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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殄-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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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凭平民百姓,皇亲国戚,有机会入宫的话,一律不得驾马,坐轿,除非皇帝恩赐。
  谭鸣鹊以为她终于能下轿喘口气,谁知道轿夫仍抬着轿子往前走。
  她算着路程觉得不对劲,忍无可忍掀开帘子往外看才知道轿子已经入了宫。
  闹呢!
  “停轿!”谭鸣鹊吼一声,两抬轿子都落了地。
  安公公脚步匆匆跑过来,问谭鸣鹊:“谭姑娘,出什么事了?”
  “不是入宫了吗?怎么还不下轿?”谭鸣鹊阴着脸问。
  她脸色难看,是忍着吐,安公公却实在烦恼,不懂她的无名火从何而来。
  他赔笑道:“您放心,陛下有命,您和别人不同,可以坐着轿子在宫中行走。”
  先生是不是在整她?
  谭鸣鹊直接往外走。
  “行走?坐着轿子也叫行走?”谭鸣鹊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我不用轿,叫他们回去!”
  “是,是是是。”安公公非常听话,从善如流遣走了轿夫。
  把人送走,他又跑回来,殷勤地问谭鸣鹊:“谭姑娘,请跟我来,不要让陛下久等。”
  “……去哪?”
  “陛下说,在御书房见您。”
  又是御书房?
  谭鸣鹊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对那里的记忆相当糟糕。
  但她更明白跟一个陌生公公谈条件要求换地方,更没指望,因此只能点头说:“带路。”
  “是!”安公公乐滋滋走在前面,给她领路。
  谭鸣鹊默默地走在后面。
  老实说,撇去一开始的抗拒,这次入宫与第一次被沈清辉召见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第一次即将要面对的人是沈清辉,陌生的君主,她对他毫无了解。
  但这一次,她要见的人是沈凌嘉。
  即使变成皇帝真的会对一个人有所改变,但是有几点不会变。
  他曾经是她的殿下,他曾经是她的先生,她对他的了解绝对比对沈清辉的多。
  最起码,她知道他喜欢的颜色,讨厌的食物。
  至于对沈清辉……她光知道他的名字叫沈清辉,这还是沈凌嘉教她的。
  谭鸣鹊一边想,一边走,因此走得有些慢。
  但安公公却很有耐心,并不催促,他眼光奇准,看得出沈凌嘉很看重这位“谭姑娘”,否则的话怎么会那么紧张地让他一再礼待谭鸣鹊?沈凌嘉特意叮嘱,可见他对这位谭姑娘不一般,如今又专门用小轿接入宫中,莫非……
  安公公仔细琢磨,脚步也不快,二人便各怀心思,徐徐而行。
  不久,到了御书房,安公公请她稍等,先进去禀告。
  谭鸣鹊有些无聊地在门外等候,没多久,里面传出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十分急切,但突然顿住,然后放慢速度,缓缓来到门前。
  那人将门打开,谭鸣鹊原以为是安公公,但当她回头望去,却发现开门的人竟然是沈凌嘉。
  安公公忐忑地站在他身后,看起来十分矛盾,又想抢着开门,似乎又不敢动。
  沈凌嘉打开门,看着门外的谭鸣鹊,二人相隔三步,却像是隔了一道天堑。
  谭鸣鹊与他隔着一道门,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沈凌嘉才尴尬地咳嗽一声,回头说道:“你出去吧。”
  安公公早等着这句话,慌忙从旁边侧着身子逃出来。
  他匆匆告退,然后落荒而逃。
  谭鸣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问沈凌嘉:“他跑什么?”
