮。
他本就生得姿容特出,这般穿戴之下,显出十分的彬彬儒雅,愈见容色充盛。
裴玑见她看着他笑了笑,不由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觉着夫君穿上这身倒挺像个儒生的。”
“那我待会儿即兴赋诗一首。”
楚明昭笑道:“好啊好啊,难得遇上个做诗水准与我相当的。”
裴玑略一挑眉:“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楚明昭正要再打趣他,忽闻身后传来勒马停车的动静,转头看过去时,瞧见身后停了两辆马车。
姜融从前头那辆马车上下来后,姜灵与赵氏一前一后自后头的马车上被丫鬟搀了下来。
母女两个刚一抬头,便同时一怔。
姜融一眼撞见楚明昭的目光,愣了一下,转身就要走,却被陡然反应过来的姜灵扯了一把:“哥哥走什么。”又斜睨了楚明昭一眼,冷笑一声道,“他们来得,咱们自然也来得。”
作者有话要说: 姜融宝宝,哈哈哈~
☆、第28章
裴玑瞧见楚明昭与眼前这起人的反应,不由低声问:“这一干人是哪家的?”
楚明昭侧头小声道:“广德侯姜家。”
裴玑闻言便笑了:“原是你的老相识。”
楚明昭抿了抿嘴角,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姜灵母女正欲径直入内时,裴玑突然开口道:“二位明知我们的身份,怎也不见礼?”
姜灵母女步子一顿,僵了片刻,才转回头,屈膝冲裴玑二人行了礼。
姜灵瞥眼间暗暗打量裴玑,只见他生得卓绝熠耀,身量颀长,傀然而立宛若玉树。
姜灵心里立时一堵。
楚明昭推掉了与她哥哥的亲事,还把她们家害得那么惨,转回头却攀上了这样的夫婿,凭什么?
赵氏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气不敢发作。
当初楚家推掉她儿子这门亲时她还在楚慎夫妇跟前挖苦,说她倒要瞧瞧他们能寻个什么好女婿,落后楚明昭就嫁了襄世子成了世子妃,她为此连着气闷了好几日。
这简直是往她脸上打。
如今又好死不死地撞了面,今日出门前真该看看黄历。
姜融一直在后头踅来踅去,有些无所适从。他想掉头走人,但母亲与妹妹已经进了酒楼,他一时间倒是进退维谷。
楚明昭估摸着姜融大约已经娶了媳妇,但她往后瞧了瞧,却见只姜融一个,暗忖着大概他媳妇今日也回了娘家。
姜融想等楚明昭两人入内后再进去,但裴玑却忽然朝他笑道:“阁下便是姜融姜公子吧?”
姜融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小可正是。”旋即唱喏施礼。
裴玑与姜融叙礼一回,又打量他几眼,倒没多说什么,放他进去了。
楚明昭与裴玑一道进雅间后,甫一坐下,就听裴玑问道:“当初推掉广德侯这门亲事,是昭昭的意思还是外父外母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不过爹娘也的确不大中意姜融。”
裴玑轻叹道:“同样是泰山大人的学生,姜融与魏文伦相较起来真是差得远了。”说话间将单子递与楚明昭,“我听说姜融只是过了童生试,后来还是靠着恩荫入的国子监。果真是各人资质悬殊。”
楚明昭正拿着单子低头选菜,闻言抬眸笑道:“姜融大约没有读书的天分,不过他科名上无大成,末了却练了一手好字,也不算一无所获。”说话间想起裴玑在南苑做了一首歪诗的事,忍不住笑了笑。
裴玑瞧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拿着姜融和他比了。
他低叹一声。
他那诗自然是有意写歪的,但他如此为之并非专为善刀而藏,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缘由——他和一个人的诗文风格太像了,而他暂且不能暴露那个人,不想让人将他与之联系起来。只是魏文伦从他的字里看出来了些端倪。
不过这也没什么,魏文伦猜不到关窍。只眼下他却也不好与楚明昭解释。
楚明昭见裴玑神色似有不豫,笑着道:“夫君放心,我与姜融没什么交情,也不喜欢他。”
裴玑轻哼道:“这就对了。不过,我怎么瞧着你看到姜融就直想笑?”
楚明昭扑哧一声笑了:“因为他有个口头禅。”
楚明岚今日没回宫。她亲娘没了,亲爹眼里也瞧不见她,回宫去也是看嫡母的冷脸。
她从南苑回来后,就以养伤为由在自己院子里窝着,也不去找范循。这样赌气两天,她本以为范循即使是做样子给外人看,也要来看看她,谁想到他竟真的扔着她不闻不问。
今日端阳节,楚明岚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终于受不住了,气冲冲地就奔到了范循的书房。
范循这几日用膳安置都在书房。楚明岚杀过来时,被守在门口的鹤鸣拦了下来。鹤鸣直道少爷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让楚明岚在外头稍候片刻,少爷少刻就回。
楚明岚满肚子火气,哪里听得进这些,抬手就狠狠甩了鹤鸣一个巴掌,当下就闯了进去。
范循的确不在。
楚明岚怒冲冲地遣退了丫鬟,一屁股坐到书案后的玫瑰椅里。她看到捂着脸进来的鹤鸣,冷笑道:“你们少爷忙什么呢?我听说他这两日都早出晚归的。”
“小的也不知,”鹤鸣犹豫一下,终是硬着头皮道,“公主还是先出来吧,回头被少爷瞧见了……”
“我是公主,他是驸马,真论起来,我的身份比他高,不能来他书房么?”
“不……不是……”鹤鸣想到少爷回来瞧见他把公主放进去大约也不会饶了他,咬牙提醒道,“今日是端阳节。”
楚明岚讥诮一笑:“你这奴才说话好生奇怪,端阳节怎么了?”
鹤鸣急道:“每年端阳节时,少爷的脾性就格外暴躁,公主还是莫要触了少爷的火头。”
楚明岚觉着好笑,只当是这奴才编瞎话哄她走,并不当回事,挥手赶走了鹤鸣。
她坐在椅子上打量四周陈设时,只觉家什文房布列雅致,看着十分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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