  沈凌嘉本能地接口:“不知道。”
  一问一答,如从前般默契而自然。
  二人再次对视,这回却只是一眼,就各自避开。
  “别站在外面了,你先进来吧。”沈凌嘉匆匆说完,比逃走的安公公还要狼狈地转身进屋。
  “是,陛下。”谭鸣鹊谨慎小心地答应一声,马上也跟着踏入屋内。
  

☆、宿醉

  
  “昔寒,你……”
  沈凌嘉猛然回头,她缀在后面,被吓了一跳,倒退一步。
  “你怎么样?”沈凌嘉有些懊恼地说,“我不是故意吓你。”
  “没事。”谭鸣鹊轻轻摇头,偷看他一眼,重新把头低下去。
  沈凌嘉的声音陡然又变得不悦:“你昨天不是还挺有勇气吗?怎么今天又小心翼翼,怕朕?”
  她用得着怕?
  谭鸣鹊想,来这里的时候明明觉得没那么紧张,跟沈清辉比起来,面对沈凌嘉,应该更容易。
  她鼓足勇气说:“我不是怕……您,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说话跟不上气。”
  “怎么又不舒服?”沈凌嘉一愣,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看她的脸色,“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昨天,昨天晚上……我弄了点酒喝。”谭鸣鹊吞吞吐吐地说。
  “你现在还喝酒了?”沈凌嘉怔住,他是走了半年,不是走了半辈子吧?
  “头一次。”
  “什么头一次!你忘了上回喝酒以后病得多重?”沈凌嘉喋喋不休,“你怎么不长记性?”
  “上次喝酒生病是因为我不能碰人参,跟酒可没有关系。”谭鸣鹊据理力争,一时情急,不知道扯动了那根弦,头疼不已。
  她伸手扶额,身子晃了晃,沈凌嘉当即色变,顿时失了分寸,伸手来搀她:“还啰嗦什么,赶紧坐下!”
  谭鸣鹊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被沈凌嘉按下去。
  她下意识往后一倒,原以为会摔跤,没想到后面有个靠背。
  谭鸣鹊缓过了神,这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一个椅子上,低头一看,这椅子还铺就着明黄色的锦缎。
  她当即慌张地站起了身,看着沈凌嘉,不知所措。
  “陛下,这,这是您的……”她以为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
  然而沈凌嘉比她还诧异,道:“无端端的,你又怎么回事?”
  等谭鸣鹊结结巴巴指着椅子啊啊哦哦几声,他才明白过来,顿时大笑:“你以为这是龙椅?”
  谭鸣鹊大疑,“这不是吗?”
  “你个傻子!龙椅只有一把,在金殿上,这不过就是把普通椅子罢了,你怕什么?”沈凌嘉重新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好好休息吧!”
  谭鸣鹊心中还有顾虑,却也不敢说,只得忍着,明明这把椅子坐得相当舒服,她却像是生了虫,又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怎么都坐不住。
  沈凌嘉在一旁站着,看她矛盾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但刚扬起嘴角,想起前事,便又撇下。
  她自暴自弃来做宫人,他怎么开心得起来?
  他走到一旁,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两张椅子中间,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盘点心,还有两杯倒好的茶。
  谭鸣鹊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比她在魏王府和英王府见过的更加精致,但考虑到这是呈送给皇帝的,自然要是最好的,也在情理之中。五朵荷花,叠成小塔,谭鸣鹊琢磨半天也想不到这点心是怎么做的,便拿起来吃了一口。
  “……好吃!”谭鸣鹊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一鼓作气将小小的莲花塞进口中,几口嚼碎吞下,仍觉得留有余香,不禁赞叹一句。
  “喜欢吧?”沈凌嘉正喝着茶,看她吃东西的仓鼠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喜欢!”谭鸣鹊立刻点头,“我很喜欢这种味道,和府中的‘莲蕊酥’很像!”
  莲蕊酥是魏王府点心师傅的拿手本事,谭鸣鹊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很喜欢吃。
  “朕知道你喜欢吃莲蕊酥,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类似的,原本的师傅已经告老还乡,不然朕一定让他天天给你做莲蕊酥。”沈凌嘉笑道。
  “天天做就不必啦,什么好东西,天天吃都会腻!”谭鸣鹊摆手道。
  她低头拿手绢揉了揉手上残余的糖粉,突然抬头问道:“您怎么知道我,民女,喜欢吃莲蕊酥?”
  沈凌嘉噎住,半天才挤出一句:“知道别人的口味,很难吗?稍微注意一点就行,比如德太妃,七弟,甚至是菊娘的口味,朕都还算了解……”
  他啰里啰嗦解释了一大堆,中心思想是,他知道谭鸣鹊的口味,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
  谭鸣鹊噗嗤一笑,不敢拆穿,索性哄哄他:“是,民女明白。”
  “嗳。”沈凌嘉忽然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谭鸣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陛下,怎么了?”
  “昔寒,你别总是民女民女这样说话,真奇怪,你也是,七弟也是,我们很不熟吗?这里没有别人,为什么那么生分?”沈凌嘉有些别扭地说。
  “可是,别人都这样说话。”谭鸣鹊不解地道。
  “别人是别人,你和别人是一回事吗?”沈凌嘉脱口而出。
  谭鸣鹊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沈凌嘉为难地扭过脸,道:“就听我一回吧。”
  谭鸣鹊心下一软,当即道:“好,我知道了。”
  “你瞧,这样说话不是舒服得多吗?”沈凌嘉果然振奋起来。
  “是啊。”谭鸣鹊一边承认,一边笑眯眯把手伸向第二朵莲花。
  不多时,沈凌嘉又轻轻摸着茶碗的边缘,一脸纠结。
  虽说帝王本该喜怒不形于色,沈凌嘉这次却一再将心绪写在脸上。
  他新手上路,虽然为人稳重,但是想一步登天做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却也不容易,他在外人面前可以端着,在谭鸣鹊面前却冷不了脸,何况他本来就满腹心事。
  谭鸣鹊察言观色,立即开口:“您有话说?”
  沈凌嘉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一脸别扭地说:“没有。”
  “您这分明是言不由衷。”谭鸣鹊道。
  她说完,又拿手绢擦手。
  沈凌嘉忍不住好奇,问她:“你每吃一块点心就擦一次手,是何缘故?”
  “糖粉黏在手上,当然要擦啰。”谭鸣鹊一脸理所当然。
  “可你擦完手又去拿,岂不是又弄脏?何不吃完再擦?”沈凌嘉又问道。
  谭鸣鹊自有她的一番逻辑:“我擦手是因为吃完一块就不想吃了,没想到擦了手还想吃,所以去拿,我本来就是吃完了才擦的。”
  沈凌嘉无言以对。
  “况且我现在已经吃完了。”谭鸣鹊将手帕折起来,放在一旁,伸手去端茶碗。
  “哎!”沈凌嘉立刻叫停,“你等等!”
  谭鸣鹊动作停住,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茶会解药性?”
  “您教过我,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喝茶?”
  “我又没吃药,怕什么解药性?”谭鸣鹊十分费解。
  “谁说你没吃药?”沈凌嘉也有他的一番逻辑,“虽然你现在没有吃,但你待会儿要吃。”
  “安常!”沈凌嘉高声唤人。
  门猛然被打开,安公公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他先飞快地抬头将屋内的情况扫视一遍,见谭鸣鹊与沈凌嘉相对而坐,不由得一惊。
  不过安常一向稳重,见到这奇景,也只是安静如常地快步走进来,在沈凌嘉面前恭敬地问:“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太医院,请李院长过来看看,她昨天喝了点酒,到现在还不舒服。”
  “不必了!”谭鸣鹊一听事情要闹大,顿时着急地插嘴。
  沈凌嘉瞪她一眼,“这个别想让我依你,好好坐着,不许说不!”
  谭鸣鹊动动嘴,不甘心地嘟起嘴巴。
  “去吧。”沈凌嘉回头看向安常时,又恢复往常情态,淡淡吩咐道。
  安常低声答应,平稳而迅疾地退出了屋子。
  门重新关闭。
  谭鸣鹊的嘴巴还能接着挂油壶:“我真得喝药?”
  沈凌嘉不说话,默默地点头。
  “我只是喝了酒,又不是生了病。”
  “是不是生病,问了李院长再说。”沈凌嘉相当坚决,“不许说不。”
  一样的四个字,不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决然。
  谭鸣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她是入宫来做宫人的,一开始就劳动院长,未免风波太大。
  沈凌嘉拿她没辙,却也不是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直接扭过头不看,也就是了。
  “先生!”谭鸣鹊伸手去扯他的衣袖,他不理睬,她就耐心地摇,摇到他回心转意为止。
  谭鸣鹊玩起死皮赖脸,那沈凌嘉可就真的没法子了。
  “你看着我也没用。”
  “求您啦!”
  “求我也不行。”
  “我是有点不舒服,可菊娘说那叫宿醉,没什么的。”
  “别人是没什么,你可不是别人。”沈凌嘉似笑非笑地提醒她,“忘了你那些前车之鉴了?”
  谭鸣鹊可是连砍柴都能砍到自己的腿,烧炭喝酒连续大病爬不起来的神奇之人。
  “……”谭鸣鹊自知理亏,沈凌嘉一搬出她那些前科,她就没法反驳了。
  “乖乖坐着,等李院长来吧。”沈凌嘉得意地也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吃,咬了一口甚是嫌弃,“你怎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
  “我就是怕苦嘛。”谭鸣鹊小声嘀咕。
  “在我面前少玩指桑骂槐这一套,你再怕苦也没用,只要李院长开了药,你就要喝。”
  谭鸣鹊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也学他扭转开头。
  

☆、顾忌

  
  然而沈凌嘉从来不怕这个,乐滋滋把手中的莲花几口吃掉,还落井下石:“生你的气吧,李院长待会儿就来了。”
  谭鸣鹊发了会儿闷气又觉得于事无补,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先生!”
  沈凌嘉警惕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谭鸣鹊一脸受伤:“我才没有!”
  “那你叫我干嘛?”
  谭鸣鹊笑嘻嘻的:“等李院长来,让他也给你看看好不好?嗯,这叫什么来着……平安脉?”
  “诊什么平安脉,我好好的。”
  “那也让他给您看看吧!”
  “随便吧。”沈凌嘉看她一脸可怜的模样,有些心软,便松了口。
  谭鸣鹊大喜。
  “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呢?”沈凌嘉重新警惕起来。
  谭鸣鹊没耐心地说:“我哪有什么鬼主意,关心您还不行吗?”
  “你关心我,我信,但你无端端这么懂事,我可真放不下心。”沈凌嘉道。
  他审视着谭鸣鹊的双眼,越是看,她的神情越是心虚。
  谭鸣鹊的受压能力实在不强,被沈凌嘉看了几眼就焦心投降。
  “我真没有什么鬼主意!是,我是有点心思,可并不是要害谁。”
  沈凌嘉感兴趣地挑起一边的眉:“小心思?说来听听。”
  谭鸣鹊倒是很不想说,被沈凌嘉催促了好几声,才不甘愿地开口道:“先生,您还记得您为什么要让那位安公公来接我入宫吗?”
  她不提倒好,一说,沈凌嘉顿时冷了脸。
  为什么要让安常去接她?
  因为她要入宫。
  她入宫要做什么?
  做宫女。
  他脸色能好才怪,她怎么还记得这一着?
  谭鸣鹊就接着说了:“我是入宫来做宫女的嘛,一进宫排场就这么大,还请来李院长给我看病,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最重要的是,沈凌嘉的举动,难免会让人有其他想法。
  但谭鸣鹊对其他身份实在是毫无兴趣,她只想用另一个普通的身份,站在沈凌嘉身边,就足够了。
  她不需要其他。
  也从未考虑过其他。
  说来好笑,父亲对待她再有千般不是,却唯独没对不起母亲,他的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女人。也许就是这一点影响了谭鸣鹊,当她在皇榜大街看到秦兼月的那一刻,便知道她与沈凌嘉再无缘分。
  可是谭鸣鹊的心却偏偏纠结,再无缘分,她也不想斩断唯一的牵连。
  或许等她自己想通,才会主动离开这里。
  ——却不是现在。
  人的想法,有时候既复杂又矛盾,却也因为这种复杂矛盾又难以解释的特性,才会组成繁复的所谓人性。
  谭鸣鹊望着沈凌嘉,目光如炬,仿佛无所畏惧。
  但她的勇气也只到这里为止,如果她真的有勇气,就会问,他回宫后,为什么不来找她,又为何要去纳秦兼月,可她没有,便只能做这些微小的恳求。
  “所以你要他给我号平安脉?”
  “是。”
  “你多心了。”
  “陷入此局,难免多心。”
  沈凌嘉叹息一声,道:“好,我不为难你,等李院长来,我就让他给我号平安脉。”
  谭鸣鹊松了口气,露出明显的庆幸之色,“谢谢您。”
  “你要是真谢我,就替我考虑,别叫我替你担心了。”沈凌嘉白她一眼,“你顾虑这么多,还要做宫人?”
  他没有明显地质疑,但字字句句与神情眼色,都明显地透露出疑心。
  谭鸣鹊却相当之坚定,她斩钉截铁只说了一个字:“是!”
  沈凌嘉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又很快恢复,笑了一笑,道:“那就随便你吧。”
  他不生气,谭鸣鹊反而更加顾忌。
  她不断地偷看沈凌嘉,悄悄打量着。
  “想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吧。”沈凌嘉笑容不变,“偷偷摸摸是干什么呢?”
  又笑了,又笑了。
  谭鸣鹊不理睬他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研究他的表情,一边思考,一边摇头。
  沈凌嘉见她苦思冥想,皱着眉头,不由得不解,道:“怎么了?”
  “先生,我实在不知道您的心里在想什么。”谭鸣鹊忍不住说,“您一会儿冷落我,一会儿关心我,我甚至不明白您什么时候会变,这对我来说,压力太大了。”
  “我,我有吗?”沈凌嘉双目圆睁,甚是诧然。
  “您还没有啊?”谭鸣鹊想起沈凌宥说过,人变成皇帝,就真的变了,连三哥也变得甚是多疑——她正要说,又怕这话给沈凌宥带去什么麻烦,便改口道,“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她觉得沈凌嘉变了,没必要牵连旁人。
  沈凌嘉道:“你也这样觉得?”
  “还有别人说吗?”谭鸣鹊问。
  “……虽然他们不敢说,但想要看出来却太容易了。”沈凌嘉的笑容变得淡然,他叹息道,“可我觉得我没有变,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我变了?”
  他看着谭鸣鹊,没有说话,但谭鸣鹊分明从他脸上看出了委屈,还有一句藏住的话:
  ——连你也觉得我变了。
  谭鸣鹊有些矛盾,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却又觉得自己害沈凌嘉委屈,着实是不应该。
  她纠结了一会儿,道:“可是,我的确不明白您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您只是随便改了个想法,没说出口,觉得无所谓,但对于我们来说,这确实有莫大的压力。您真的一点不变,也不可能,您已经是皇帝,不再是魏王了。”
  这样的话,或许只有谭鸣鹊敢在他面前说。
  “我已经是皇帝,不再是魏王了……”沈凌嘉仔细咀嚼着这句话,“所以,大家都怕我?”
  “伴君如伴虎,我想,无所谓‘君’是不是虎吧,在大家眼中,您已经是虎了。”谭鸣鹊已经说了个开头,索性一直把心里话说下去,她在沈凌嘉面前分析桩桩件件,十分自然,她是有些心事,却并非所有的话都不敢说。
  沈凌嘉忍不住一笑:“也就是你,能够坦然分析这些事。”
  “还行。”谭鸣鹊谦虚一句。
  她自觉,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坦然。
  “那你也像其他人一样视我为虎吗?”沈凌嘉若无其事地问道。
  他的心中当然不像脸上的表情这么平静,他状若无视地拿着酒杯,其实暗暗用力几乎差点将这个小小的杯子捏碎。
  谭鸣鹊还真用心思考了一会儿。
  沈凌嘉也就假装不在乎地等待着,他不催促,却紧紧盯着谭鸣鹊。
  “我不把你当成老虎,我知道你不是。”
  沈凌嘉松了口气。
  “但是……”
  “但是什么?”沈凌嘉复又提心吊胆。
  谭鸣鹊道:“我总想不通您的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怕您。”
  其实伴君如伴虎,不就是因为帝王心思难测?
  然而谭鸣鹊却不觉得沈凌嘉有那么可怕,她却不愿意那样说他,她也明白他并不喜欢。
  沈凌嘉忍不住问:“若是你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那你就不会怕我了吗?”
  “是。”谭鸣鹊道,“我喜欢您关心我,我不怕您冷落我,可是,若是我连为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太冤枉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沈凌嘉恍然大悟。
  他立刻问:“若是你不怕我了呢?”
  “不怕?不怕就不怕啰,又怎么样?”谭鸣鹊不解地反问道。
  沈凌嘉没振奋多久,又受打击。
  是啊,就算她不怕他,又能如何?
  难道要他纳她为妃,接她入宫?
  让谭鸣鹊做皇后,众臣绝不会容易,可让她做妃子,与淑妃平起平坐,却更是对她的羞辱。
  其实按照沈凌嘉的想法,他真宁肯她恨他,离开这里,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小鸟儿。
  但是,在他的心中,也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想法。
  自由对她最好,他却多希望这无形的笼子里,有她陪伴。
  他说不出口,却在听说她想入宫做一个宫人时,消极地选择没有反对。
  如果他当真不愿,一道宫墙,还挡不住她吗?
  只是他从一开始便选择了一条最不该的路,他没去见她,却先纳了淑妃。
  他无话可说,他心知秦兼月做过对谭鸣鹊不好的事,他要纳妃,却偏偏选择这个,她一定很讨厌她,或许也讨厌他,可他另有考虑。他本应该把他的想法告诉她,可当沈凌嘉刚要吐出口时,却又停在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沈凌嘉自觉他的考量实在阴暗,若按照他还是魏王时的想法,实在是大大的阴损法子,可如今他已经是皇帝,做事不得不瞻前顾后,考虑诸多,费得用这样的迂回办法才行。
  况且,他与母妃商议过,德太妃也觉得他想的很好。
  他虽不介意让德太妃知道他的办法,却不想让谭鸣鹊知道,在她心中,他一直是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魏王殿下,怎么能是一个顾虑颇多,用算计来赢的皇帝?
  那还不如隐瞒,让她仍旧觉得他是从前那个魏王。
  想到这里,沈凌嘉苦笑,看来,别人说的没错,他真的和以前不同,变了许多。
  “陛下?”谭鸣鹊还在等他的答案。
  沈凌嘉却忽然觉得羞愧不已,他甚至不敢转头,去看她仍旧清澈的眼睛。
  

☆、德太妃

  
  好在,有人轻轻敲门,暂时解救了他。
  门外传出安常的声音:“陛下,李院长到了!”
  沈凌嘉转过头去,看着谭鸣鹊,说:“待会儿我先让他给我号平安脉,之后再让他给你瞧瞧,若是他开了药,你要吃,既然你要做宫人,想做就做吧,要住哪里,有什么需要,都去问安常,他一定帮你办妥。”
  叮嘱之后,便马上吩咐李院长和安常进来。
  他雷厉风行地伸手让李院长号脉,自然没事,沈凌嘉便马上起身。
  谭鸣鹊一怔,沈凌嘉的反应让她措手不及,“陛下,您到哪里去?”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沈凌嘉看向安常,“若是她有事要你做,你全给照办。”
  安常心下越发紧张,慌忙答应一声:“是。”
  他看着谭鸣鹊的目光十分复杂,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此人对陛下的重要。
  “我出去走走。”沈凌嘉说完,没等谭鸣鹊回应,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
  初和宫。
  德妃如今正式提辈为德太妃,虽然要住在死过人的地方,她却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可惜天天要穿一身白以显怀念先帝,不过考虑到打扮得再漂亮也就身边一群近侍看,德太妃便不在意了。再说,女要俏,一身孝,以前在宫中忌惮重重德太妃没敢这么俏过,等沈清辉死了她倒是可以大摇大摆地“俏”给人看,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每日都会为先帝焚香祭拜,刚做完,就听说陛下来了。
  德太妃从蒲团上起身,骨头“咔”地一响。
  “娘娘,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身边的宫人很紧张地问。
  “没关系。”太妃轻轻摆手,“人老了都会这样。”
  宫人仔细端详她的面容,谄媚地笑道:“怎么会?您还这样年轻。”
  “保养得再好,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太妃不为所动,只轻轻伸出一只手。
  这宫人便立刻搀扶住她,二人同时起步,缓缓走出这座偏殿。
  沈凌嘉没有等待许久,便见到太妃,他立刻起身去扶她。
  宫人忙放开手,虽然被太妃搀扶是莫大的荣耀,她却绝不敢与皇帝抢这个工作。
  “您小心。”沈凌嘉扶着她走到正殿中央的檀木桌边坐下。
  从前太妃不喜欢檀木,但自从她成了德太妃,便说这檀木香有佛性,将宫殿里所有木制的家具都换做了檀木制,桌椅自然也不例外。
  太妃小心翼翼地坐下,笑道:“陛下怎么突然来这了?”
  沈凌嘉没有马上回答,先挥挥手,让宫人们走远些,这才开口:“有些心事。”
  见沈凌嘉遇到疑难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太妃还是很高兴的。
  这些年儿子真是没白教。
  她笑得温柔,道:“你这年纪,有些心事,是正常的。怎么了?”
  “母妃,我……”
  太妃打断了他的话:“陛下,这里没有旁人,您却也不要养成你你我我的习惯,落在外人耳中,着实不像话。”
  “是。”沈凌嘉飞快地改了口,“是朕。”
  “这才对。”太妃的语气依旧柔得能滴出水,“您接着说。”
  “朕只是在想,若要对付那人,也许不必这样迂回,朕应该能有其他办法。”这个主意还是太妃出给他的,一开始沈凌嘉想不到太妃竟然也要对付那人,被她怂恿,便觉得这个法子的确不错。明面上,那人是帮过他,若要对付那人,绝不能由他来牵头,便非得另寻他法。
  于是太妃便给了个主意。
  她原本的确觉得远房亲戚也是亲戚,值得亲近。
  但是,在宫变后,当她离开皇宫,立刻去找秦将军帮忙时,却被拒绝,最终还是沈凌嘉着人诱之以利才让秦将军动摇。那时候,太妃便萌生了要除去此人的念头,她最是记仇,用什么手段,等多长时间,都不介意。
  因此,当她听说沈凌嘉竟然有放弃的念头时,太妃脸色一变:“但那法子最简单,风险最小。”
  “可是,何必这么麻烦?”沈凌嘉不解,“朕已经是皇帝了。”
  “那又如何?便是皇帝,也要顾虑悠悠众口,您回溯历史,那些无所顾忌之人,是不是都是有名的暴君?昏君?”太妃不再笑,表情慢慢变得严肃,“您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沈凌嘉满腹怨恨地扭过脸,道:“可是,朕实在不喜欢淑妃!”
  “你是不是喜欢淑妃,不要紧,你只要让所有人觉得你喜欢她就足够了。做戏嘛,很难吗?要你去见她,你吃什么亏?难道你觉得母妃在害你,在逼你吗?”太妃露出惊讶之色,不久,变作满面悲苦,“本宫这都是在替你考虑呀!”
  说着,太妃捂住脸哀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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